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年的時間里,這片空間里沒有太陽,可又非常亮堂,也有正常的晝夜交替。
季晗之說這是法則的力量。
這片空間是從很遠的時間前就留存下來的。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也許是遠古大能的刻意,也許是這里曾經爆發過一場大戰。
劇烈的波動會牽引世界的法則,在很久很久之后的現在,才會從原本的世界中脫離出來,形成一個獨立的小空間。
季晗之說,在這個廣袤的大地上,像這樣的小空間雖然不常見,卻也還是有不少的。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就是季晗之近幾年來去過的最大的秘境空間了。
這里的生物還保留著最原本的樣子。
他們在不同的時代里,活在這個特殊的空間里。
曾經不是沒有人想過要把這些秘境遠古的妖獸帶出去。
但沒人能夠成功。
離開了這片空間,它們就會消失在世間,連一捧灰都不會留下。
可是他們的益處,卻可以讓修士切實的享受。
聽了這話,江咎露出困惑的神情。
季晗之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還是為他舉了一個例子。
他從樹上摘下一顆果子,舉到了江咎面前,讓他把這顆他沒有見過的果實吃下去。
看著季晗之平淡的眼睛,聽著他心底催促的聲音,江咎照做了。
“有飽腹感嗎?”青年站在樹下,光線透過樹葉打在他身上,柔和和明媚。
“有。”
“所以你在這里,如果吸收了某種靈草,也是一樣的。”季晗之看了他一眼,又帶著他繼續往北走。
“吸收了的,就是吸收了。它的效果不會在你離開這里之后便消失。”
“我好像明白了,師尊。”江咎了然的點了點頭。
他想起自己乾坤袋里的那塊礦石。
他在那個山洞里挖出來的良辰玉。
“師尊,我之前挖了一塊良辰玉,這東西,能帶出去嗎?”
那玉很漂亮。
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那只插在季晗之墨黑長發中的玉簪。
比這塊玉還要漂亮。
“可以。”季晗之點了點頭。
“死物,是可以帶出去的。”季晗之伸出手去,手指拂過身邊的樹葉。
死物可以帶離這片秘境,而在這里得到的益處,也是實實在在的。
江咎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秘境的消息要嚴格封鎖,又是為什么,那么多修士這么喜歡秘境的原因。
“師尊……那還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江咎眨了眨眼睛。
“它……要怎么辦?”他伸出手指,兩人的視線落在不遠處抱著一顆巨大的果實啃食的小玻璃人。
這一路上,劍胚之靈顯得十分沉默。
到不是因為它心情低落。
而是因為它一路,都在吃東西。
不管走到哪,只要江咎問了,季晗之說可以吃的,它都要弄下來一點嘗嘗。拿不下的就都塞給江咎,讓他幫忙裝著。它的嘴很忙,根本沒空說話。
“它,應該也算是這里的生物吧?”
江咎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那個玻璃正沉浸子自己的世界里的玻璃小人兒。
季晗之詭異的沉默了片刻。
【壞了,把它給忘了!】
【還好,還有一段距離才到出口,現在就讓小崽子找個地方把它給吞了!】
【現在應該是第十天,還有近二十天,怎么著應該也夠了。】
江咎聽著,也一時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劍胚之靈還在吃,它察覺到了異樣,望著眼前兩個盯著它發呆的人族,抱著那顆比它人還要大的果實晃晃悠悠的飄過來。
“我應該不算吧。”劍胚之靈一邊吃,一邊嗚嗚咽咽的回答他。
“我又不是這里誕生的!誰是那些雜毛驢和雞毛鳥!”它翻著白眼,藍色的臉蛋上沾滿了紅色的果實汁液,它卻毫無所覺。
江咎伸出手將它臉上的污物擦掉,轉頭去看季晗之。
季晗之沒有說話,在心底衡量可信度。
“喂,你身體里,不是也有一個?”劍胚之靈乖乖的任由江咎動作,擦完之后轉頭去看季晗之。
一只大手扇在它腦袋上,毫不收斂的力道將它扇飛出去老遠,連著翻了幾個跟頭。
“喂什么喂!”江咎看著那小玻璃人暈乎乎的停下,聲音難得的冰冷。
小玻璃人撓撓腦袋:“哦,對不起嘛。”
季晗之看著,并未說話。
“那……美人哥哥,你身體里也有一個!我感覺得到!”小玻璃人似是怕江咎再打它,干脆飛到季晗之肩膀上坐了下來。
“你要是敢把臟東西瀝瀝拉拉的弄到師尊衣服上,我絕對把你丟在這秘境里!你愛跟誰跟誰去吧!”江咎咬牙切齒。
季晗之沒有說話,他心里是不是說了什么江咎也沒聽到。
他全副心神都在那個坐在師尊肩膀上的劍胚之靈身上,幾乎是膽戰心驚的看著那小玻璃人手里抱著還在流汁水的果子。
小玻璃人抖了抖手,臭著臉將果子扔到一邊。
“美人哥哥,你身體里那個,其實跟我差不多啦!你問問它就好了呀!我的記憶不是太完整,所以它肯定比我可信。”它晃了晃腿,看向面前面如冠玉的青年劍仙。
“我的劍胚之靈,靈智未開。”季晗之微微搖了搖頭。
“好吧!但如果是這樣,那你也應該很清楚,我們劍胚之靈,不是生物。是靈。”
小小的玻璃人漂浮起來,淡藍色的身體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
“我們是這世界的寵兒,”
它的視線無悲無喜,落在江咎身上。
此刻褪去那層玩鬧的外衣,它有了劍胚之靈在世人印象中的樣子。
純凈而圣潔。
“我們是不受法則束縛的。”
江咎回望它,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雖然很不想這么說,但是劍胚之靈說的沒錯。
他感覺得到。
冥冥之中,他就是要認識這個脫線的小東西。
如果他放棄了它,恐怕此生,江咎都不會再擁有自己的劍胚。
而且他總覺得,一旦他此時放棄了這個藍色的小東西。
他在將來,會付出他無法承受的巨大代價。
一人一靈的靈魂和命運,也許在這個空間誕生之初,就已經被書寫了。
江咎招了招手,那藍色的玻璃人落在他掌心,有些眷戀似的蹭了蹭。
他專注的看著手里的小人兒,思索著那奇怪的預感。
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季晗之此時看他的眼神。
那是帶著些許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視線,
此時正落在江咎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