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沨淡淡看他一眼,卻并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嗯”</br> 安折見他好像不大愿意回答的樣子,但想想可能得到的線索,他還是鼓起勇氣,道“有東西靠近你”</br> 陸沨挑眉“沒有東西靠近我。”</br> 安折“剛才博士說”</br> “我去看了個項目。”陸沨語氣漫不經心“沒有別的。”</br> 安折要被這個人氣死了。他想問陸沨去看了什么項目,這個人話里話外卻在說他沒干什么。</br> “有個實驗室喊他，”博士回到監測儀器前,“正常工作，配合完他就回來了。不過可能接下來還得去幾趟。”</br> 說罷,博士開始專注研究之前司南的錄像。</br> 陸沨的思考方式難以琢磨，沒有抓住重點也就算了,博士竟然也答非所問。安折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他坐在莉莉身邊,心神不寧,既因為沒有得到答案而感到沮喪,又痛恨自己因為怕暴露身份不能問得太明顯,他甚至動了等陸沨再去，就跟蹤他的心思。</br> 就聽旁邊的陸沨淡淡道“專心工作。”</br> 安折“”</br> 下午五點,到了莉莉該回去的時間，她回去后，司南也不再清醒地敲墻，開始在囚室里亂撞。安折把今天的情況簡單記錄了一下，博士告訴他，可以回去了。</br> 安折看陸沨。</br> 陸沨道“我留在這里。”</br> 博士道“今晚他值班。”</br> 安折“哦。”</br> 燈塔里進行著各種各樣的實驗,其中一大部分還和異種的研究有關，有時操作不當或者出現意外事件，就會有工作人員被感染，因此審判庭在燈塔也有常駐的人員。</br> 想到這里，他忽然感到事情有些難辦。</br> 他沒有id卡，回不了自己家，而陸沨如果不回去的話，他更是沒有地方可去。</br> 想到這里，就見陸沨從制服胸前口袋里拿出id卡給他“自己回去。”</br> 安折接過去，道“謝謝。”</br> 博士“嘖。”</br> 安折“你在這里吃晚飯嗎”</br> 陸沨繼續看軍備圖鑒，淡淡道“嗯。”</br> 安折問“吃什么”</br> “隔壁實驗室和伊甸園聯合新發明的壓縮營養沖劑，”博士一邊敲鍵盤一邊道“暫時只供燈塔內部使用。”</br> 說到這里，他敲鍵盤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東西。”</br> 安折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br> 他意識到通風管是虛無的，燈塔也是虛無的。真正和找到孢子這件事有關系的只有陸沨。</br> 他對陸沨道“要我給你帶飯嗎”</br> 陸沨抬頭看他，清冷冷的一雙眼，看不出情緒。</br> 安折看見他也恰好翻到“1109”戰機那一頁。</br> 陸沨不回答，安折小聲道“那我給你帶。”</br> “嘖。”博士又發出了聲音。</br> 博士道“我也要。”</br> 陸沨“你沒有。”</br> 博士轉而看向安折“我想喝番茄湯。”</br> 安折“可能沒有。”</br> 他并沒有說謊，居住區域的食材供應除了土豆之外，每天都不一樣具體要看伊甸園當時的產出情況。</br> 不過，今天的食材里確實有番茄。</br> 安折在盛放番茄的貨柜前站住，猶豫了一會兒。</br> 然后他轉身，轉向對面放著蘑菇的保鮮柜。</br> 他記得昨天和陸沨一起吃晚飯，陸沨在當晚公共食堂供應的同樣清湯寡水的三份土豆湯、番茄湯和蘑菇湯中選了蘑菇湯。雖然他的選擇讓安折感到些許不適，但</br> 他原地糾結了兩分鐘，最后取下了兩份蘑菇。</br> 基地培植的這種蘑菇是灰白色的，有圓滾滾的菌柄和柔軟的傘蓋。他經常來這里買東西，食材區的工作人員已經認得了，道“今晚做蘑菇”</br> “嗯。”安折問“還需要什么材料嗎”</br> 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安折帶著鮮肉和一份調料包回去了。他刷的是陸沨的卡，原本，這些食材的數額會讓他感到巨大，但是和余額一比，竟然顯得微不足道了。</br> 安折拿起了刀，深吸一口氣，開始切蘑菇，很軟，輕輕一切就被分成兩半了。而蘑菇湯的耗時也比其它湯短很多滾開的水燙熟小塊新鮮雞骨肉后，將配料包放進去，再加入蘑菇，不過一會兒，輕盈鮮香的氣息就浮出了水面。安折蓋上高壓鍋鍋蓋，設定好時間后，離開了廚房。</br> 他沒什么事情做，給上校房里的玫瑰花添了水，整理了一下房間后，打開了客廳的電視。</br> 現在正是播放新聞的時間，畫面出現，安折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br> 哈伯德，那個曾經在肖老板處訂做人偶的傭兵隊長，他還曾經幫肖老板獲取了陸沨的信息。