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佑廷帶著士兵趕來時,士兵們已經將水寇們制服,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長矛和長槍也齊齊對準了他們。想不到新式訓練的成果居然這么顯著。
遠處走來了杭州官船上的指揮官。只見他朝齊佑廷深深一拜,自報家門后開始介紹此戰的情況。
"屬下葛洪見過齊大人。此次一戰,水上的賊寇已經確認無一生還,其中包括二當家汪海。上岸的賊寇也已經盡數拿下,其中賊寇之首汪山直言自己有要事稟告。屬下將他單獨關押,其余人等候大人發落!"
葛洪的聲音洪亮帶著抑制不住的欣喜之情,配合著海平面露出的魚肚白,莫名讓人聽著開闊爽朗。
"好!很好!葛大人,你功不可沒。我定會在向朝廷的湊本中提及你。至于剩下的人,煩請葛大人押送至官府衙門。擇日當眾審判!現下你帶我去看看那個汪山。"
葛大人聽了齊佑廷的話覺得平和卻不疏離,沒有平常京官的架子,頓時對齊佑廷的欽佩之情又增添了許多。也沒有吩咐手下的小兵,自己親自帶著齊佑廷去往了汪山的看守之地。
汪山這個時候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發的模樣,臉上沾滿了血污,身上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身上隨處可見沙石土泥,活脫脫向逃荒的難民。不過這一切都不影響他看向齊佑廷的眼神:放肆、玩味還有一點點的嫉妒。
"齊大人,果然厲害!我汪山落在你手上也算是不辱我一世英名了!"說完癲狂地笑了起來。
齊佑廷并不氣惱,他氣定神閑地撥了撥茶蓋,呷了一口茶,根本不著急開口。似乎自己前來就是欣賞欣賞汪山的慘狀,聽聽他的哭嚎的。
汪山看著齊佑廷慢慢止住了笑聲。嘆了口氣說:"齊大人,明人不說暗話。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只求你保我一命。"
"保你一命,你口氣不小?你是賊寇之首,如何能保你?"
"齊大人何必裝腔作勢、明知故問呢?我雖是寇賊之首,但是如果我背后無人,怎么能橫行江浙這么長時間?再說了,我藏在山洞里的火器,你不是都看見了嗎?這些東西可不是我這個無名小輩能夠搞到的?"
"你背后的人與我何關?"
"哈哈哈……實不相瞞,如果我背后只有一股勢力,那我還不敢猖狂。可有時連我都數不清……齊大人,你不想聽聽嗎?我說出來的話,你抓住任何一句都能借此平步青云。"
汪山看了看齊佑廷,但是齊佑廷臉上未見任何波瀾。自己賣關子賣了這么久,就是希望能讓齊佑廷動心,換自己一條命。可現在看齊佑廷似乎并不買賬。
"汪大人,有時官場中知道的越少,對自己越好。你的那些事情我并不想知道。"
汪山見魚兒不上鉤,眼睛滴溜溜一轉,又說道。
"不瞞齊大人,小人還有寶物獻上。小人常年與海外的商人接觸,時不時都能搞到一些奇珍異寶。不過小人知道齊大人不是凡夫俗子,不會被這些阿堵之物迷了眼。只是……小人手上還有一些療傷圣品,據說能有生津止血、美容養顏、解百毒的奇藥。"
齊佑廷聽到解百毒的時候,心頭動了動。他也不介意給汪山一個在意的眼神。于是汪山像是得了鼓勵一樣,繼續推薦。
"好了。看在你還有心的份上,我賣你一個面子。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許有半句虛言妄斷,否則我的刀可是不留人的。"齊佑廷像是終于煩了他的聒噪,開口打斷。
汪山此時終于長舒一口氣,跪著湊近到齊佑廷身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小聲說道:
"最先和我接觸的是大皇子身邊的吳公公,一開始我并不知道他是大皇子的人,只是看出來是一個太監。是他一次說漏了嘴,說是大皇子吩咐。我才知道這背后的主子是大皇子。大皇子每次安排人給我通風報信,我提前收到風聲進行部署。不過所得的財物也要分給他們大半。后來等我稍稍有了一點名頭,又有另外一批人接觸我。他們自稱也是大皇子的人,并且分文不取,給我提供了火器,并且要求我將聲勢鬧大。說出了事情有大皇子兜著。我雖然蠢笨,也知道這批人應該是大皇子的對頭。再到后來,之前的那個吳公公突然出現找到我。沒有問我要錢,反而給了我很多火器和銀錢,要求就只有一個……"
"什么要求?"
"說……說要我結果了你,就算不能殺了你,也要讓你背上一個辦事不力的名聲。"
"沒有了嗎?"齊佑廷笑著看向汪山,眼神中充滿了危險的警告。
"還有……就是北邊的燕金有人也聯系我,給我提供了一批火器。要我把這邊的情形弄的越亂越好。"
"看不出來,你一個人居然吃這么多家飯。"齊佑廷說這話的時候滿是蒼涼。
"大人,我只是無名小卒。本來只想混口飯吃,也不想變成現在這樣。"
"你該講的都講完了,那些藥你放在哪里了?"
"大人,你把小的送到東邊的倭國,小的安全到達后自然告訴會告訴大人。"
齊佑廷看著汪山笑了笑,端起了手中的茶盞,聞了聞茶香說到:"讓我猜猜,你的手段不多。船已經炸了,肯定不在船上。莫不是放在山洞之中,又或是放在海底,依然是用葫蘆做記號?"
汪山聽到葫蘆突然心頭跳了跳,一瞬間的表情被齊佑廷收入了眼里。于是齊佑廷湊近汪山試探地說:"莫不是……就在那個葫蘆里?"
齊佑廷說的非常慢,他邊說邊感受汪山的呼吸。當汪山呼吸突然一滯久久不能恢復之時。齊佑廷知道自己猜對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汪山知道自己的底牌全部都沒有了,現在只能祈求齊佑廷能遵守諾言。于是急急開口說:"大人,您就高抬貴手……"
話還沒有說完,齊佑廷就揮刀殺了汪山。汪山沒想到死亡來得如此突然,他看著自己身上的血窟窿,又看著齊佑廷,用手顫著指著齊佑廷像是質問。
"我說過給你一個面子。這個面子就是留你個全尸。而且,是你叫我高抬貴手的。"
齊佑廷出了軍帳,跟長風交代說傳出去,說今天自己剛見汪山,還來不及問話,汪山就意圖刺殺。最后被自己一刀結果了性命。尸體跟著其他即將被斬首的水寇放在一起就行了。
長風領命辦事,齊佑廷跟破浪翻身上馬,準備出發。一路上看到歡呼雀躍的士兵,看見奔走相告的鄉民、看到被押送遭人唾罵的水寇,齊佑廷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極目遠眺汴京的方向,仿佛越過層層暮靄看見了城樓和宮殿,看見了穹宇和屋檐。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齊佑廷心中喃喃自語,眼中盡是陰霾衰敗之色。抬手一馬鞭,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