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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需要他做一個決定

    京城。</br>  一陣寒風吹來,街角的枯黃梧桐呼啦啦落了一地。</br>  有三五孩童,手中握著樹葉數數玩,有些拿著枝干在地上劃拉著什么。</br>  天空下起小雪,有孩子抬頭看著雪落下,認出來后激動得大喊:</br>  “下雪啦,下雪啦。”</br>  周圍的人聽見都往半空中看去,果然,白色的雪粒,輕飄飄的從半空中落下來。這是京城冬日以來下的第一場雪。</br>  行色匆匆的路人,目光從半空中收回來,腳步走得更快,街邊鋪子里的人倒駐足觀看,天氣一冷客人也少了許多,店鋪里的伙計都閑了下來,見著雪落下,興致盎然,吆喝在里頭的伙計也出來看。</br>  這雪并不大,但架不住一年之距出現,見著這雪,心里都不由得感慨一句:又過去了一年。</br>  街上茶館里熱熱鬧鬧,原本大家怕冷,都坐到了屋子中央,靠近炭盆的位置。這會見著下雪,都換到了靠窗的位置。</br>  看雪下了一陣,才又各自坐回來。茶館里不時響起“小二上茶”的吆喝聲,還有聊天的聲音,此起彼伏的熱鬧起來。</br>  大家都在討論著這兩日京城發生的新鮮事兒。</br>  從前大家聊的,都是哪一家的老爺又納了個貌美小妾,每一家府邸六十多歲的老太爺又添了個比孫子還小的兒子。可今兒不同,說的最多的是策王府小妾席卷銀子的事。</br>  其中夾雜著東晉公主要和大周大皇子和親的事,還有巫蠱之事。</br>  各自討論得熱火朝天,吸引了外頭路過的一批又一批行人。</br>  “一個姨娘,居然卷了一個王爺的財產,天吶,我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岔了。”</br>  “你們都聽說了嗎?大周要和東晉和親了。”</br>  “聽說了聽說了,說的是大皇子和東晉公主,而且是東晉九皇子親自去談的。”</br>  “還有牢里的死囚,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有幾個死之前都在地上寫什么巫蠱之術。”</br>  “還有半夜天上的光亮,又不像煙花,更夫見著的時候,耳邊就聽到有蒼老的人聲說巫蠱,差點嚇暈過去。”</br>  “不會吧,把巫蠱說得跟鬼怪似的。這幾日聽得太多傳聞,一個比一個離譜。”</br>  ……</br>  眾人扎堆,說著不同的話題,一臉八卦的表情探著密辛,根本沒有發現,其間有人引導方向。</br>  策王府的事,和當初婆子的事情聯動上,幾乎都是看熱鬧嘲笑的表情。</br>  和親之事沒有下文,只知道有這么回事,再多的別的也沒有。</br>  巫蠱之事連接著怪力亂神,幾日下來,說什么的都有,大家將信將疑。</br>  不過如此大肆談論巫蠱之事,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br>  雖然大家一如既往的驚恐,但沒有和往常一樣聞之色變只聽到巫蠱兩個字便覺得要渾身發顫,而多了許多八卦的意味。</br>  這樣的傳聞,在京城的茶館酒樓四處傳播,愈演愈烈,到中午用午飯的時間,幾乎已經傳遍了半座城。</br>  恒王府,君恒也聽到了消息。</br>  除了和親的事,另外兩樣都是他放出去的,確實大家都在討論,但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br>  按照設想,大家應該是害怕到不行,但是怎么就往聽多了反而習慣的方向走呢。</br>  君恒隱約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聽著底下人來報,說找不到東晉九皇子,當即就把這件事放在一邊,沒有再細想,總歸一切都按照計劃再走,眼下,和親之事才是最重要的。</br>  屋子里,幾個幕僚也在聽著。</br>  “王爺,如今九皇子不見人,我們怎么辦?”</br>  君恒咬牙,“還能怎么辦?若是他不合作,那就按上次的方法,直接一勞永逸。”</br>  幕僚:“主要現在見不到人,我們無法明確的知道,九皇子究竟做了什么決定。屬下認為,他現在很明顯就是在躲著咱們,要不然那么多的眼線,不可能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br>  “王爺,若是他一直躲著咱們就這么耗下去嗎?”</br>  君恒皺眉。</br>  他不想這么耗下去,也不愿意去走最后一步,那是一招險棋,但是又不敢賭眼下的形勢,君策肯定不會等太久。</br>  這會子,君恒只感覺到上不上下不下,夾在中間,那叫一個難受。</br>  大家都看著他,需要他做一個決定。