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你方才說什么?”</br> 青絲就在白芷的身旁,耳朵尖,一下子便聽到了她暗自的咕噥,立即追問了起來。</br> 白芷立即將方才一路上發生的事情聲情并茂的和青絲說了一遍。</br> 青絲聽得津津有味,一邊聽一邊偷偷的笑。</br> 這可比戲臺子上唱的那些你請我愛的要好玩多了,不得不說,她的扶歌還真是個妙人呢!</br> 她若能有她一半不要臉,也不至于到現在還孤身一人。</br> “青絲,白芷!過來喝酒!”</br> 遠遠地,孟扶歌在喝了兩杯之后,整個人似乎都興奮了起來,朝著她們歡快的招了招手。</br> “好——來了!”</br> 青絲壓不把自己當丫鬟,自然一點也不客氣,拉著白芷便跑了過去。</br> 這一夜,扶傷醫館燈火通明,氣氛熱烈,歡暢淋漓,狂歡直到天明……</br> 而這一夜的孟府西院,卻好似被一片陰云籠罩,分外寂寥。</br> 顧娉婷在床上驚醒,渾身都被冷汗濕透,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房間……</br> 突然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心口隱隱作痛。</br> 這一刻,她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br> ……</br> 大周皇宮,啟華殿內。</br> 清冷的寢殿,在無人之時,就像是一個冷寂的冰窖一般。</br> 薛彩已經在啟華殿住了一個多月了,身上的傷就算再嚴重,也養的差不多了。</br> 可是,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她能夠見到宇文戟的機會,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br> 就算看到他從自己面前遠遠的走過,也從未給她任何一個多余的眼神,就像她只是個透明人一般……</br> 哪怕真的只是宮女,也不至于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日日呆在啟華殿,卻連一句話都沒能和他說上。</br> 這一夜,薛彩終于按捺不住了。</br> 她不知道宇文戟是否在他的寢殿內,但是,她卻知道,只要她在這里等著,遲早他會出現。</br> 于是,她便在他的寢殿門口跪了下來。</br> 雖然,這些日子她的傷勢好了一些,但是身子依然十分虛弱單薄,宮女的衣服穿在她瘦弱的身上松松垮垮的,那搖搖欲墜的身影,看著著實是有些可憐。</br> 她畢竟是啟華殿的宮女,而現在也是她休息睡覺的時間,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啟華殿的隱衛們自然不會管她。</br> 更何況,宇文戟壓根就不在寢殿內,她就是跪整整一夜,那也是白費功夫,根本不會有人看到。</br> 顯然,一般人并不理解薛彩的想法,也懶得去理解。</br> 她就這么跪著,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br> 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br> 聽到這熟悉的腳步聲,薛彩心頭一跳,莫名的便緊張了起來,鼓起勇氣方才轉頭看了他一眼。</br> 宇文戟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幽深的眼眸中閃爍著一道冰冷的寒芒。</br> 他的眼神冷極了,因為黑沉的臉色,他比起往曾經所見的每一次,都要可怕。</br> 薛彩以為自己出現在這里觸怒了他,明顯嚇到了,蒼白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慌張之色。</br> 但,還沒等她開口說話。</br> 宇文戟直接無視了她,從她身邊大步走過,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里跪著一個人。</br> 于是,薛彩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br> 還有什么是比厭惡更令人絕望的態度?</br> 絕對的無視。</br> 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就代表了,他的眼里從來沒有過她這個人,無論她做什么事情,都無法接近他哪怕一分一毫!</br> 像是被無聲的打了一個耳光,薛彩死死咬著下唇,用力掐著自己的手指,幾乎將自己咬出血來。</br> 見宇文戟徑直推開了寢殿的門,薛彩終于忍耐不住,跪在地上道:“君上!我……有話要說!”</br> 宇文戟的腳步微微一頓,卻并未回頭。</br> 一旁的鬼靨,看到這一幕,卻是面色不悅的皺了皺眉。</br> 這個薛彩雖然自作聰明,卻一點都不會看人眼色。</br> 君上這臉色,一路過來就沒有緩和過,他此刻的心情,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去招惹的嗎?!</br> 就他剛才那樣的臉色,哪怕是崇元帝說話,也得斟酌斟酌,她還真不怕死……</br> “這些日子,彩兒想了很多,心里始終過意不去,想當眾和姐姐道歉,苦于一直沒有機會。”</br> 薛彩自然也察覺到了宇文戟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這番話,她講得十分誠懇,甚至將頭磕在了地上,態度十分堅定道:“所以,想請君上同意,帶彩兒一起參加中秋晚宴,我想向姐姐道歉,順便澄清那日的誤會……”</br> 說完,她直起身子,露出了她說話時最常用的堅定表情——我就是問心無愧,你若不爽,隨時可以要我命。</br> 宇文戟終于回頭看了她一眼,然而眼神卻依然冷若寒霜。</br> 薛彩只覺得好似有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刃朝著自己刺了過來,他的眼神仿佛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能在瞬間洞察她的心思。</br> 所有的心機,仿佛都被他看透,整個人像是不著寸縷的被剖析了一遍。</br> 冷汗涔涔而下。</br> “允。”</br> 良久之后,他方才如施舍一般,薄唇輕啟,丟給了她冰冷的一個字。</br> 說罷,他直接跨入門檻,“砰”地關上了門。</br> 見他的背影終于消失在了視線之中,薛彩頓時泄了一口氣,身子軟了下來。</br> 就像緊繃得弦,終于得以放松,薛彩整個人都被冷汗浸濕了,伏在地上一陣瑟瑟發抖。</br> 事實上,她卻是不怕死,但在宇文戟的面前,他所給予她的壓迫感,卻讓她從靈魂上發出了戰栗!</br> 鬼靨看了她一眼,鄙夷的眼神之中,又有著幾分來自旁觀者憐憫。</br> 真不知道她是哪里來的自信,認為自己可以近宇文戟的身,身為他的女人……</br> 若是人人都如她這么想,那這個啟華殿,還能如此清冷,到一個貼身侍女都沒有?</br> 因為曾經那些不知死活的宮女,早就已經因為各種原因,被清理掉了。</br> 不知在地上顫抖了多久,薛彩方才緩過勁來,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神情漸漸的恢復了平靜。</br> 不管怎么樣,宇文戟終究還是給了她一個機會。</br> 中秋晚宴,她一定會“好好”的和孟扶歌道歉,再好好地和全天下的人解釋清楚……</br> 孟扶歌,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