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崢很快便回味過來,無奈道:“你又折騰什么東西?”</br> 祝圓捂嘴直樂:“你帶回來的火紅果啊。”她剛開始還以為是番茄,結果是辣椒。</br> “……”謝崢仔細打量那盤肉,“怎的里頭沒有?”</br> 祝圓笑嘻嘻。</br> 謝崢懂了。這是要讓他防不勝防?</br> “調皮。”他捏了捏祝圓鼻子,然后問,“這真的能吃?”</br> “你不是說無毒嗎?”祝圓裝傻,“雖然味兒嗆人,但你不覺得跟茱萸很像嗎?”</br> 謝崢皺眉:“如此嗆人,怕是無人敢食,倘若只是擺著無毒,食用有毒呢?”</br> 祝圓大手一揮:“沒有沒有,就是味道嗆了點,毒是不會有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順手給自己夾了塊,要往嘴里塞</br> “王妃!”徐嬤嬤等人驚呼。</br> 謝崢也立馬抓住她胳膊,擰眉道:“不可任性,你若實在想吃,可讓人先試試。”</br> 祝圓無語:“統共就這么點,我還得留種,讓人試了,哪里還有我的份?”試圖揮開他的手,“沒事,這就是調味品而已,死不了人!”</br> “圓圓!”謝崢警告,扭頭讓人將菜撤下去。</br> 徐嬤嬤如獲圣旨,忙不迭跑過來端菜</br> “不許動!”祝圓“啪”地一下拍下筷子,怒叱道,“合著我想吃點東西都不行了?我今天就要吃辣椒,誰說都不好使!”</br> 在廚房的時候徐嬤嬤她們不給碰,這會兒還不能碰……她要炸了。</br> 謝崢第一次見她這般耍性子,有些愕然。</br> 祝圓這段日子脾氣見長了啊……難不成這就是老劉說的,孕婦脾氣大?</br> 心念急轉,他便軟和下來:“畢竟是外來的東西,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總得找人試過再說。”</br> 祝圓瞪他:“你自己說沒毒的!”</br> 謝崢忙道:“我只說果香無毒,擺屋里沒關系。”</br> 祝圓暴躁:“反正就是沒毒,我比你還惜命呢,我難道還會害自己嗎?”</br> “……那找人試一口,我們等一等看看?”謝崢忙哄她。</br> 祝圓不肯:“菜涼了怎么辦?”</br> “熱一熱就是了。”謝崢無所謂道,然后吩咐緊張兮兮的安福,“讓人去請老劉過來,在找個膽子大的過來試菜。”</br> “是!”安福禮都顧不得行,撒腿就跑。</br> 祝圓氣呼呼地坐在一邊。</br> 謝崢無奈,掃了眼桌上食物,低聲勸她先用點別的,祝圓性子上來,死活不肯動筷。</br> 如此這般,終于等來劉大夫和安福,后者還帶了名老太監過來。</br> 祝圓立馬撇下謝崢,急吼吼地看著他們。</br> 試菜的老太監捧著碗躬身上前,安福給他夾了肉片后,他立馬退到門邊,也不用筷子,拿手捻了肉片扔嘴里。</br> 剛咽下去,他的臉色便變得有些古怪。</br>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他,劉大夫更是直接把住他的脈,凝神細聽。</br> 祝圓半點不擔心,還吩咐白露:“趕緊給老人家倒杯涼茶,要涼的。”</br> “……是。”</br> 老太監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紅,額上甚至冒出細汗。</br> 倒是行動無礙。</br> 他誠惶誠恐接過茶,喃喃道了聲謝,摸摸杯子,仰頭咕咚咕咚灌下去。</br> 眾人都盯著他呢。</br> 祝圓卻笑瞇瞇,問:“老人家,這肉帶勁嗎?”</br> 老太監有些拘謹,想說話又不敢說。</br> 徐嬤嬤忙輕聲道:“劉大夫也在這兒,你安心便是,如今王妃問你話呢,可不能怠慢。”</br> 老太監抹了抹額頭,緊張道:“回王妃,味道還不錯,有些嗆人,但是比花椒、茱萸的要香。”</br> 祝圓當即得意地看向謝崢:“聽見沒有,比花椒、茱萸要香呢!”