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最終選擇了后者......”阿芙淺淺一笑,緩緩地接過了云漾的話,右手輕輕地拖著腮幫子,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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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的......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你母親,他帶著你母親離開郾城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直到一個(gè)月前他知曉自己命不久矣,這才寫了封信回主宅......”云漾越發(fā)覺得眼前這個(gè)笑容天真的女孩,著實(shí)讓人看不透,即使已經(jīng)知曉了自己往后的前途坎坷,卻是沒有露出過一絲忐忑不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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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老夫人的反應(yīng)又是怎樣?”阿芙的神色依舊輕松,隨口便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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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夫人她......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云漾微微皺了眉頭,語氣中透出些疑惑,“按道理說,老夫人以前最疼愛的就是你父親了,畢竟是她最小的兒子,而且從小到大也是聰慧異常,本來老夫人對這個(gè)兒子可以說是寄予了厚望的,只是沒想到,后來竟會發(fā)生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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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漾臉上的表情有些惋惜,停頓了一下,方又繼續(xù)說道:“老夫人看了六老爺寄回來的信后,什么也沒說,大家也不知曉那信上到底寫了些什么,所以眾人也猜度不出那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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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情似乎有些棘手呢,阿芙的食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臉頰,靜靜地聽云漾說完,愛之深必當(dāng)責(zé)之切,若是那老夫人當(dāng)真十分疼愛她父親,那她父親當(dāng)年的舉動可算是徹徹底底傷了老夫人這個(gè)做娘的心了,為了一個(gè)女人,而且還是個(gè)****,連父母家族都可以背棄,當(dāng)真是一個(gè)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典型人物,換位思考,若她是那個(gè)母親,在怨自己兒子不爭氣的同時(shí),定當(dāng)也恨透了那個(gè)搶走她兒子的女人,那對于他們的女兒,應(yīng)該也會存著一種極復(fù)雜的感情,到底是愛之深,還是恨之切,便要看自己如何地引導(dǎo)了,想來這難度指數(shù)也是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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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芙小姐,主宅就快到了,您準(zhǔn)備一下吧。”云漾的話喚醒了沉思中的阿芙,她微微拉開窗子,向前方望去,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詫,原來這就是主宅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恢弘呢,看著眼前似乎一眼都望不到頭的建筑,阿芙收回目光,又看向?qū)γ娴脑蒲鷨柕溃骸袄罴以趨菄降资呛蔚鹊牡匚唬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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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云漾被阿芙這般一問,竟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似乎她問出了什么十分荒謬的問題,不過她總算也是訓(xùn)練有素的侍女,便很快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的神色,回道阿芙的問題:“吳國當(dāng)今的太后娘娘,是咱們李家的小姐,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你父親的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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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芙頓時(shí)恍然,原來是皇親貴戚,還是最最危險(xiǎn)的......外戚,阿芙抿唇笑了笑,突然沒來由地又問了一句:“皇帝陛下年紀(jì)還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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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漾條件反射似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皇上今年剛滿十一歲,還未到親政的年紀(jì),所以現(xiàn)在朝政都是由太后娘娘和協(xié)理大臣們在料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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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武則天?還是孝莊太后?不管是哪個(gè),都能說明她這個(gè)太后姑姑不簡單啊......外戚之所以能強(qiáng)悍如斯,也只有他們后頭的靠山足夠強(qiáng)悍,才能保的這一大家族的屹立不倒,只是皇權(quán)不容侵犯,若不能像武則天那樣,真正地來個(gè)大逆轉(zhuǎn),變成正統(tǒng)的皇親國戚,外戚干政,終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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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芙小姐,咱們到了。”馬車終于晃晃悠悠地停了下來,云漾先一步下了馬車,然后幫阿芙輕輕得掀開車簾,想要扶著她下馬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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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芙的行動有些緩慢,她想盡量保持動作的優(yōu)雅,踏著那馬車前的矮凳,小心地提著裙子,緩緩下了馬車,她微微仰起頭,入目的明顯不是尋常迎客的側(cè)門,而是一扇小偏門,兩扇朱紅色的門并不是很大,只能讓兩個(gè)人一起通過,一旁的云漾臉色似乎微微有些尷尬,拿眼偷覷了阿芙,見她依舊神色如常,這才緩緩松了口氣,在她耳邊又是輕聲提醒道:“芙小姐,咱們快進(jìn)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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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芙自然也注意到了云漾那不自然的臉色,心里頭跟明鏡兒似的,面上卻依舊笑得云淡風(fēng)輕,與那云漾輕輕駭首,便抬腳走向了那道甚是不起眼的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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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人走至門前,云漾抬手輕叩了幾下那有些銅銹了的門環(huán),很快,那門便被緩緩打開了,探頭出來一個(gè)藍(lán)布衣裳的小廝,看到云漾,面上便帶了笑意問道:“是云姑姑啊,是二少爺又回府上了嗎,您陪著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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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漾也對那小廝微微笑了笑,回話道:“沒有,今日是有一些事情才過來。”