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一月份,很快就要迎來了春節。不少人都忙碌起來，就連溫眠也因為編輯的約稿變得忙碌，睡眠時間急劇減少。但她的心情始終是亢奮的,隨著銀行卡里的數字緩慢增長，她的焦慮得以緩解，也終于開始考慮給自己添置新衣服。</br> 難得休息的晚上,她自己一個人去逛了街。最初她是想拉著鐘遠一起去的,但是想起這幾天鐘遠因為忙碌而略顯疲憊的臉，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她覺得自己有些過于依賴鐘遠了，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br> 于是她一個人去了商場。雖然很久沒有買衣服了，但是溫眠的審美是在線的，精挑細選買了一套衣服,雖然花了不少錢,但是她心里相信這些錢她都是能賺回來的。甚至因為花了錢,她更有動力賺錢了。</br> 第二天，溫眠就換上了新衣服。出門時好巧不巧地就碰見了鐘遠，他一愣,眼中浮現驚艷的光芒：“眠眠，你今天真好看。”</br> 溫眠被他直白得沒有任何修飾的贊美夸紅了臉。</br> 他的稱呼讓她忍不住想起了跨年的那天晚上,他俯身抱住她，在她耳邊說,眠眠，新年快樂。這一句話說得溫柔又纏綿,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這幾天他們雖然有在手機上交流,但是真正見面今天還是第一次。</br> 溫眠趕緊轉移了話題：“你不是要工作嗎？”</br> “丟垃圾,順便買點東西。”鐘遠走出來,自然地說,“一起走吧。”</br> 溫眠還不知道鐘遠是做什么的，正想著要不要問，鐘遠卻仿佛猜中了她心里所想，說道：“我是一名程序員，之所以可以遠程辦公，最主要的原因是老板是我爸。”</br> 溫眠一愣，鐘遠卻笑了起來：“想問什么直接問，我都告訴你。”</br> “什么都可以問嗎？”</br> “當然。”</br> 溫眠：“為什么啊？”</br> “你真的想知道嗎？”她問得沒頭沒腦，鐘遠卻秒懂，他又說，“我現在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晚點再跟你說原因，可以嗎？”</br> 說得像是要告白一樣。</br> 溫眠心中閃過許多念頭，最終樂得做縮頭烏龜，乖乖點頭。鐘遠看著溫眠的表情，無奈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她是這個反應。都等了這么就，也不差這一會兒。</br> 鐘遠出門采購，順利送溫眠去上班，路上講起了自己這幾天的生活。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工作，但是枯燥的日子都被他講得栩栩如生。溫眠聽得入神，連到了便利店都未察覺，還是鐘遠提醒了她一句。她反應過來，臉一紅，趕緊要往店內跑。</br> 鐘遠趁機抓住溫眠：“晚上一起吃飯好嗎？”頓了頓，他補充，“我做給你吃。”</br> 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他自然要抓緊時間來培養感情。</br> 溫眠鬼使神差讀懂了他的表情，臉上熱度更甚，低頭看著她掙脫不了的手，她最終點了點頭。</br> 這時鐘遠才放開她的手，笑著問：“要我來接你下班嗎？”</br> “不用。我先走了。”丟下這一句話，溫眠飛快地跑進店內了。這種男朋友送上班的曖昧氛圍讓她承受不來，生怕自己做點不合時宜的舉動。</br> 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設，溫眠故作鎮定地敲響了鐘遠家的門。</br> 他很快過來，招呼一聲，又繼續回到廚房。溫眠放下自己的包，也跟著去了廚房。</br> 鐘遠正在炒菜，有條不紊的樣子透著幾分大廚的氣質，跟溫眠初見時相差極遠。溫眠感嘆：“你現在做飯很厲害了呀。”</br> 鐘遠笑：“因為有一個很厲害的老師。”