爆炸的聲音吞沒了所有的爭吵聲和慘叫聲,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徹底安靜了。</br> 血水慢慢地從水底翻騰了上來,蔓延開來染紅了水面,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br> 和其他的方式比起來爆炸顯得那么殘忍但卻極富有戲劇性,吸引著一批批的破壞者前赴后繼,仿佛那一聲轟鳴就能將一切都消滅得干干凈凈,能夠埋葬所有的好與壞,就像是滅霸打了一個響指。</br> 天地間歸于一片黑暗。</br> 就連特案組的人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動力,一種深深地無力感涌上了心頭,他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到最后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雖然說人質救出來了,雖然李肖然不斷地告訴自己他們這次的任務僅僅只是營救人質,但是心底那個被炸-彈炸開的巨大窟窿在吶喊,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其實你心底不是這樣想的,其實你想救所有的人,其實你想挽救這個危局。</br> 但最終還是死去了這么多的人,甚至于最后一聲爆炸聲之前的那將城堡地基炸斷的炸-彈他們都不知道是誰安放的。</br> 是雷朗嗎?</br> 柯顧和蘇漾都覺得不是他,之前那種情況下他完全沒有必要向他們撒謊。但是除了雷朗還有誰?Cris不是會用這樣的手法的,Ava看上去也不像是會處心積慮埋炸-彈的人,那還有誰呢?</br> 而此刻柯顧和蘇漾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兩人相視一眼,還沒等說出那人的性命的時候,就有人激動地大喊了起來:“還有人!”</br> 這個聲音來自半空中,是來自和孫賢一起坐在直升飛機國際刑警的人說的,柯顧順著他打手電的地方看了過去,水面上伸出了半截白皙的手臂。</br> 手臂不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而是在不停地撲騰著水,這充分說明一點——</br> 這個人還活著。</br> 柯顧和蘇漾對視了一眼,毫不猶豫地向那截手臂處游了過去。他們在的地方原本是沙灘地,而原本城堡所在的地方卻因為地基被摧毀,曾經填的海重新回來了反而比他們在的地方更加的深,想過去只能游泳。</br> 他們奮力地向那里游過去,中間還要避開磚木、避開漂浮在水面上的殘肢,揮動手臂的時候海水會濺入他們口鼻處,咸苦的味道讓人并不好受。</br> 除了海水,鮮血也沾染在了他們的臉上、眼瞼上,血水濺在了眼皮上糊住了前方的視線,但沒有人能在此刻抱怨些什么,因為比起城堡里那些死亡的人,他們還能喝一口咸得發苦的海水已經變成了一件幸運而且奢侈的事情了。</br> 當師兄弟游到那個人身邊,才發現求救的并非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正在奮力撲騰手臂的手他們認得,竟然是很久沒見的尼克斯。</br> 尼克斯的臉已經全無血色了,她用力地仰頭呼吸著空氣,但是這是海邊,海邊是有浪的,更不用說剛剛經歷過爆炸,城堡還在不停地下陷所以海面并不平靜。所以尼克斯的這一口呼吸就進了一半的海水。</br> 她狼狽不堪地咳嗽著,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停地重復剛剛的動作。這顯得恨不尋常,看上去尼克斯是會水的,但是她明明可以輕松地呼吸卻像是不得不被拖下水,維持著仰頭才能呼吸的局面。</br> 尼克斯看見了蘇漾和柯顧,努力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腿。”</br> 柯顧的水性比蘇漾好一點,所以第一時間就自告奮勇地下潛到了水下。</br> 現在還沒有天亮,海底也是昏暗不清的,柯顧只能摸索著前行,終于,他努力在水下睜開了眼,借著手電筒的光看清了尼克斯的腿被夾在了兩塊石頭之間,動彈不得。</br> 柯顧用力去搬石頭,石頭卻只是晃動了一下。柯顧掏出了一把刀想撬動那兩塊石頭,但靠近了他才發現,尼克斯的腳踝之所以被石頭夾住動彈不得,是因為她的腳踝和石頭之間還有一只手,那只手死死地握住了尼克斯的腳踝,塞滿了尼克斯和石頭中間本應該有的縫隙。</br> 隨后柯顧不得不回到水面上,因為他肺部的空氣已經告罄了,而沒有潛下去的蘇漾則正從尼克斯的手中接過另一個人,從身形上蘇漾已經猜出了這個人是誰,但是他不敢細想。</br> 因為尼克斯手中抱著的這個小姑娘似乎已經昏了過去,雖然尼克斯竭力想讓她浮在水面,但似乎并沒能成功。什么人能夠在水中不掙扎?</br>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死人。</br> 蘇漾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他知道Ava手上沾滿了不少鮮血,他知道他記掛的這些新朋友沒有一個是全然干凈的,但是他還是不想看著他們就這樣死亡。</br> 將Ava從尼克斯的手中接過后,明顯尼克斯的負擔輕了很多,她身上的重量輕了,也終于能夠比較自由地呼吸空氣了,她吐掉了口中的海水,大口地呼吸了幾口,等待肺部重新充滿了空氣后才劫后余生地吐了一口氣。</br> 這個時候,尼克斯旁邊的水面破開了,柯顧也鉆了上來,換了幾口氣后,柯顧見尼克斯能呼吸了也松了一口氣:“你的腳被拽住了。”</br> “我知道。”尼克斯笑了笑,“我可能還知道是誰拉住了我的腳。”</br> 柯顧現在確實想知道是誰拉住了尼克斯的腳,因為尼克斯想要脫身似乎只有擺脫那只手,但如何采取措施要取決于拽住尼克斯的手的主人是誰的。</br> “馮鐸。”</br> 柯顧深吸了一口氣:“他為什么會拉住你的腳?”</br> “可能因為我是他這輩子最后見到的人吧。”尼克斯笑了笑。</br> 這話乍一聽沒有問題,可仔細一聽卻讓人不寒而栗,尼克斯的意思是,馮鐸已經死了,而馮鐸死亡前最后一個見到的是尼克斯。</br> 是巧合呢?爆炸的時候馮鐸身邊的人剛好是尼克斯?</br> 還是說就是尼克斯殺了他?</br> 這個答案恐怕已經不得而知了,柯顧再次鉆下了水,不管是什么情況,他都要確認手的主人是生是死。</br> 而接過Ava的蘇漾也嘆了一口氣,看著他如喪考妣的樣子尼克斯挺奇怪的:“怎么。”</br> “只是有點感慨。”蘇漾無奈地笑笑,“人死亡竟然是那么的容易。”</br> 人形機器竟然也有進水宕機的一天。</br> 尼克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樂了:“你把我妹妹反過來看看?”</br> 蘇漾愣住了,隨后他將Ava翻了過來,他看見Ava雖然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但是嘴上竟然有一個便攜式氧氣瓶。</br> 而海下的柯顧游到了石頭另一側,在確認人確實死亡后,柯顧握緊了匕-首,直接砍斷了馮鐸的手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