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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36

    溫眠一鼓作氣上前,仿若采花賊一般親了他一口。</br>  響亮的聲音在客廳響起,把她都嚇了一跳。</br>  她……這么用力的嗎?</br>  不過親都親了,慌也晚了,溫眠這般想著,奇異般淡定下來。</br>  同時暗自打量鐘遠。</br>  鐘遠回過神來,默默把溫眠從他的身上推下來,坐在一邊不說話了。</br>  溫眠湊過去看他:“生氣了?”</br>  她要看,鐘遠卻躲著不讓看,架勢很像是生氣了,溫眠才不會放任鐘遠一個人生氣,不然等他生完氣,她就涼了。于是她像橡皮糖一般扒著他:“真生氣了?我是不小心碰到的,不好意思啊。”</br>  “你,不許說話。”鐘遠躲著她,還不許她說話。</br>  這下溫眠不黏著他,氣呼呼地坐在一般看著他。鐘遠垂眸,目光并不與她對視。溫眠想不明白,伸手從一旁的盤子中拿出一顆草莓,對著他的臉戳了一下。</br>  冰冰涼涼的感覺,還有點濕意。</br>  溫眠觀察著鐘遠的反應,結果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溫眠捏著草莓,故作生氣道:“草莓碰你一下你以后都不吃草莓了嗎?為什么我碰你一下你反應這么大啊?”</br>  “這能一樣嗎?”鐘遠蹙眉,開口道,“草莓碰我我沒感覺啊!”</br>  溫眠下意識接道:“那我碰你你就有感覺了是吧!”</br>  “……”</br>  一時不察,竟讓溫眠發現他的真實想法,鐘遠別過頭,沉默不語。</br>  溫眠慢慢反應過來,一下都明白了。再回想剛剛,她偷親了他一口心里慌得不行,被親到的鐘遠又是震驚又是慌亂,還沒緩過來,溫眠就生氣了。</br>  真是個誤會。</br>  這會讓溫眠又笑瞇瞇地黏了上去:“對不起,剛剛不該和你生氣的。”</br>  “我以為你會討厭我。”她越發得意洋洋,“我要是早知道你喜歡,我……唔!”</br>  溫眠的嘴巴被塞了一個小草莓,鐘遠默默收回手:“不許說話。”</br>  一顆草莓哪里堵得住溫眠的嘴,溫眠咬了一口草莓,邊吃邊道:“其實我也有感覺的。”也不管鐘遠愿不愿意聽,她徑直說道,“心跳很快,臉很熱,感覺世界要爆炸了。但是又特別開心,這一定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禮物。”</br>  室內只剩下溫眠充滿著活力的聲音,她繪聲繪色描繪著自己剛剛的感覺,讓某個沒有吃到草莓的少年,也品出空氣中傳來的甜味。</br>  不知道什么時候,室內安靜下來。</br>  溫眠笑瞇瞇朝鐘遠的方向看去,他靠著沙發,不知什么時候換了坐姿,不再是剛剛抗拒的模樣。他在認真聽溫眠說話,冷硬的側臉輪廓在溫柔的光下變得柔和。</br>  “厚臉皮。”鐘遠看著溫眠說道。</br>  溫眠從短短三字中讀出他暗含的寵溺,笑著湊過去:“哪有厚臉皮,不信你摸摸。”</br>  鐘遠不捏,她又湊過去逗他,終于成功讓他笑出來。客廳播放的春晚無人欣賞,反倒成為兩人聊天的背景音,熱鬧的除夕夜里,溫暖中夾雜著綿綿情意。</br>  直到電視那頭傳來主持人倒數的聲音,鐘遠和溫眠才發覺時間竟過得如此快。幾秒過后,舉國共同跨過新年。電視里傳來熱鬧的聲音,不遠處隱隱也有歡呼,溫眠歡呼一聲,湊過去抱住鐘遠的胳膊:“鐘遠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鐘遠笑著回了一句,若不是因為溫眠,新年快樂四個字對他來說也就是一個詞而已。</br>  鐘遠又坐了一會兒便提出告辭:“我先走了。”</br>  他要走,溫眠卻拉住他的手腕:“新年讓客人離開,主人家的福氣都要跑光了。”</br>  鐘遠不知道她哪看的說法,竟也說得頭頭是道,但他也無法做到在女孩子家留一個晚上。</br>  “你剛剛還祝我新年快樂了,走了我就不快樂了。”溫眠拉著他的手撒嬌,“新年就我一個人,我好孤單啊,而且大晚上都沒有車了,總不能讓你走回去吧。”</br>  “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你看你睡沙發怎么樣?”她極力邀請,“你坐坐,我家沙發還是很舒服的!”</br>  “……”</br>  鐘遠最后還是留下來了。</br>  他看著溫眠笑得單純的模樣,想跟她說以后不要邀請別的男人留宿了,因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這樣沒有別的心思……這話他想得都心虛,于是又默默改成,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這樣有自制力……</br>  越想越奇怪,鐘遠最后什么都沒說。</br>  算了,反正有他在旁邊看著,總歸不會出大事的。</br>  溫眠從臥室抱了一床棉被出來,緊接著又抱了一個枕頭出來,整齊地放在了沙發上。</br>  鐘遠慢慢品出些許不對勁:“你一個人為什么會有兩床棉被、兩個枕頭?”</br>  明明上次幫她搬家都不是成雙成對的。</br>  溫眠卻不答,嘻嘻對他笑了兩聲,步伐輕盈地回房了,獨留鐘遠一人在客廳深思。