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三十歲那道坎,溫眠覺得自己的人生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br> 簡單來說,就是她想生一個可愛的崽崽了。</br> 心中升起這個念頭時,溫眠每天都會注意到別人家的崽崽。逛超市的時候,晚上散步的時候……只要外出,只要溫眠看到別人家的崽崽,常常會被萌到走不動路了。撲閃的大眼睛,小鼻子,櫻桃嘴,肉嘟嘟的臉蛋看起來就很好捏,抬頭看著你時露出點笑意能把人迷得心都化了。</br> 溫眠想,以前怎么沒發現世界上還有這么可愛的生物。</br> 早幾年好多人催他們生孩子,溫眠都不為所動,如今才知道真香的滋味。</br> 溫眠想著,找個機會要跟鐘遠討論一下。</br> 只是鐘遠最近有些忙,在家的時間不多,這會兒正在外面應酬呢。溫眠本在畫畫,突然想起鐘遠,發現自己好久沒看手機了,順手就拿出手機翻開。</br> 果然收到了一堆消息。</br> 【老婆,晚上你自己吃飯,我七點還有個會議,趕不回去了。】</br> 【老婆,有吃飯嗎?】</br> 【是不是在畫畫?記得吃飯呀,手機不要再靜音了[無奈]】</br> 【吃飯了嗎老婆……】</br> 一大堆怨念后,鐘遠又發消息報備——</br> 【晚上跟xx他們出去[圖片]】</br> ……</br> 溫眠點開圖片,一群圈內的太子黨,老老實實坐在桌前吃飯。</br> 真是股清流。</br> 溫眠忍不住想笑,這些年鐘遠潔身自好的作風也是在圈內流傳。他自己潔身自好沒人有意見,大家也不強求他跟他媽一起玩。但是等大家都帶著女伴過來時,鐘遠又嫌棄那些女人的香水,偶爾吃一頓身上都是一些混雜的香水味,真是讓人頭大,不知道該如何和溫眠解釋。后來鐘遠就不怎么參加這些應酬了。</br> 但是總有人求他辦事,圈內必要的交際也必不可少,誰厲害大家就聽誰的,于是慢慢就變成了這樣的約定。只要跟鐘遠吃飯,大家都不帶女伴,沒什么花樣可玩,最多喝點酒。</br> 但是有錢賺呀!</br> 因而也沒有人抱怨。</br> 短短一個晚上,鐘遠給溫眠發了十幾條的消息,她滑到底部,看到鐘遠最新發來的消息。</br> 委屈,想哭.jpg</br> 溫眠笑了出來,想發給表情包哄哄鐘遠,結果手一抖,發錯了表情包。</br> 掏出我四十米的大刀.jpg</br> 溫眠:……</br> 她心想糟糕,正準備撤回,鐘遠已經迅速發了一個問號過來。</br> 這人不是跟朋友出去吃飯了嘛,怎么感覺跟守在手機面前一樣。</br> 溫眠心里吐槽,但表面上還是要解釋的:“我發錯了。”</br> 然后又發了一個表情包:抱抱.jpg</br> 她哄了鐘遠一會兒,總算讓人不生氣了,之后她隨手發道:什么時候回來?</br> 鐘遠:很快啦!</br> 不知道為什么,溫眠從他這三個字里看出了一個信息:開心得要飛上天啦!</br> 說是要很快回來的鐘遠,過了快一個小時才回來。溫眠本想先睡了,結果接到鐘遠助理的電話:“華太太,華總喝醉了,您可以出來接一下嗎?”</br> 溫眠聽到電話那頭鐘遠的嘀咕:“你不要直接按門鈴,要打電話,會有壞人的……”</br> 一本正經的交待,但估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br> 溫眠開門,收獲了一個醉醺醺的鐘遠。</br> 她很少看到鐘遠喝得這么多,有些驚訝:“怎么回事?”</br> 助理簡單解釋了一下:“本來是可以直接走的,但是走之前華總秀了一下恩愛。”助理斟酌著語言,“因為太張揚了被魏總他們集體灌酒,不讓走。”</br> 助理心里無奈極了,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br> 晚上的聚會華總是帶著他一起去的,說是聚會其實也是談生意,混到他們這個地步,生活與工作也是難以分開得很徹底。