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很香,可段如蕾根本咽不下去，隨便抿了一口，段如蕾“啪”地將茶杯放在了茶幾上：“我累了?！?lt;/br> “那我……”蘇漾剛想告辭,段如蕾卻按住了他的腿：“陪我去花園逛逛。”</br> 蘇漾無奈，段如蕾這到底賣的是哪門子的藥。他只能跟著起身,剛想往后門走的時候，段如蕾叫住了他：“在樓上，我的私人花園?！?lt;/br> 蘇漾：“……”</br> 等等，阿姨我是你兒子的男朋友，你千萬別想不開！</br> 蘇漾硬著頭皮，在二樓的時候路過余孟陽正在詢問傭人,悄悄拽了他一把，余孟陽卻對他擠了擠眼,一臉的幸災樂禍。</br> 蘇漾：“……”交友不慎交友不慎。</br> 段如蕾已經踏上了三樓的樓梯,見蘇漾沒有跟上來，停住了腳步：“蘇漾。”</br> 蘇漾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必須忍，必須忍，不能扭頭就走。</br> 段如蕾說的花園是在她的房間里，蘇漾站在門口沒有往里近：“夫人,這不太好?！?lt;/br> “不太好？”段如蕾一愣，隨后反應過來,也惱了,“你的年紀當我兒子都夠了?！?lt;/br> 是嗎？</br> 那你怎么知道柯耀庭是餓中色鬼的？</br> 蘇漾知道自己這樣揣測柯顧的母親不好，可他實在無法對眼前這個女人抱有什么善意,他來柯家之前本來想得是勸和的,如果真是師兄和他父母之間有什么誤會,能勸就勸?？涩F在他卻覺得師兄做得太讓人痛快了，他現在甚至陰暗得覺得師兄要是一輩子不回柯家才好。</br> 這里就像是泥潭，每個人都像是吸血的螞蟥。</br> 不過段如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漾內心腹誹了一句，希望你有點當長輩的自覺。</br> 跟著進了房間，穿過房間段如蕾打開了陽臺的門，門外可以直通一個空中花園，十幾平方米，花園面積不算大，可花團錦簇，分明已經到了深秋，但紅、白、黃三色的玫瑰還爭先怒放著。</br> 玫瑰花圃中有一條鵝卵石小徑，直通一個藤蔓纏繞的秋千。</br> 蘇漾眨眨眼，他怎么覺得這個場景莫名地有些眼熟。</br> 段如蕾環視了一圈，嘴角噙著一抹自得的笑意。</br> “你知道嗎？這是比照當年S市當紅女星的花園建的，不過也是當年當紅了?！倍稳缋僮诹艘话央幍膿u椅上，“后來她自殺了，她死后，我特地請了當年給她建花園的設計師設計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花園。”</br> 蘇漾升騰起了一股寒意，他好像知道段如蕾說的是誰了。</br> “她當初瞧不起我，可現如今呢？”段如蕾一哂，“你該聽聽當初媒體所的話，如初佳人，心中無塵，強權易摘，芳心難獲?！?lt;/br> 如初，如初，易如初。</br> 蘇漾怎么都沒有想到，會從段如蕾的口中聽見溫少言母親的名字，他從余孟陽那里聽說了關于溫少言母親的故事，是個夢斷豪門，最后選擇舍棄了自己生命也要追求自由的高傲舞者。可這跟段如蕾又有什么關系？</br> “那你知道他們怎么說我的嗎？”段如蕾的聲音拔高了，“就是因為一篇報告打錯了字，把她的初字打錯了，是我的錯嗎？憑什么我被群嘲？說我是麻雀變鳳凰，攀上高枝，憑什么她就是屈尊下嫁，我就是上桿子倒貼？你說，憑什么？”</br> “夫人，您冷靜?！碧K漾雖然手心都在發涼，但面上不顯，“不是您的錯，是媒體的問題，這樣拿你們對比實在是不應該，不過這么多年的事了，您也該放下了?！?lt;/br> “當然，我早就放下了。”段如蕾躺回了搖椅，瞇著眼睛看著遠方，“她最慘的時候，我花錢買了一個報道，用一個板面再將我們對比了一下。那個時候，我是社交場上耀眼的柯夫人，而她呢？她只是在豪宅中茍延殘喘的病秧子，我怕她看不見，還專門去拜訪了一下她，走的時候無意中留下了那份報紙。”段如蕾慢條斯理道，“后來，她就自殺了?！?lt;/br> 蘇漾別開臉，他已經控制不住他的面目表情和即將罵出口的話，這個人和殺人兇手又有什么區別？</br> 一個跟她可能沒有任何摩擦的人，就因為其他人的一句話，就因為貶低了她，她就要把人踩到腳下才算解恨？哪怕逝者已逝？這個精心護理花園，不就像是她的嫉妒心，茂盛生長。</br> “我不太舒服，先走了。”蘇漾根本不愿意再留，師兄的母親又如何？她至少得先是個人，他徹底明白了為什么師兄這么多年都沒有回來過，這樣的家換誰都不會想回來的。</br> 血濃于水的前提那也是這血不是黑的。</br> 可段如蕾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浸泡在毒藥之中，蘇漾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竟然能夠在一個根本算不上是仇人的可憐人過世十余年還能吐出這樣淬著毒液的話語，他見過很多心理扭曲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能平靜看待，會愿意去追尋這些情緒的起源，他相信沒有無緣無故的惡人。