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咎回來之后便和季晗之訴說了自己的請求。
瑤光峰上只有他們兩人,大片大片的地還空著。
“師尊,我想種些藥草,聊勝于無。”
季晗之當即就允了。
他知道小徒弟在邊關看到了什么。心中有所觸動,這才向他提出這種要求。
瑤光山空著也是空著,他樂意操心,就讓他去造吧。
“謝謝師尊!”
江咎非常開心,他的師尊善解人意,而且心有大愛,誰說無情劍就無情了!
這不是感情很豐富嘛!
于是熱火朝天的就開始干起來。
聽說了此事的胡樂和許垚兩人也趕來幫忙。
他們兩人在各自的山峰上不同于江咎如此自由。且確實這瑤光峰上空地更多,若能都集中在一起也更好照料。
三人幾乎花光了身上全部靈石家當才從主峰的交易區換來了大量的靈草種子。
幾乎全部都是蛇骨草這一類止血鎮痛,固本培元的草藥。
在戰場后方時候三人看到的那番血腥景象,真的希望能不再重現。
也許他們再如何努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只想要盡一份力量的心是沒錯的。
三人干脆就從江咎門前湖邊的一片地開始耕起。
這些靈草不同于普通花草,照料起來更是需要十二萬分的小心。
為此江咎三人還專門去找了天樞峰的明陽師叔。
這位師叔是天樞峰峰主,手下有許多靈藥的藥圃,整個長秋劍派,煉藥最厲害的就是這位明陽師叔。
江咎特意去找季晗之求了門道,季晗之嘆了一口氣,親自帶著他去見了明陽。
“哦?種靈草?”明陽師叔看起來是個身形健朗的中年男人。
他爽朗一笑:“三師弟,你這個小弟子有些意思!”
季晗之坐在下手第一個位置,聞言用手扶了扶額頭:“少年人的胡鬧罷了。”
“去了邊關一趟,回來就鬧著要把整個瑤光峰都種滿各種靈草。”
“這事兒師弟不太懂,不好大放厥詞,特意就帶這孽徒來叨擾二師兄。”
“哈哈哈哈不妨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師弟你一次性說這么多話,太有意思了!”
李明陽撫掌大笑,將視線投在安靜垂首站在季晗之身后的江咎身上。
“哦?你這弟子不過進門一年吧?竟然已經筑基圓滿了?”他看了一會兒,有些驚奇。
“看來我們都看走眼了啊!”他嘆息一聲。
不過他的三師弟這么多年自己沉寂著,如今有了這么一個弟子,看起來倒是多了兩分生機,也是好事一件。
“你來。”
江咎見那上首的男人沖他招手,臉上露出一個笑來:“師伯。”
“這是我早年編撰的一些靈草種植和養育的門道,也許能幫到你和你的小朋友們。”李明陽從懷中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冊遞過來。
“多謝師伯!”江咎心中也有幾分激動。
師伯這么多年來浸淫此道,便是從指縫中露出一點來也夠他們三個小輩研究許久了。
【哦豁!六師弟見到要氣死了!】
【我記得這個東西當年六師弟追著二師兄屁股后面要了六年還是七年來著,都沒拿到。】
【小子,你有點運氣啊!】
【六師弟要是知道了就要追著你跑咯!】
江咎接過書冊的手微微顫抖,突然覺得這本薄薄的書冊有些燙手。
“好好努力!有這份心,很不錯。”李明陽看起來非常欣慰,笑的和藹。
“是!”
“今日叨擾師兄了。”季晗之見所求得手,便站起身來與李明陽道別。
“無妨,回頭咱們師兄弟兩個喝兩杯也就算了。”李明陽笑呵呵的搖頭。
“是。”
兩人道謝離去,江咎收了書,還沒反應過來此行居然如此順利。
他也曾經聽過李明陽師伯軟硬不吃,曾有弟子挖了他藥圃里的地瓜,被他追著打了三四天。
他做好了要有一番惡戰的準備。
青年御劍飛在他身邊,露出半張側臉。
他小心的看了兩眼,在師尊看過來的時候欲蓋彌彰的轉頭目視前方。
“種地可以,不要落下你的劍。”季晗之看了他一眼,聲音在風里顯得很淡。
“放心吧師尊,不會的。”江咎聞言神色鄭重的點頭。
【你最好是不會。】
江咎心底笑了笑,臉上卻表情未變。
當然不會,這可是你教給我的最寶貴的東西。
莫名的,曾經那把無孔的木鎖突然出現在腦海里,江咎皺了皺眉頭。
“師伯!江兄!”胡樂和許垚正在瑤光峰上焦急等待,見到兩人身影,忍不住遠遠的就站在山邊沖兩人招手。
“怎么樣?”
