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心里一慌,立刻手忙腳亂的去拉大榮,但是一動就被安全帶勒住了,她哆哆嗦嗦的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拉開主駕駛的車門扶起大榮:“大榮,醒醒!”
大榮額頭上的傷還在流血,白未晞摸了摸他的頸動脈,還好,人還活著。
她馬上掏出手機打急救電話。
但是電話剛撥出去,她視線落在前面幾乎被撞報廢的邁巴赫車牌上,熟悉的車牌讓她心臟猛地一顫,以至于急救電話撥通后,接線員“喂”了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心臟持續缺血,白未晞頭昏腦漲的把出事地點以及情況緊急程度說了一遍,對方表示會盡快派救護車過來,電話一掛斷,白未晞手腳癱軟得再也握不住,手機滑落在地上,她扶著車身,耳朵瘋鳴起來。
喉嚨發干發緊,渾身的血都往頭上涌去,視線搖搖晃晃,天旋地轉……白未晞從來沒這么難受過,她用盡全身力氣一步一步向還在冒煙的邁巴赫走過去,每走一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一樣,疼得錐心刺骨,她腦子里莫名其妙想起藺寒宵,那晚在海面上,他也是這樣帶著決絕駕駛著裝了炸彈的快艇沖向敵方……
悲劇再一次重演在她面前。
短短幾十米的距離,白未晞花了一分鐘才走過去,她膽戰心驚的往駕駛座看了一眼,晏庭蕭趴在方向盤上,雙眼緊閉,血順著他的臉頰汩汩往下流,方向盤上全是血,滴滴答答的流進車座下面。
白未晞伸手去拉車門,但是車門嚴重變形,她咬牙廢了好大力氣都沒拉出來,旁邊有路過的車主停了下來,下車過來幫忙。
后續的事白未晞不太記得了,她整個人跟踩在棉花上一樣,晏庭蕭被抬了下來,來幫忙的好心人圍了一圈,有搖頭嘆氣的,有無奈惋惜的,直到救護車呼嘯而來,晏庭蕭被送上車。
白未晞本來想跟上去,但她滿臉是血的樣子被救護人員斷定為傷者,被拉上了另外一輛車,車門關上之前,她費勁的抬起頭,只見晏庭蕭被推上平臺,他垂在身側的手被血染成紅色。
那一刻,白未晞后悔了。
什么匡扶正義,什么懲惡揚善,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她只想要晏庭蕭平平安安的活著,別的都沒有意義!
等白未晞醒來,眼前是刺眼的白色,她跟從噩夢中驚醒一樣,幾乎是立刻坐起來。
旁邊的關月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起身按住她:“白總!”
白未晞連聲音都在顫抖:“晏庭蕭呢?晏庭蕭呢?”
“他……”關月一臉為難。
白未晞從她神色里讀出了別的意思,她跟被人當面打了一拳似的,喉頭發緊:“他在哪兒?”
“在重癥監護室。”關月意識到自己嚇著她了,連忙說:“還活著,人還在!”
白未晞:“……我去看看。”
白未晞說著就要下床,關月連忙按住她:“白總,你別沖動,重癥監護室進不去,你去了也看不見人,你自己現在都是傷者,必須好好休息。”
白未晞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問:“大榮呢?”
“大榮也在醫院,他情況還好,只是肋骨顱骨和手臂骨折。”
白未晞:“……只是?”
大榮這種情況都叫只是,那晏庭蕭……
白未晞不敢繼續想象。
關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說:“大榮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你放心吧。”
白未晞腦子里跟繃了一根線一樣,還是拉到極致那種,她心臟悶痛得厲害,吩咐關月:“去叫醫生過來。”
關月還想勸她好好休息,白未晞一記凌厲的眼風掃過去,她頓時不敢吱聲了,轉身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就來了,白未晞一句話都沒問自己的傷勢,直接打聽晏庭蕭。
當得知晏庭蕭肋骨骨折,斷骨扎穿內臟,雖然做了手術,但現在還處于隨時都有可能大出血,引發各種并發癥的情況下時,她打了個哆嗦,無端覺得整個房間都陷入凜冬里。
醫生走后,白未晞腦子跟塞了團棉花似的,關月本來想跟她說說目前的形勢,但是一看她這情況就知道她聽不進去,她就沒敢再提。
白未晞把關月打發出去倒水,她則連鞋子都沒穿,悄悄去了重癥監護室區域。
但是到了那邊,卻跟關月說的那樣,那里是全封閉狀態,她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跟只無頭蒼蠅似的在原地亂轉了一會兒,有人認出她的身份,湊上來要合影。
白未晞生平第一次對粉絲發了脾氣,大吼著讓人滾開,被拒絕的粉絲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前一刻欣喜狂熱的眼神瞬間成了鄙夷厭惡,轉身走開了。
心亂如麻的白未晞發完脾氣,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成了一只蓄滿苦水的氣球,苦味噎到了嗓子眼兒,滿心滿腦的情緒無處宣泄,她跟個小孩一樣,蹲在走廊上大哭起來。
最后還是關月把她帶回病房。
在關月的安撫下,白未晞吃了藥,正要休息一下,有護士跑過來通知她,晏庭蕭那邊情況突然有變,緊接著一張病危通知書砸了下來。
明明是輕飄飄的一張紙,砸在眼前卻讓白未晞感覺有千斤重,在護士的催促下簽了字,白未晞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劇烈翻涌,受了傷的腦袋頓時疼得快要炸裂。
眼看她要失控,關月立刻讓醫生過來給她打了鎮定劑。
白未晞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夢里什么都有,滿園盛開的薔薇花,綠草如茵,她規劃中的池塘也挖好了,種上了荷花,莊園里到處都是氣球和玫瑰花,來往的賓客言笑晏晏,都對她說著恭喜,莫霽華穿著小禮服為她送上結婚對戒,她欣喜的接過,正要給對面的晏庭蕭戴上,卻發現晏庭蕭嘴角溢出了血沫。
她一驚。
然后發現晏庭蕭深色的西裝被血染成更深的黑,她下意識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晏庭蕭走過的路留下一連串的血腳印,他神色慢慢變得痛苦而猙獰,額頭開始流血,流過臉頰,順著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白未晞的捧花掉在地上,她低頭一看,自己滿手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