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似無的曖昧最為致命。</br> 感受到鐘遠的撩撥,溫眠的臉一下子爆紅,半晌都說不出話來。</br> 鐘遠往前走了兩步,感受到手中絲帶的緊繃,不解回頭。</br> 溫眠對上鐘遠無辜的眼神,遲鈍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連問這個舉動是什么意思的話都說不出來。</br> 最后她自暴自棄跟著鐘遠走進這條美食街。</br> 入口人最多,也是最為擁擠,溫眠因為手上的這根絲帶,仿佛時刻感受到鐘遠的存在。離得近了,余光里便都是他,離得遠了,絲帶那頭便傳來一股阻力,不多時那人又趕上來,重新出現在她的余光里。</br> 真是哪哪都是他。</br> 他們又往內走了一段,周圍稍顯空曠,兩人也得以并肩行走。</br> 不遠處傳來一陣小孩的叫喚,吸引了溫眠的注意力。她朝那側看去,只見一個五六歲小孩靈巧穿過人群,肆無忌憚地跑著。后面是他的家長,急匆匆過來追趕,好半天才抓住這個調皮的小孩。</br> “再亂跑要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女人氣急,不輕不重在小孩肩膀上拍了一下。</br> 力道不大,小孩也不覺得疼,反而嘻嘻哈哈笑著。</br> 女人又道:“還笑?再亂跑我去買根繩子,把你綁起來,不讓你跑。”</br> 這本是別人的家事,誰想小孩眼珠一轉,看到溫眠這邊,興奮大喊:“是不是像哥哥姐姐那樣?”</br> “……”</br> 小孩一喊,周圍頓時多了數十道目光看向溫眠和鐘遠。溫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躲在鐘遠的身后,擋住旁邊的目光。就是不知鐘遠是什么心情,緊緊拉著絲帶,帶著溫眠走過這條街道。</br> 換了條路,人也少了些。溫眠不再躲在鐘遠身后,剛與他并肩走,就聽見上方傳來一陣短促的笑。</br> “有什么好笑的!”溫眠嘟囔了一句。</br> 鐘遠:“臉皮這么薄嗎?”與平日倒是不像。</br> 溫眠聽出這話中的言外之意,抬頭快速瞪了他一眼:“不可以嗎?”</br> 鐘遠又笑了一下,神情輕松愜意,冷硬的氣質也在這抹笑容中消融。</br> 滿滿的少年感。</br> 溫眠被他閃了一下,心里感嘆自己眼光真好。過一會兒她又想起手上的絲帶,品出少許不對勁:“你這樣好像遛狗哦!”</br> 鐘遠語氣溫和:“不要罵自己。”</br> “……”</br> 說不過,只能作罷。</br> 當晚她與鐘遠將這美食街逛了大半,見著好吃的也興致勃勃嘗試,最后帶著滿身煙火氣回到了酒店。</br> “這個怎么辦?”進門前,溫眠抬起了手。</br> 鐘遠:“給你了。”</br> 溫眠點點頭:“我會把我們這根月老線保存好的。”</br> 不等鐘遠作何反應,溫眠直接回房關門,動作干脆利落。自覺自己扳回一城的溫眠哼著歌拿出自己帶來的衣服,打算去浴室洗漱。</br> 門外的鐘遠愣神看了一會兒緊閉的門,半晌才離開。</br> 第二天一早,鐘遠在約定時間敲響溫眠的房門。</br> “等一下。”里頭傳來溫眠的聲音,鐘遠安靜等了一會兒,溫眠才開門出來。</br> 鐘遠的目光落在溫眠身上。</br> 她今日與昨天有所不同,但要他細說,卻又說不出來。他一時看得有些入神,等反應過來就對上溫眠言笑晏晏的模樣。</br> 他不自在地轉頭。</br> 溫眠笑瞇瞇湊了過來:“我好看嗎?”</br> “……”</br> 鐘遠心想,這人昨晚這般害羞,今天在他面前卻又厚起臉皮來,問出來的話直白而又大膽,倒是讓他不知該怎么回答了。</br> 溫眠自顧自在一旁笑著,妥帖地將他眼中的欣賞收藏好。只是想起他剛剛的目光,溫眠又忍不住想要逗他,伸出右手橫在兩人中間。</br> 鐘遠停下腳步,目光自然而然看向她的手腕。</br> 那里系著昨晚的絲帶,打出一個精致而漂亮的蝴蝶結,兩側垂下一段絲帶。那白皙的手突兀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一道甜甜的聲音隨之響起:“要不要牽呀?”</br> 語氣中滿滿的戲謔。</br> “……”</br> 鐘遠抬頭看向溫眠。她微抬著下巴,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笑意尤顯明亮,眼尾微微上揚,眉梢掛著靈動的氣息。</br> 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br> 鐘遠本不想牽的,見她一臉挑釁,當即伸手去拉一側絲帶,誰想剛使勁,絲帶一下散開,順著她的手腕滑下。</br> 溫眠:“……”失策。</br> 這次輪到鐘遠嗤笑一聲:“華而不實。”</br> “那你來。”溫眠伸手。</br> 鐘遠并不拒絕,拿起絲帶,再次低頭給她綁了起來。