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顧看見蘇漾的表情,雖然不知道他發現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這件事一定很緊迫,不然蘇漾不會這么高度緊張。</br> 四目相對,蘇漾一個字也沒說出來。但柯顧卻瞇起眼睛,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代表了什么,小師弟會這么緊張一定是因為他發現的危機迫在眉睫,可他卻選擇沉默,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他不能說。</br> 柯顧的目光掃過了吊兒郎當的阮翰音,又看向了神色戚戚的齊伊。</br> 是誰?讓小師弟如此緊張?</br> 就在這個時候,柯顧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看向齊伊:“你是不是想見柯耀庭?”</br> 齊伊點頭。</br> “我帶你去見他。”</br> 蘇漾睜大了眼睛,剛想阻止,就見柯顧打開了手邊的一扇門:“進去吧,給你們十分鐘,我們不打擾。”</br> 齊伊喜悅地推開門,沒想到看見的卻只桌子椅子的房間,人呢?柯耀庭呢?</br> 正想回頭發問,卻被一只手輕輕一推,齊伊沒有防備的向前一個踉蹌,隨后身后的門被闔上了,柯顧在門外說道:“你稍微等一下,我讓輔警帶柯耀庭過來。”</br> 原來是這樣。</br> 齊伊暫時安下了心,但門外的阮翰音看見柯顧輕輕將門鎖落下后卻驚覺不對:“你們想對我做什么?”</br> 柯顧因為不確定蘇漾究竟在懷疑誰,原本是想一個個逐一擊破,搞定了齊伊,再來解決阮翰音。卻見蘇漾松了一口氣,示意他們倆跟著自己,一路到了辦公室,才松了一口氣。</br> 這時,李肖然正帶著組員一起開案情分析會。</br> 見他們沖了進來都嚇了一跳。</br> 李肖然詫異道:“出什么事了?”他知道蘇漾和柯顧那邊出了點狀況沒法回來開會,但跟在他們身邊的這個人不是那個性騷擾的變態員工嗎?</br> 蘇漾迅速地把他的懷疑說了出來。</br> 眾人面面相覷,確實很可疑,但是除了可疑他們想不到齊伊還能做什么。</br> 這可是警局,即便她提前知道了又能怎么樣?難不成還能幫柯耀庭逃出去不成?而且柯耀庭分明就是主動投案的。所以其實包括李肖然在內的特案組都不是很理解蘇漾緊張的原因。</br> “催眠和暗示。”蘇漾說出了他擔憂的來源,“齊伊之前接受過喬安·金的治療,而且她的記憶很可能被重構了,所以她喬安·金催眠過的幾率非常高。”</br> 李肖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催眠和暗示,之前周鋮不就是這么被擺了一道嗎?他太清楚這其中的危險性了,周鋮甚至被催眠得差點自殺了……</br> 自殺。</br> “你覺得喬安·金如果這次也催眠了齊伊,你說他想讓她做什么?”</br> “齊伊從頭到尾都要求我們帶她去見柯耀庭。”蘇漾頓了頓,“如果我是喬安·金的話……我就讓齊伊殺了柯耀庭,然后自殺。”</br> 如果喬安·金真地能讓齊伊做到,那真是一箭三雕。知道最多的柯耀庭死了,活證據齊伊也死了,事情還發生在警局里,整個特案組都可能面臨著停職的風險。</br> “你們有什么計劃嗎?”</br> 一直沒做聲的柯顧突然開口了,一字一頓道:“將計就計。”</br> ……</br> 齊伊不明所以地被留在了空房間里,坐等右等也等不到來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伊甚至懷疑睡了一覺,她是被開門聲驚醒的:“……蘇警官。”</br> 蘇漾眨眨眼,齊伊之前似乎并沒有這樣叫過自己,叫過醫生,叫過老師,但唯獨沒有連姓氏叫過警官。</br> “安排了另一個房間,你跟我來吧。”</br> 齊伊起身跟了上去,是一個訊問室,蘇漾推開門后,里面坐著的正是柯耀庭,她沒注意的是身邊的蘇漾飛快地后退,取而代之的是兩個陌生的警官。