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里的蔣云天昏迷不醒,而且生命危在旦夕一直在手術(shù)室搶救，警方也只能在門口守著，根本進(jìn)不去。</br> 案件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br> 最后李肖然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從失蹤的王景和鐘銳陣入手，而探明蔣云天底細(xì)的任務(wù)則是交給了蘇漾和柯顧。</br> 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和章俊陽口中的人緣很好特別有領(lǐng)導(dǎo)能力的蔣云天不一樣，舍友眼中的蔣云天竟然是不好相處的。</br> “他眼高于頂，瞧得上誰啊？”一個胖乎乎的舍友邊打游戲邊頭也不回道，“天天嫌棄我們這個，嫌棄我們那個，幸好早就搬出去了。”</br> “他搬去哪里？”蘇漾挑挑眉,這宿舍關(guān)系還真不怎么樣，“他跟誰一起同住？”</br> “誰知道呢。”聲音從上鋪傳下來,蘇漾這才注意到上鋪蚊帳里還躺著一個男生,他撩開蚊帳，一臉的青胡茬,眼角還沾著眼屎，睡眼惺忪道，邊打哈欠邊說話，“你們找他干嘛？怎么他又嘴欠闖禍了？我跟你們說,你們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沒幾句能聽的話,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br> 蘇漾皺了皺眉頭,柯顧高，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男生床頭一卷卷的紙巾和一團(tuán)團(tuán)的紙巾,當(dāng)即嫌惡地后退了一步。</br> 男生見兩人不說話,倒是更加肆無忌憚了：“而且你們找我們可就找錯人了,蔣云天早就收拾包袱滾蛋了。”</br> 蘇漾淡定地舉起自己的警官證，男生直接消了音。</br> “你們知道蔣云天平常跟誰關(guān)系比較好嗎？”</br> “不知道。”玩游戲的男生終于結(jié)束了一局，摘下耳機，“如果說跟誰關(guān)系不好我倒是知道。”</br> “跟誰？”</br> “跟我們啊。”男生撇撇嘴，“他最看不慣的就是老子。”</br> 柯顧突然開口，說話是目光牢牢地盯著他們的表情：“蔣云天現(xiàn)在重傷在ICU。”</br> 錯愕。</br> 這是他們倆臉上唯一的表情，柯顧無奈，不是這兩個男生，雖然這兩個人很討厭蔣云天，但是他們對此事并不知情。</br> 空氣凝滯了很久，隨后胖子起身：“他在哪個醫(yī)院？”</br> “怎么？”</br> 胖子還沒開口，上鋪的那個男孩就開始淅淅索索換衣服了，很快從上鋪跳了下來，披上了個外套：“要不要叫老三一起？”</br> “嗯，老三和老大感情最好，叫他一起去吧。”</br> 面對這樣的突變，蘇漾和柯顧面面相覷，難道他們老了，已經(jīng)看不懂現(xiàn)在男孩子們之間的友誼了嗎？</br> 柯顧開了車，打算把他們捎到醫(yī)院，倒不是因為好心，而是因為他聽見了那句話，老三和老大感情最好，他們現(xiàn)在就是要找的正是和蔣云天關(guān)系好的。他們載上這兩個宅男舍友，又去籃球場接上了老三。</br> 果真如同那兩個男生說的那樣，老三一聽蔣云天現(xiàn)在還在搶救，當(dāng)即急紅了眼，像連珠炮彈一般：“怎么回事？他怎么受的傷，什么時候進(jìn)的醫(yī)院？”</br> 蘇漾克制住自己想捂耳朵的沖動，這嗓門和警局最兇悍的重案三隊的隊長有一拼。</br> 長吁一口氣，蘇漾突然能理解蔣云天為什么要搬出去了，如果換做是他，估計也受不了這樣的舍友。</br> 倒不是說他們好壞的問題，是因為每個人的個性都太過鮮明了，這四個人想也知道很難處在一起。</br> “老三你要把我震聾了。”胖子抱怨道，揉揉耳朵，卻早到了更大聲的吼叫，老三還把胖子的衣領(lǐng)揪起來了：“嗯？是不是你們又欺負(fù)小天了？！”</br> 蘇漾摸摸鼻子，真是一群活寶。</br> 很快他們就到了醫(yī)院，站直之后蘇漾才發(fā)現(xiàn)這位老三身高跟師兄差不多，不過體格是師兄的一點五倍，一身腱子肉，這個天氣還只穿薄薄的一件短袖外加一件運動外套。</br> 再看一眼明顯缺乏運動胖子和眼底鐵青的比麻桿胖一點的瘦子，再想想蔣云天西裝革履的證件照……嗯，分配這個宿舍的老師當(dāng)時一定是喝了假酒。</br> 不過雖然確實都奇怪了一些，但蘇漾多少還是能看出來，哪怕嘴里一句干凈話都沒有的那兩個人也是在緊張蔣云天的，至少說明他們本性不壞，不喜歡蔣云天但卻也不希望他出事。</br> “我們聊聊？”</br> 柯顧拍了拍那個老三的肩膀，老三一扭臉，把柯顧嚇了一跳，一雙虎目此刻紅紅的：“警察叔叔，他會沒事吧？”</br> 被這么個五大三粗叫警察叔叔也算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的體驗了，柯顧指了指一旁。</br> 老三一步三回頭，跟柯顧來到了墻角：“叔叔你找我什么事？”</br> 蘇漾被噎住了，當(dāng)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被師兄淡淡地看了一眼，趕緊斂笑，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自己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br> “蔣云天跟什么人關(guān)系最好？”</br> 老三愣了，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一副受傷的表情：“反正不是我……”</br> 蘇漾本能地看向師兄，這是什么情況？