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圓想象著對面狗蛋啞口無語的模樣,樂得不行。</br> 要是以后我這么當面叫你,安福公公他們會不會嚇壞?</br> 謝崢想嘆氣了:只可當閨房之樂,不可外揚</br> 閨房之樂是什么鬼?!祝圓暗啐了口,提筆道:干嘛?有損你偉岸的皇子形象嗎?</br> 謝崢無奈:若是傳出去,會有損你的名聲比如不敬夫君、不敬王爺什么的。</br> 哦,懂了。祝圓撇嘴:好吧,只能在紙上寫寫了</br> 反正就是不放棄。謝崢扶額,索性扯開話題:你最近少去宮里</br> 祝圓不解:進不進宮,可不是我說了算呀。</br> 你沒事別進去就行了謝崢沒好氣。</br> 他不在的這段日子,這丫頭折騰了多少事情出來?光看她說的,都已經夠讓他心驚了,何況他手上還有安清的匯報。</br> 為什么呀?</br> 謝崢猶豫片刻,還是解釋了:昭純宮以前被埋了許多釘子,我這兩年才慢慢清出去。本以為已經干凈了,但最近又有異常,安清他們還未找出是誰,為防萬一,你別進去了</br> 祝圓驚了:你那是什么時候的消息?她上兩周才進宮了一回呢,也沒發現不妥啊。</br> 謝崢看了眼安清的信件落款,道:半月前</br> 誒?祝圓不信,半個月就能送到?之前不都要快一個月的嗎?</br> 沿途安排了人手,送信就快了</br> 祝圓一想便明白過來。這時候的野外大都未開發,跑出去連路都沒得,荒郊野嶺,送信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跑丟。</br> 若是沿途設立了站點,每個人只跑自己那一段路,糧草、精力充足,那確實是要快很多。</br> 害,要我說,大衍就是少了郵政系統她吐槽道,你要不要寫個信讓你爹搞搞?</br> 謝崢瞇眼:詳細說說</br> 我不祝圓果斷拒絕。</br> 謝崢:……</br> 為何?</br> 除非你給我分成!</br> 謝崢:……</br> 我的鋪子都在你手里他提醒道。再說,即便這事成了,短期內利潤是看不到了。</br> 祝圓與他都心知肚明,不過是斗斗嘴罷了。</br>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還有別的營生!</br> 那些生意你不適合插手</br> 祝圓皺眉:你做的是什么殺人放火的勾當嗎?</br> 謝崢:……</br> 他扶額:你是這般看我的?</br> 那就是沒有咯。祝圓這才松口氣,然后撇嘴:強搶民女的事你都干得出來呢,誰知道呢?</br> 謝崢:……</br> 還記仇呢?</br> 祝圓做了個鬼臉,不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改口問:那你說說你暗地里做什么生意?</br> 謝崢遲疑片刻,寫了幾個字:鹽鐵茶</br> 臥槽古代三大暴利行業!祝圓驚呆了:你不怕被查出來?茶是沒問題,其他兩個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吧?</br> 謝崢勾唇:若是被查出來,你下半輩子或許要跟我一起吃苦了</br> ……祝圓登時縮了,算了算了,你這些事還是別告訴我,我這人膽小怕事,隨便來個威逼利誘就能變節,回頭要是不小心暴露了,就慘了</br> 謝崢:……</br> 咱們還是來說說郵政吧。既然你都沿途布了點,不如……</br> 祝圓將郵政的形式和好處叭叭叭說了一堆。</br> 謝崢皺眉道: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戶部撐不住他跟過戶部盤過一段時間的賬,清楚這一點。