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漾心中雖仍舊很是忐忑，眼前這個畢竟是只有十一歲的孩子，但想到少爺的眼光，心中便又定了幾分，帶著阿芙往福壽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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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芙安靜地跟在云漾后頭，福壽園真的很大，阿芙跟著云漾穿過了一個姹紫嫣紅的院子，雖然已是深秋，但其中的植物卻依然如春日那般的生氣盎然。在院子的盡頭，阿芙已經依稀看見了老夫人所居住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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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姑姑，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宅院前頭一個正在掃地的碧衣丫鬟，看到她們二人走來，趕忙放下了手中的笤帚，笑盈盈地上前與云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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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今兒是特意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的，老夫人她可在里頭？”云漾對著那叫甜兒的丫鬟也是很是客氣地模樣，笑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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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夫人正在跟大夫人、五小姐、六小姐吃茶聊天呢，三位夫人小姐也是剛過來請安，想來還要坐一會兒呢。”那甜兒的眼神不動聲色地飄向了云漾身后阿芙，淺笑著與云漾說著，話中更是透露出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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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就麻煩甜兒妹妹幫我進去通報一聲吧，就說云漾有事求見老夫人。”云漾似乎也察覺到了甜兒的眼神，微微挪了一步，擋在了阿芙的身前，柔聲與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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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姑姑在這兒稍等片刻，我進去與老夫人通報一聲。”那甜兒收回打量阿芙的目光，應承著云漾，便轉身往屋里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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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廳之內，此刻正是一片笑語晏晏，居中榻上坐著的老****，容長臉，兩頰有肉，雖然可以看出年紀不小了，但皮膚依舊緊實，頗有光澤，梳地端莊嚴謹的發髻，頭發雖是灰白相見，但發質看上去卻很好，顯然平日里定是極重保養的，她身著一件棕色的壽紋纻絲短襖，下配同色的襦裙，正笑著與依偎在她兩側的一對雙胞胎少女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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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離三人不遠的座位上，也坐了一個三十開外的雍容****，梳著端莊的八寶攢珠髻，身著深紅色的鏤金大紅洋緞窄肯襖，下配翡翠撒花洋縐裙，保養得宜的美麗臉龐上正掛著欣慰的淺笑，看著那榻上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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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一對雙胞胎少女也不過就是十一二歲的模樣，穿著一模一樣的豆綠色圓領小襖，齊眉流海，剪水雙瞳，膚色白膩如雪，若是單看一個，也不過只是長相貌美的小女孩，但二人這般放在一起，卻是給了人雙倍的視覺震撼，當真是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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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一對雙胞胎女孩兒本是乖巧地在老****身邊晏笑著說些什么，見那甜兒從門外走進來，便有些好奇地一齊看向了她，那老****自然也看到了進來的甜兒，見那甜兒盈盈地與她行了一禮，便抬手讓她起身，低沉而略微帶著威嚴的聲音問道：“可是有什么事？”那老****原就是阿芙的祖母竇氏，這主宅最是說一不二的掌權者，更是這吳國太后娘娘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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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回老夫人的話，云姑姑在門外想求見老夫人您呢，是否讓她進來？”甜兒略略低著頭，恭謹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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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可有說是何事求見？”竇氏的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依舊是帶著淡淡的語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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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姑姑并沒有細說，但似乎是帶了一個人過來想要求見老夫人。”甜兒依舊是一五一十地回著竇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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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這樣啊，那便讓她們進來吧。”竇氏沉思了片刻，拍了拍那對雙胞胎女孩兒的小腦袋，讓她們回到她們的母親身邊，才對那甜兒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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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一對雙胞胎倒是也甚為乖巧，聽話地回到了那雍容****身邊坐下，面上的神情卻有些好奇地往門外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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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甜兒立即便領命下去了，門外的云漾看甜兒帶著滿臉的笑意回轉而來，便知曉老夫人一定是同意見她們了，也立馬笑著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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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姑姑，老夫人答應見你們了，趕快跟我進去吧。”甜兒對走上前來的二人笑著說道，說話間，便準備將她們往大廳里頭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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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芙一直安靜地跟在云漾的后頭，一副極為乖順的模樣，隨前頭二人緩緩走進大廳，飛快地掃了廳中一眼，那滿屋子的鶯鶯燕燕，綾羅綢緞，金玉首飾，幾乎晃花了她的眼，微微瞇了眼，她已經想好該用怎樣的姿態去面對自己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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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奴婢給老夫人請安，老****萬福。”