</br> 謝崢:“……再等等。”</br> 祝圓氣憤,索性扭頭去跟老太監說話:“老人家,您今年貴庚了?”</br> 老太監當即站起來回話:“回王妃,老奴今年六十有一。”</br> 也就是說,五十九的時候,就跟著謝崢出宮?</br> 祝圓有些好奇,問:“你在哪兒當差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長處?</br> 以此時殘酷的奴隸制度,這把年紀,大都被扔到一邊了吧?可面前這位老太監,雖是被叫過來試毒,卻衣著干凈體面,連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凈凈的。</br> 故而她有此一問。</br> 聽了這話,一直緊張的老太監臉上帶出幾分笑意:“回娘娘,老奴年紀大了,當不了差了,現在只負責教導新進府的孩子們呢。”</br> 祝圓笑了:“這也是當差。您老經驗足,教教孩子們,挺好的。”</br> 老太監小心地瞅了眼謝崢,道:“多得王爺憐憫,老奴才能一把年紀了,還能在王府里教導新人。”</br> 祝圓安撫他:“你憑本事教導新人,怎么能算王爺憐憫呢?這是你自己掙來的。你說對吧?”最后一句,她問的謝崢。</br> 后者點頭:“當然。”再朝朝老太監頷首,“今天辛苦你了,若是……本王定會給你安排好后事。”</br> “不辛苦不辛苦,老奴都這把年紀了。能得王爺惦記,開府還不忘將老奴從宮里帶出來,老奴才是三生有幸。”老太監紅了眼眶,“這一年多在王府里,老奴這日子過得呀,比那富貴老爺都不差幾分了,若不是王爺、若不是王爺……”</br> “好了好了。”安福忙小聲打斷他,“可別在主子面前失儀了。”</br> “誒。”老太監忙不迭抬手擦眼。</br> 祝圓笑道:“不礙事,老人家這是贊咱家王爺仁善呢,我們怎么會怪罪呢。”</br> 謝崢神情柔和地看著她。</br> 老太監更是笑得褶子都出來了:“正是正是。所以啊,聽說王爺要找個試菜的,老奴就當先過來了。老奴都這把年紀了,若是能為您和王爺身先士卒,就算走也走得”</br> “呸呸呸,”祝圓打斷他,“別說這種晦氣話,你看,劉大夫都覺著沒事兒呢。”</br> 眾人聞聲望去。</br> 劉大夫絲毫不慌,甚至捋了捋長須,問了句:“王妃,這火紅果的味兒,可否讓老夫也嘗嘗?”</br> 祝圓:“……”又吃?</br> 她的肉!!</br> 謝崢卻巴不得,立馬讓人給劉大夫夾了塊肉。</br> 劉大夫退后幾步,細細品嘗。</br> 眾人,連帶方才試菜的老太監都盯著他。</br> 劉大夫將食物咽下去,嘶了聲,半掩著嘴問谷雨:“姑娘可否給老夫一杯涼茶?”他記得方才祝圓給了老太監一杯呢。</br> 谷雨忙不迭送上。</br> 劉大夫喝了茶,緩了會兒,道:“這火紅果,應當如王妃所言,只是調味品,應當無毒。不過,從味兒來看,火紅果應當性偏熱,也是不可多食。”</br> “你看你看,我就說沒事兒嘛!”祝圓興奮極了,當即吩咐徐嬤嬤,“趕緊的,讓人把這盤肉回鍋翻一翻,我餓了。”別的菜都已經被收回去熱了。</br> 謝崢無奈,又問:“王妃如今有身孕,也能吃嗎?”</br> 劉大夫笑笑:“小嘗幾口,還是可以的。”</br> 祝圓:……</br> 好家伙,老劉這一句,直接讓謝崢翻譯成只能吃兩口。</br> 任祝圓撒潑打滾,都吃不到第三口。</br> 可憐祝圓才剛嘗到點辣味兒……</br> 她不高興了,謝崢自然又受到好一番磋磨。</br> 倆人打打鬧鬧自不必說,轉頭,祝圓就讓人將取出來的辣椒籽兒送到后邊院子,讓人小心伺候著,好好栽種到溫室大棚里她要今年秋看到一大片的辣椒!</br> 當然,祝圓對這火紅果這般上心,謝崢只得跑回禮部,找那幾名進貢的異國人問了詳細的栽種條件,巴巴送回來給她,才哄得她開心起來。</br> 元宵過去,祝圓也懷滿三個月了。</br> 謝崢當即進宮給承嘉帝報喜。</br> “你媳婦兒懷孕給朕有何關系?!”