</br> 通政通商通民呢,搭配水泥路,一本萬利哦祝圓誘惑道,若是路都打通了,經濟起來了,這稅收又能上去一大截哦!</br> 謝崢沉思片刻,道:無事,過幾年我再弄。如今舅舅還在鋪路,等路起來了,郵政再補上就快了</br> 祝圓:……都忘了這茬了。</br> 行吧,反正我提過了,做不做在你她也管不了這么多。</br> 謝崢又落筆了:你的想法都挺好</br> 那又不做。祝圓翻了個白眼。</br> 我只是名小小縣令,這些牽扯到朝廷稅務,我暫時還做不了主謝崢語氣淡淡,待我登基后再說</br> 最重要的是,這段日子,承嘉帝也沒空折騰這些。</br> 祝圓一直忙著鋪子之事,加上她現在不需要相看,偶爾張靜姝去吃酒幫祝庭舟相看媳婦兒,她也不會多嘴去問。</br> 沒有消息來源,她自然不知道朝廷中發生了什么事。</br> 看到謝崢這么說,祝圓翻了個白眼:大哥你才十八歲,你的路還長呢!安知皇位就是你的了?</br> 且不說承嘉帝還正值壯年,他的兄弟們一個個也在長大呢。</br> 不過,不管怎么說,謝狗蛋也確實牛逼得不像人……</br> 正胡思亂想呢,就見對面的墨字慢慢浮現:</br> 若是父皇沒有遠見,那這皇位,我會親手取過來</br> 向來雄渾的蒼勁墨字陡然變得凌厲。</br> 氣勢撲面而來。</br> 祝圓:……</br> 謝狗蛋,這么兇殘的嗎?</br> 她猶自怔愣呢,對面的謝崢又寫字了,字體也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厚重。</br> 記得燒紙</br> 祝圓:……聽起來好像誰死了要燒紙一樣。</br> 呸!不吉利!</br> 這邊謝崢才提醒了她別進宮,轉天宮里就來人喊她進去了。</br> 還是老面孔,淑妃。</br> 倆人幾天前才在休閑小棧見過,這會兒也不是收稿的時候,淑妃娘娘找她是要干嘛呢?</br> 想到謝崢提醒的事,她心里瘆得慌。深宮內斗呢,誰知道是哪路神仙打架,她只是一無知屁民,害怕!</br> 無奈,正如她跟謝崢所說,對方是長輩又是大佬,她不去不行。</br> 祝圓只得老實裝扮好,麻溜滾進宮去見淑妃。</br> 進門先挨了頓冷板凳。</br> 祝圓端著茶坐在下頭等著,上座的淑妃眉心微蹙,手里慢條斯理地處理宮務,仿佛屋里沒她這個人似的。</br> 她這是哪兒得罪這位大佬了嗎?祝圓琢磨著。而且,這位大佬今天的妝容是不是,重了點?</br> 想不明白,她索性端著茶盞裝樣,安靜等著就是了。</br> 待手里熱茶變成冷茶,她扭頭就去找玉容姑娘,小聲請她幫忙換了杯熱的來昭純宮幾次了,這位玉容姑娘對她最和善,也提點她多次。</br> 玉容看了眼淑妃,見她恍若不覺,才笑著接了過去。</br> 待玉容給她換了三杯熱茶了,淑妃仿佛才回過神來:“哎,瞧我,忙得都把你給忘了。”然后佯怒斥了玉屏一句,“你怎么也不提醒我?”</br> 正捧著宮務冊子的玉屏也乖覺,立馬跪下請罪:“是奴婢不好,看到三姑娘在此,竟然還拿宮務叨擾娘娘,請娘娘責罰。”</br> “算了,下不為例了。”</br> “是。”玉屏起來,福了福身,“那奴婢先出去安排這些事。”</br> “嗯,去吧。”淑妃訓完人,轉回來,朝祝圓道,“你也是,坐了半天怎么也不知道問一聲?”</br> 祝圓忙賠笑:“娘娘在忙呢,民女反正也是閑著沒事。”</br> “那可不,我看你忙得很呢。”淑妃唇角銜著抹意味不明的笑,“連我賞給謝崢的丫鬟都支使得挺順溜的。”不說那是陛下親自吩咐安排下來的,就憑她淑妃賞下去的面子,也不至于被當丫鬟使喚吧?</br> 祝圓:……</br> 糟糕!