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萍進來后,堂內只剩下吳懷節和老夫人,還有一位臉戴面具的陌生公子。小喜在來的路上已經將大致情況告訴了李月萍,想來這位陌生公子應該就是自己的情郎了。
為了捂住吳懷節的馬甲,月娘在向堂內三人行禮時,故意含羞帶怯地望了一眼齊佑廷。老夫人看著這一幕終于露出了滿意和慈愛的笑容。吳懷節則為李月萍出色的表演而鼓掌,心里流淌著老父親激動的淚水。悔恨交織中,下定決心珍愛生命,還是要遠離坑蒙拐騙、遠離老娘。
“孩子呢?快把孩子抱過來,讓貴人看看!”老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惱恨地說到。
這個節奏帶的,吳懷節、李月萍都深感快招架不住了。吳懷節努力維持自己的情緒,出聲阻止道:“娘,貴人許是有話要問問月娘。您要不然先回避下??”
老夫人聽著兒子的話,雖然覺得有道理,但是沒有在第一現場吃到最正的瓜難免心里有遺憾,于是還想開口為自己爭取一下有力的地理位置。不等老夫人開口,吳懷節就摟著老夫人,離開了淳華齋。臨走之前還看了一眼抱著孩子的小喜,一記眼刀過去,示意“撤”。
少了老夫人的攪局,李月萍本應該倍感輕松,但吳懷節也走了。一時之間堂內只剩著齊佑廷和她兩人,說不尷尬是假的。但自己是個啞巴,再怎么尷尬,開口的事情也只能讓齊佑廷做了。
“你就是月娘?是你治好了老夫人的病?”月萍點頭
“身處花樓,居然能憑借醫術脫身。你有點本事!?”月萍微笑著搖搖頭。示意貴人抬舉自己了。
忽然齊佑廷話鋒一轉,語氣冷了兩分但依然帶著笑意問:“你說老夫人剛剛是何意??”月萍搖頭,作困惑狀。
“我要不要遂了老夫人的美意?領了你回去,哦對了還有你的孩子?”月萍心里雖然驚疑不定,但料定了這話就是試探試探自己,于是抬頭看著齊佑廷搖了搖頭,頓了一會。忽然噗嗤的笑出了聲。
女人的笑容真誠同時也帶著隱忍多時突然迸發的釋然,一下子連齊佑廷也跟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打趣道:“老夫人確實是個熱心腸的人,居然連孩子都給我找來了。”過了一會悠悠地說:“有這樣的人記掛關懷,感覺確實挺好!”
莫名地,李月萍讀懂了齊佑廷語氣中的傷懷。自己的笑容也跟著淡了淡。
感覺到堂內的氣氛有些冷,齊佑廷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會治病?可是家中有淵源?”月萍點了點頭。
“想必你知曉了我的情況,你可愿意為我診治一二?”
月萍不明白什么叫愿意不愿意,但對方這么問可能就是客氣。所以抬頭,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李月萍的目光干凈澄澈還帶著點懵懂,點頭的瞬間沒有絲毫猶豫,好像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居然一點都不害怕,可能無知者無畏吧。”齊佑廷心里這么想。
“也罷,你且上來替我診治一二。”
李月萍拿著小兀子坐在了齊佑廷旁邊,抬起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腕脈搏之處。診治了一會后,做了一個將面具揭開的動作。
齊佑廷自從得了病后,連在父親和姨娘面前都戴著面具。除了看診,很少摘下來面具。本來沐浴之時,也會摘下,可自從出了那個丫鬟的事情。齊佑廷連沐浴都不摘了。
似是想確定,這個女子的想法,齊佑廷問了問:“你要我摘下面具??可這面具之下的臉并非人人都能接受,你確定嗎?”
李月萍還是笑著看著他,點了點頭。笑容像佛祖俯瞰眾生,慈愛又憐憫。齊佑廷不喜歡這樣的眼神。但就是因為不喜歡,所以齊佑廷故意突然摘下面具。他想戳破佛祖一視同仁的謊言,想看看下一刻女人的慌亂無措。
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女人在驟然看到齊佑廷臉的時候確實嚇了一跳,但更像是被他突然爆發的情緒嚇到了。等看清臉后,女人反倒是鎮定了許多。
她仔細上前查看齊佑廷臉上的白斑,只見白斑錯落分布在整個面部,臉頰的板塊尤其大。白斑的邊界十分清晰,用手摸上去,感覺角質比其他正常皮膚略厚,但并沒有皮屑遺落。順著白斑的延伸,李月萍發現齊佑廷的脖子和后背似乎也有,只不過不好當眾叫他寬衣。一番觀察后,李月萍已經確定齊佑廷可能得了一種特殊的皮膚病。不過應該不傳染,如果自己慢慢研究應該可以找找緩解治療的藥物。
李月萍退回了自己剛才的位置,將面具遞給了齊佑廷,示意看診結束。收起了先前的輕視,齊佑廷開口問:“不知結果如何??”
李月萍從淳華齋存放紙墨的地方取了東西,走到大堂抬筆寫到:“診貴人脈象,并無甚不妥。但觀病癥情況,應該已經有了十余年。此病癥應是僅僅是影響貴人面容外觀,無其他癥狀。小女不敢妄言治療,不過建議可以多吃些黑豆、黑芝麻、茄子等深色食品,先進行食補調理。另外試試多多沐浴陽光,可能會有些作用。”
看著女子所寫診斷結果居然和太醫所做的判斷一般無二。只是這治療手段,沒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蛇蟲鼠蟻,反倒是稀松平常的蔬果陽光。齊佑廷心里想,這藥方開的倒是別致,試試也無妨。
收起了藥方,齊佑廷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只見女子穿著件豆綠色的長裙,梳著婦人的發髻,梨白面頰上兩簇絨絨的眉毛像蝴蝶的觸須一樣延伸至鬢邊,眼睛則像蝴蝶的翅膀一樣閃爍蹁躚,因跑動而未消散的紅暈仿佛春日的花朵一般甜美。整張臉如同一幅自然美景,令人感到舒心雀躍。
吳懷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來不及詢問齊佑廷到底問了什么,只是一個勁地賠禮告罪。齊佑廷看了一眼李月萍,忽地對吳懷節若有所思地說:“老夫人才真是一個妙人。”說完跟著吳懷節離開了淳華齋。
李月萍長舒一口氣,終于危機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