</br>  君恒咬牙:“一日,本王就等一日。若明日午時之前,還見不到人,那我們就走最后一步。”</br>  底下人應聲,氣氛有些凝重。</br>  這是一條不歸路,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愿意走。</br>  君恒想到什么,讓人都退下。</br>  大家離開之后,才傳了信得過的侍衛過來,一起往陳家而去,眼下那么大的事情,他已經熬不住了,必須要陳老給他出謀劃策。</br>  君恒有預感,這件事若處理不好,后患無窮,他絕對不能有半步踏錯,經過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來了,他手底下最有用的幕僚就是陳老,這么大的事,他一定要找人去商量商量。</br>  君恒悄悄出了府,到了陳家的后門。若是平時,陳家的大門都不夠格讓他來,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沒有辦法。</br>  陳家的人一聽說恒王來了,都嚇得不行,陳夫人硬著頭皮出來迎接。君恒心中有事,也沒有廢話,直接就要去見陳老,陳夫人哪里敢攔,只得跟著一塊往主屋而去。</br>  她腦中想到陳老的囑咐,說他這兩日沒有上值,怕是上頭要怪罪,所以一定要把他的病說的越嚴重越好。</br>  陳夫人心中害怕,但一想到陳老的囑咐,愣是硬著頭皮囫圇的表達了一番。</br>  君恒聽著,臉色愈加不好,這對于他來說是個壞消息。</br>  還沒進屋,一股藥味撲面而來。君恒忍著不適進了屋,就見陳老在床上半躺著,臉色灰白,嘴里說著胡話。</br>  君恒目光看向陳夫人,陳夫人當即把陳老的情況說了,而且病情怎么嚴重怎么說,說著說著還掉了眼淚下來。</br>  恒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茶水,陳夫人端起杯子用勺子喂陳老喝了一口,陳老這才微微睜開眼睛。</br>  陳夫人嚇得不行,趕忙和丫鬟一起扶著陳老坐起來,嘴里哆嗦的叫了兩聲老爺。</br>  程老靠在床上,整個人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眼睛看向陳夫人沒有說話,目光往外,又看向一旁的君恒,看了一會,突然老淚縱橫。</br>  君恒看他清醒,心中一喜,躺不躺床上無所謂,只要腦子還清醒能出謀劃策就行了。</br>  他上前兩步,還不等他說話,陳老伸出兩手,哆哆嗦嗦的就要去握君恒,在君恒說話的前一刻,喊了一聲,“我的兒。</br>  你終于回來了,你還以為你趕不回來見最后一面了……”</br>  陳老說著,渾濁的眼中落下淚來,手依舊直直的伸向君恒。</br>  君恒沒有動,眉頭緊皺,這明顯就是陳老認錯了人。</br>  他身邊的侍衛,上前提著劍在他面前晃了晃:“陳老,你看看清楚,這是王爺。”</br>  陳老聽到王爺兩個字愣了一下,擦了一把淚,</br>  “王爺是人中龍鳳,策王絕對不會得逞。他想讓王爺和大皇子相爭,坐收漁利,他休想。他才是王爺最大的隱患。爹沒福氣了,到將來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你可一定要去爹的墳前告知……”</br>  陳老哽咽的說了這一番話,到后面語氣囫圇都聽不清具體說了什么,大概是交代家里的一些事,君恒一張臉表情變化莫測,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看向一旁的陳夫人。</br>  此時的陳夫人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只得佯裝擦淚,哭到:</br>  “王爺有所不知,我家老爺自那一日得了風寒就一直沒見好,年歲又大了,這幾日還時不時的發熱,一發熱便說胡話,得罪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br>  陳夫人一番話說得十分艱難,一邊說一邊跪了下來,陳老那一聲“我的兒”,她聽著幾乎要撅過去。</br>  不過陳夫人知道自家老爺向來心中有主張,他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便一律配合就是。</br>  君恒看著底下瑟瑟發抖一副驚恐狀的陳夫人,對于陳老認錯兒子的事并沒有往心里去,只是擔憂,陳老這個狀況,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心中一陣失落。</br>  不過,剛才陳老的話確實點醒了他。</br>  若是這件事真的不可阻止,比起自己和君晟兩個斗得兩敗俱傷,讓君策坐收漁利,還不如自己跟君晟和好,沒準能夠走出一條活路。