承嘉帝瞪他,“朕膝下已經有好幾名孫兒孫女了,不差你這個!”</br> 謝崢頂著一張嚴肅的臉,淡然道:“父皇年前還頗為關心兒臣的子嗣,兒臣這是特意過來安您的心。”</br> 上回承嘉帝可是直接明示了他若是有子嗣,便會將皇位傳予他。</br> 承嘉帝不屑:“孩子的影兒都沒見呢,你倒好意思過來討?萬一是女兒呢?”</br> 謝崢無辜極了:“再生就是了,父皇您身體好得很,再等幾年也使得。”</br> 承嘉帝差點被氣死。他蹬蹬蹬走下龍階,抬腳踹過去:“滾,別在朕這兒裝什么情有獨鐘、癡心一片的,朕不吃你這套,給朕滾!”</br> ……老人家火氣大,他得順著。</br> 謝崢灰溜溜離了御書房,轉道昭純宮。</br> “……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淑妃不耐極了,“這才隔了多久,怎的又跑來說一聲”</br> 謝崢啞口。似乎是這樣沒錯,可過了三個月,不是得宣布宣布嗎?他除了爹娘、秦府,也沒幾處能去了。</br> 淑妃沒耐煩看他在這兒發呆:“行了行了,這事我知道了,回頭我給圓圓送點補品過去……”完了擺擺手,“我這兒忙著整理集結成冊的文稿,沒空搭理你,去找峍兒玩去啊”</br> 謝.爹不疼娘不愛.崢:……</br> 跑去皇子院落,把謝峍抓到演武場好好折騰了一番,謝崢才舒坦些。</br> 當晚,他仿佛告狀般將這些告訴祝圓,逗得祝圓哈哈大笑。</br> “該!”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爹娘也沒說錯你啊你這不是進宮去討嫌呢嗎?”</br> 謝崢神色有些沉郁,帶著幾分自嘲道:“只是沒想到,戰戰兢兢這么多年,仍然沒得幾分好臉……”</br> 祝圓笑容一頓:“啊?”</br> 謝崢看她,輕撫她背后長發,道:“只是累你和孩兒不受待見……”</br> 祝圓眨眨眼,抬手貼到他額頭:“沒發燒啊,怎么傻乎乎的?”</br> 謝崢:……</br> 抓住她柔荑,他有些無奈:“你在說什么?”</br> 祝圓歪頭看他:“你覺得今兒父皇、母妃對你不重視?”</br> 謝崢搖頭:“我無所謂,只是擔心你和孩兒”</br> 祝圓雙手捏住他臉頰往外扯:“你這傻瓜,父皇、母妃是喜歡你,才會待你親昵自然,難不成你想他們對你客客氣氣的,見面除了聊些朝廷大事、親友走禮,別的都不說?”</br> 謝崢由得她扯臉,只含糊不清道:“從未聽說父子、母子這般相處。”</br> “誰跟你說的?尋常百姓都這樣。”祝圓松開他的臉皮,托住他的臉,認真道,“尋常百姓的父子、母子,甚至兄弟姊妹,都是吵吵鬧鬧的。吵鬧,代表放松,代表親近,代表感情好。謝崢,你放心,你爹你娘都愛著你呢。”</br> “……是嗎?”謝崢有些怔然。</br> “當然。”祝圓笑瞇瞇,湊過來,在他薄唇上啃了口,“還有我。”</br> 她也愛他。</br> 謝崢摟住她的腰,眸光轉深。</br> 祝圓攬住他脖子,笑嘻嘻道:“不要亂來哦,我肚子里還有謝狗狗呢!”</br> 謝狗狗是什么東西哦不,不是東西也不對,是東西呸呸呸!</br> 謝崢扶額:“為何我兒不能是個人?”</br> “狗蛋的娃娃,叫狗狗多合適。”祝圓嘿嘿笑,“賤名好養活呢!你看,你叫狗蛋,身體多好!”</br> 謝崢:……不,他身體好,跟這個沒關系!</br>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重度脂肪肝能不能吃蒲地藍消炎片?我看到說明書寫著肝病要注意。</br> 我還吃鼻炎藥……也是寫了這個。</br> 吃得心慌慌的。</br> 還有咳藥……</br> 上周娃娃咳嗽,培訓的時候同坐的兩位起點大佬、一位作協前輩都咳嗽了……也不知道哪個傳染我的說著翻開娃娃p股揍了一頓bushi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