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的話音已經落了,但是沒有人再說話,空氣直接凝滯了,和大廳中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幸好他的身體弱,氣勢很足但聲音并不算太大,否則一樓的人估計此刻也不可能這么安心的喝酒跳舞了。</br> 而此刻的珀西先生卻沒有跳舞的打算,他看著眼前的男人,滿心的不耐煩他恨不得立刻去找回卡洛琳,問問她為什么要離開這么久,但此刻卻不得不坐在這里繼續聊天。</br> “珀西先生有沒有考慮來中國開拓業務?”溫少言漫不經心道,“這一塊水挺深的,珀西先生要是有這個打算我也可以幫個忙遞句話,也不算白喝你這杯酒。”</br> 當然,溫少言的酒并不是從宴會上拿的而是身邊跟著的秘書帶的,這是他的個人習慣,商場上世家間的黑暗勾當見多了,寧可被人背后說幾句性格多疑也不愿意冒這個險。</br> 所以此刻的珀西先生哪怕內心已經爬滿了熱鍋上的螞蟻,卻還是坐在了這里,只不過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了。就連溫少言都能看出來他的反應很病態,他的煩躁不安不像是因為瞧不起自己更像是病理上的問題。</br> 不過溫少言是不可能讓他如愿的,因為余孟陽分配到的任務是拖住珀西先生,弄明白他想做些什么。</br> 余孟陽突然間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成功地吸引到了珀西先生的目光,他揉了揉眉心,委委屈屈地說道:“你們天天開口閉口藥藥藥的,又沒有什么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藥?!彼l脾氣地跺了跺腳,“有什么用?”</br> 珀西先生身后站著的保鏢本應該是沒有表情的,但是現在眼角卻輕微地跳了一跳,再看向余孟陽的目光不禁多了一絲輕蔑,內心不禁對夫人的評價又高了一點,雖然先生總是說夫人不聽話,但是夫人明顯更能上臺面,這個人嘛……</br> 隨手可換的小情人而已。</br> 就像保鏢想的那樣,溫少言伸手就將余孟陽攬在了懷中,大掌不客氣地揉捏在了余孟陽的窄腰上,沒有太多的忌諱也沒有太多的尊重:“乖,不是說好不提這件事了嗎?”</br> 余孟陽重重地“哼”了一聲,把頭撇到了另一側:“誰跟你說話了?”</br> 溫少言的臉色沉了下來,但還是強壓著怒氣好言相哄道:“乖,別鬧?!?lt;/br> 余孟陽扁著嘴不吭聲,但明顯還是不服氣的。</br> 珀西先生突然間笑了:“你想要起死回生的藥是想做什么的?”</br> 溫少言沖著珀西先生歉意地一笑:“他在胡言亂語,你別介意。”</br> 珀西先生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對這個也很感興趣?!?lt;/br> 余孟陽眼眶突然間紅了一點,瞪了一眼珀西先生:“又沒有這種東西,有什么好問的?!?lt;/br> 保鏢剛想有所動作,卻被珀西先生伸手一欄:“沒事讓他說,這位小公子天真爛漫很是可愛?!?lt;/br> 這下溫少言當真是不悅了,不著痕跡地掐了一把余孟陽的腰,余孟陽暗自叫苦,誰知道這位珀西先生口味這么獨特呢。</br> “我有一個姐姐,查出來了絕癥?!庇嗝详栆е麓?,“我和她感情最好,爸媽都不管我的時候就她管我,我也不舍得她死?!?lt;/br> “絕癥啊?!辩晡飨壬[了瞇眼睛,他轉動著本應該屬于雷朗的那枚戒指,用充滿誘惑的語氣誘哄道,“如果我真有法子呢?”</br> 余孟陽睜大了眼睛,他身子直接坐直了:“你有什么法子?醫生說了她已經沒有得治了,吃藥也只是拖時間?!?lt;/br> “那我得問問你的決心了。”珀西先生笑容神秘而危險,“既然你姐姐身體注定要死亡了,如果我能夠讓她在一個健康的身體里活過來,你能接受嗎?”</br> 余孟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知道他們對于珀西和柯建海的交易有一定的猜測,但是當這個猜測真正被珀西先生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不寒而栗了。</br> 瘋子。</br> 不是因為不由他決定的心理疾病,而是因為他病態扭曲的野心。</br> “真、真得能做到嗎?”余孟陽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但是眼中還是閃爍著懷疑,他不禁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溫少言。</br> 溫少言凝視著珀西先生,說實話,他之前以為是珀西故意欺騙了柯建海,但是憑借他多年的談判經驗,他竟然覺得此刻的珀西說的是真話。</br> “你說的是真話。”</br> 珀西頓時朗聲大笑道:“當然是真話,溫先生感興趣嗎?”</br> 溫少言點了點頭:“自然?!?lt;/br> 珀西打量了一下他們,打了個響指,很快保鏢送上了一個平板,珀西在平板上搗鼓了一下后,將平板遞給了溫少言:“這是自毀文件,十分鐘之后會自動銷毀?!?lt;/br> 言下之意,你們只有十分鐘的閱讀時間。</br> 文件有中文翻譯功能,所以閱讀起來并沒有太多的障礙,但文件的內容卻讓很難讀下去,每一個字節都讓他們覺得荒唐,但這份荒唐文件中有文字有數據有照片還有視頻。</br> 余孟陽點開了那個視頻,視頻拍攝的方式類似于紀錄片,主人公是位老人,前三分鐘講述了他成功的一生,也講述了他的遺憾,他最后的遺憾就是沒能在年輕的時候享受過生活沒有陪過妻子和孩子。于是他找到了珀西醫藥集團,余孟陽看見了仿佛科幻式的一幕,旁邊說醫生提取了老人的精神,隨后將這些移植到另一個年輕人的身體里。