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是綰寧和君逸大婚的日子。</br> 今兒天氣晴朗,一大早便從窗外傳來清脆的鳥叫聲。</br> 綰寧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杜若和半夏從床上架起來,洗漱過后開始上妝。</br> 半夏這幾日一直在學南疆的新娘妝。力求能學會精髓,讓綰寧做最美的新娘子。</br> 綰寧倒是不介意那么多,妝容有些差別也沒關系,半夏有這份心意她便很感動。</br> 但半夏不這么想,這么重要的場合絕對不能馬虎,綰寧也就由著她了。</br> 杜若把婚服捧了過來。</br> 南疆的婚服,大紅大綠,大藍大紫,色彩繁復,花紋精致,十分有地方特色,配色濃墨重彩卻絲毫不顯得俗氣。</br> 等上好妝,首先是各家未婚姑娘來說祝賀詞,這里的祝賀詞,都是要捧酒唱出來的。</br>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霧藍寨的屋檐,從圣女閣中傳來一陣一陣悅耳動聽的歌聲。</br> 南疆無論男子女子都擅酒,大家一飲而盡,綰寧也入鄉隨俗喝了一碗。</br> 還好半夏事先都打聽好了,準備的酒比較薄,避免綰寧禮還未成,便先喝暈了過去。</br> 敬完酒后,是梳頭禮。</br> 南疆的梳頭禮,由女子最親近的人,母親,姑姑,小姨擔任,年紀需要最少大一輪。</br> 但綰寧不是南疆的人,是以這些成婚禮數便全部交給了南疆這邊安排。</br> 等眾位唱敬酒歌的小姐們出去,進來一位年輕的婦人。</br> 之所以說她年輕,是因為一眼看過去,根本不顯年紀。</br> 說她是婦人,是因為她梳著婦人的發髻。</br> 她身上穿的也是南疆特有的服飾,身形窈窕,看起來婀娜多姿,很美的女子。</br> 只是她臉上蒙著面紗,綰寧看不清她的面容。</br> 輕紗遮面,露出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從未沾染過世俗煙火的模樣。</br> 綰寧看到這雙眼睛,腦中便想起了蔓娘。</br> 蔓娘是一艷一素,在一個人的身上毫不違和,相得益彰。</br> 這種長相和感覺十分難得。</br> 比如楚幽就適合濃妝,若淡妝便體現不出濃妝的驚艷。</br> 比如蘇梨,面頰飽滿,適合淡妝,完全是一副鄰家小妹清水芙蓉的模樣。濃妝會有一種小孩穿了大人衣服的那種違和感。</br> 但蔓娘不是,蔓娘是淡妝濃抹皆相宜。</br> 還有眼前的婦人也不是,她身上完全沒有年長的感覺。</br> 那婦人見綰寧打量她,也打量了綰寧一眼,然后對綰寧露出一個笑容。</br> 這樣的笑容十分有親和力,一下子便拉近了和綰寧的距離。</br> 一旁有人向綰寧介紹:</br> “圣女大人,這是三姨,是大祭司指派給圣女大人行梳頭禮的。”</br> 綰寧雙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禮,</br> “綰寧見過三姨?!?lt;/br> 三姨看著她,笑了笑,“好孩子,快坐?!?lt;/br> 她拿起梳子,替綰寧梳頭,她的聲音很好聽,透露著一種沒有年齡感的沉穩。</br> 綰寧對她充滿了好奇,忍不住開口詢問:</br> “我來南疆時間尚短,但也算走遍了寨子,這幾個月以來,似乎并沒有見過三姨。”</br> 三姨笑:“你自然沒見過我,我平時都住在萬秋山上,很少到寨子里來?!?lt;/br> “萬秋山……”</br> 綰寧想起來,在南疆眾人的傳說里,萬丘山上也有一個寨子。那邊是巫派的同宗專門修習巫派的秘法,是巫派的親傳弟子聚集地。</br> 三姨梳得很仔細,一邊梳還一邊打量鏡子中的綰寧,似乎是透過綰寧在看什么人。</br> 她眼中一直帶著笑,哪怕蒙著面紗,也能感受到她心情愉悅。</br> 綰寧察覺到她的打量,想問什么,話到嘴邊還是住了口,任由三姨替她綰好發。</br> 等梳好后,連看了好幾眼,才滿意的點點頭,語氣溫柔的說到:</br> “好孩子,祝你們夫妻二人身體康健,生活幸福,一生圓滿。”</br> 綰寧抬頭,看著三姨,對上她親切的目光。