</br> 齊伊看見柯耀庭的一瞬間,神情變得木然,她一步步走近柯耀庭。</br> “你愛我嗎?”齊伊機械性地問了一個問題。</br> 柯耀庭默認,良久答道:“愛。”</br>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齊伊將手從褲袋中拿出,五指并攏直撲柯耀庭的喉嚨。齊伊的手上乍一看沒有任何東西,但再一看,指尖中間閃過一道寒光。</br> 原本應該被縛在椅子上的柯耀庭突然抬膝,伸腳直接踹翻了桌子,阻礙了齊伊的動作。而齊伊左右兩人迅速做出反應,一人刁住她掃向柯耀庭的手腕,另一人一個旋身,站在了齊伊的面前,一手握住另一只手,另一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頜,不讓她的嘴巴闔上。</br> 隨后迅速有兩個人上前,將這兩只本該柔軟但不知道為什么變得力大無窮的手臂反擰到身后,拷上手銬。</br> 而捏住齊伊下頜的警察,直接伸手去齊伊的嘴巴里探,不多時掰下了一顆牙齒,放到鼻尖嗅了嗅:“有發現,是氰·化·物。”</br> 氰·化·物,十幾秒的時間就足以致人于死地。</br> 再看牙齒其實也不是牙齒,是枚嵌著氰·化·物藥類做成毒藥裝置的牙齒假體。</br> “是黑市上最常見的自殺裝置。”下完這個結論,捏著齊伊下巴的警察也毛了,“李組,這個人像失心瘋了力氣太大了,這樣下去她會把自己弄傷的。”</br> 齊伊的手雖然被銬住了,但是還是不停地掙扎,白皙的手腕出現的紅印,再掙扎下去破皮出血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她不停地晃動著脖子和頭,捏住她下巴的警官不敢太用力,生怕她把自己脖子弄骨折。是的,他們抓過太多窮兇極惡的罪犯,但很少會有被控制住依然瘋狂掙扎的,就像是銅頭鐵臂不怕疼一樣。這幾個警察都是特警,伸手都是一流,可面對這個有些瘦弱的女子竟然沒了轍。不能擊斃,不能打傷,只能控制,在被控制對象失去理智的情況下,這件事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br> 蘇漾和柯顧對視了一眼,一個快步走到齊伊面前,一個快速跑出房間,之前控制住齊伊的警察都有些郁悶,不是,怎么讓個文縐縐的書呆子來?</br> 但蘇漾卻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齊伊。”</br> 齊伊沒有絲毫的反應,蘇漾換了一個稱呼:“小伊,小伊,已經沒事了。”</br> 出乎旁邊警察的意料,齊伊竟然平靜了許多,至少比之前掙扎得沒有那么用力了。</br> “你不需要殺柯耀庭了,你也不需要自殺了。”</br> 齊伊又開始掙扎了,拼命地搖頭,因為下頜被捏住無法合攏發出了“嗚嗚”的聲音。</br> “我是希望你得到永遠的解脫,可你現在不已經得到解脫了嗎?”所有人對蘇漾冒出的這句話,都是一頭霧水,可齊伊卻格外買賬,她猙獰的表情開始逐漸平和,“你希望他愛你,而他親口說了,他愛你。”</br> “我說過……”蘇漾的指尖在她的臉上劃過,“A是世界上最美妙也最令人向往的字母,而你已經得到了它。”</br> 這句話就像是個魔咒,齊伊突然卸了力,蘇漾示意捏住下顎的特警可以松手了,他們所有人都聽到了齊伊低喃的一句話:“我已經得到了A……”</br> 就在這個時候,一根針精準地扎入齊伊的脖子,往里面推送冰涼的藥液,齊伊的眼睛閉上了,臉上的笑容平靜而滿足。</br> 蘇漾抬頭,看著面前的柯顧和打針的洪冉,露出了一個疲憊卻輕松的笑容。</br> “我破解了喬安·金的密碼。”</br> 柯顧揚起唇角,只要是小師弟,就沒有什么不可能的。</br> 蘇漾就是塊蒙塵的金子,就看他愿不愿意將自己身上的塵土拂去了,幸運的是,他想通了。不過他的幸運,可未必是喬安·金的運氣了。</br> 至少從這一刻起,他們和喬安·金之間的天平開始逐漸傾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