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木云枝迷迷糊糊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秦驍那張俊美的面容。他此刻安靜睡著,睡顏寧和,與平日里時常暴躁起來的模樣截然不同。</br> 烏黑的長發披下,略顯凌亂的搭在肩膀和手臂上,還有些,被木云枝壓在腦袋下。</br> 他有著白皙皮膚的肩膀上,一個紅色的咬痕極其醒目。那是昨晚木云枝留下的。</br> 不出意外,木云枝身上也有相同的痕跡,不過她身上的紅色痕跡來自于秦驍,且數量稍多。脖子上,肩膀上,以及胸口,都有。</br> 一宵繾綣纏綿,房內那曖昧氣息還未曾散去。</br> 木云枝還有些倦意,但睜開眼便能看見這樣一張好看的臉,心情自然是不會差。她嘴角上揚了些許,忍不住動了下身體,想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br> 她剛一動,眼前的秦驍便將她抱的更緊了些,像是擔心她會離開。</br> 木云枝閉上眼睛,往他懷里鉆了些許。今日她確實沒有要起床的意思,身體酸痛,而且,好累。</br> 秦驍感受到她的靠近,即便是在睡夢中,還是蹭了蹭她的頭發,繼而將她抱緊。</br> 約摸過了大半個時辰,木云枝的房門被敲響。</br> “叩叩叩——”</br> “小妹,你和殿下起來了嗎?太陽上了頭頂,可早就已經過了早膳的時辰了!”</br> 房門外響起的,是木斂雨帶著些許無奈的聲音。</br> 他站在門外,雙手環抱在胸前,右腳忍不住抖了幾下。以前小妹可是雷打不動的會早起練功啊,怎的今日這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br> 是因為殿下也在的緣故?</br> 可平日在東宮時,他倆會一同早起啊。現下這是什么情況?兩人一起賴床?</br> 他正準備再敲兩下,莫開急急忙忙跑了過來,面帶微笑的阻止了他要敲下去的手,然后擋在了門前。</br> 木斂雨不解:“干嘛攔著我?”</br> 莫開壓低聲音道:“三少爺,殿下和太子妃需要休息,就別打擾他們了,有什么事,等待午后再說吧。”</br> 說著,莫開伸出手將木斂雨往外拉了些許,領著他去了院中央,遠離了那道門,也成功阻止了木斂雨想要敲門將房間里的兩人喊起來的行為。</br> 這會兒要是吵醒了屋子里的兩個人,挨罵的絕對不是木斂雨,而是他莫開啊!</br> 木斂雨不解的看著他:“為何不能敲門?他們倆做什么了,為何不能早起?平日里不是都有早起的嗎?”</br> “這……”</br> 莫開抬手抓了抓臉,臉上笑容有些許無奈。</br> 他忽然記起,木家三少爺似乎也才十八歲,那種事情似乎也不太懂。讓自己跟他解釋,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比較合適。</br> 糾結了會兒,莫開笑著開口:“等三少爺您以后成親了,便知道了。”</br> “為何?”</br> “……”</br> “就不能直接跟我說?”</br> “這……”</br> 莫開笑了笑,一臉為難。</br> 木斂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罷了罷了,不起就不起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權當他們是晚睡,所以起不來了。</br> 還有啊,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說的!無非不就……不就那什么幾種嘛……</br> 真是!</br> 木斂雨擺了下手,悶悶離去。</br> 莫開這才稍稍松了口氣。</br> 到前廳時,看見了正在為明日木承州生辰宴會忙前忙后的余慧姝和木循陽。木斂雨愣了下,還是走了過去。</br> 他走到余慧姝跟前:“阿娘,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br> “沒有。”</br> 余慧姝盯著院子里的小人們弄擺設,看了眼位置不對,還沒等木斂雨再說其它的,她忽然“啊”了一聲:“擺錯了,這個不是擺在這里的!都說過多少次了,是旁邊!!”</br> 木斂雨:“……”</br> 他撇了撇嘴,繼而走到木循陽那邊,又問:“二哥,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br> “沒有,”木循陽拿著一張賓客請柬的列表正看著:“你去玩兒吧,這里沒有你需要幫忙的。”</br> “……”</br> 木斂雨一臉郁悶,小妹沒起床,阿娘和二哥這邊又不需要自己幫忙,為什么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閑人?!</br> 不,他此刻就是很閑!</br> 兩日前,陛下下詔,要為木承州辦生辰宴會,原本只打算稍微請幾個好友來吃頓飯、喝幾杯酒的安排被迫作罷。現下,木府前廳這塊兒忙成一片,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做,反觀內院,倒是安安靜靜的,幾乎沒有什么聲響。</br> 木斂雨才從內院那邊過來,感受得無比清楚。</br> 但,皇帝陛下下旨辦生辰宴會這事,按理說木府上下都得很忙,可他偏偏沒有事情可以做。</br> 有些郁悶。還有點不高興。