</br> 旁人來祝賀,都是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之類的話。</br> 三姨說的卻是身體康健生活幸福一生美滿。</br> “多謝三姨?!?lt;/br> “好孩子。”</br> 三姨握著綰寧的手,拍了拍,然后退了出去。</br> 綰寧看著三姨離開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br> 這是蘇梓月嗎?</br> 如此年輕,蒙著面紗,還是大祭司派來的人,是蘇梓月嗎?</br> 綰寧剛剛很想問,但是想到大祭司的那番話,還是沒有出口。</br> 若真是她,能來就已經很好了,她何必刨根問底,要讓雙方都難堪。</br> 只是,她真的是嗎?</br> 綰寧不確定。</br> 看著人走出圣女閣,杜若上前來給婉寧佩戴首飾,綰寧有些心不在焉。</br> 南疆的姑娘喜戴銀飾,哪怕是金色的飾品也并非真金,而是在銀的表面涂上金黃色的紙泊。</br> 綰寧全部用了銀飾,項圈,手鐲,耳環,發簪。再穿上南疆特有的婚服,那種深山里古老民族的圣女形象,由她身上展示出來栩栩如生。</br> 南疆女兒出嫁是坐花轎,蒙紅蓋頭。</br> 時間還沒到,國公府老夫人,蘇老夫人,宋淵,蘇梨……都進來和綰寧說了幾句話。</br> 也不是頭一回成婚,該說的前一次都說了,這一回,沒有人哭,圣女閣中熱熱鬧鬧的。</br> 楚錦年也來了,不過沒有進門,嫻貴妃什么也沒說,只指揮著人送了一大箱子的禮物,都是她從各地淘的寶貝,說不上多值錢,但是心意十分到位。</br> 拉著綰寧干女兒前干女兒后的,熱情的模樣,綰寧差點招架不住。</br> 但是綰寧很喜歡她,若不是中間有楚錦年,她真愿意認嫻貴妃這個干親,也免了嫻貴妃單方面認干女兒熱情的尷尬。</br> 嫻貴妃剛剛離開,外頭便由遠及近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br> 君逸一身紅裝,騎著高頭大馬。</br> 花轎跟在后頭,一直到了圣女閣的門口才停下。</br> 綰寧被蒙上紅蓋頭,被杜若和半夏一左一右扶著出來。</br> 綰寧從蓋頭朦朦朧朧的輕紗中,大約能看到君逸的輪廓。</br> 君逸見著自家娘子出來,翻身下馬過來牽綰寧的手,周圍傳來一陣歡樂的呼聲。</br> 君逸臉上帶著笑,抬頭挺胸,一路扶著綰寧坐上了花轎。</br> 吹吹打打的聲音不息,君逸復而翻身上馬,向寨子中走去。</br> 路線是早就規劃好的,把整個霧藍寨都游走一遍,最后在祭天臺中拜天地,拜完天地后,新郎新娘回到圣女閣。</br> 一路上,人群跟著喜隊走,熱鬧極了。</br> 寨子里的小孩子們歡脫的笑鬧著,仿佛是過年一樣。</br> 宋老夫人和蘇老夫人,二人站在一處,看著花轎一搖一晃的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不由得淚濕了眼眼眶。</br> 各自看著自己的孫女兒,外孫女兒出嫁,心中百感交集。</br> 宋老夫人雖然是第二次看著綰寧出嫁,但此時心中的動容亦沒有比第一回少。</br> 圣女閣前的空地上,宋淵目送著喜轎遠去。</br> 不知道是不是風吹來的時候迷了眼,眼眶中竟有些水光出現。</br> 在無人注意的人群中,有兩個婦人打扮的女子并肩而站。</br> 兩人臉上都戴著面紗,穿著南疆的服飾。不過頭上戴的發釵有所不同。</br> 一人是銀釵,一人是玉釵,其中一位銀釵婦人,便是剛剛給綰寧梳頭的三姨。</br> “都找上門來了,你不去看看?”</br> 玉釵婦人:“你去看了就夠了。”</br> 銀釵婦人:“我看跟你看那能一樣嗎?我是去看兒媳婦的。”</br> 玉釵婦人聲音低低的:“看著可好?”</br> 銀釵婦人:“貌美如花,端重沉靜,比從前好多了?!?lt;/br> 玉釵夫人笑了笑,而后嘆了一氣:</br> “從前,也怪不得她?!?lt;/br> 銀釵婦人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你就怪你自己?!?lt;/br> 玉釵婦人抿了抿唇,眉頭微微皺起,好一會兒才開口:</br> “從前已經過眼云煙散,現在很好,便好了?!?lt;/br> 銀釵婦人:“那宋淵呢,你見不見?