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安神靜心的香料錦覓睡得也并不安穩,因為她夢到她失去了他,從此這世間再沒有潤玉。
錦覓醒來了,發現自己躺在榻上,空氣中似乎還留存著一種清甜甘冽的馨香,那是潤玉身上的味道。
他來過了,又走了。
錦覓心里似是甘甜卻又苦澀,她又坐回了書桌旁,總會找到辦法的。
一晃眼半個月都過去了,錦覓翻遍了王宮里有關的古籍,卻始終不曾找到相關的資料。她心里焦灼著,如果一日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她便一日不能安眠。她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是她一定要救他。
這一天,錦覓偶然在書桌上看到了一道卷軸,古樸神秘,重要的是她從不曾見過。為何這卷軸會出現在這里呢?
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告訴她,只要她打開它就能找到救他的辦法。
果然,卷軸展開,一道光芒乍現,半空中浮現出一串文字。
“血肉之軀,以彼換此。心之所向,變幻天命。”
光芒消失了,卷軸上是一道藥方,藥方平平無奇,重要的是這一味藥引。藥引要的是真心愛人的心頭血肉。
錦覓紅了眼眶,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心頭血肉又如何,只要能救他,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以潤玉的為人,他絕不會同意用她的血肉來救他的。她要好好想一個辦法,這次一定不能有疏漏。
公主殿下不再去翻看古籍,茶飯不思了。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因為苦求無果,最終決定放棄了。
這天,錦覓去找君后,說是她想通了,她愿意放棄潤玉。但是,她要再見他一面,她想跟他說些話。
君后同意了,不是她認為錦覓是真的要放棄,而是她知道潤玉的為人。因為不管潤玉是否對錦覓有意,他都不會答應她的請求。
若是他們情投意合,他又怎么忍心讓心上人因為他枯守一生,活在思念和痛苦之中直至死去。若是他無意于她,他更是會直接拒絕她,不會給她希望。因為沒有希望,便不會失望。
公主的車駕又到了國師府,這一回錦覓終于見到了潤玉。他還是那么令她心動,能夠牽動她全部心神的人只有他。
除卻上一次宮中相見,潤玉已經很久沒有正式和錦覓見過面了。小姑娘又瘦了,整個人的氣色也不好,可那雙明眸里數不清的纏綿悱惻。他都有些不敢直視她了,因為他不能給她任何回應。
國師府他們的小院里,他們一同坐在樹下,沒有別人只有彼此。錦覓正在專心烹茶,潤玉看著她比以往更加認真專心的樣子,錦覓真的是長大了。
錦覓倒了一杯茶遞給潤玉,她似乎不太敢看他,手還有些顫抖。
潤玉接過茶,品了品,贊許道:“錦覓烹的茶較之前要好了許多。”
聽著潤玉溫柔的聲音,看著他似水般的眼眸,錦覓下定決心,問他:“潤玉,如果我找到了救你的辦法,你會同意我救你嗎?”
潤玉一聽錦覓的話,就知道剛剛的平靜都是錯覺,她始終沒有放棄。他不知該如何勸她,他的眼神里帶著擔憂,帶著些許焦慮道:“生死皆有天命。強行改變人的生死壽夭,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你可萬萬不要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來啊!”
誰知這話剛剛說完,潤玉居然眨了眨眼就倒在了桌邊。
潤玉對面的錦覓緊緊握著藏在袖中的匕首,紅著眼眶死死的看著潤玉,聲音沙啞:“已經來不及了。對不起,潤玉,錦覓又不聽話了。可是,我不后悔。”
錦覓將匕首放在桌上,努力摟抱著潤玉把他移到了一旁的樹下,知道他喜潔,她早就在樹下墊了她的披帛。
桌上除了剛剛烹的茶,就是一只細長的白色玉瓶和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這把匕首還是潤玉送給她來保護自己的,如今第一個染上的就將是它主人的血。
她知道潤玉不會讓她救他,可是她一定要救。錦覓看著樹下躺著的潤玉,微風拂過,樹影搖曳,歲月靜好。
也許,只有在這樣的時刻,她才能肆無忌憚的看著他,她才能拉著他的手,撫摸過他的臉龐。
錦覓癡癡的看著描摹著潤玉的眉眼,仿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那一腔濃烈的愛意無處抒發,錦覓終于低下頭在她覬覦已久的唇上印下了虔誠的一吻。
這一吻無關風月,只為了她愛他的心。
錦覓在潤玉的唇邊停留了一會兒,是時候了。她掙扎著離開他的身邊,卻不知自己留下了一滴熱淚在他的心里。
初初含苞的花骨朵,如今已舒展開了半數的花瓣,靜靜的等待著綻放它全部生命的那一刻。
小公主本就是嬌生慣養的,擦破點皮,都要哭著喊著的。可是,這一回,她自己拿著心上人送的匕首割下了心頭的血肉,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一聲不吭。只因為只要她出聲,便會有人過來,她就再也沒有救他的機會了。
鮮艷的血色自錦覓胸前的衣襟暈染開來,因她只輕輕敷上了止血療傷的藥,藥效就算再強,這一時半會兒也止不住啊!