云漾并沒有對那小廝多說什么,畢竟關(guān)于阿芙的事情,主宅也并沒有很多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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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小廝顯然也看到了云漾身邊的阿芙,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衣著華貴,長相甜美,心中便暗猜是哪家小姐,但卻又是由云漾帶著從這偏門進(jìn)來,就未免有那么些古怪了,不過能在這主宅伺候的下人,哪個(gè)是沒幾個(gè)心眼兒的,知曉不該他知曉的事兒,就千萬不能多問,便又諂媚地一笑,說道:“那云姑姑便快些進(jìn)來吧,我讓人幫您把馬車遷到馬廄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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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就麻煩你了。”云漾和善地對那小廝笑了笑,便領(lǐng)著那阿芙進(jìn)到了門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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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小廝趕忙退到了一邊,卻依舊有些好奇地偷偷抬眼看了阿芙一眼,卻正巧對上了她那雙笑吟吟的烏黑眼眸,小廝立馬受驚般地收回了目光,心跳如擂鼓,直到那阿芙二人走遠(yuǎn)了,他才敢又抬起頭來,有些發(fā)愣地凝視著那個(gè)淺藍(lán)色的身影,心中想著:這位小姐似乎與他見過的那些千金小姐有些不同呢,從來沒有哪個(gè)小姐會對他這種下人露出那般親切的笑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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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緩緩走在前頭的阿芙并不知曉,就是她今日這隨意的一笑,在往后的日子里幫了她多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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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座宅院真的很大,阿芙跟在云漾身后一直走了一刻多鐘的時(shí)間,都還沒有走到目的地,一開始,她還有那么些閑情逸致觀賞這宅院里頭的風(fēng)景,但一刻不停地一直走了這么久之后,她心里頭便有些焦急了,不管里頭的裝飾是多么的美輪美奐,都已經(jīng)提不起她的一絲興趣了,但她依然緊跟著云漾的步伐,雖然心中焦急,面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依舊是那般恭謹(jǐn)?shù)哪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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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shí)走在前頭的云漾一直在偷偷觀察著阿芙,見她跟自己步行了這么久,不僅沒有一句怨言,面上竟是連一絲疲色都沒有,心中已是嘖嘖稱奇了,其實(shí)那老夫人所住的福壽園在主宅的最中心位置,平日里夫人小姐們?nèi)ヅc她請安,都是坐軟轎前往的,畢竟主宅這么大,夫人小姐們又都是身嬌體貴的,哪個(gè)可能走上那么遠(yuǎn)的路啊,也只有她們這些個(gè)小人,才都是步行往返與各個(gè)院落的,可這芙小姐今日畢竟是第一次來,若是讓她坐轎,就未免有些太招搖了,畢竟老夫人還沒有承認(rèn)她呢,自還是步行來得穩(wěn)妥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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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芙小姐,您累不累,若是累了,咱們可以停下來先休息一下。”云漾終歸是有些不忍,那阿芙看上去也不過就是個(gè)十一歲的小女孩,身子又異常瘦弱,走了這么久的路,雖然她嘴上不說,但一定也是拼命強(qiáng)撐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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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芙卻是無所謂地輕笑一聲道:“云姑姑,我一點(diǎn)都不累,我們還是繼續(xù)走吧,我想早些見著祖母她老人家呢!”阿芙這說的倒是實(shí)話,她原先那可是做乞丐的,體力和耐力都是一絕,若是走這么些路就氣喘吁吁的話,那她原先還怎么在乞丐這行干下去,她現(xiàn)在心中真是急不可耐地想見到那所謂的“老夫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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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云漾聽阿芙都這般說了,也便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好吧,就聽小姐的,其實(shí)也不太遠(yuǎn)了,在走大概一炷香的時(shí)間,就該到老夫人住的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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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芙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角含笑,心中更是隱隱有些期待,總算是要見到了啊,不知這老夫人到底是怎樣一個(g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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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是走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阿芙總算是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一個(gè)月亮型的拱門,拱門上頭用小篆寫著福壽園三個(gè)字,云漾卻是在離那門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回過頭來,很是認(rèn)真地對她說道:“芙小姐,前面就是老夫人所住的福壽園了,這會兒不知道會有誰在老夫人那里請安,等會兒若是聽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話語,可千萬不要沖動,謹(jǐn)記三思而后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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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云漾是在給她打預(yù)防針嗎,阿芙的嘴角牽起一抹淺笑,笑得天真,與那云漾回話道:“云姑姑,您放心,若是沒有必要,我絕不會多說一句話的,這點(diǎn)分寸我還是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