</br> 人都來了,一副不找到你不罷休的模樣。”</br> 玉釵婦人沒說話,垂下了眸。</br> 銀釵婦人看向遠處:“反正呢,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不過這回可得悠著點,沒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了?!?lt;/br> 玉釵婦人:“嗯,我知道。”</br> 銀釵婦人:“蔓娘說她找到了一個學琵琶的好苗子,要去給人家當女夫子?!?lt;/br> 玉釵婦人:“挺好的。”</br> 銀釵婦人:“許先生說,他要去西北邊沙漠找什么石碣壁虎。還要去找他娘子丟了的那一只白玉簪,以后就不回萬秋山了?!?lt;/br> 玉釵婦人:“嗯?!?lt;/br> “那你呢?藍姐姐,你呢?”</br> 銀釵夫人眉頭一挑,將簪住長發的銀釵一拔,盤好的青絲垂落下來。</br> 不做婦人打扮,看起來跟二八的姑娘差不多。</br> 她眉眼飛揚:“我呀,就打扮得美美的,和俊朗幽默的少年,談談人世間的風花雪月呀?!?lt;/br> 玉釵婦人看著她發絲隨風飛揚,眼中微微閃著光,笑了。</br> “那還挺好的?!?lt;/br> 銀釵婦人:“當然好啦。</br> 至于你……,宋淵老是老了點兒,好歹對你赤誠一片,長得也不錯……”</br> 玉釵婦人笑,抬手掐她的腰:“你呀,就知道打趣我?!?lt;/br> 銀釵婦人往側邊一躲:“喂喂喂,你過河拆橋啊,忘了當初是誰救的你,我可是放棄了宮中的榮華富貴啊。你不賠給我就算了,還掐我,欺負人啊?!?lt;/br> “好好好,我錯了,祝你和俊美幽默的少年談上甜甜的愛情。”</br> “那還差不多!”</br> 二人的談話,淹沒在熱鬧的喧囂中。</br> 不遠處,君逸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帶路,胸前掛著紅綢,昂首挺胸。</br> 一張刀削斧刻的俊臉,迎著陽光熠熠生輝。</br> 等走到祭天臺,君逸下馬,踢了轎門,把綰寧牽出來。</br> 二人一左一右牽著一根紅綢,一起往前走。</br> 走向祭天臺,大祭司早已經在臺上等著。</br> 見二人站定,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說了什么,晴空烈日下,天邊一聲驚雷。</br> 四周呼聲四起,樂聲嘈雜。</br> 綰寧嚇了一跳,這一幕不由得讓她懷疑,難道真的有人可以通天意通世靈。</br> 君逸往她靠了靠,低聲道:</br> “別怕,綰綰?!?lt;/br> 這時候,霍家的長老站出來,說了一串綰寧聽不懂的詞,而后聽他高喊:</br> “一拜天地……”</br> “二拜高堂……”</br> “夫妻對拜……”</br> 三拜禮成。</br> 綰寧被君逸的紅綢牽著,往一旁的圣女閣而去。</br> 歡呼聲四起,整個霧藍寨,熱鬧非凡。</br> 外頭,蘇梨急著想上前去看看,易景在身旁護著她:“梨梨,你慢點兒?!?lt;/br> “好好好,知道了景哥哥,快,我們去看看。”</br> 易景一臉寵溺,護著蘇梨,撥開人群又往前走了幾步。</br> 此時,寨子里的道路上,已經有專門的人擺上了桌子,桌子從圣女閣的門口一直延綿到整個寨子。</br> 這是南疆特有的千桌宴,一般有重大節日重大事件的時候會有的慶祝儀式。</br> 圣女閣里,君逸和綰寧作為新人,要給霧藍寨的小輩發吉利紅封,小輩們要上前見禮,說吉利話。</br> 紅封發了一整個下午,君逸聽著這些吉利話,笑得合不攏嘴,一包一包的吉利紅封送出去,君逸直感覺自己都要飄起來了。</br> 杜若給綰寧悄悄拿了一個枕頭墊腰,君逸手微微扶著她。</br> 到入夜,所有的小輩紅封才送完,綰寧終于可以進屋歇息,放松一會兒。</br> 入夜,霧藍寨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門口都點著燈籠。</br> 千桌宴上,吃食只多不少,豐盛得令人咋舌。</br> 圣女閣里,君逸被人拉出去喝酒。