</br> 當時，如果不是他已經帶隊又去出任務了，恐怕犯罪的還要加上他。</br> “目前傭兵召回工作正在順利進行，今天上午，ar137傭兵隊全員回歸基地，這是除基地軍方外唯一能夠執行六星級任務的隊伍，他們帶回了珍貴的樣本和外界的最新消息，我們的記者采訪了ar137的隊長哈伯德先生。”</br> 畫面上，哈伯德穿著野外裝備，剛剛從裝甲車下來。一個記者正在采訪他。</br> “哈伯德先生，歡迎回來。”</br> 哈伯德“謝謝。”</br> 旁邊一個工作人員正在指引他們檢查血液，并道“主城歡迎你們。”</br> “謝謝。”哈伯德道“基地的情況讓我很驚訝。”</br> 記者道“您的回歸日期比其它傭兵隊稍晚一些，是中途遇到困難了么”</br> “沒有。”哈伯德的回答很簡短“信號不好，剛收到召回消息。”</br> 記者笑了笑“請問您從哪片區域回來”</br> “深淵外圍。”</br> “那里的情況現在怎么樣”</br> “怪物形態更加多變。”</br> “深淵確實是非常可怕的地方，您從那里帶回了什么呢”</br> “標本。”</br> “感謝您對基地的貢獻。”記者道。</br> “不客氣。”</br> 安折覺得哈伯德在話少這件事上，恐怕可以和陸沨一較高下，但他的眼睛沒有陸沨的好看。</br> 畫面切回新聞主持人“據我們所知，回歸的傭兵隊伍核算功勛后將歸入軍方編制，繼續為基地服務。”</br> 這條新聞播完，接下來就是幾條無關痛癢的消息，主城里每天發生的值得報道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數時間內，主持人都在播報燈塔科研取得的新進展，專業名詞和術語很多，讓安折昏昏欲睡。</br> 廚房的高壓鍋“嘀”了一聲，把安折解救了出來，打開蓋子后，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湯已經熬得很濃了，呈現出綿長的質地，雪白的蘑菇在湯里若隱若現，他試著喝了一口，感到滿意，快樂地把三人份的湯裝進保溫壺里，打算帶去燈塔。</br> 但就在走出廚房門的下一刻，他愣住了。</br> 新聞畫面上，是銀色的實驗室，四周都是復雜的機械，而在實驗室的中央是一個圓柱形的玻璃水箱，里面盛放著淡綠色的清澈液體。</br> 而這個有一人高的水箱里，只在最中央靜靜漂浮著一團很小的白色東西。</br> 安折睜大了眼睛，三步并做兩步來到電視屏幕前恰恰在這個時候，鏡頭拉進了，給了那團白色的小東西一個特寫。</br> 雪白的，松軟的一團，它的主體就像飄在水里的一團云朵，大小和今天煮飯時用的那幾朵蘑菇一樣。</br> 除此之外，細小的雪白菌絲也舒展開來，泡在水里，隨著它在水中漂浮的軌跡輕輕晃蕩著。</br> 安折幾乎連呼吸都停止了。</br> 他絕對不會認錯自己的孢子雖然它比起離開自己的時候，好像長大了一點兒。</br> 安折抬手，他的手指有一點顫，貼在電視冰涼的屏幕上，仿佛他正觸摸著那個玻璃水箱的表面，而那團雪白的東西只和他隔了一層玻璃墻。然而下一刻，新聞播報員的聲音就打破了這個錯覺“四個月前，由審判庭采集的異常真菌樣本被列為一級觀察對象，菌類作為一類特殊的真核生物，此前從未出現過脫離物種基本形態的變異，因此，燈塔認為該樣本具有寶貴的研究價值，或許通過對樣本的研究，能夠揭示生物感染變異的進程和原理。”</br> 安折蹙緊了眉頭，他的孢子果然被拿去做研究了。</br> 隨即，新聞播報員又道“據研究人員告知，此前四個月內，樣本一直維持半死亡狀態，然而，就在最近兩天內，竟然恢復了活性，體型有所增長，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br> 安折心臟咚咚跳。</br> 他知道孢子也認得他。</br> 不然，為什么偏偏在他一直待在燈塔的這兩天，才開始長大孢子感應到了他，它一定也想回到他這里來。</br> 播報員繼續道“實驗室聯系了審判庭，確認樣本的生長方向與原主體類似。”</br> 與此同時，畫面上，孢子晃晃蕩蕩朝著一個方向漂過去了，安折想，這一定是他所在的實驗室那個方向，孢子想去找他了。</br> 下一秒，玻璃水箱旁出現了一個人影，他的身體在畫面外，只有一個模糊的倒影，不知道是什么人。</br> 安折想讓這個人離他的孢子遠一點。</br> 情況恰恰相反，這人伸出手，指尖輕輕觸在水箱表面，手指修長，骨節很優美。安折蹙眉，這只手的形狀他很熟悉。</br> 這人的袖子他也很熟悉，銀色的扣子也是。</br> 安折磨了磨牙齒，他確認這個試圖碰孢子的人毫無疑問就是陸沨那個壞東西。</br> 然而，就在此時，孢子飄飄蕩蕩來到了那個壞東西面前，它雪白細軟的菌絲伸出來，隔著水箱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br> 安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