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原本以為這一夜應該膽戰心驚睡不著,??為了消腫上鏡,她在在典禮開始前喝一大杯冰美式,又餓了整天肚子,??或許是終于吃到碳水的緣故,躺下沒多久竟然便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令嘉心大睡著了,??殊不知這時候外頭為了找她已經『亂』了套,周伍和連妙報了警,曉桐坐警察局更是眼睛都哭得破了皮。
“都怪我,??要不是我忘拿外套,??小嘉也不會出事了……”
周伍在屋子口述,??幫助警察復原罪犯畫像。
連妙沒有心安慰她,“這時候說這些都沒用,別哭了,??怎么想辦法找到令嘉才是主要的。”
所有人一夜眠。
孔靜和也連夜從s市飛來坐鎮。
令嘉圈內圈外都沒什么仇人,??因此大家都傾向猜測是令嘉的瘋狂粉絲作案,??由于不清楚綁走她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對方也一直沒有打來電話,為防止媒體蜂擁而上,??也為保障令嘉絕對的人身安全,在警方建議下,??他們沒有對外公布令嘉失蹤的消息,??只借口登臺前突然出現身體狀況為由缺席典禮,就連《水塔天鵝》的獎項也由工作人員登臺代領。
凌晨六點,??天剛蒙蒙亮,令嘉從睡夢中被人叫醒。
睜開眼一看,是平頭。
他的樣子有些嚴肅,給令嘉遞了些洗漱用品,??又告訴她洗完出來吃早飯。
她睡覺很老實,但躺了一夜,身上的滑緞裙子還是皺了。
刷牙時候面對鏡子,令嘉眉頭也跟著皺起來,嘆口氣,唉,這下賠償是怎么也躲不了。
客廳中央的茶幾上放著兩部手機,老式翻蓋,只可以用來打電話那種。
令嘉將傅承致的私人號碼寫在紙上給他們,吃著綁匪給的煎餅和牛『奶』,聽候幾人接下來的吩咐。
“你爸爸的公司被繪收購,你初也是被強迫和他在一起的,應該能理解我們的心,們已經走投路了,所以,會兒電話接通你配合一點,讓他知道你很危險,讓你出聲的時候再出聲,知道了嗎?”
“知道了。”
令嘉從善如流。
撥電話之前,平頭就已經架好電腦,他不知篡改著什么數據,應該是為了防止信號追蹤,在為撥號加密。
所有人坐在客廳中央屏氣凝神,看著精英男的手指頭按下最后一位撥號鍵。
電話連接的時間,他打開了揚聲器。
對方很快接通,分辨出號碼前的區號,他在開口時已經切換中,“你好,是傅承致。”
那聲線隔著揚聲器傳來,低沉得有些不切,禮貌矜持,帶著一點兒微翹的鼻音,顯得主人漫不經心。
只聞其聲,如見其人,他的模樣幾乎只用短短一句問候便能勾出大致輪廓。
像是小孩子受委屈見到大人那一瞬間,令嘉的眼睛有點酸脹。她努力把這種感受從大腦摒棄,讓自己平靜。
這會兒倫敦的時間是晚上點,正是傅承致結束工作的睡前時間。
令嘉并沒有提醒幾人,傅承致所有的日常通話都有錄音,這些錄音在事結束后,隨時能作為呈堂證供將他們送上法庭。
負責打電話的,是和傅承致從未謀面的平頭,傅承致不認識他的聲音。
他開門見山,上來就道,“你的人在我手上。”
傅承致先是笑了起來,然后輕屑道:“先生,如此拙劣的勒索電話,的秘書平均每天都能收到一兩通,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拿到了的私人號碼,但勸你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行徑,否則就算是玩笑,的律師也隨時能將你送監獄。”
他說罷就結束通話。
平頭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他怒了,重新撥號時告訴令嘉,“會兒我把電話遞給你,一接通你就出聲,聲音焦急一點,告訴他你在我手上!”
那邊響了兩聲后再次接通,“你還想說什么?”
從傅承致語氣能聽出他的耐『性』已經宣布告罄。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另一只手已經拿起座機撥號,即將撥通給自己的律師。
話筒就在這時遞到令嘉嘴邊,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煎餅差點卡在令嘉喉嚨眼,她硬生咽下去,張口欲言,大腦卻一片空白。
小個子司機急了,拍了一下令嘉的肩,神經反『射』,她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噢——”
傅承致的動作突然停下來,“令嘉,是你嗎?”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中,令嘉點點頭,又才意識到傅承致看不見,開口答:“是我。”
傅承致陡然沉默了兩三秒,再開口,他的聲音變了,冷峻嚴肅,帶著令嘉從未感受的威嚴。
“他們對你怎么樣?剛剛打你哪兒了?”
“他們……”
不傅令嘉說完,怕她『露』餡,電話被移走。
“傅總,想讓人安然無恙,給你四個小時。”
“明天中午二點之前,你召開媒體發布會,售出手繪的所有股份,宣布退出在中國互聯網行業的所有投資,們放人,否則,請您準備好給令嘉收尸。”
這是深思熟慮后開出的條件。
三人與塞科的鄒暢已經達成協議,中國區互聯網行業是塊肥肉,但放棄了對傅承致來說也并不傷及根本,只要傅承致肯為令嘉一條命放棄這一小部分,手腕最強勢的人消失,鄒暢隨時可以通與繪高層的渠道走動,重掌塞科。
屆時塞科也會留頑石一條『性』命,他們消減開支,出售頑石部分業務,總能挺過這個寒冬。
最重要的是,整個條件分寬泛,利害關系涉及太多,傅承致無法在短時間內排查出哪方才是真正綁架令嘉的人。
盡管知道整件事一旦失敗,他們會失去全部,但那又怎樣?他們本來就已經走投路了,不是嗎?
