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桌子坐著兩男一女,大腹便便,看樣子是富商帶著妹妹談事,見石焱瞧來,特意友好笑容拱了拱手。</br> 右邊桌子坐著三名書生,飲酒沉思,桌上有筆墨,在思考作詩,旁邊圍了幾名藝妓,略崇拜望著他們。</br> 藝妓多喜才子,紅倌多喜錢財。</br> 紀杰超似也知道隕星門的人來干什么,往后一靠,懶散靠在椅背,一只腳甩脫鞋子,踏在椅面一角,皮笑肉不笑端詳石焱。</br> 石焱收回視線,與紀杰超對視,整個十三層變得寂靜,上面幾層談話聲都小了許多,視線齊齊匯聚這里。</br> “紀杰超?”石焱在紀杰超對面坐下,萱兒抱劍靜立身后。</br> “正是本公子,有何指教?”紀杰超眼神輕佻,‘锃’一聲將扇子打開,對著自己扇了扇。</br> “自我介紹一下,隕星門大頭目,石焱,也是這紅坊街的實際管控者。”石焱語氣平靜,不卑不亢。</br>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本公子還要玩樂呢。”紀杰超向印蘭淇吹了個口哨,又重重打出一個酒嗝,眼睛迷糊。</br> “有醒酒藥么?”石焱向焦蘭馨問道。</br> “醒酒藥?”焦蘭馨愣了愣,連回答道:“有,有。”</br> “取來。”石焱將桌上倒扣的空酒杯翻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嘗。</br> 焦蘭馨心中一動,猜到一些但不敢確定,轉身迅速吩咐。</br> 沒過多久,醒酒藥被下人拿了上來,是一碗奶糊狀稠臭液體,石焱隔著很遠都聞到了臭味。</br> “什么垃圾東西,給本公子拿走。”紀杰超捂著嘴巴,從椅上站起嚷嚷。</br> 剛嚷嚷兩聲,石焱接過碗至紀杰超身前,一把將紀杰超頭顱按在桌上,發(fā)出一道重響,桌上酒杯都被震倒。</br> “你干什么!”紀杰超有些驚慌,被石焱大力按住,反抗不得,他搬血境巔峰的內勁碰觸石焱手掌一觸即潰,就如一名嬰兒面對成年人般無力。</br> 石焱手指如鉗,強行捏住紀杰超下巴,將對方嘴巴分開,然后一碗奶糊狀粘稠發(fā)臭的液體如數(shù)灌入。</br> 紀杰超干嘔一聲,身體如被按住的蚯蚓不住扭動反抗,卻毫無作用。</br> 一碗后,石焱又道:“一碗不夠,再來十碗。”</br> 焦蘭馨臉色怪異,快速吩咐下去,很快十碗被方形餐盤端放上來。</br> 紀杰超神情痛楚,嘴里不知在呢喃什么,石焱捏住對方下巴,一碗接一碗灌入,干脆而快速。</br> 十碗灌完,石焱才松開對方。</br> 紀杰超從桌上滑落,先是神情痛楚,自己掐住自己喉嚨干嘔了幾聲,然后朝地上大吐特吐。</br> 鳳棲樓下人將痰盂類的盆器放置紀杰超下方,以免嘔吐物吐到地上,影響其他客人。</br> 石焱背負雙手,靜靜等待。</br> 視線匯聚的眾人一個個臉色怪異,光看便喉嚨發(fā)癢,有嘔吐意產生,那奶糊狀粘稠發(fā)臭的液體他們認識,是一種藥效極好的解酒藥,缺點就是太腥臭,喝了后很少有不吐的人。</br> 一碗就夠嗆,石焱居然給紀杰超連續(xù)灌了十碗,這比殺了紀杰超都難受。</br> 終于,紀杰超吐完,顧不上擦拭嘴巴,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徹底清醒,神情猙獰,指著石焱說不出話來。</br> “既然酒醒了,想好再說,我身為冉海潮門徒,你在鳳棲樓鬧事,殺了你紀煬也奈何我不得。”石焱目光冷漠,凝視紀杰超。</br> 話語雖平靜,但蘊含的意念好似讓整個十三層溫度下降了幾度,所有人鴉雀無聲,呼吸都近乎凝滯。</br> “冉海潮?”紀杰超表情一僵,然后神情快速變換,“你?你是冉海潮門徒?”</br> 石焱答非所問道:“冉堂主與你們碧濤會的趙前輩雙雙失蹤,一門一會正處于關鍵時期,是否有人拿你與我做文章,你自行考慮清楚。”</br> 此話一出,紀杰超徹底恢復冷靜,他呼吸變粗幾分,然后猛地看向那名陪酒的小臉紅倌,現(xiàn)在還在桌后坐著。</br> 陪酒的小臉紅倌見紀杰超看向她,身體發(fā)僵,臉上還是先前的楚楚可憐,惹人憐惜。</br> “是你!”紀杰超不是傻子,被石焱一點,立即想到很多,一步跨出便要錘殺小臉紅倌。</br> “慢!”石焱一掌抓住紀杰超手腕。</br> “石大頭目的意思是?”紀杰超不明發(fā)問。</br> “抓住審問,看看是誰派來的。”石焱解釋道,在他解釋的同時,整個人已經竄出,抓向小臉紅倌。</br> 他一開始以為是甄延在設局,現(xiàn)在看來又不像,甄延沒有能力設局本門長老孫子的同時,又將碧濤會的紀杰超拉入。</br> 咯嘣。</br> 在石焱竄出前半秒,小臉紅倌慘然一笑,后牙咬落,只聽得一道牙裂脆響,小臉紅倌頭顱歪斜垂落,嘴角流出一道黑血。</br> “遲了,好烈的毒藥。”石焱捏住小臉紅倌的下巴,捏開嘴巴查探,發(fā)現(xiàn)有一顆毒牙,牙內藏毒,牙齒被咬碎后,毒液咽下立即死亡。</br> 這種手段他多在現(xiàn)實間諜戰(zhàn)中見。</br> “早有預謀。”紀杰超臉色一片通紅,心頭有火氣積攢,差一點就被設局者得逞,他平時酒量沒這么差,可能酒水里有藥。</br> “石大頭目,抱歉了。”紀杰超知曉石焱身份后,客氣了很多,一門二會,實權者永遠是堂主不是長老,冉海潮又格外有名,他爹紀煬真要與冉海潮動手,絕非對手。</br> “無妨。”石焱擺手,掃視周圍、樓上樓下。</br> 周圍匯聚來的目光實在太多,他無法確定……</br> “石大頭目真是慧眼如炬,蘭馨欽佩。”焦蘭馨上前幾步,腰身扭動,自然展露熟婦氣息,令周圍目光變得火熱。</br> “焦樓主不必客氣,處理突發(fā)事情,本來就是我隕星門的職責,你們交錢,我們辦事,不是么?”石焱語言直白。</br> “石大頭目果然快人快語,蘭馨喜歡您的這種性格。”焦蘭馨身為鳳棲樓,自然是八方玲瓏的人精,不會因為石焱言語直白而不習慣。</br> 青樓楚館來往什么背景,什么性格的人都有,焦蘭馨見多識廣早已習慣。</br> 紀杰超肅聲道:“焦樓主,杰超酒多誤事,這次是杰超對不住了,好在石大頭目趕到及時,沒有破壞鳳棲樓,破壞紅坊街的規(guī)矩,今日,杰超一定給焦樓主,給石大頭目一個交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