席間一直安好,助理注意到有陣子華總一直在看手機,沒一會兒后就說準備離開了。</br> 到這里都好好的。</br> 然后華總站起來,一副無奈實則炫耀的表情:“害,我家那位催我回家了,你說這才剛分開半天,黏我黏得不行……”</br> 一眾事業有成但身邊始終沒有穩定伴侶的太子爺們暴走了,按著鐘遠不讓走。</br> “我今天要把你灌趴下!”有人放話說。</br> ……</br> 送走助理,溫眠扛著醉醺醺的鐘遠,又無奈又想笑。</br> “活該。”她小聲嘀咕,末了自己笑出來,“人家都是單身狗,你偏偏還要去刺激他們。”</br> “誰讓他們沒有老婆!”鐘遠理直氣壯說。</br> “還有神志呀。”溫眠說,“起來點,我扛不住你了。”</br> 一米八多的男人,身上又多是結實的肌肉,她哪里能扛得住。</br> “不要,我喝醉了。”鐘遠嘟囔了一聲,主動伸手抱住溫眠,大半個身體都壓在她身上。</br> 溫眠簡直要喘不過氣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我真沒力氣了。”</br> 這個男人不為所動,黏糊糊抱著她裝死。</br> 溫眠眼珠轉了轉,引誘著說:“要是把我壓垮了,之后誰幫你脫衣服脫鞋子,還幫你洗臉呀……我要是垮了,你就得自己一個人睡覺了哦。”</br> 也不知道哪一點說服了他,他一下抬起了頭,而后自己踉蹌地回到了臥室。他真的醉得不輕,走路是飄著的,回去的路上還撞到門上,折騰了好一會兒才躺在床上。</br> 他皺著眉,嘴里輕聲念著。溫眠湊過去聽,才隱隱約約聽到一句:“要一起睡覺……”</br> 敢情是一起睡覺吸引了他。</br> 溫眠無奈,她趁著鐘遠還有意識的時候趕緊讓他脫鞋脫衣服,最后又跑去拿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做完這些,溫眠關了燈,在他身邊睡了下來。</br> ***</br> 溫眠在泡蜂蜜水。</br> 聽說酒醉后喝點蜂蜜水能緩解頭疼,溫眠估摸著鐘遠也要醒了,便放下手中的事情給他泡了一杯。這個步驟簡單,沒什么難度,溫眠沒費什么心思,不免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想,帶著一個大孩子還真是有點累啊!</br> 一般不搞事,一旦搞事簡直難以搞定。</br> 她端著蜂蜜水進了臥室,發現鐘遠已經醒來了。他仍躺在床上,眼睛半瞇著,修長的手指這會兒正給自己按著太陽穴,大概有些頭痛,他靜靜躺著沒什么動靜。</br> 聽到腳步聲,他側頭看了過來,冷硬的表情一下柔和起來,“老婆……”他拖腔拿調的,嗓音有些啞,語氣倒像是撒嬌一般。</br> “喏,給你的。”溫眠把蜂蜜水遞給他,順便在床邊坐下。</br> “謝謝老婆。”鐘遠笑了一聲,湊過來不管不顧親了她一口,然后拿著杯子要喝水。溫眠不聲不響,突然在這個時候開口:“你昨天衣服上有香水味。”</br> “咳咳……”鐘遠果然嗆到了,好一會兒緩過來,立馬否定,“不可能。”</br> 他腦海里快速過了昨晚聚會的畫面,都是一群大老爺們,更何況他還報備過了。</br> 溫眠哦了一聲,“你反應那么大干什么?”</br> 鐘遠:“……”</br> “喝得醉醺醺回家,現在終于心虛了?”溫眠猜測。</br> “……”鐘遠若無其事放下手中的杯子,“就是有點開心而已。”</br> 看著溫眠臉上疑惑的神情,鐘遠故作淡定:“就是……感覺有被重視了。”</br> 這個說法并不是空穴來風。</br> 去年他們差不多放了大半年的假期,回來后兩人明顯都放下心結,溫眠更是摩拳擦掌想要好好奮斗事業,為自己上半年安排了忙碌的行程。