第二次上手,動作不像昨晚生澀,最后竟也扎出一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不等溫眠欣賞,鐘遠已經放手催促:“走吧,要遲到了。”</br> 溫眠舉手欣賞片刻,笑著跟上鐘遠的腳步。</br> 兩人一起打車去了酒店。臨下車前,溫眠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口罩,戴在自己的臉上。她見鐘遠好奇,便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不想太出風頭。鐘遠點頭表示明白。</br> 其實理由不止這個。</br> 溫眠還未成年,因身形小巧臉嫩而像小孩。這樣的場合若是滿身稚氣則不是什么好事,故而她用口罩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雖說眼睛騙不了人,溫眠有了上輩子的經歷,倒也不怕眼神露了怯。</br> 酒店門口有主辦方的人,溫眠和他們聯系上,之后便與鐘遠離開了。她并未認識其他朋友,于是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低調地進入會場,找到屬于自己的座位。</br> 坐下后她新奇地環顧了會場四周,可惜無一人認識,于是掏出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鐘遠聊天。</br> “好無聊啊。”</br> 溫眠給鐘遠發消息,本以為要等很久,沒想到下一秒手機微震,鐘遠已經回了消息。</br> 鐘遠:“拿了獎便不無聊了。”</br> “還早呢!”溫眠問道,“你在哪呢?”</br> 鐘遠很快發了一張圖來,溫眠才知道他在附近的咖啡店等著她。溫眠心里感動,怕他無聊便一直跟他聊著,中途安靜好一會兒不過是因為上臺去領獎了。</br> 溫眠先拿到的獎便是人氣獎,與她一同上臺的還有四人。溫眠以前倒是拿過獎,只是并未出席這頒獎典禮。如今頭一遭到也不怯場,將底下的觀眾當做是自己的學生,便有了一種在自己地盤的感覺。</br> 上臺五人皆是女生,溫眠一圈掃過,唯有自己最矮。她心里嘆了一口氣,暗想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補補營養,爭取在即將來臨的春天里努力長高。</br> 總不能還沒有上輩子高吧。</br> 她的思緒游移在頒獎外,整個人倒顯得高深莫測,這般姿態反而唬住了在場眾人,讓人不敢接近。</br> 第二次上臺,便是為了那最終的獎項。經過網絡投票以及評委老師的投票,最終的結果公布出來,溫眠以極大的優勢獲得了第一名。</br> 于是溫眠開心地上臺去領小錢錢了。她心里開心,面上表情大半被口罩遮住,倒是很好地維持住自己的高冷形象。之后頒獎典禮結束,溫眠跟負責自己的編輯打了一聲招呼,不等人反應過來,迅速溜走。</br> 她的目的地自然是酒店不遠處的咖啡店。</br> 她本想嚇嚇鐘遠,誰想他就坐在門邊,第一眼就看到了溫眠。</br> “結束了?”他一臉淡定地問。</br> 溫眠一臉沮喪地在他旁邊坐下,順手摘了口罩:“還想嚇嚇你。”</br> 鐘遠哼笑一聲,并不接話。溫眠并不在意,順勢跟他說起會場內的情況,不知什么時候,她見到兩個女生挽著走進來,一人嘴里嘆氣:“小十二跑得也太快了吧,還想找她要個簽名的。”</br> 兩個女生正要從他們身邊經過,溫眠下意識躲了躲,朝鐘遠身邊靠去。</br> 她一動,倒是惹得兩位女生往這邊多看了幾眼,這下眼睛便挪不開視線了。溫眠此刻沒戴著口罩,兩個女生卻見她身上衣服與臺上所見一樣,紛紛捂住嘴巴,差點尖叫。溫眠眼見被發現了,感覺用手抵唇邊,讓兩人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br> 兩個女生捂嘴點頭,還是一人先出聲:“小十二,可以給我們簽名嗎?”</br> 溫眠自然答應。</br> 只是簽名時,卻有點尷尬,因著兩人努力跟溫眠寒暄,問出來的問題卻讓人不好回復。</br> 一人道:“十二你看起來好像未成年哦。”</br> 另一人則道:“這是你男朋友嗎,和你好配哦!”</br> 都不好回答,溫眠只能回以微笑。</br> 送走兩位女生,溫眠不敢在這里久待,扯了扯鐘遠的袖子:“快走啦。”</br> “小十二。”等到出了店外,鐘遠雙手插兜,兀自笑了起來,“也給我簽名唄。”</br> “給給給。”溫眠拉著他快點走,同時不忘一語雙關,“什么都給你。”</br> 他們走得快,之后再沒碰見粉絲,不過溫眠卻收到了編輯的轟炸,因為她溜得快于是事情便堆在這位編輯上。溫眠只能抽空回復,忙碌中聽到鐘遠問:“見到粉絲不開心嗎?”</br> “開心呀。”</br> 鐘遠不解:“那為什么要跑?”</br> “主要是沒做好心理準備。”溫眠細思一會,“也怕惹出什么麻煩吧。”