</br> 驚悚的地方來了,等那個年輕人醒來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我終于年輕了?!彪S后紀錄片又用短短的半分鐘記錄了他術后的奢靡的生活,因為老人在接受手術前寫下了將遺產贈與給年輕人的遺囑。</br> 余孟陽看完的第一反應這難道不是雇演員表演的嗎?這都能騙到柯建海那只老狐貍嗎?他怎么那么不信呢?</br> 溫少言沉吟了片刻后抬頭看向珀西先生:“我相信你的話,但是這個視頻未免有些太單薄了?!?lt;/br> 珀西先生輕輕一笑:“我理解你們的懷疑,每一個人看見了第一反應都是懷疑,你們要是不懷疑我還要擔心你們另有所圖了。”隨后他神秘地擠了擠眼睛,壓低了嗓音,“他今天也在你們要不要見一見?!?lt;/br> 余孟陽的眼睛又睜大了幾分,珀西先生笑瞇瞇道:“我知道他出現也說明不了什么,但是他不是單獨來的,還是他的孩子,對,他的孩子年齡都能做他這副身體的爸爸了?!?lt;/br> 珀西先生張望了一下,指了一群人。那群人離他們并不遠,看上去卻是有些父慈子孝的意味,但如果不知道內情只會覺得奇怪。一個年輕人看上去老氣橫秋地背著手,而他身邊乖巧地站著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br> 余孟陽只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不認為那些都是演員,因為那兩個中年男子看上去和老人長相有幾分相似,而且兩個人氣場上看起來也是非富即貴的。</br>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br> 溫少言已經起身了,與其瞎猜不如去求證,于是他們一行人都起身去和那父子三人打招呼。</br> 珀西先生簡單引薦了一下,那個年輕人笑了笑,笑容很淡,是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淡,握住了溫少言伸出的手:“你好,我以前去過中國,你們的人很熱情?!?lt;/br> “哦?你是什么時候去的?”</br> 年輕人瞇起了眼睛:“有些年頭了,二十幾年前吧,那時候我要去的地方還沒有航班,我還坐過你們的綠色皮子的火車,那時候是夏天天氣特別炎熱,不過我記得過道上的小推車挺有趣的。”</br> 年輕人既然繼承了老人的遺產,就算遺產這件事假的,他幫珀西干活更不應該再發愁錢的事才對,怎么還需要坐這種老式火車呢?</br> “人挺多的吧。”</br> 年輕人想了想,搖了搖頭:“不算太多,跟我同個車廂的好多人是從南邊去北邊,他們帶著一個麻袋一個麻袋的衣服說的是批發衣服回去賣。”</br> 溫少言沉默了,這確實是他們父母輩年輕時的事情,以這個年輕人的年紀不應該知道的才對。</br> 隨后年輕人又說了更多的讓溫少言不得不相信他是一個老人的事,他還提到了他之所以覺得中國人熱情是因為他那時候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是很方便,有個年輕人把自己的下鋪讓給了他。每個細節說得都很到位,溫少言不禁產生了一個疑惑,他不是在懷疑自己的智商,他懷疑的是珀西是不是量身為柯建海打造了一個圈套,而他們只是順便的。</br> 可少年身后的兩個人從談吐上而言不太像是聘的演員,兩人打趣說的話倒像是真兄弟,溫少言迷惑了,余孟陽也鬧不清楚了,這都是怎么一回事?</br> 和那奇怪的父子三人告別后,他們重新回到了沙發上,余孟陽悄悄將隱形耳麥打開了,他現在需要外援。</br> “我現在不明白了?!庇嗝详栵@得很困惑,“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br> “哈哈哈?!辩晡飨壬Φ溃皩I的人做專業的事,你要是想做交給我們,你不需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br> 余孟陽不大高興,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可是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沒有騙我?而且我得說服我姐姐,她是個特別嚴謹的人,我這么說服她她可不會搭理我的?!?lt;/br> 珀西先生終于松口了:“這其實沒有什么神奇的,你覺得是什么控制著你的思想、記憶力和性格?”</br> 余孟陽有些發愣,珀西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全身上下你只能保留一個部位,你覺得哪個部分存在能證明你活著?”</br> 余孟陽想了想,指了指大腦。</br> 珀西又打了個響指:“沒錯,就是這樣?!彼従彽?,“既然大腦控制著一切,為什么不能拋棄身體?只要把大腦里的一切提取出來,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你就會變成那個人,那個人會失去他所有的記憶和思維,你的記憶、思想和壽命都會得到延續?!?lt;/br> 這個結論不知道余孟陽和溫少言聽見了,耳麥那頭的所有人都聽見了,蘇漾長吐了一口氣:“瘋子,他說的一個字都別信?!?lt;/br> 余孟陽想了想,開口道:“我相信你沒有騙我們?!?lt;/br> 這話不僅是對珀西說的,也是對蘇漾說的,他想說的是珀西看上去沒有說謊,聰明如蘇漾很快就明白了,他冷笑了一聲:“他確實沒有在騙你們,因為他連自己都騙過了。他說的是人格轉移的只是學理上的一種假設,但是這個研究目前是被禁止的,不單純是技術不成熟,而且涉及到倫理和法律上的沖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