錦覓滿頭是都是汗水,她咬著牙堅持著,一定要盡快把藥給潤玉喂下去。
錦覓顫抖著玉瓶里褐色的藥液倒在了碗里,褐色的藥液遇上鮮紅的血肉,頃刻間居然化作了一碗清透的水。若不是這空氣里還彌漫著的血腥味和胸前傷口的疼痛提醒著她,錦覓還以為剛剛那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夢。
錦覓一點一點用勺子將玉碗里的藥液喂給了潤玉,可是潤玉好像是察覺了什么,就是不肯張開嘴。無奈之下,錦覓只能自己喝下藥液再渡給潤玉了。
白衣染血,錦覓蒼白的臉上因著潤玉有了一絲紅暈,她踉蹌著一步步挪回了房中。她要在他醒來之前離開那里,至于潤玉會有暗衛來將他帶回去的。
錦覓已經顧不上她的父王母后知道了會如何了,反正她已經做了。她知道她很任性,很讓人頭疼,那就再讓她任性這一次吧!
錦覓回到屋里,費力的將身上染血的白衣剝下來,簡單包扎了傷口換了一身紅色的衣裙。還點上了她素來不喜的濃重的熏香,企圖掩蓋屋里的血腥味。
只因穿了紅衣,她傷口溢出的鮮血便不容易被察覺了。至于,這一身被染紅的白衣,則被她藏在了床底下。
做完這一切早已虛弱的不行的錦覓,躺在床上輕輕的喘息著。她摸出枕邊的玉瓶,服下一枚黑色的丹藥后,便這么睡過去了。
潤玉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居然睡在自己的屋里。可他明明是和錦覓在院子里烹茶的,為何會在房中?
心口隱隱的刺痛,嘴里奇怪的味道似乎還有些血腥味,這一切都讓潤玉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院中的茶具早已消失不見了。一切就想他做的一場不明的夢,可潤玉知道,這不是夢。
錦覓,你到底做了什么?
潤玉想要找到錦覓,問問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是,錦覓的房子里早已人去樓空。若不是,問了府里的人,潤玉會覺得他見到的錦覓只是一場夢。
可,為什么這都是一天前的事呢?
有太多的謎團需要潤玉去解開了,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錦覓。
王宮里君后從錦覓的貼身宮女處得知了錦覓的所作所為,她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的傻女兒。父母生養了你,你居然為了別人傷害自己,你可曾想過你的父母。
君后看著錦覓這般虛弱,又舍不得打她。錦覓她當真是愛慘了潤玉啊!
“覓兒,你當真一定要和潤玉在一起嗎?”君后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錦覓,只希望她能清醒一點。只可惜,錦覓怕是永遠也清醒不了了。
“母后,只要能和潤玉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便足以勝過往后許許多多的歲月。”錦覓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帶著微笑,眼睛里是一往無前的勇氣和向往。
“非他不可?”
“只有他。”
君后自己的女兒她自己心里清楚,錦覓固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罷了,兒女都是前世的債啊!君后妥協了。
“母后會幫你的,但是你不可以再亂來了。”君后握著錦覓的手,無奈的看著她。
錦覓眼里迸發出無限的驚喜,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蒼白的臉上劃過。
終于守得云開,不知能否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