云漾的臉上一直帶著恭謹小心的笑容，無懈可擊地與竇氏行了請安禮，阿芙老老實實地跟在云漾后頭，云漾做什么她也便就做什么，表現出了此時應有的局促，卻又如受驚的小兔一般，偷偷拿眼覷著那似乎高高在上的竇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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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起吧。”竇氏輕輕揮了揮手，面上一直沒什么太多的表情，但即使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似乎給人極大的壓迫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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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漾與阿芙一同站直了身子，但仍舊是卑怯地低著頭，云漾知曉這竇氏不喜下人說話彎彎繞繞，便直截了當地開口與那竇氏稟告道：“老夫人，奴婢今日前來，是特地帶了一個人過來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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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竇氏似乎饒有興趣地在云漾與阿芙身上掃了兩眼，才又緩緩地開口說道：“是什么人啊，就讓你這般巴巴地給我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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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漾轉身，將低著頭的阿芙拉到身邊，才又抬頭與那竇氏說道：“老夫人，這個就是六爺的嫡親女兒，名喚阿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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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云漾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似乎都微微吸了口氣，所有的目光瞬間都聚集到了阿芙的身上，有驚訝的，有探尋的，但更多的，卻是鄙夷，阿芙向來對這張目光最為熟悉，她頗有些郁悶地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看來這正牌的阿芙，也沒比她這原先的乞丐好上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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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竇氏的瞳孔似乎收縮了一下，靜靜地打量了底下那纖瘦柔弱的女孩兒許多，才陡然開口命令道：“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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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確實是命令，因為阿芙在她的語氣中并沒有聽到一絲溫柔，冷冰冰的，仿佛下面站著的不是她的孫女，只是一個命如草芥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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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抬頭了，阿芙鎮定了一下心神，緩緩抬起頭來，用那無比純澈的目光看向榻上表情漠然，甚至可以說是冰冷的竇氏，在于竇氏對視的一瞬間，眼神中又流露出一絲隱隱的期待與惶惶不安，對于這些，阿芙最在行不過，沒有人可以比她更好地詮釋諸如此類無助、可憐、乞求與期待的目光，因為不管是孤兒還是乞丐，使用頻率最高的，便是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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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芙覺得自己似乎與那竇氏對視了許久，其實只不過是一瞬的時間而已，她讀不出竇氏眼中的情緒，畢竟對方活了那么多年，早就年老成精了，自己即使兩世為人，也比不過眼前這位老者豐富的人生閱歷，既然看不透，那她就不再白費功夫，揚起一個天真無害的笑容：“您就是阿芙的祖母嗎？阿芙聽爹爹的話來找祖母您了，阿芙終于見到您了呢。”女童獨有的婉轉稚嫩的聲線，似乎能讓人不自覺地放下戒備心，阿芙瞬間感覺，房間內本來那滿滿的壓迫感，似乎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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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阿芙提到李元合的時候，竇氏那淡漠的神情似乎有一絲絲的松動，阿芙敏銳的察覺到，若是眼前這個老人心底對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兒子還有那么一點感情，那阿芙就覺得前途并不會就那么黯淡無光，而且憑她的第六感，她的祖母對她那父親應該不只是有一點點的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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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上前來，讓我仔細瞧瞧。”竇氏又一次開口了，這一次的聲音似乎比上一回多了些微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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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阿芙點了點頭，臉上一直保持著方才那樣的微笑，幾步走到竇氏的面前，微微仰著臉，用那雙極黑極亮的眸子看著竇氏，那眼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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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實此刻阿芙的心中并不如面上表現的那般平靜，她并未見過那李元合，自然不知曉他生得如何模樣，但想想那正主阿芙的長相，就知道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她只希望自己的長相不要與之南轅北轍，那便是最大的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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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竇氏那似是能將一切看破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這才停頓在了她脖子下的那塊翠綠玉牌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間的恍然。沉默了許久之后，那頗為滄桑的聲音才又響了起來：“金嬤嬤，你暫且先把她帶到雪卉園安置，云漾，你留下來，我還有些話要單獨問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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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奴婢遵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那坐在下手的雍容****此刻也站起了身來，依舊是淺笑盈盈地與那竇氏俯身說道：“那媳婦也告退了，母親您記得注意身子，可千萬別太過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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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的話音剛落，她身邊那對玉雪可愛的雙胞胎也俱是恭謹有禮地一起行禮說道：“溫兒，柔兒也告退了，祖母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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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竇氏點了點頭，淡淡地回應：“好，你們都下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