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見顧司言不理會自己,像是沒聽到她說話一般,繼續東看看,西瞧瞧,便揶揄幾句。
“喲,我說大姑娘,我們這可是成衣店,看見了嗎?可都不便宜,你也買不起,我勸你還是別看了。”老板娘一臉刻薄,用眼皮上下掃量著顧司言。
顧司言似乎沒聽到她的揶揄,伸手指了指,掛在一旁的一件長衫:“這個多少銀子?”
老板娘翻了個白眼,聲音含在嗓子里敷衍道:“三兩銀子!”
她又轉了一圈,指了指,對面的一件棉布半袍問道:“這個多少銀子?”
看得出來,老板娘有些不耐煩,怒目圓瞪的架勢,又被自己壓了回去,勉強的回了句:“七百文!”
“那這個吶?”顧司言隨后,又指了指,門口掛著的一件麻布短衫,繼續問道。
“你有完沒完了,不買就趕緊滾蛋!在這消遣老娘吶?”老板娘徹底被顧司言給激怒了,嘴像連環炮一般,謾罵個不停。
顧司言怯生生的伸出一根手指頭。
老板娘的臉色,稍有緩和:“來一件?”
“不是,再問最后一件!”
老板娘被顧司言氣的咬牙切齒,但耐不住顧司言糾纏,最后硬生生地從嘴里擠出一句:“兩百文!”
顧司言心里已經大概有數,心滿意足的離開成衣坊,走的老遠,還聽老板娘在身后謾罵著:“我呸,連件粗布麻衣,都買不起,還敢進老娘的店,還問東問西,不要臉!”
“姑奶奶,您這是吃撐著了吧?嗯?沒事瞎問什么啊?你兜里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這回好了吧,平白無故挨頓罵,舒服了吧!”沈書年搬著一頓東西,還不忘了數落著她。
“呸,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扯脖子,在后面喊,她能知道我沒錢?”顧司言翻了個白眼,扭過身,拉扯著不吃,不喝,不睡,就往清涼縣走。
累死他才好,真是豬隊友,哼!
不過,挨頓罵算什么,自己已經知道不同布匹,作成,成衣后的大概價格。
從布匹到成衣,足足翻出去幾倍的價格,而她要賺的就是這中間的錢。
沒點技術,怎么在古代好吃懶做,不勞而獲?
顧司言還在幻想著如何坐吃享福,就老遠看見自家茅草屋外,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
顧司言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又是誰來找自己的麻煩,看來不隨身帶著速效救心丸,還真不行。
待她緩緩走近,才看清是一個老頭,花白胡須花白頭,一身粗麻布衣服,破的都是洞。
顧司言快走了幾步,迎上老頭的目光,客氣的詢問著:“老伯,您有什么事嗎?”
老頭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是......這家的主人?”
顧司言溫和的點了點頭。
老頭又探出頭,仔細打量著顧司言身后的三個小包子。
半晌,才緩緩開口:“老夫途經此地,想進來討杯水喝。”
喝水?
顧司言將木柵欄打開,把老頭引了進來。
她麻利地進去端了碗水,遞給老頭。
有點意思,這老頭雖然穿著破爛,但背脊挺直,身上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氣質,而且你見過,哪個農家老頭自稱老夫的?
“這三個是你的孩子嗎?”老頭一邊休息,一邊扯著閑話。
這時候,沈書年,才喘著粗氣,狼狽的搬著竹筐進來。
老頭看了一眼,指了指沈書年:“這是孩子們的爹?”
顧司言瞥了眼沈書年,嫌棄的說道:“這是賣身還債的!”
“哦?呵呵......”老頭聞聽此話,干笑了幾聲。
和顧司言道了謝,老頭便健步如飛地離開了茅草屋。
顧司言看著,老頭硬朗的背影,又看了看,桌邊滿著水的碗,總覺得這老頭的出現,并不那么簡單。
“看什么吶?姑奶奶,你這堆蟲子放吶?你再不接過去,我就把他們送廚房,扔鍋里炒著吃了!”