</br> “我只教了一個月呀，后面還不是要你自己琢磨。”</br> “反正有你的功勞。”他很快轉移話題，“終于有機會單獨給你做一頓飯了。”</br> 這話說得曖昧，溫眠不接話，鐘遠也不在意，指揮道：“看到餐桌上的玻璃碗了嗎？”</br> “裝草莓的那個嗎？”</br> “嗯，給你洗的，快去吃。”鐘遠說完不見溫眠有動作，他又道，“害羞了？要我喂你吃嗎？”</br> “……”溫眠乖乖去吃草莓了，之后又把玻璃碗拿進來，“你嘗嘗。”</br> 鐘遠坦然地看著她：“我沒手啊。”</br> 溫眠捧著玻璃碗，安靜地與他對視了幾秒。那瞬間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她遵從自己的內心，拿了一顆草莓緩緩遞向鐘遠。這不是一段漫長的過程，她還未伸到他的嘴邊，鐘遠便主動湊過來，一口吃掉。</br> “真甜。”他笑著評價。</br> “是你會選。”溫眠說。</br> 他又仿佛意有所指：“可能吧。”</br> 吃飯的時候，鐘遠問：“你過年有什么打算嗎？”</br> 溫眠搖搖頭，很快反應過來：“你要回家嗎？”</br> “嗯。不管怎么樣都得回去一趟。”</br> 聽到鐘遠的話，溫眠的心情低落了不少。以前一直一個人，很少有現在這樣的情緒，最多春節那天才會低落。可現在，當她聽到鐘遠要走，她心情就已經開始低落了。哪怕她每天都告訴自己不要過于依賴鐘遠，但她早已不知不覺中適應了兩個人相伴的日子。</br> 一下子回到過去的日子，溫眠不舍極了。</br> “如果沒有計劃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離開，就當出去旅游一趟？”</br> 鐘遠最后提議道。</br> “我……想想。”溫眠雖是這般說，但心里其實已經拒絕了。</br> 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當溫眠硬起心腸思考問題的時候，就知道跟著認識沒多久的朋友旅游是不現實的，不說人家過年她去打擾不好，她自己的條件就不足夠支撐她去旅游一趟的花費。總不能出去玩，還要讓人家付錢吧。</br> 總總原因，溫眠最后還是拒絕了，直接在手機上給鐘遠發的消息，之后祝福：提前祝你新年快樂。</br> 之后她難受幾天，覺得自己大概會失去一些東西。</br> 沒過多久，合租的室友們都收拾行李回家了，而后隔壁的人也離開了。鐘遠離開前敲了敲溫眠的門，交待了一大堆注意事項，才終于戀戀不舍拖著行李箱離開，留下五味雜陳的溫眠。</br> 日子并沒有一下空起來，溫眠仍舊每天會上班，甚至直到出戲那天，她還守著便利店，為的是雙倍工資。下午四點，她收工回家。因為只有一個人，晚上的年夜飯她并沒有花費太多的心思，隨便煮了點餃子就應付過去了。</br> 晚上的時間很長，她本打算畫會兒畫，又覺得靜不下心來。她拿著手機翻來覆去，心里知道自己在等著什么。她一遍遍刷著手機，但是始終沒有人給她發消息。溫眠猶豫了大半個小時，鼓起勇氣給鐘遠發了一條祝福。</br> 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回復。</br> 她像是泄了氣的氣球，沮喪地躺在床上。一個人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溫眠有些不習慣這過于安靜的氛圍，打開手機，點開春晚，歌舞表演的熱鬧聲音傳了出來，驅散房間里的安靜。</br> 但心里仍然是空落落的。</br> 一個人守歲，日子仿佛回到了從前。她不習慣早睡，無聊極了便看春晚打發時間，不知不覺時間便過了十一點。又幾個表演過去，零點的鐘聲很快就要敲響。</br> 這個時候，鐘遠的電話打了過來。</br> 她下意識接起，沒說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呼風聲，以及鐘遠帶笑的聲音：“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溫眠下意識回了句祝福，又問，“你在外面？”