等到鐘遠發現溫眠把行程排得這么滿的時候,溫眠已經不在他身邊了。</br> 她飛去全國各地跑簽售了。</br> 鐘遠一個人守著家,守著公司,孤單得無法排解,只能把多余的精力發泄到工作上,致力于將華氏帶上新的高度!</br> 華氏員工:忙到沒時間談戀愛嗚嗚。</br> 溫眠離開首都后的每一天,鐘遠十一點前都是在辦公室度過的。</br> 華天成已經過上了半退休的生活,偶爾才會來公司一趟。這次處理完事情后,華天成去了一趟鐘遠的辦公室。</br> “聽說你連續加班半個月了。”華天成笑著在他面前坐下,“確定不放緩一下工作的節奏嗎?”</br> 跟著他打拼的許多老員工都私下里跟他說過鐘遠工作起來簡直太瘋狂了。</br> 鐘遠眼睛仍看著屏幕,一心兩用:“沒必要,現在剛剛好。”</br> 華天成:“還不是因為回家只有一個人。”</br> “……”</br> 鐘遠抬頭看了華天成一眼,華天成挑眉:“我說錯了嗎?”</br> 短短幾秒里,鐘遠已經想好了一個絕美的計劃,他搖了搖頭說:“我看您身體健壯,精神狀態不錯,公司的事情交給您我也是放心的。”</br> 華天成:“???”</br> 華天成平日沒少聽自己的好友抱怨,家里的幾個兒子為了奪權小動作不斷,真是讓他們操碎了心。結果到了他家這邊,他兒子都不樂意管理公司的,什么事情都想推給他來做。</br> 休閑的生活太快活,華天成下意識想拒絕……沒用啊!</br> 鐘遠已經丟下工作去找溫眠了。</br> 說是丟下工作,鐘遠在飛機上仍然遠程辦公著,甚至在去漫展的路上都始終看著電腦。直到司機提醒了一句他才發現已經到了目的地。過來的路上助理就已經替鐘遠安排好了一切,等到他們下車,相關的負責人已經在停車場守著。</br> 負責人帶著鐘遠和司機走了員工通道,避免大熱天還要排隊的問題。展區內人很多,負責人戰戰兢兢,生怕周圍人碰到鐘遠會讓他生氣,場面一度客氣得像是領導巡察一般。鐘遠也察覺到了,無奈笑了一下,讓負責人離開,打算自己先逛著。</br> 他穿得簡單,走在人群中并不引人注意,但因為身高腿長,寬肩窄腰的衣架子身材,走到哪里都會吸引路人的目光。鐘遠考慮到這個情況,提前準備好了口罩和鴨舌帽。遠遠看去只知道這大概是位高冷的帥哥。</br> 展區很大,鐘遠問了幾次才找到溫眠所在的區域。排隊的人很多,他幾乎要看不到溫眠的身影,他想了想,在現場買了漫畫和海報,排在了隊伍的最后。漫長的隊伍簡直看不到盡頭,鐘遠腦海中想起溫眠認認真真低頭簽字的樣子,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揚著。</br> 然后他聽到有人在喊他。</br> “華先生……”一位嬌小的女子跑了過來,她的脖子掛著工作牌,她停在鐘遠面前,微微喘著,“您是華知遠先生嗎?”</br> “不是。”鐘遠想也不想就否認。</br> 女子尷尬笑了一下,說了抱歉,轉身就要離開,只是嘴里念叨著:“我就說十二肯定認錯了,她老公哪有時間過來。”</br> 鐘遠腳步一頓,轉身走到那位女子面前:“十二叫你過來找我的?”</br> 既然不是十二要找的人,這位女子當即要否認,下一秒她看到面前這個男人摘下口罩,露出清俊的輪廓,好看得不可思議,一點都不像快要三十的男人。</br> 女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你、你……”</br> 還真的是華知遠啊啊啊!</br> 鐘遠笑了一下,又戴上了口罩:“她讓你來找我的?”</br> 男人氣勢太強,讓女子不自覺拘謹起來,像是在面對領導一般:“是的,十二說她好像看到您了。”說起來她都覺得驚訝,“她就是隨便掃了一眼,然后就跟我說好像看到您了。您捂得這么嚴實,都不知道她怎么認出來的。”</br> 小十二也太厲害了吧!女子心中仍在感嘆。