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半夏說的確實是真話,只不過是沒有說完全的實話。</br> 半真半假,才讓人迷霧看花看不清。</br> 這下輪到吳氏想不明白了。</br> 這小丫頭說的是實話,側面證明了,蘇綰寧說的是實話,所以說這件事里還有第三個人,而且這第三個人,頗有手段。</br> 知道他們的計劃,且將計就計。</br> 那對方換了蘇綰寧,抱了什么目的呢?</br> 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救蘇綰寧,直接把她救出來就可以了,為什么后面還有婆子的事情?</br> 由此可見,背后的人一定是沖著策王去的。</br> 策王和婆子……</br> 這種流言蜚語傳出去,對于一個皇子來說,那絕對不是好事情。</br> 想到這里,吳氏終于清楚了:這件事情應該是有人特地針對策王,蘇雨瀾和蘇綰寧,都被人利用了。</br> 其實這件事情的重點,就在連翹身上。</br> 只要問問她,一切就真相大白。</br> 但是那個丫頭已經死了,死無對證。</br> 不過也沒關系,對于吳氏來說,她想要的答案都知道了,目的也都達到了。</br> 看蘇綰寧的樣子,跟從前還是一樣的。</br> 確實是今天受了委屈,也被刺,激到了,所以才會有蘇雨瀾講的那些有點反常的表現。</br> 只要蘇綰寧聽話,那便可以留著她。</br> 吳氏看向綰寧:“你可怪母親罰的輕?”</br> 綰寧臉上表現出些微委屈的神色,卻不敢說。</br> 吳氏又當又立,她當然要成全她。</br> 不然怎么讓她放下戒心呢?</br> 吳氏語重心長的開口:“要罰瀾兒,也是一兩句話的事情。</br> 但是你們是親姐妹,母親不希望你們有隔閡。你年紀大些,便讓著妹妹。</br> 母親知道你受了委屈,不過這件事不能怪瀾兒,你們都是受了無妄之災。</br> 往后,你們能互幫互助,這才是最重要的。</br> 你們兩個,都是母親的孩子,母親不愿意你們任何一個受苦,你做姐姐的也該大度一些,讓著妹妹,你可明白?”</br> 這種偏心偏到天邊去了的話,是綰寧從小接受的教育。</br> 她低著頭,和往常一樣,并沒有覺得任何不妥,點了點頭,十分乖巧的回答:“是,女兒明白。”</br> 吳氏嗯了一聲,本來不用跟她再多說廢話,但是想到最近的事情,還是多說了一句:</br> “你從小住在寧心院,母親看著也心疼。但是沒辦法,在你剛剛出生沒多久就有道士說了,你命格不好必須要苦著養,若不然對你不好。</br> 母親也是一應為了你,若不是如此,母親哪里舍得讓自己的女兒受這種委屈。”</br> 綰寧聽著,臉頰落下幾滴淚,順從的應答:“女兒不委屈,女兒知道的,母親都是為了女兒好。”</br> 吳氏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了一聲乏了。</br> 綰寧告退,和半夏一出了門。</br> 屋子里,她們一離開,蘇雨瀾便開口道:“母親,你看她說的是真話嗎?”</br> 吳氏想了想:“應該說的是真話,像你說的,她沒有朋友,這件事情她自己根本做不到。</br> 第一,如果是她在昏迷的情況中醒來,又逃出來,根本不認識策王府的路,肯定會被人發現。</br> 而且照你說的,她的丫鬟也被打暈在桃花林,更是沒有那么快醒。</br> 除非她知道策王府的路,還能清楚的知道她的丫鬟被打暈在桃花林,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br> 所以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連翹那個丫鬟,不僅賣了蘇綰寧,還賣了你,這樣的奴才,處死也好,免得以后多生事端。”</br> 蘇雨瀾:“那母親以為背后的人是誰,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做這樣的事?”</br> 吳氏心中知道是誰,但是她不準備跟蘇雨瀾說。</br> 怎么可能偏偏那么巧,蘇雨瀾帶著人剛過去,恒王他們就來了。</br> 這件事情,對誰最有利那就是誰做的。</br> 很明顯,策王名聲受損,對恒王來說是最好的。</br> 逸王不得寵,他沒有害策王的動機。</br> 而且如果是他要害策王,被策王發現,那宮中的淑貴妃可不是吃素的。</br> 除開所有不可能的人,就只剩下一個恒王。</br> 看起來,皇子們之間的爭斗,比她想象的還要激烈。</br> 這婚事,怕是得提早提上日程了,出現了這種事,和策王府結親的可能幾乎為零。</br> 只剩下恒王府,一定要把握機會,只是如果瀾兒嫁入恒王府,那蘇綰寧……</br> 吳氏在思考這件事情,憑她本心,她是不愿意讓蘇綰寧去過人上人的富貴日子。</br> 但是如果為了蘇雨瀾的話,蘇綰寧嫁入恒王府是最好的。</br> 蘇雨瀾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問吳氏:“母親,那她和恒王的婚事怎么辦,恒王求娶蘇綰寧,京城都傳遍了。”</br> 她肯定是不想恒王娶蘇綰寧的,但是現在,他想看看吳氏的意見。</br> 雖然吳氏剛才說過,恒王求娶蘇綰寧,并不是因為喜歡她,但是就算如此,她也不愿意蘇綰寧嫁進去。</br> 而且沒有姐姐未出嫁,妹妹先嫁的道理。</br> 一想到蘇綰寧會比自己先嫁入恒王府,蘇雨瀾心中那叫一個不舒服。</br> 吳氏不知道在想什么:“這件事母親會好好想一想。”</br> 這個問題,她原本剛剛是想問蘇綰寧的,最后還是沒問,是因為她自己沒有想清楚這件事怎么處理。</br> 按照她的想法,她希望給蘇綰寧隨便找個人家,但是這樣一來,萬一以后蘇綰寧身份暴露,她不好跟國公府交代。</br> 除非是蘇綰寧自己死活要嫁,但是看今天的態度,蘇綰寧對于蘇家的名聲還是很在意。</br> 怕是不會輕易上當。</br> 如果再做過了,那會給人看出端倪來,一旦事情敗露,得不償失。</br> 不行,風險太大。</br> 但若是讓她就這么風風光光的嫁到恒王府去,而且先入府,同樣是側妃,地位肯定會在妹妹之上,她也不樂意。</br>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兩個女兒都嫁入恒王府,不好說就會引起皇帝的忌憚。</br> 現在皇帝正值壯年,幾個皇子雖然有較量,也都是在暗中。</br> 如果蘇家兩個女兒都嫁入恒王府,那站隊的嫌疑就太大了。</br> 綜合考慮下來,吳氏覺得,把蘇綰寧嫁到其他地方是最好的選擇。</br> 只是這個人選,她得要好好挑挑。</br> 總之不能讓蘇綰寧好過就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