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城堡很熱鬧,先是鶯歌燕舞,隨后便是桌椅翻倒的動靜以及槍械之聲。</br> 原因無他,戰斧二當家,也就是這次參加宴會的戰斧幫派中位置最高的人,有人朝他的房門的縫隙中塞進了一張照片。</br> 照片中泥濘的巖石上躺著一枚斧頭樣式的扳指,但讓戰斧的人暴怒的是,那枚扳指的戒圈以及作為背景的巖石上有暗黑色的污漬。但也只有外行人才會認為那是污漬,作為常年刀口舔血的□□人士不會那么天真。</br> 那些不是污漬,是干涸后的血跡。</br> 原本一片祥和的宴會瞬間翻了篇,作為戰斗民族,戰斧的人當然是沒有怕過什么人的。在檢查完一圈,他們確定確實有人失蹤后,火箭炮直接扛在了肩膀上。</br> 在場的除了學者沒有一個人是吃素,但是沒有人愿意不明不白地卷進這場紛爭,全都退避三舍,以自保為主。</br> 戰斧的人分成兩撥,一撥在搜人,另一撥在宴會廳中擺開龍門陣,意思卡厄斯要給他們一個說法。</br> 也有人已經打算要離開了,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也沒有必要冒著留下來的風險,于是乎一時間城堡就亂了,門口的道路擠著車,而停機坪也有盤旋在半空中的直升機申請降落。而城堡的侍者或者說其中卡厄斯的人在安撫大家的情緒,也在不斷勸阻眾人想要離去的想法。</br> 而趁著所有人都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柯顧和蘇漾趁亂躲過了去維持秩序的警衛混進了城堡之中,而曾郁則負責控制他們一路上可能會遇到的攝像頭并且告訴他們要躲避什么人。于是柯顧和蘇漾順利地回到了房間。</br> 進了房間后,兩人對視一眼,直接坐在了地毯之上,背靠著背,感受著房間的溫暖,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br> 就差那么一點點,就差一點點。</br> 蘇漾突然笑了:“師兄,回去后我們回一趟學校吧。”</br> “怎么突然想著回學校了?”</br> 蘇漾搖搖頭:“就是突然想回了。”想回到那個他曾經以為帶給自己很多傷痛的地方,他怨恨過的地方,也是他放棄了跟師兄感情的地方。</br> 在死亡離自己只有一線的時候,涌入他大腦的竟然全都是當年學生時代的回憶,哪怕是偷偷摸摸地去小樹林約會,悄悄地在無人的教室里親一口小嘴,哪怕是去食堂吃個飯,去操場散個步,都是那么讓人向往。蘇漾想,他不能死,他還欠師兄一個道歉和一個告白。</br> 當他們真的從虎口脫險,回到了安全地帶時,蘇漾真切地感受到了不舍,人間值得,師兄也值得,他舍不得這條命。</br> 柯顧沒有問蘇漾為什么想要回學校,他抬起了放在地毯上的手掌,覆在了小師弟的手背之上,就像他在大海中做的那樣:“我陪你。”</br> 上天下海,無論是殿堂還是險境,他都會陪著小師弟的。</br> 蘇漾笑了,他們就這樣手掌相貼,肩背相倚地癱著,在無人打擾的此刻只想享受這短暫但美好的溫暖時光。</br> ***</br> “是誰?”</br> 略顯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狠戾,但回應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br> “不要讓我再問第二遍,是誰動了戰斧的人?”</br> 有人猶豫了一下,僅僅只是腳底與地板的摩擦聲就引起了問話者的注意:“拉曼,你說。”</br> 被叫到的人赫然就是之前告了尼克斯的青年,他的臉色都白了,囁喏道:“老師,我……”</br> “拉曼,你是我最聽話的學生,我這人這輩子最恨欺騙,你是知道的。”</br> “老師。”拉曼捏緊了下擺,而原本垂眸的尼克斯目光緊緊地盯住了他。</br> 拉曼頂著整個房間的目光,最終跪坐了下來,向中央的男人低下了頭顱。</br> 男人的手掌撫上他的頭頂:“拉曼,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br> “我……”拉曼,猶豫再三終于說出了一句話,“老師,我看見了他們摘下了手套。”拉曼指著自己的內手腕,“上面紋了數字。”</br> 男人的手頓了頓,拉曼雖然沒有明說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拉曼指的是什么,手腕上紋生日,是越南幫派的標識,雖說不是所有人都會紋生日但是他們確實習慣性在手腕紋一些字樣。</br> 而越南幫派……</br> “Ada呢?”男人抬起手揮了揮,有人鞠了一躬替他出去找這位Ada了。