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艷陽天,陽光明媚溫暖,東宮花園里的金菊開的正好。</br> 木云枝閑來無事便想去看看,剛過去,還沒看見金菊,卻先看見了在花園一處涼亭內的司徒淺汐。她低頭做些什么,表情專注,手下的動作一直沒停。</br> 木云枝有些好奇,便走了過去。</br> 涼亭內的石桌上有一個竹篩,竹篩內擺滿了已經風干的金色菊花的花瓣,旁邊是一些針線,還有被司徒淺汐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縫制的……以金色為主面料的荷包。</br> 木云枝挑了下眉,笑著出聲:“司徒姑娘,你又做荷包呢。”</br> 聞聲,司徒淺汐回頭,見是木云枝來了,正要起身行禮,卻被木云枝笑著按住她肩膀讓她坐了回去。</br> 木云枝從她身后繞過,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br> 木云枝看著她手中尚未縫制完成的荷包,笑道:“司徒姑娘,你好像昨日也在做荷包,是昨日沒完成的么?”</br> “昨日做的是淺黃色的,今日這個是金黃色,不一樣。不過里面放的都是風干后的菊花花瓣?!?lt;/br> “要送給我二哥的嗎?”</br> 司徒淺汐愣了下,而后笑著點了點頭。她手指輕輕捏了下柔軟的荷包表面,眼中笑意盈盈。</br> 這是準備送給木循陽的,只是,她現在不能親手送給他,只能拜托人前往邊關,將她做的這些荷包送到他手里。</br> 她沒有什么可以為他做的,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她會在京城等他回來。也請他,一定要回來。</br> 木云枝坐在涼亭里安靜的看司徒淺汐將手里的荷包做完。</br> 桌上那些金菊花瓣還剩下些許,但不足夠再做一個荷包。</br> 司徒淺汐收拾的時候,木云枝問她:“司徒姑娘,今日天氣這么好,我們去街上逛逛吧?”</br> 司徒淺汐笑了下:“太子妃,這幾日表哥不是不讓你出門的么?”</br> “哎呀,他現在又不在東宮,”木云枝嘆了口氣:“再說了,我什么事都沒有,怎么就不能出門了?”</br> 司徒淺汐挑了下眉:“是嗎?”</br> 她面帶微笑瞥了眼木云枝的小腹。平日里,木云枝穿的衣裳都是剛剛好合適的,可這段時日她都穿比往常時候更為寬松些的衣服。而且,練功也不像以前那般勤快了,只要是秦驍在東宮的大部分的時候,他都讓她在他的視線范圍內。</br> 有件事,尚未言明,可司徒淺汐已經猜到了。</br> 否則,好端端的,表哥為何不讓太子妃出門?</br> 木云枝起身走到司徒淺汐身邊,牽起她的手:“司徒姑娘,你最好了,你就陪我出門逛逛吧,我都好些天沒出去過了!”</br> “可是……”</br> “沒事的,如果殿下問起來,我就說是我把你拐出去的,絕對不會讓你為難!”</br> 見司徒淺汐還有些猶豫,木云枝眼睛眨巴眨巴望著她,略有幾分撒嬌意味的牽著她的手甩了甩:“司徒姑娘~去嘛去嘛~”</br> 司徒淺汐失笑:“好吧,那提醒說好,不許亂跑,得好好走?!?lt;/br> “嗯嗯!”木云枝欣喜著點頭:“我保證!”</br> 兩人收拾了下,便帶著各自的侍女出門了。</br> 蔣公公原本還想攔一下的,但看見她們似乎興致勃勃的樣子,又不好意思直接言明破壞她們的好心情,便暫時讓她們出去,交代了東宮的暗衛在暗中保護她們。</br> 許久未曾上街,這會兒即將到達京城繁華熱鬧的主街,倒是有種久違了的感覺。她滿臉笑意,馬車還未停下便迫不及待的掀開窗簾朝外面看去。</br> 馬車繼續往前,和另外一輛馬車擦肩而過。</br> 那輛馬車有些匆忙,拐彎的時候差點和她們的馬車相撞。</br> 木云枝身體稍稍前傾,問坐在馬車前的青蘿:“青蘿,剛剛那輛馬車是誰的啊,怎么走的那么匆忙?”</br> 青蘿回過頭來,答道:“太子妃,那好像是大皇子的馬車?!?lt;/br> “大皇子?”</br> “是啊,”青蘿點頭:“大皇子之前遵照陛下的意思去邊關那幾個州府為邊關將士籌備糧草,按理說,半個月前就應該回來的,不知道為何現在才到京城,晚了不少呢,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lt;/br> 木云枝皺了下眉,意外?</br> 這個意外指的是發生在大皇子身上的意外,還是發生在邊關的意外?</br> 仔細算算,爹爹帶著兩個哥哥離開京城前往邊關也快要兩個月了,那邊似乎很久都沒有傳消息回來了。大皇子這時候才匆匆忙忙回來,是發生什么要緊的事了么?</br> 見木云枝低頭沉思起來,旁邊的司徒淺汐笑著伸出手挽住了她胳膊,木云枝愣了下,轉頭看她。</br> 司徒淺汐道:“太子妃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若是真的有事,表哥肯定知道,今日早些時候見到他的時候,他與往常無異,也許只是大皇子那邊發生了什么事,與邊關無關?!?lt;/br> 木云枝想了想,也有這個可能。</br> 若是邊關真的有事,京城不會如此安靜。起碼,她家阿娘,太子殿下,還有皇宮里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會如此的安靜。</br> 她定了定神,稍緩和了下自己的情緒。