</br>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br> 可在段如蕾身上，蘇漾只有一種反胃感，他壓根沒有心思去探究為什么?；蛟S也是身份不一樣，他現在很難心平氣和地將自己抽離開來，滿心滿眼都是對師兄的心疼……</br> 攤上了這么一個媽，究竟是前輩子造的什么孽。</br> 蘇漾剛想離開，段如蕾也起身了，不過蘇漾感覺他并不是朝自己走的，而是朝著花園最遠端的方向。</br> “你怎么上來了？”段如蕾笑瞇瞇道，“都說貓有九條命，我們試試好不好？”</br> 貓？</br> 蘇漾飛快地回神，就看見里卡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花園的邊緣墻垛上，而段如蕾正要走近他。</br> “夫人！”蘇漾叫住了她。</br> 段如蕾頭也不回道：“你是不是也很好奇呢？這可是柯顧在這個家里最喜歡的東西了。說來也奇怪……你說，他不喜歡人，就喜歡貓，也難怪養也養不熟?！?lt;/br> 蘇漾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裝出自己的驚訝：“夫人……你、你剛剛說的是柯顧嗎？”</br> 段如蕾腳步一頓，回身看他，瞇起眼睛：“怎么？你不知道？”</br> 蘇漾茫然地搖搖頭，臉色煞白：“你說的柯顧大學是在B大就讀的嗎？”</br> 段如蕾上下審視著他，沒說話，但其實已經是默認了。</br> 蘇漾后退了兩步：“所以這是他家？他是你兒子?！?lt;/br> 段如蕾沒回答，似乎拿捏不準他是裝的還是真的不清楚。</br> 蘇漾一步步走了過去，和段如蕾擦肩而過，走到墻垛邊揉了揉里卡斯的腦袋：“所以你的主人是師兄嗎？”</br> 他順勢想將里卡斯抱起來，但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有東西黏住了里卡斯的腳，雖然阻力不強，但是還是有些奇怪。</br> 蘇漾低頭一看，是雙面膠，上面還沾了些貓毛。蘇漾的大腦飛速地轉著，難道是段如蕾故意為之的？可她怎么知道里卡斯會來？又怎么會知道可以用里卡斯威脅自己？而且她又是什么時候準備的，不過再看雙面膠，卻發現不是那么一回事。雙面膠除了貓毛外，還有灰塵和小顆粒，雙面膠不是剛貼上去的。</br> 順著墻垛望下去，發現左下方的房間陽臺上有個貓窩，在腦內構思了一下別墅的立體圖，蘇漾認出了那是師兄的房間。也就是說里卡斯是可以從這條路去到他的貓窩？</br> 心中先是一酸，酸的是里卡斯這么多年還記得他的窩在哪里，隨后便是一凜，如果是必經之路，那段如蕾貼雙面膠恐怕就是為了報復里卡斯。蘇漾根本不想去探究報復的原因，就她那比針尖還小的心眼，恐怕隨隨便便一個原因就有了今天的事。</br> “你在這里等等，我去拿點東西，柯顧小時候的相冊，想看嗎？”</br> 不想，而且你也沒有打算給我看。</br> 段如蕾自說自話后直接離開了花園，并且關上了門。</br> 蘇漾揉了揉眉心，他現在心神俱疲，這人真是師兄的母親嗎？他現在是既不愿意相信也不想相信。</br> 他抱著里卡斯走到陽臺門口，手一壓，果不其然，門被反鎖了。隨后他坐在了樓梯上，從口袋里抽出一片濕紙巾，捏著里卡斯的爪子擦了擦。</br> 這才注意到里卡斯的肉墊上還有受傷的痕跡，蘇漾拿著濕紙巾一點點地將黏膩感擦拭掉，里卡斯叫了兩聲，聲音奶聲奶氣的，和他的身材極度不符，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br> 蘇漾松手讓里卡斯自己去玩，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將自己這邊情況跟李肖然發短信說明了一下。不過他雖然人被禁錮了，不代表他思想也被禁錮了。</br> 他看著李肖然發過來的照片陷入了沉思——</br> “你挺有意思的下次我還想讓那個高智商的陪我玩落款：AvA”</br> 首先是標點，其次是說話的邏輯順序，然后是內容，再是筆跡，最后是落款。這條留言在蘇漾看來，全都是暴露留言個人信息的部分。</br> 蘇漾盯著手機陷入思考，也有人盯著蘇漾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br> 正紅的唇角微微向上揚起，敲打鍵盤的聲音，以及發送郵件成功的提示音。</br> 段如蕾用手背支著下巴，看著面前屏幕發送郵件成功的字樣，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你就算薄情不顧你的小師弟，總不會不顧你的名譽吧，昔日男友找上門，柯家長子竟是斷袖？這樣的標題一定很有趣?！?lt;/br> 她打開剛剛發送的郵件，郵件內容赫然就是蘇漾在花園的場景，看視角很明顯就是監控攝像頭。當她自己看到視頻的第三遍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看著來電人的名字，段如蕾笑了。</br> 果然，她抓到了柯顧的軟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