</br> 她把執琴幾個給忘了!</br> 淑妃到休閑小棧那天似乎真跟執琴幾個打了照面……</br> 心思急轉,祝圓忙不迭解釋:“娘娘說的是執琴幾人嗎?是這樣的,執琴幾個一直被殿下安置在灼灼書屋那邊,民女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民女想著,這幾名丫鬟既然是娘娘送來幫殿下的忙,殿下不在,民女便將其安排到殿下的鋪子里幫忙。”</br> 言外之意,人是謝崢留下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還給好好兒安排了崗位。</br> 淑妃的臉色這才好看些,只眉心依然微蹙:“那他走的時候帶了誰?”十七八歲的大小伙了,總得有個伺候的。</br> 祝圓小心翼翼:“民女不知。”她也不想打聽。去打聽謝崢帶了哪個姑娘出門?她又不是抖m,干嘛給自己找虐。</br> 淑妃捏捏眉心:“我都忘了,你們還沒成親。”都怪這丫頭見天來宮里插科打諢的,整得她以為自己是在見兒媳好吧,是未來兒媳。</br> 祝圓干笑,見她捏了許久眉心,忍不住問了句:“娘娘,您可是身體不適?”</br> 淑妃頓了頓,放下手:“無事。”然后道,“你連執琴幾個都拉去干活,想必是忙不過來,這樣吧,回頭我讓玉容出去幫你,你把琉璃齋跟南北雜貨的賬兒交給她。”</br> 站在邊上的玉容一震,急忙跪了下來:“娘娘。”</br> 祝圓也驚了。淑妃好大的口氣,派人出宮幫忙……這跟直接說要把這倆鋪子拿過去有什么差別?</br> 這倆鋪子,還是她目前手上最掙錢的。</br> 若不是聊齋有皇帝控股,她是不是也想拿走?</br> 她肯定不依。</br> 她語氣委婉道:“娘娘,鋪子是陛下與殿下交予民女的,民女不才,也不愿意辜負他們的厚望。”</br> “那是自然。”淑妃蹙眉輕飄飄掃她一眼,“不過你年紀小不經事,我讓玉容去幫幫你罷了,回頭我自會與陛下親自說去。”</br> 祝圓皺眉。</br> “娘娘。”玉容膝行兩步,跪到淑妃面前,急切道,“殿下既然委托了三姑娘,便讓三姑娘忙活去吧,您身體”</br> “住口!”淑妃厲聲斥道,“我現在是不是使喚不動你了?你開口三殿下閉口三殿下的,是不是想跟著執琴她們去伺候謝崢?”</br> 玉容臉色煞白,拼命磕頭:“娘娘,奴婢不敢,奴婢萬萬不敢有此想法。”</br> 淑妃發飆,祝圓嚇得站起來。再聽她這訓話,頓時為玉容不值。</br> 但她心知現在的淑妃聽不見勸,她作為當事人,插嘴只會給玉容火上澆油,故而只捏著帕子緊張地等著。</br> 淑妃見玉容磕頭磕得腦門都破皮了,神色微緩,再次捏了捏眉心,擺手:“行了,起來吧。”</br> 玉容微松了口氣,卻沒有站起來,咬牙接著勸她:“娘娘,殿下的事情您就不要再插手了,這段日子您不也過得挺好”</br> 淑妃唰地站起來,柳眉倒豎</br> “娘娘。”不知道何時回來的玉屏快步進屋,打斷了玉容的話,“您臉色不太好,奴婢扶您去里間休息吧。”</br> 站在那兒的淑妃扶著腦袋停了半晌。</br> 玉容慌張:“娘娘,咱們去請太醫吧?您這樣都好幾天了。”</br> “不必了。”淑妃擺手。</br> 祝圓也看出不妥了,忙跟著勸:“娘娘您身體不適的話,還是找太醫看看吧。”</br> 淑妃掃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找太醫作甚?只要你少折騰兩分,我這身體健康得很。”</br> 祝圓:……???</br> 跟她什么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