</br>  ***</br>  溫眠把人留下來,卻沒打算做什么。不過想到鐘遠離她只有一墻之隔,溫眠還是激動得睡不著。時間已經過了她平常睡覺的點,她卻越想越精神。又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個小時,溫眠決定摸黑下床。</br>  她輕手輕腳打開房門,想看看鐘遠蓋好被子沒有。</br>  如果能欣賞到鐘遠的睡顏就好了。</br>  她借著月光,小心翼翼地朝沙發處走去,還未走到跟前,突然聽到前方有人警惕問:“你過來干什么?”</br>  “我夢游。”溫眠嚇了一跳,下意識說道。</br>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溫眠在鐘遠面前沒什么包袱,愣了幾秒自己先笑了出來。她邊笑邊在沙發不遠處的地毯上坐下。</br>  鐘遠想了想也笑了:“你能不能想個好一點的借口。”</br>  “我緊張啊。”溫眠并不心虛,相反十分坦然,甚至與鐘遠聊了起來,“你怎么沒有睡?”</br>  鐘遠不答反問:“你呢?”</br>  “太開心了吧。”溫眠想了想,“過年了我就十七歲了。”頓了頓道,“這是我記憶中最開心的一個新年。”</br>  父母未去世前,溫眠的記憶中只有他們的爭吵,不分場合不分時節,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總是過得心驚膽戰的,算不上安心。后來又到了溫建北家,過年的溫馨都是他們的,她一個人只得到了孤獨與排斥。</br>  只有今年才算真正的合心意。</br>  “會越來越好的。”黑夜里,鐘遠安慰的聲音傳過來。他不擅長安慰人,想了半天只憋出這一句。溫眠的反應卻不冷淡,她笑了起來,笑聲悅耳,讓鐘遠想起初見時他背著她買藥時聽到的風鈴聲,叮叮當當,不知不覺就在心里留下了痕跡。</br>  溫眠與鐘遠聊了很久,最后也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回到臥室。她本該心滿意足,卻突兀地做起了噩夢。她夢到分別的那一幕,她死亡了意識卻未消,像游魂一般困在鐘遠身邊,看著他失魂落魄,看著他哀慟大哭,她伸手要去抱抱他,自己卻化成了光點。</br>  溫眠猛然驚醒,眼中濕潤,仿佛是夢中的淚。她極力避免自己想起這分別的畫面,如今猝不及防面對,她只覺得心里一陣陣抽痛,下意識起床,想要去找鐘遠。</br>  客廳安靜無比,沙發上擺著枕頭和疊好的被子,整齊得仿佛無人動過一般。她怔怔地看著那被子,覺得一瞬間力氣仿佛被抽空,捂著心口慢慢在地上坐下。</br>  如果生活里沒有鐘遠。</br>  如果她沒碰見鐘遠……</br>  正在此時,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很快鐘遠走了進來。</br>  他看到溫眠失魂落魄坐在地板上,一怔,下一秒與溫眠含淚的目光對上,心里突兀地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針扎進經脈里,疼痛來得突然而莫名。、</br>  不等他作何反應,溫眠站起來,跑過來一把抱住鐘遠。</br>  “對不起。”她突然哽咽,分不清前世今生,“我以為我找不到你了。”</br>  鐘遠慢慢伸手抱住溫眠,整個人仿佛分裂成兩半,一個滿心悲愴,一個怔然不解。</br>  ***</br>  溫眠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一切。</br>  鐘遠走后,溫眠一個人想了很久。有些事情以前不敢細想,如今仿佛漲潮的海水紛紛向她襲來。她覺得自己像個惡人,她在上輩子受的傷,卻要在這輩子的鐘遠身上尋找慰藉。她遇到他時,他還不喜歡她,是她不管不顧接近他,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br>  對他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br>  這輩子的鐘遠應該擁有著全新的人生,他沒有他們上輩子的記憶,沒有與她經歷過那些歡樂與悲傷,也沒必要接受她并不純粹的心思。</br>  溫眠難以控制自己的想法,這輩子的鐘遠和上輩子的他,是一個人嗎?</br>  她胡思亂想,仿佛掉進一個坑里,怎么都爬不出來。她從白天想到了晚上,茫然中聽到了門鈴聲。她不動,那鈴聲卻不停,她踉蹌走到了門口,打開門,看到了鐘遠。</br>  他的臉色比她還要糟糕,難過與無措的樣子像極了記憶中的模樣。</br>  “怎么了?”溫眠從自己的世界抽離,忍不住關心他。</br>  鐘遠緩慢抬頭,他面色蒼白,半天說不出話來。溫眠拉著他進來,把門關上,看著他仍失魂落魄站在原地。溫眠有些急,顧不上想別的,湊上去問:“鐘遠你怎么了?”</br>  半晌,他才垂眸說了兩句。</br>  “我媽媽自殺,未遂。”</br>  “我見到了我父親,因為他大兒子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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