</br> 很快,Ada就進來了:“老師。”</br> 如果特案組的人在這里一定會大吃一驚,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聲音就是那個說“喂鯊魚”的女聲,更是因為她的長相以及斷手。</br> 她的長相和追隨喬安·金的宋甄一模一樣,此人正是宋甄的孿生姐姐——Ada。</br> “戰斧的人是怎么回事?”</br> Ada抿了抿唇:“我沒有殺戰斧的人。”</br> “我問你是怎么回事。”他的聲音沒有怒氣,但每一個字都讓在場的人如墜冰窟。</br> 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Ada的額頭上沁出了冷汗:“老師,我沒有動手殺他……”</br> “是嗎?”</br> Ada咬著牙點點頭。</br> 男人抬起手,對著站在自己背后的Ada向前招了招:“你過來。”</br> Ada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鉛一樣,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跪了下來。</br> 男人的手掌從她的發頂一路滑到了發絲:“把你的手給我。”</br> Ada強忍著恐懼抬起了手,男人看著掌心中的手指,上面并不滑嫩還有著槍繭子。男人將自己的扳指摘下,推到了她的小拇指上:“是不是太大了一點?”</br> 這枚扳指是卡厄斯最高權力的象征,Ada此刻渾身都在發抖:“老師,我……”</br> “嗯?想好怎么說了嗎?”男人聲音很平和,平和得近乎溫柔,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假象,溫柔的背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br> “我……老師,我真的沒有殺戰斧的人,真的沒有。”</br> “我相信你沒有。”話音未落,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嘎嘣”的聲音以及響徹云霄的尖叫聲。</br> 扳指從Ada九十度下垂的小指上重新滑落到男人的掌心上,男人拿起一個手帕擦了擦Ada額頭的汗:“乖,不影響你開槍,去善后好戰斧的事。”</br> Ada不敢抬頭看男人,她的眼中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恐懼。</br> 一直冷眼旁觀的尼克斯手心此刻已經是一片冷汗了,她知道拉曼是在哪里看見的那群越南人,她也知道他為什么會去那個山洞,因為拉曼是跟蹤自己去的。</br> 雖然戰斧的事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但是就在槍響的不遠處她當時在做一件遠比斷小拇指更要命的事情。</br> 尼克斯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雖然要是她她也絕對不會放過戰斧這件能大做文章的事,但是這次不是她干的,戰斧的事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半個小時發酵成這個樣子的?這是尼克斯百思不得其解的。</br> 就在卡厄斯內部處置人的時候,蘇漾和柯顧也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吹干頭發,換了一套干凈的西裝,之前的擔心簡直就是多余,別說衣服了,鞋子幾乎被海水泡爛了。幸好這里有真正的貴公子溫少言,趁著城堡門口車流擁擠,他們成功拿到了溫少言找人送來的鞋子和衣服。</br> 重新打理好自己,蘇漾和柯顧趕緊走出房門,他們不能消失太久容易被人懷疑。但沒想到的是,他們剛出門就碰上了迎面走過來的卡洛琳以及她身邊的一個高大男子。</br> “珀西夫人,這位是?”</br> 卡洛琳看見他們時明顯目露驚訝,緩了三秒才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丈夫,斯特朗·珀西。”</br> “您好,珀西先生。”</br> 珀西先生沖著他們點了點頭:“你們好。”</br> 蘇漾和柯顧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但就在他們想探探這位珀西先生的底的時候,就聽卡洛琳發出了一個疑問——</br> “哎呀,你們的衣服好像和之前的不太一樣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