</br> 司徒淺汐拍了拍她的手:“別胡思亂想,我們今日出門可是逛街的,開心點,不想那些煩心事?!?lt;/br> 木云枝笑著點頭:“好?!?lt;/br> 馬車在京城主街附近停下。</br> 青蘿下了馬車,轉身正準備去扶木云枝,卻看木云枝身形輕盈從馬車上干脆利落跳了下來。不僅如此,還轉身將司徒淺汐給牽了下來。</br> 青蘿頓時心驚,她現在可不能亂蹦亂跳啊!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了,肯定要不高興。</br> 青蘿湊到木云枝身邊,壓低聲音提醒道:“太子妃,您悠著點,今日不同往日啊……”</br> 木云枝笑了笑:“知道啦知道啦,我會注意的。”</br> 木云枝笑瞇瞇挽著司徒淺汐胳膊往主街走去,青蘿看著她歡快的腳步、輕松的背影,怎么也不像是她知道了的樣子。估計等會兒玩的高興了,都不會記得她自己懷有身孕這件事!</br> 青蘿無奈輕嘆息一聲,連忙跟了上去。</br> 主街上熱鬧繁華,隨處可見的人,到處亂跑的小孩兒,還有陸續響起的攤販的叫賣聲??諝饫镉惺澄锏南阄稄浡鸾z絲的。</br> 木云枝笑著尋找香味的來源,最后定睛在一處賣糖人的小攤上。</br> 賣糖人的老板是個年紀偏大的老大爺,有著花白胡子,臉上是溝壑縱橫的皺紋,身形有些佝僂,彎著腰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正和圍在小攤前面的幾個小孩兒有說有笑的。</br> 小孩兒手里拿著糖人,聽老大爺說著什么,時不時發出兩聲笑聲。</br> 木云枝指了那邊一下,司徒淺汐會意,和她一同過去。</br> 木云枝笑著開口:“大爺,這個糖人怎么賣呀?”</br> 老大爺見有客人來了,連忙起身:“兩位姑娘想要怎么樣的糖人呀?”</br> 司徒淺汐瞥了眼他手邊的工具,有點驚喜:“大爺,你這里還可以先做糖人的嗎?”</br> “可以的,”老大爺笑著:“畫糖人,或者是寫成字樣,都是可以的,價格相同。兩位姑娘看看想要怎么樣的?”</br> “可以寫字啊,”木云枝稍加思索了下:“那寫個木云枝吧,我的名字。”</br> “請問是哪三個字呢?”</br> “木頭的木,白云的云,樹枝的枝,木云枝。”</br> “好的,姑娘稍等?!?lt;/br> 老大爺開始加熱糖汁,現做,估計要等上一會兒才可以。</br> 木云枝掃視了眼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段時日沒出來逛了,這主街上做生意的攤販似乎多了不少,比先前更為熱鬧喧囂了些。</br> 她正目光搜尋著周圍可能會比較好玩兒、好吃的地方,視線尚未收回,便聽見有人喊她。</br> “真的是你啊,木云枝。”</br> 木云枝一愣,眼神略詫異朝聲音來源看去。</br> 這不看還好,一看倒是有些后悔了。文懷瑾怎么會在這里?</br> 仔細想想,倒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過他了,還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呢。</br> 文懷瑾笑著走過來:“方才還以為是我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啊,木云枝。你現在過得倒是不錯啊,太子殿下對你很好吧?”</br> 木云枝笑了下:“和你有關系嗎?還有,請不要直接稱呼我的名字,以你的身份,你不配。”</br> “你!”</br> 木云枝依舊笑著:“戶部侍郎要是沒有什么別的事,就請趕緊離開吧,不要在這里打擾我們買東西的好心情?!?lt;/br> 文懷瑾笑了起來:“買東西?我看看堂堂太子妃想買的東西是什么好東西?”</br> 他瞥了眼,“嘖”了一聲:“就這種劣質糖水熬出來的糖汁做成的糖人,太子妃吃下去,也不怕鬧肚子。這種攤子是怎么擺上主街的,就應該直接掀了。”</br> 文懷瑾伸出手抓住老大爺做糖人的小桌子時,木云枝皺了下眉,正要阻止,從她伸手伸出一只腳,半點不客氣的一腳踹上了文懷瑾。</br> 文懷瑾沒有料到,也沒有抵抗這一腳的力氣。</br> “啪”的一聲,被踹飛出去好長一段距離。</br> 木云枝睜大了眼睛,滿眼錯愕。</br> 她慢悠悠轉過頭去,眼神更為詫異了些:“徐影?你怎么在這兒?”</br> 徐影眼神淡淡:“路過?!?lt;/br> 他朝文懷瑾走過去,一腳踩在了趴在地上尚未起來的文懷瑾身上:“戶部侍郎好大的膽子,敢當街欺負太子妃,怕是不想活了。”</br> 文懷瑾看見是徐影,下意識擋住自己的臉,可惜根本是徒勞。</br> 徐影剛才就看見他不懷好意的朝木云枝走過去,更別提他剛剛說的那番話被徐影聽得清清楚楚。</br> 徐影稍稍彎腰,又道:“你欺負太子妃這件事,太子殿下自會定奪。但我奉勸你一句,如果你還想活著,就不要出現在太子妃面前,下回你的結果,可就不是在床上躺一個月的能解決的了,而是被埋在土里,永遠都出不來的那種了?!?lt;/br> 文懷瑾抱著腦袋,瑟瑟發抖,生怕挨打。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剛才那副囂張的模樣。</br> “另外,替我向你父親帶句話。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你們文家啊,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