</br> 木循陽看完木承州初擬定的請柬名單后,見木斂雨站在旁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笑著走過去,在他肩膀上輕拍了兩下:“斂雨,怎么了?”</br> “二哥,”木斂雨轉頭看他:“我太閑了,給我找點事情做唄。”</br> 他眨了眨眼睛,兩眼期待的望著木循陽。</br> 木循陽笑了笑:“你要是真的覺得很閑,那就去大哥那邊玩會兒吧,他這會兒應該在院子里畫畫,你正好過去跟他學學。”</br> 聽到“大哥”兩個字,木斂雨的臉色稍微有了些變化。他眼神當即閃避開,沒有再看木循陽。</br> 他忽的想起那天在東宮撿到的那塊玉佩。</br> 他抿了抿唇,眉頭不由皺起了些許。</br> 木循陽看他反應有些奇怪,不解:“斂雨,你怎么了,臉色怎么不太好?”</br> “沒事。”</br> 木斂雨迅速回過神來,擠出笑容來:“那二哥,你和阿娘先忙吧,我出去玩會兒,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就讓人去找我。”</br> 木循陽點點頭:“好。”</br> 木斂雨笑著揮了揮手,而后迅速轉身跑走了。</br> 木循陽站在原地,望著他飛速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總覺得,他今日的反應有些奇怪。往常喊他去找大哥,他不是二話不說就去的么?</br> 巳時時分。</br> 木云枝懶洋洋睜開了眼,下意識伸了個懶腰,而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今日倒是睡得舒坦,幾乎是睡到自然醒,身子也輕松了不少。</br> 完全睜開眼后,瞧見了她身邊安靜躺著,卻滿眼都是笑意望著自己的秦驍。</br> 他面對她側躺著,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把玩著木云枝的頭發,小心翼翼的纏繞在自己的手指間,他眼中笑意深深,像是在玩著什么有趣的東西。</br> 她眨了眨眼睛,而后迅速伸手扯過被子擋住身體:“殿下,你什么時候醒的啊?怎的沒喊我一聲?”</br> 秦驍輕笑出聲,兩眼都含笑:“也不久,就一會兒前。我見你睡的熟,便沒有叫你。”</br> 木云枝又問:“現在是什么時辰了?”</br> “應該是巳時了,”秦驍答:“馬上就是午膳時間。你要準備起床了嗎?”</br> 巳時了?!</br> 木云枝瞬間睜大了眼。她睡到這個時辰才醒啊!之前明明做決定要早起練功的,居然沒能起得來!</br> 而且,明日就是爹爹木承州的生辰宴,這會兒府里肯定都忙壞了,自己竟然還在房間里睡覺!</br> 她猛的坐了起來:“趕緊起趕緊起,這會兒阿娘他們肯定都在忙,我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繼續躺著了。”</br> 秦驍笑了下,跟著坐了起來:“好。”</br> 和在東宮時一樣,秦驍先起,木云枝隨后。</br> 略顯匆忙的起床后,打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熱烈的風,和刺目的陽光。</br> 木云枝抬手擋了下眼睛,倒是沒猜到外面的陽光如此熾熱。打開門那會兒,她竟有一瞬間的失去視線。</br> 秦驍走到她身后,輕扶著她肩膀:“沒事吧?”</br> 木云枝笑著搖了搖頭:“沒事。”</br> 青蘿正好來了,她身邊跟著兩個丫鬟,手里端著讓他們洗漱用的溫水。</br> 見他們已經起了,青蘿連忙笑著行禮:“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br> 而后她又說:“這是洗漱的溫水。很快就是午膳時間了,將軍和夫人此時已在后花園那邊準備,您們洗漱完了后,可以直接過去。”</br> 木云枝點了點頭:“知道了。”</br> 太陽熱烈,洗漱完后,剛踏出屋檐,暴露在太陽之下,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會兒,便覺得無比熾熱。</br> 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席卷而來的陣陣熱意。</br> 青蘿和丫鬟連忙舉起傘來,擋在木云枝與秦驍頭上。</br> 木云枝抬眼看了看頭頂的藍天,萬里無云下,陽光更加洶涌。她不由想起在青林寺那邊時,那里倒是涼爽的很,若是這種時節去,是個很不錯的避暑之地。</br> 秦驍以為她覺得天氣太熱,過去木府后花園的路上,秦驍開口:“每年炎夏時節那段時日,京中太熱,母后都會去京郊外山上的一處避暑山莊避暑,你若是覺得受不住這酷暑,到時可以跟著一起去。”</br> 木云枝頓了下,轉頭看他:“那殿下你呢?你會一起去嗎?”</br> “不一定。”</br> 木云枝看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br> 秦驍又說:“京中事務若是繁雜,我自然不能去,若是太平無事,父皇和我都會去。”</br> 木云枝一聽,雙手合十在胸前,笑吟吟開口:“那我現在就開始為殿下祈禱,今年酷暑時節,一定要太平無事,到時一起去避暑山莊偷偷閑。”</br> 秦驍低下頭,輕輕笑著:“好啊,那我就祝枝枝你的祈禱,能夠成真。”</br> “嗯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