</br>  君晟他斗得過第一次,便也斗得過第二次,但是君策,一個庶子而已,他憑什么?</br>  電光火石間,君恒腦子里已經想了許多,急切要回府和幕僚們商量。</br>  他看了一眼陳老,對著跪著的陳夫人說道:</br>  “本王會再讓人送一些藥材過來,務必讓陳老好生養著,早日痊愈。”</br>  “多謝王爺,王爺大恩。”</br>  陳夫人跪在地上,連忙磕頭,等抬頭的時候,君恒已經走到了門外,陳夫人不敢起來,依舊跪著。等外頭的丫頭進來報說人已經離開,才松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讓下人都出去。</br>  床上的陳老緩緩閉上眼睛,在床上的手,卻微微扶了一側的陳夫人一把。</br>  這邊,君恒剛剛回到府中,便有人把行蹤報到了策王府。</br>  君策聽完,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br>  “去見了一個幕僚?”</br>  “是。”</br>  君策眸光微暗,現在時機特殊,在這個時候能讓君恒特地去見的,一定不是小人物,更別說對方只是區區一個幕僚。</br>  君策一下便想到三國使臣剛來時,他們三兄弟一起去御書房見皇帝,君恒對三國形勢的分析,還有之后,君恒在大殿上明里暗里敲打北燕和西涼的那一番話,他就懷疑他身邊是有能人。</br>  可是那么久以來一直也沒有線索,君策隱隱覺得,這個幕僚絕對不是普通幕僚那么簡單。</br>  “必須查個水落石出。”</br>  “是。”</br>  “還有,恒王在找九皇子,但是一直沒有找到,似乎并不死心。我們是否查一查?”</br>  君策:“不必,只要事情對我們有利,其他小事一律不用太過在意。”</br>  “是。”</br>  書房里,又有其他探聽消息的人把外頭的事情稟報了一遍。</br>  當聽到大家把韋姨娘的事和當初的婆子事件聯動起來到處說,君策怒不可遏。</br>  想到那個婆子,渾身都不舒服。</br>  他扯了扯衣襟,心中把君恒恨得牙癢癢,到現在,策王府是一點名聲都沒有了。但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br>  “外面去找韋姨娘的人有消息了嗎?</br>  侍衛不敢抬頭:“回王爺的話,沒有。”</br>  君策氣得狠狠摔了一個杯子。</br>  彭幕僚上前:“王爺,這件事先放一放,眼下最緊要的,是明日讓九皇子入宮的事情。”</br>  君策坐下來,看了一眼稟報的侍衛,顯然是對這件事的現狀不滿意。</br>  有人上前,試探著問道:</br>  “王爺,那這件事要不要想辦法壓一壓?老百姓們到處傳,對策王府的名聲到底不好。”</br>  君策坐下來,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一會才開口:</br>  “不必浪費功夫了,怕是沒什么作用。這件事老四既然做了,就必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也正好,用這些小事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們把大事做成,這些小事也就不足掛齒。”</br>  “是。”</br>  君策一邊說著,想到什么,看向眾幕僚,“太師府那邊可派人去交涉了?”</br>  李幕僚站出來,臉色有些不太好,這件事是他負責的,</br>  “是,但是結果并不好。周太師不同旁人,哪怕我們添油加醋從中又做了一些,都沒有讓太師府低頭。”</br>  君策哼了一聲,“若太師府能如此輕易便答應,也就不是太師府了,這個老狐貍不見棺材不落淚,你們去確實分量不夠。”</br>  李幕僚訕訕的問道,“王爺可是要親自去一趟?”</br>  君策:“那倒不必,本王若親自去,這件事就肯定成不了。一會兒本王親筆寫上一封信,讓人送到周太師手中。”</br>  這么多年,太師府能在朝中屹立不倒,且深得皇帝的信任,除了太師府的門楣,還在于他沒有參與任何黨爭。</br>  周太師不可能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就搭上整個太師府的未來命運。所以他不能去,他一去,無論周太師答應與否,都有了站隊的嫌疑。</br>  這件事在周太師面前,就應該大事化小,把它做成一個只是因為策王府拿到了太師府的一點小把柄,從而交換周太師幫一個小忙的事,僅此而已。</br>  有的事情,點到為止才是智慧,越界了過猶不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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