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順著陡峭的巖石下到了海邊,還得防止鞋面皮子被劃傷,他們確實可以換上運動鞋,但是考慮到萬一被人發現,穿的西裝革履還能說自己出來散散步,考慮再三還是選擇了以參加晚會的裝束進行這次的行動。</br> 柯顧用手電筒照亮了他們腳下的路,順著這條狹窄的路,他們很快走到的較寬的砂石地。晚上的浪很大,海水沾染在他們的褲腳上,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剛剛在他們徘徊的沾到了海水的味道。</br> 走著走著,大約走了十分鐘左右,寬闊的砂石地又突然間變窄了,越走越窄,他們面前的唯一道路向一塊巨大的巖石處收攏著,柯顧走在前面,他面向著巖石,將腳呈八字打橫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手不停地試探著哪一塊巖石是結實的,邊走邊示意蘇漾跟他抓一樣的石頭。</br> 就這樣,兩個人慢慢地挪動到了最狹窄的地方,再往那邊就是寬廣的道路了,柯顧突然停住了,并且抬起手示意蘇漾往后退一點,隨后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br> 蘇漾睜大了眼睛,全身的注意力都調動了起來,師兄這樣一定是因為發現了什么。</br> 事實也如同蘇漾想的那樣,柯顧的面前出現的不止是寬廣的沙灘,甚至是一個由巖石內凹形成的半敞口的山洞,山洞外是一片寬廣沙灘,此刻的沙灘外停著一些摩托艇。而山洞里則是一群人,或者更確切的是兩群人。</br> 其中的一群人穿了一身黑,像是潛水服,身量并不算高大。</br> 而跟這些人說話的是三個人,因為禮服樣式,柯顧隱約能看出來是兩男一女,穿得像是城堡中參加舞會的。隔得太遠看不清楚具體樣貌,但柯顧能看出來他們身上都帶了武器。</br> 柯顧將口袋中的便攜式微型攝像機拿了出來,悄悄地錄下了眼前的這一幕,就在柯顧想看清楚他們在干什么的時候,突然衣擺被扯住了。</br> 柯顧偏頭就看見小師弟焦急的神色,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左手邊。</br> 有人過來了。</br> 進退維谷,四面楚歌。</br> 柯顧從口袋里拿出了幾個證物袋將手·槍、攝影機和他與蘇漾的手機還有耳麥全都封在了里面,這個情況下他們也沒有辦法和特案組的人進行通話。蘇漾看著師兄的動作,突然意識到了他的計劃。</br> 他們其實并非正在的四面楚歌,因為還有一面是大海。</br> 柯顧向后退了一步,雖然在可能沒有鯊魚網的未知海域很危險,但現在是漲潮,也就是意味著他們腳下的海域不會很深,在白天很可能就是一片沙地。于是柯顧毅然決定向水下走,雖然這個決定有可能讓他們的處境變得很被動,但是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辦法。</br> 兩人下水后并沒有往遠處走,而是選擇繼續扒著巖石,這樣一來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處于了雙方的死角之中。</br>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們得算著海浪來的時間,浪打過來的時候會蓋過他們的頭,他們得在海浪即將到來之前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br> 冰冷咸苦的海水逐漸侵蝕他們的口鼻,即便再做好準備,也難免灌了幾口海水,手腳都是冰冷的,但是左邊來的腳步在他們頭頂停住了,而右邊的那一伙人還在嘀嘀咕咕的沒完。蘇漾和柯顧只能等,但是身上的溫度逐漸在失去。現在的氣溫僅有2、3度,全身從里到外都泡在了水中,蘇漾冷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但他竭力避免著這件事,以免發出聲響驚動這些人。m.</br> 就在他努力想些別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讓這段時間這么難熬的時候,溫度籠罩住了他的大半個身體。</br> 蘇漾偏頭,就看見師兄將整個人挪了過來,幾乎是半抱住了自己。</br> 沒有語言,也沒有辦法用眼神交流,但是仿佛此刻他們就像是一個人一般,蘇漾覺得鼻頭酸酸的,也不知道是嗆了海水的后遺癥還是一種莫名的感動。