</br> “嗯，不過現在走進來了。”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電話那頭的風聲戛然而止。他仿佛處于一個安靜的空曠環境中，腳步聲清晰可聞。不多時他停下腳步，說：“眠眠，給我開個門。”</br> 溫眠花了好幾秒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你在哪里？”她不確定又問了一句，聲音不自覺發抖。鐘遠沒想到她會這么激動，“我在你家門外。”他說，“給我開門。”</br> 溫眠丟下手機，飛也似地沖出房間，穿過客廳，打開了家里的門。</br> 門外是風塵仆仆的鐘遠，舉著手機對著她笑。</br> “你、你……”溫眠半晌都說不出話來。</br> “跟家里人吃完飯，我就坐飛機趕過來了。”他露出溫和的微笑，“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特別想出現你的身邊。”</br> 不知哪里傳來的歡呼聲，大喊著新年的到來。在新年的零點前，他們見了面，又一次跨過了新的一年。</br> *</br> “你……餓了嗎？”</br> 把鐘遠拉進家里，溫眠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br> 鐘遠歪頭想了一下：“有一點餓了。”</br> 溫眠心里想著要給他煮什么夜宵，下午買了不少菜，本來囤積著是想做這幾天的口糧，不過這會兒都被她拋到腦后。鐘遠看她想得認真，補充說：“隨便煮點什么就好。”</br> “那我給你煮碗面吧。”</br> 很快煮好了面，溫眠跟著鐘遠擠在客廳旁小小的桌子上，吃著熱氣騰騰的面條。深夜同樣安靜，但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溫眠卻覺得溫暖極了。</br> “你會在這里待幾天？”溫眠問。</br> “你想我在這里待幾天？”鐘遠不答反問。</br> 溫眠：“我怎么想的，不重要。”</br> 他用語言告訴她：“重要，非常重要。”</br> 溫眠猶豫了好一會兒，吐出真言：“我想你多留幾天。”</br> “那我就多留幾天。”他笑著回應，低頭喝了一大口面湯。這會兒換做溫眠驚訝：“你不陪家里人嗎？”</br> “我家就只有我父親一個人。”鐘遠想了一下，“我好像沒跟你講過我的家庭吧。”</br> 溫眠點點頭：“不想講也沒關系的。”</br> “沒事，你又不是外人。”鐘遠自然說道，“我是私生子，成年后才被接回家，跟我父親自然不熟悉。只要我能力優秀，他對我其他方面沒有太大的要求。”</br> 三言兩語講完，鐘遠又想一些，補充道：“之前過來也是跟他吵了一架，年底的時候他服軟，甩了一大堆工作給我。”</br> 溫眠再次點點頭，雖然聽進了鐘遠的話，但腦海里回蕩的還是那句“你又不是外人”。眾所周知，外人的反義詞就是內人，鐘遠的意思……</br> “我媽不喜歡我。”</br> 鐘遠突然又補充，語氣平靜道：“爹不愛娘不疼的，沒長歪還挺幸運的。”</br> “你也挺不容易的。”溫眠心疼說道。</br> “我其實特別想要一個家。”深夜容易讓人放下心防，他語氣隨意，表情認真。溫眠被他的情緒感染，喃喃說道：“我也想要一個家。”</br> 獨自在外打拼的人，家這個字眼就像是軟肋。可是組建一個家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見著話題走向沮喪，溫眠正想轉移話題，卻見鐘遠話鋒一轉，說：“我現在房子車子都有，老婆本也攢得差不多了，就差個人了。”</br> 溫眠突然磕絆：“我、我什么都沒有。”</br> “我不介意的。”鐘遠突然往前走了一大步，“說得直白一些就是，溫眠，我就差你一個了。”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溫眠，語氣卻又透著小心翼翼，“可以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