</br> 看到鐘遠不解的神色,溫眠突然升起了逗他的興趣,鋪墊道:“你知道嗎?有些粉絲會因為畫而喜歡人,進而狂熱追求。”</br> 鐘遠并不覺得奇怪:“先喜歡上一個人的靈魂,最后喜歡上這個人。”只是,“你那什么表情?”他問。</br> 溫眠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br> 心里卻想,這果然是她的鐘遠。</br> 兩人并未在H市久留,很快便回到了A市。</br> 假期過去,迎接他們的是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分別前溫眠笑瞇瞇讓鐘遠加油,鐘遠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成績。</br> “對了。”分別前,溫眠又喊住鐘遠。</br> 鐘遠回頭,安靜等待著。</br> 溫眠:“等考完試,我有話跟你說。”</br> 鐘遠點了點頭,心里無端多了些期待。</br> 直到考完。</br>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鐘遠和溫眠站在小區前,中間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br> 溫眠點點頭:“對啊,我要搬家,但是東西有點多,你可以幫我嗎?”</br> 不知道這是不是失望的情緒,鐘遠期待一周的想法化為空,竟不知該做什么反應。</br> 溫眠打量他的表情:“你不愿意嗎?”</br> “沒有。”鐘遠回過神來,心中情緒顛倒,面上故作淡定,“走吧。”</br> 那就搬家吧。</br> 這半年來溫眠手中積攢不少存款,因而也開始考慮換個大一點的地方,至少要一個窗戶,每天能迎接燦爛的陽光。她新找的房子在同一個小區,一居室,頗為搶手,溫眠也是運氣好才能租到。</br> “為了感謝你幫我搬家,我決定今晚親自下廚來招待你。”溫眠笑瞇瞇說完,發現鐘遠興致并不高,嘟著嘴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一點都不開心啊!”</br> 期望落空,鐘遠此刻情緒算不上高昂。但他也知道這是自己想岔了,跟溫眠一點關系都沒有。于是他道:“開心。”</br> “……”溫眠點評,“敷衍。”</br> “我好開心啊。”鐘遠一連說了三遍,最后面無表情地詢問道,“滿意了嗎?”</br> 溫眠一下笑了起來,鐘遠看著看著也笑了起來,不再想沮喪的事情。</br> 鐘遠來之前,溫眠便收拾好了東西。比起前一次搬家,溫眠這次的東西要多了不少。她收拾出三個箱子,堆在屋里的空地上,鐘遠進來掃視一圈,心里有底,于是一次搬起兩個箱子。</br> 溫眠眼見著要搬第三個箱子,鐘遠阻止了:“那個我等下搬。”又吩咐道,“你背好自己的包就可以了。”</br> 三言兩語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br> 路上溫眠又問了好幾遍,鐘遠都拒絕了她的幫忙。于是溫眠一路殷勤夸人,試圖精神上給予他慰藉。不過鐘遠大概覺得她太吵,第二趟拒絕她隨同,自己拿了鑰匙去搬剩下的行李。</br> 溫眠無奈,留在家里整理。</br> 鐘遠來之前她已經搞完屋里大部分的衛生,箱子暫時堆在墻角,還不急著收拾。趁著現在有時間,她從包里拿起近日買的相機,稍作調試便在屋內拍了幾張。</br> 不多時,鐘遠回來了。他見箱子都堆在墻角,便也把這最后的箱子放到那邊。東西有些重,他活動了一番,見她入迷盯著相機,隨口問道:“在干什么?”</br> “拍視頻。”溫眠回答時眼睛仍牢牢看著相機。</br> “拍了什么?”鐘遠有些好奇,走了過來,見她剛剛錄了一小段陽臺的視頻,并不新奇。</br> 人走到她身邊,卻沒出聲。溫眠抬頭看到鐘遠滿臉疑惑,解釋道:“我就是記錄一下搬家生活,說不定以后還能掙錢呢。”</br> 鐘遠嗤笑了一聲,卻不知在笑什么。</br> 這下引起溫眠的注意,她也不說話,就這般平靜地看著鐘遠。</br> 鐘遠和她對視幾秒,乖乖解釋:“這有什么好看的。”</br> “有的。”溫眠道。</br> “哪里好看?”</br> “別人的日常很有意思的。”溫眠想了想之前,又肯定了一番,“我就很喜歡。”</br> 鐘遠:“我不喜歡。”</br> 難得他直白地發表自己的想法,溫眠虛心請教:“那你喜歡看什么樣的?”</br> “……”突然沉默了一下。</br> 溫眠拍拍他的肩膀:“但說無妨,我絕不怪罪你。”</br> “那我做了?”他還禮貌問了一句。</br> 溫眠下意識點頭,之后才反應過來,做什么?</br> 不等她想明白,她就被人快速攔腰抱起,她小聲啊了一下,一手抓緊相機,另一只手則下意識摟住鐘遠的脖子。</br> “大概是這種吧。”鐘遠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