</br> 他和師兄就像是兩個浮萍,在這片大海里相依為命,此刻,好像所有人在他們世界里都如同過客一般,他們的生命中只有彼此。</br> 柯顧的溫度驅散了此刻的寒冷,不是不冷,但蘇漾突然又有了力量,一股信念油然而生,他們不會失敗,他們會存活下去,他們會活著會將這些人的罪行公之于眾。</br> 海浪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冷,這對師兄弟就像是扎根巖石的浮萍,隨海浪漂浮但卻始終不肯被卷走。</br> “啪”,海浪拍打下來了部分的巖塊,因為他們緊貼著巖石又有海浪做保護沒有砸到他們,但是停在他們頭頂附近的人就沒有那么幸運了,腳一空差點就摔入海中,顯然這個人沒有師兄弟那么想得開。他努力不讓自己掉進海中,卻被那邊的人發現了。</br> 蘇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了嘰里咕嚕的一串外語,隨后他聽見了“咻”的一聲。</br> 是子彈破空的聲音。</br> 隨后是咒罵聲以及摩托艇發動的聲音。</br> 等摩托艇的聲音遠去后,有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近,隨后他們就聽見了一男一女的對話——</br> 男聲說道:“是戰斧的人。”</br> 女聲冷笑了一聲,沒有感情地說道:“丟海里,喂鯊魚。”</br> 然后蘇漾和柯顧就聽見了沉悶地“噗通”一聲,是物體落水的聲音。</br> 或者說,是尸體落水的聲音。</br> 蘇漾看著滴滴答答順著巖石流淌下來的血,沿著他的手背一直流淌進了衣服里,濃稠的鮮血還帶著熱乎氣兒,但蘇漾的心卻如同墜入冰窟一般。</br> 他看過很多現場,也看過很多尸體,他以為自己已經看麻木了,但是當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畏懼了。</br> 不是懼怕,是一種畏懼,一種對生命的畏懼,對死亡的畏懼。</br> 而令他膽寒的不是鮮血,而是那聲決絕的槍響和那道冷漠的女聲。沒有逼問沒有拷打,蘇漾甚至覺得這些都是一種仁慈,沒有任何理由的剝奪了這個人的生命,僅僅是因為他出現在了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地方。</br> 柯顧緊緊地抱住懷中的人,他知道蘇漾此刻的心情,震驚和憤怒席卷了他們的感官,當然還有后怕。如果剛剛站在上面的是他們呢?</br> 等腳步聲消失,又等待了幾分鐘,柯顧拉著蘇漾往剛剛那些人在的地方游了過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上岸再考慮其他的。</br> 萬幸的是剛剛那些人已經離開了,而沙灘上有明顯的腳印痕跡,那些人是往山洞里走去的。</br> 不能走同一條路,這是蘇漾和柯顧共同想法。雖然他們很想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剛剛發送那一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面對的是一群不給你講話時間的亡命之徒。沒有絲毫規則意識,否則也不會在不知來人身份的情況下隨意就將一個人一槍斃命。</br> 那人的尸體已經被卷入大海看不見了,柯顧將之前證物袋里的東西取出來,正在重新跟李肖然和曾郁取得聯系。</br> 他們現在的情況想要正常進入城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br> 誰家散步也不可能散步出一身血回去。</br> 他們失聯的這段時間李肖然已經要急死了,聽完他們這邊發生的事也是一身冷汗,大意了,他們太想解決掉卡厄斯忘記了這里重重危機以及他們的目的。</br> 他們沒有能力解決卡厄斯這個龐然大物,這是李肖然此刻最深切也是最無力的想法。</br> 蘇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柯顧正在和李肖然聯系的時候一溜煙跑回了他們剛剛在的地方。</br> 柯顧就看他在地上摩挲了半天,隨后像個孩子一樣高舉起一樣東西。</br> “師兄!”</br> 蘇漾跑到了柯顧的面前,用手背蹭了蹭之前臉上沾染的血跡,將手中的東西給柯顧看。</br> 他手指間捏著的是一枚扳指,是一枚鏤刻著斧頭的扳指。</br> 戰斧,柯顧和蘇漾同時想到了那個男聲說的話,是那個被槍殺的人所在的□□·組·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