顧司言收回看得出了神的目光,雙手掐腰,又恢復了本性。
“你敢!把你炒了,也不能炒它們,這可是桑蠶,等長大了,吐出的絲,是可以作成綢緞的,沒文化!”
“我就知道,還打著不吃,不喝,不睡的旗號,蒙騙掌柜的,一會我就得教育教育他們!”沈書年跌坐在一邊,嘴上卻不消停。
顧司言懶得搭理他,看著這一竹筐的碎布塊,就知道這是個大工程。
她要將這些碎布,作成,成衣。
夜半,顧司言還在挑燈趕工,怕光亮影響不吃,不喝,不睡睡覺,只好把這些拿到廚房。
咚咚咚......
只聽見很細碎,很輕的敲門聲:“到我那去縫制吧,別吵醒他們。”
顧司言看了眼,不吃,不喝,不睡,熟睡的模樣,打開門,和沈書年將碎布,針線工具拿到了木板屋。
這還是木板屋建好后,顧司言第一次過來。
屋子里倒是簡單干凈。
沈書年看著她熬紅了的眼睛:“我能干點什么嗎?”
“沈書年,你個臭流氓,孤男寡女?你還想干點什么?”說著,顧司言抓過手邊的剪刀,護在胸前。
沈書年瞇著眼睛,一臉的生無可戀:“姑奶奶,你天天腦子里裝的什么?我的意思是,縫制衣服,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切,算你識相!那就把竹筐里剩下的布條,按顏色,深淺分好。”
連續幾天,顧司言和沈書年,終于將這八斤多的碎布塊,做成了成衣。
顧司言看著碎布做出的成衣,接縫隱藏的很好,顏色也相稱,倒是還挺好看。
隔天,天氣晴朗,宜出門。
顧司言早起便帶著,不吃,不喝,不睡,外帶個抗包的沈書年,來到康安城的集市上。
顧司言慢悠悠逛蕩的勁,一點都不像是來做生意,倒像是來逛街的模樣。
“姑奶奶,還沒到啊?你是要拿著這些衣服去哪啊?”
顧司言轉過身,雙手掐腰:“到了,就是這!”
沈書年將攤子鋪好才看見,正對面就是惠衣坊。
“這......”
怎樣?本小姐今日,就是要在她對面,將這些衣服賣出去。
顧司言看沈書年將衣服擺好,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康安城百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啊,短衫,長褲,長袍,全場都五十文一件。不僅美觀大方,還結實耐用!五十文,五十文,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一旁的不吃,不喝,不睡,聽了一遍,顧司言嘴里喊得詞,便跟著一起奶聲奶氣的喊了起來。
叫嚷了幾遍,果然,對面惠衣坊的老板娘,一臉不耐煩地從店鋪里出來。
“吵吵吵,吵什么啊?賣成衣跑到老娘門前來了?活的不耐煩了?”
“怎么?這條街市是你家的啊?”顧司言也不甘示弱。
“喲,是你們啊,這是來砸我場子來了啊?”老板娘手持著香帕,翻著白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周圍圍觀,看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
“五十文,五十文了,全場五十文,別光顧著看熱鬧,這么便宜的成衣,今日錯過,再難遇到啊。”趁著人多,沈書年趕緊,繼續叫賣起來。
不吃,不喝,不睡,見沈書年吆喝上,也學著剛才顧司言的話喊了起來。
不吃扭著腰奶聲奶氣的喊道:“買不了吃虧!”
不喝伸著肉嘟嘟的小短腿喊道:“買不了上當!”
不睡拎起一件成衣喊道:“全場五十文錢!”
周圍的人聽到衣服這么便宜,已經顧不上看熱鬧,生怕自己,占不到這點便宜。
老板娘見到這個情形,氣的臉色煞白,扔下句話:“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便不再理會他們,轉身進了屋。
不一會的功夫,顧司言就將所有成衣賣了出去。
四條褲子,三件短衫,一件長袍,外加兩雙襪子,一共410文銅錢。
顧司言美滋滋的將銅板塞進袖兜里,讓不吃,不喝,不睡拉扯著自己的羅裙,準備回去。
就聽見后面有個女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顧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