“拿到了!”江咎一笑,書冊在手中拍了拍。
“好耶!”三人笑成一團。
【年輕啊……】
江咎笑著,身邊的小伙伴開心的互相抱著一蹦三尺高,不遠處的師尊靠在書上,神色放松的看著他們。
三個人很快就將湖邊小木屋前頭的一大塊空地開墾出來,兩個法訣砸下去,一片良田就在眼前了。
白天,三個人下了學堂回到瑤光峰練了劍,便抱著種子、水壺等用具一點點撒下去。
季晗之偶爾來,看見三人在田間笑鬧,干的熱火朝天。
晚上,胡樂和許垚干脆住在了瑤光峰,和江咎住在一個小木屋里。
反正三個人不是湊在一起研究那本書冊,討論爭執,要么就各自找個地方盤膝打坐。
靈草嬌貴,用的土得是好土,這點瑤光峰滿足了條件。水也得是有靈氣的水,這點那湖泊倒是差了些,于是三人干脆將自己的靈氣壓進水里再進行澆灌。
三人每天輪番有人去主峰交易區買些好的肥料和驅蟲之物。
偶爾很晚的時候,季晗之會過來。
那會兒江咎就擺出樣子,叫許垚和胡樂進山打些野果野味來,做上一頓夜宵。
江咎這日正準備去找季晗之,迎面在半山腰撞上了付清玉。
少年模樣的付師叔換掉了白色長袍,穿了一身更顯清麗的青色錦袍,墨黑的長發用同色的發帶束了,垂下幾縷來,隨著風輕微擺動。
他看見江咎,笑容堪稱無懈可擊。
江咎心里膈應,臉上卻也擺出笑意來:“今天是什么風把付小師叔吹來了我們瑤光峰?”
“江師侄這是要去?”
“給師尊送些東西。”江咎笑的不動聲色。
“哦?那我們不妨一道?我也去找師兄,有些事情……”他說到這里,笑了一下便不再說了。
“自然。”江咎并不去問,只管與他一道上山。
到了季晗之屋門口,江咎抬步上去敲了敲。
“何事?”
“師尊,付師叔來了。”江咎低著頭,恭敬有禮。
他察覺到付清玉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落了又移開。
“帶他去院中吧。”季晗之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
“是。”
江咎依言將人引去院落中,拉開了一旁的椅子:“師叔請。”
“早前就同師侄說了,不用這么客氣。”付清玉本要去左手位置,卻見他先一步拉了椅子,一臉“師叔請坐”的恭敬,也只能僵著臉去他身前坐下。
江咎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犬齒露出來,有幾分無害的乖巧:“師叔這是說哪里話,您是我長輩,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況且師叔自小與師尊同門,必然知道師尊天資出眾,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更是不能出錯了,您說是不是?”
一個長輩,一個天資出眾,刺激的付清玉幾乎臉上的笑意掛也掛不住,那張今日一看就是特意梳洗裝扮過的臉帶著幾分扭曲。
“師侄說笑了,怎么有人敢說師侄的不是。當日與那個叫什么?許什么的師侄不是還打過一架?師侄不好惹的名頭想必已經傳遍整個宗門了。”付清玉咬著牙,聲音也有些變了形,遠不似剛才甜美。
“當年年少輕狂,不懂事,想來各位同門必不會與我一個孩子一般計較。”江咎一臉無奈的笑著搖頭,從乾坤袋里取出茶壺茶具來。
“師叔喝些什么茶?”
付清玉一笑,似乎終于找到了地方發泄:“師侄不必麻煩,我與師兄口味一致,這么多年一直喝同一種茶葉。”
江咎心里冷笑一聲,好一個口味一致。
“那便嘗嘗這茶吧,這茶是師侄前些日子與幾位同門一同種下的,師尊瞧著有趣自己試了,還稱贊呢。”他從乾坤袋里拿出茶包,在付清玉對面坐了,洗茶煮茶等動作一氣呵成。
“師尊近日就好這個,您趕巧兒了,我今日正也要給師尊送新的茶葉來。”
“師侄……多才多藝,多才多藝啊……”付清玉徹底笑不出了,端著茶杯就要進嘴。
江咎笑著看他將茶水喝下去,又為他斟了一杯。
“今日所為何事?”季晗之溫潤的聲音從后頭傳過來。
【這股味道……難道是我的茶葉?!】
【那可是我的茶葉?!】
【臭小子你是不是變了!】
“師尊對不起,這次茶葉就收上來這么點,小師叔來了就都招待了……”江咎站起來迎他,邊走還有些不好意思。
【就這么點!沒了?】
【沒了???】
“這竟是這樣珍貴的茶葉?哎呀,這不是平白糟蹋了好茶。”付清玉愣了一下,趕緊將茶杯放下。
季晗之確實喜歡這茶。
這茶是江咎按照明陽師伯的筆記里專門又拓展研究出來的,他花了不少心思,更是往天樞峰跑了無數次。
好茶難種,其中養護花費更是不少,每次收的那么些茶葉都全給了季晗之。
不過好在靈茶收的也快些,一茬一茬的,江咎那一小叢,也勉強夠的上季晗之一人。
“無妨。”季晗之說。
付清玉含羞一笑,以為這事兒是揭過了,耀武揚威似的看了江咎一眼。
江咎卻一點不生氣,甚至還有點想笑。
【不要再來了!!不許再來了!!!】
【我的茶葉……我小徒弟親手種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