</br> 鐘遠一路笑著,心想還真是小覷了溫眠,掃一眼就能認出他,說明這段時間沒少想他。這個事實讓他口罩下的嘴角一直翹著,眉眼間染上笑意。</br> 被十二身邊的編輯一路引領到前面的男人,也引起了排隊粉絲的注意力。他們私下猜測著這位男子的身份,但因為看不清面容而一無所獲。</br> 溫眠正好簽完一本,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鐘遠走過來,下意識對著他笑了一下。她今天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臉上是精致的淡妝,驟然一笑時好看得像仙女一樣。附近的小粉絲都在尖叫,溫眠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就是止不住,握著筆的手都軟了下來,使不上勁。</br> 一旁的工作人員極有眼色,很快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溫眠的身邊。</br> 鐘遠仍然在她旁邊站著,聽她小聲問:“你是來陪我的嗎?”</br> “嗯。”他道。</br> “不工作了嗎?”</br> “想你了。”</br> 簡單幾句對話,粉絲沒有聽到,但是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以往只能在微博圍觀他們秀恩愛,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見到現場版的。鐘遠出現起的那刻,他們覺得沒人能融入他們兩個人的世界里了。</br> 溫眠還記得自己是在工作,微微笑著:“那你過來坐呀。”</br> 她還得趕緊簽名,不然可能要簽不完。</br> 粉絲讀者們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但是一看到戴著口罩的男人在溫眠身邊坐下,很快就有人猜到了男人的身份。</br> 小十二老公過來了。</br> 這個消息像是旋風一樣傳播開來,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驚呼足以見得他們的驚訝!在場的人可都是磕過他們糖的人,如今能現場遇到,他們心里都覺得自己太幸運了!更何況小十二的老公是什么身份,一般人都是見不到的啊。</br> 現在,他們竟然在小十二的簽售會上見到了傳說中的老總!</br> 粉絲們:暈乎乎!</br> 一旁的人聽到這里突然爆發出極大的動靜,紛紛湊過來打探。排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簡直要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此刻的溫眠心中并沒有想太多,滿腦子簽字簽字,勤勤懇懇,想要快點結束工作。</br> 只是在鐘遠來之前,她的粉絲們都會瘋狂表白她,但是自從鐘遠來了,每個粉絲過來時說的話變成了——</br> “啊啊啊十二你們真的好配,我好喜歡你們。”</br> “十二,要幸福呀!”</br> “十二,你們什么時候生孩子呀?有計劃了嗎?”</br> “十二,你們的寶寶一定好好看啊啊啊!”</br> 溫眠:“……”</br> 哪有時間生孩子呀!</br> 還有一個膽子最大的粉絲:“十二,可以讓你老公摘下口罩嗎?你們好配呀。”</br> 溫眠下意識偏頭看向鐘遠,鐘遠一直看著她,很快捕捉到她的視線。不知道他從她的眼中讀取到什么,下一秒,他摘下了口罩,露出整張臉。</br> “啊啊啊啊啊……”</br> 附近的粉絲忍不住瘋狂尖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