他怎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br> “你那兩個舍友可是說你們感情最好。”</br> 老三泫然欲滴：“感情好不代表關(guān)系好啊，我對他感情是很好的，可是他為了躲我都搬出去住了。”</br> 柯顧揉揉眉心，他最不擅長當(dāng)知心大哥哥了，生硬地繞過這個問題：“他搬出去之后跟誰住的？”</br> “一個人住的。”老三想了想，“我?guī)退岬募遥莻€地方不大，小小的一居室，地址我可以給你們。”</br> 蘇漾記下了老三說的地址，心說這人也不算是太渾，至少還知道他們想要些什么。</br> “關(guān)系好的話，小天跟大部分都比較淡，他聰明，我們同齡人都不入他眼，他跟老師打交道更多一些。”</br> “老師叫什么名字？”</br> 老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是體育系的，那個老師是小天學(xué)院的。”</br> “你另外兩個舍友知道嗎？”</br> 老三更是搖頭：“他們倆不是外賣就是泡面，一個月都能不出寢室，而且都不是一個學(xué)院的。”</br> “這個人你認(rèn)識嗎？”蘇漾拿出了章俊陽的照片，老三想了想，點點頭：“認(rèn)得，這個人找過小天，不過小天似乎不愿意跟我說太多，只說讓我離這個人遠(yuǎn)一點，具體的我也不清楚。”</br> 直到最后也沒有問出更有價值的問題，蘇漾最后好奇地問了一句：“他為什么跟宿舍關(guān)系不好？”</br> “小天嗎？”老三仰臉看著天花板，搔了搔下頜，半晌才扭扭捏捏道，“可能是氣我們不爭氣吧，我們?nèi)齻€人績點加起來只比小天績點高一點點。”</br> 蘇漾：“……”所以這是學(xué)霸遇上學(xué)渣宿舍，最后放棄拯救舍友自我放逐的故事？</br> 安排了留守的同事盯著點這三個人后師兄弟出了醫(yī)院：“感覺鉆進(jìn)死胡同了。”</br> 柯顧抬頭按在了蘇漾頭頂，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也許肖然那邊有什么進(jìn)展也說不定呢。”</br> “那我們這條線怎么辦？”蘇漾加入特案組后第一次有這樣迷茫的感覺。</br> “破案都是這樣的。”柯顧摟著蘇漾的肩，往停車的地方走，“命案必破不過是決心，但是現(xiàn)實情況就是根本做不到。一味追求這個，反而容易導(dǎo)致錯案，那些冤假錯案不都是強壓下造就的嗎？”</br> 蘇漾點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br> “再說了也不算是全然沒有價值的，我們可以朝老師方向下手不是嗎？我們這次可以跟他班主任詳細(xì)的聊聊。”</br> 確實如此。</br> 再次驅(qū)車回到了學(xué)校，蘇漾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師兄，你說，為什么這些事情都發(fā)生在我們學(xué)校呢？真的是巧合嗎？”</br> 柯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他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br> 冥冥之中，他們心知肚明，這些不可能是巧合。</br> 這里是學(xué)校，可在此刻看起來也像一個充滿迷霧的森林，孕育出了茁壯的樹木，卻也在泥濘的泥土中孕育出了斑斕的毒菇。</br> 一路到了院辦公室，韓弈見到他們有些吃驚，脫口而出道：“云天出事了？”</br> 蘇漾趕緊擺擺手，韓弈這才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br> 蘇漾大致跟韓弈說了一下蔣云天的情況，韓弈也說他正在聯(lián)系蔣云天的父母，但是他父母常年在國外經(jīng)商，此刻還未聯(lián)系上。</br> “對了，韓老師知道蔣云天平日里跟誰關(guān)系比較好嗎？”</br> “這……”韓弈被問住了，想了半天才道，“有個體育系的男孩子，跟他關(guān)系不錯，經(jīng)常蹲在教室門口等他吃飯。”</br> 蹲在教室門口……</br> 這個畫面感過于強烈。</br> “跟老師呢？”</br> “跟老師嗎？”韓弈這下更費勁了，“云天成績很好，老師都很喜歡他，但是私交特別好的……嘶，我記得有一個人，但是突然間想不起來了，你們著急嗎？要不我想到了再聯(lián)系你們？”</br>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br> 再一次無功而返，蘇漾興致不太高，還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么挫敗，兩人失蹤、一死一重傷，可現(xiàn)在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摸著。</br> 柯顧在下樓的時候突然間停住了腳步，他頓住腳步扭頭目光捕捉到了一個背影。</br> “師兄？”</br> “沒，沒什么。”柯顧搖搖頭，“走吧。”</br> 蘇漾不明所以，還在惦記案件的事，卻沒注意到柯顧此刻目光狠戾，心情早已不在案件上了。</br>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案件的轉(zhuǎn)機還是到了，一大早，李肖然就給蘇漾打了個電話：“來局里！那個店長松口了，他說只要我們能對他從輕發(fā)落，他愿意告訴我們老板是誰。”</br> 蘇漾怔愣住了，不過剛從睡眠中醒來的他還沒來得及震驚李肖然帶來的消息，他更詫異的是眼前的紙條——</br> “蹄蹄，早餐在桌上，你醒了的話不用等我先去局里，我處理一點事情隨后就到，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