結束所有的條件闡述,平頭最后問道:“怎樣,想好了嗎?傅總,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可以。”
傅承致毫不猶豫,“會召開媒體發布會,但你必須保障令嘉的安全,事結束,她要是有絲毫差池,或因為此次事故留下任何創傷陰影,會讓你和你的團伙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三人抱著百分之一的希望撥通電話,只因傅承致這樣的資本家根本不能用常人的良知來揣測。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這么輕松就答應了,爽快得反而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幾人面面相覷。
傅承致的聲音接著從聽筒那邊傳來,“已經答應了你們的要求,現在,想和她說兩句話。”
“她就在旁邊,聽得見,別耍花招。”
平頭用他最兇惡的語氣嚇道。
傅承致頓了兩秒,他輕聲開口——
“令嘉,相信,別怕。”
令嘉胸口的心臟像是被洪鐘撞了一下,余音長得她久久沒辦法從中抽身。
在這瞬間,她突然有了一種虛幻不實的觸覺,靈魂從現實的場景抽離,漂浮起來。仿佛這一句話,就是她宿命輪回一直在等待的安定感。
她聽到傅承致接著往下,聲音輕柔,像是在安撫青春期鬧別扭的小孩子。
“令嘉,你和說點什么,什么都可以,好久沒聽到你說話了。”
令嘉原本眼睛就酸脹,聽到這句時,眼淚更是差點落下來。
她抬頭望著面前的幾人,最后只把未開口的話都咽了回去,說了一句:“謝謝你,承致。”
電話掛斷了,幾人商量起來,令嘉卻無心仔細聽他們說了些什么。
她吃不下餅干,滿腦子反反復復都是傅承致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三人組反悔了,他們經商量,認為傅承致這么精明冷血的人,輕易同意了他們的要求一定有詐。
這不是筆幾千萬的生意,是絕對上百億,能顛覆成千上萬員工命運的決定。
仔細研究后他們覺得己方的條件漏洞還是太多,傅承致完全可以把自己左手的股份賣到右手,放走令嘉后,隨時能有還轉的余地,他們必須重新打電話,他們必須提出更明確的條款,讓事可挽回。
令嘉發現幾人要再打一次電話時,才慌了,“你們要補充什么條件?”
“們手上掌握了一些資料,讓傅總對著媒體,親口將他去這些年為壟斷行業,『操』控股價所做的事公之于眾,交出賬務,宣布退任合宜總裁。”
令嘉大驚失『色』,“你們瘋了,他怎么可能為了這么做?”
從傅承致的祖父創建合宜開始,每一代繼承者都從上一代手中接任合宜總裁的位子,直到再也法作出任何決策那天才卸任。
可以這么說,傅承致人生的大部分意義是被合宜賦予的,他是傻了才可能松手,以合宜群狼環伺的局面,位置一旦讓出去,想拿回來就難了,那些人會像見了血的鯊魚一樣撕咬分食權利,企業會重新陷入內斗。
可惜其他人的立場卻并不跟令嘉一致,他們只想讓公司活下來。
只要傅承致答應了,就算兩年風頭去,傅承致重新掌權,頑石的羽翼也豐滿了,互聯網行業日新月異,更新迭代的速度一天一個樣,只要爭取到發育時間,屆時所有資本都會重新評估他們的價值。
令嘉還在試圖說服他們,搖頭重復,“他不可能答應的,他甚至為了事業可以奉獻自己的婚姻,你們這樣會激怒他,他隨時能為之前的決策反悔。”
對成大事的人來說,放棄愛情或許會有陣痛,但失去權力地位,才是能讓他們痛一輩子的事。
令嘉甚至都不想再聽,她不想從傅承致口中聽見那讓自己絕望的沉默或拒絕。
他已經幫過她很多,而她卻從未給予他什么,論物質還是情緒價值,她沒有資格要求他為自己做任何犧牲。
她扔開早餐,想回到那間小儲藏室,卻被精英男叫住:“,你不可以走。”
電話重新撥通。
令嘉麻木地看著平頭嘴唇一張一合,把剛剛討論出的結果一字不差重述給對面。
不再像第一次毫猶豫,這一次,傅承致讓所有人都等了很久。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接下來的答案。
像被注『射』了超標的腎上腺素,令嘉的心臟跳得快要爆炸了。
不忍地別過頭,如果不是還有人在身邊,她甚至都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
傅承致終于開口,他的聲音飽含不耐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試探我的底線,你們哪里來的自信,會答應你們任何理的要求?”
踩在鋼絲上的眾人,被這一桶冰水徹底澆醒,僥幸打破。
他們總算回憶起令嘉之前的話,兩人已經分手,毫無關系了。
剛剛在他底線內還可以軟語溫存,交易超出預期值卻也能立刻撕破臉將態度轉換。
果然,這才是銀行家本『色』。
失去唯一一枚籌碼優勢,電話兩端的戰火一觸即發,似乎就要圖窮見匕首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傅承致下一句,話鋒一轉——
“這是最后一次,如果明天發布會結束,你們沒有釋放人質,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把你們所有人找出來,挫骨揚灰。”
沒有人懷疑他的威脅是虛言,因為那狠勁兒隔著電話都已經令三人膽寒。
只有手指都快要把耳朵堵住的令嘉,在聽見這一句時,不可置信地松開手,緩緩回頭。
她忍了一整天的淚光,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到地面。
孰重孰輕,令嘉一點沒有懷疑傅承致會做什么樣的選擇,可到這秒,她才突然明白。
她從未真正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