</br> 君逸推脫不掉,讓綰寧先歇息一會兒,綰寧點頭,眨眼間君逸便被人請到了外頭。</br> 圣女成婚,是霧藍寨的大喜事。</br> 大家圍著篝火,唱歌跳舞,千桌宴上的吃食有專人負責,酒一壇一壇的從地窖里搬上來。</br> 為了這場婚事,君逸從江南購置了大量的食材美酒,力求眾友同樂。</br> 夜深,外頭說話聲,歡笑聲,依舊不減。</br> 不知道什么時候,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br> 寨子里的人忙著收桌子回廊下,君逸瞅著檔口,悄悄溜了回來。</br> 一進屋,便見著綰寧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br> 一身南疆服飾,頭蓋喜帕,透著一股神秘的美麗,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窺究竟,</br> “綰寧!”</br> 杜若和半夏見狀,退了出去,關上了屋門,在外間門口候著。</br> 君逸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在綰寧身邊坐下來。</br> “綰綰,累不累?”</br> “還好?!?lt;/br> 君逸聽到綰寧的聲音,心中又緊張一分。</br> 綰寧朝著一旁指了指,君逸這才反應過來,拿起桌上的秤桿,將綰寧的紅帕挑了起來。</br> 紅蓋頭落地,露出一張傾城絕色的臉。</br> 烏發紅唇,明眸皓齒,盈盈一望,君逸直感覺到自己整顆心都要飄起來。</br> 綰寧看了他一眼,見著他呆愣的目光,羞澀地低下了頭。</br> “綰綰……”君逸抓衣角。</br> 而后,手指悄悄的往綰寧諾過去,握住綰寧的手。</br> 這才將綰寧抱在懷里。</br> 這一刻,似乎整顆心都已經被填滿。</br> “綰綰!”</br> 君逸輕聲喚。</br> 綰寧應了一聲。</br> 君逸想說些什么,又覺得什么話都顯得蒼白。</br> 他低頭,兩手捧住綰寧的臉,昏黃的燈下,綰寧光潔如玉的肌膚盈盈發亮。</br> 她羞怯的一眼看過來,君逸只覺得自己要魂飛天外。</br> 他低頭吻她,吻從細細密密的纏綿悱惻,到后面如狂風暴雨,二人身上的喜服一件一件的落在地上。</br> 綰寧的發簪散落一地,青絲鋪在鮮紅的大床上,目光盈盈,無比妖嬈魅惑。</br> 君逸停下來,靜靜地看了綰寧一瞬,他眼中蒙上一層暗色的光,而后,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br> 紅燭搖曳,光影跳動,躍在墻上。</br> 一簇一簇的火光,爭先迸發,如煙花一顆一顆綻在夜空里。</br> 窗外,雨下大了。</br> 雨聲淅淅瀝瀝,似乎在頃刻間,便襲來狂風暴雨,雨聲嘩啦嘩啦,掩蓋住了屋子里情愛緋靡的聲音。</br> 深夜大雨,狂歡和盛宴,都被天地融在其間……</br> 翌日清晨,驟雨初歇。</br> 綰寧睜開眼。</br> 微微一動,渾身酸痛。</br> 她腦子里瞬間出現昨夜浪漫瘋狂的畫面。</br> 她臉色倏而一紅,微微側頭,就見到君逸那張放大的俊臉。</br> “綰綰醒了!”</br> 綰寧羞澀,抓住被子輕輕往上拉了拉。</br> 君逸大手一撈,將綰寧整個人都擁入懷里。</br> “啊……”</br> 綰寧輕呼一聲,君逸嚇了一跳,“怎么了?”</br> 綰寧臉色羞紅,沒有回話。</br> 頭一低,把臉埋進了君逸的懷中。</br> 接著,就聽見頭頂傳來愉悅的笑聲。</br> 君逸低頭,湊在她耳邊,溫熱的氣聲撒便耳廓:</br> “綰綰,我好愛你呀!”</br> 綰寧身體微微一頓,而后抬頭,抱住君逸的胳膊,兩手一勾,將她勾進被子里,下一刻,唇便親吻了上去……</br> 她也是……</br> 窗外,經過一夜的大雨,樹木花草沾著雨露,迎風招展。</br> 屋檐上,瓦礫間的雨水,順著屋檐一角落下來。</br> “滴……滴……滴……”</br> .</br> .</br> .</br> .</br> .</br> .</br> 大結局(完)</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