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坐了近四個小時的動車,跨省從閩城來到南城,出了車站馬不停蹄的打車趕往機場,到了機場又火急火燎的取票,安檢,她生怕回不去夜城,所以直到坐在候機室,看到周邊的人都神色輕松,這才漸漸安下心來。</br> 手機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電,宋喜翻來覆去的看那條發給喬治笙的短信,一點多發的,這會兒都快七點了,丫到底看沒看見?不會回個話啊?</br> 她一度以為自己手機欠費,是不是別人回短信,她收不著,所以特別心機的給韓春萌打了個電話,最終確定不是她這邊的問題。</br> 聊了一會兒,手機電量提醒,只剩下百分之十,宋喜掛斷,遲疑再三,還是給喬治笙打了一個。</br> 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通,喬治笙不說話,宋喜看了眼屏幕,秒數還在增加,她試探性的‘喂?’了一聲。</br> 喬治笙回了一個不冷不熱的‘嗯’。</br> 宋喜見他在聽,不由得道:“你跟元寶說了熬中藥的事兒嗎?”</br> 她沒看到喬治笙完全冷著的臉,他這么會跟元寶說?讓元寶來家里給他熬藥喝嗎?</br> 心情特別不爽,但喬治笙不想叫她知道,所以也懶得跟她發脾氣,只冷漠的回道:“就這事兒?”</br> 宋喜說:“不用麻煩元寶了,之前我怕回不去,喝中藥又不能斷,所以提前跟你打聲招呼,現在我確定可以回去,等我晚上回家自己熬。”</br> 喬治笙聞言,雖然面無表情,可心底還是有異樣的,稍微停頓兩秒,他出聲問:“閩城不是臺風嗎?”她怎么回來?</br> 宋喜道:“我在南城,我給你發短信的時候,已經訂了來南城的車票,閩城飛不了了,我現在馬上要從南城飛夜城。”</br> 喬治笙自己都察覺到情緒的明顯波動,前一秒還特別不愿搭理她,這一秒……</br> “你提前量倒是打得好。”他不冷不熱,不咸不淡,也聽不出是夸贊還是揶揄,可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心情好多了。</br> 宋喜勾起唇角,淡笑著回道:“那是,答應人的事兒就要做到,而且我是個很有職業素養的專業醫生,病人的身體在我這兒,永遠是擺在首位的。”</br> 喬治笙聽她得意洋洋的口吻,眼底劃過一抹晶亮的光,薄唇開啟,“臺風都不能把你留住,看來你鐵定了心要強人所難。”</br> 言外之意,她是特地趕回來逼他喝中藥的。</br> 宋喜笑了笑,“我……”</br> 喬治笙只聽到她的笑聲,突然手機里面就沒聲音了,他再一看,電話掛斷了。</br> 等著她再打過來,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喬治笙給她回了一個過去。</br>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br> 宋喜正聊得開心,手機沒電了,本想找個地方去充電,可不遠處又在排隊準備登機。</br> 上了飛機,宋喜無端的心情不錯,可能是折騰了這么久,這回終于要回家了,正所謂人在囧途,也就不過如此。</br> 兩個小時的飛行,中途飛機有明顯顛簸,要說顛簸的幅度有多大,就宋喜這種睡眠質量,也被驚醒了。</br> 旁邊乘客神色緊張,宋喜也有些害怕,畢竟腳不著地的感覺,沒安全感。</br> 她小時候學摩托車,學開車,就是怕緊急情況不會開車逃跑;學游泳,怕掉水里面淹死;學醫,怕家里人跟朋友生病;總之她學什么都是為了提升安全感,唯獨這個坐飛機,她至今沒有找到破解的方法,畢竟她學不會飛嘛。</br> 在她醒后,飛機還有一分多鐘的持續顛簸,最明顯的時候,像是整個飛機迅速下墜,人都是失重的,更何況是胸口處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br> 夜間指示燈亮起,廣播中傳來空姐的聲音,“親愛的旅客朋友們,目前飛機因天氣原因,受到強氣流影響,正在持續顛簸,請您保持安全帶系緊……”</br> 身后有人嘀咕,“外面在下雨吧?”</br> “不知道,聽說今天閩城那邊強臺風登陸,波及附近幾個省都在下大雨,我上飛機前看了眼夜城天氣,說是夜城今晚還有雨呢。”</br> 宋喜靠在座椅中,一會兒偷偷默念主啊阿門,一會兒又告訴自己,她是個無神論者,要堅持科學改變命運……但這會兒科學頂個屁用,還是佛祖保佑吧。</br> 兩個小時的飛行,期間經歷了三次顛簸,兩次晃動明顯,當飛機抵達夜城機場上空時,所有人都快喜極而泣了。</br> 宋喜兩只眼睛瞪得像燈泡,這回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困。</br>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時,空姐通過廣播告訴大家,說外面正在下雨,讓大家準備好避雨工具。</br> 宋喜從醫院出來時,的確帶了一把傘,但傘在安檢時被沒收,現在她就是孤家寡人,外帶還有個沒有臉大的包。</br> 下飛機時,宋喜故意停留一下,走在后面,反正早出去也是早淋雨,她不如等到最后,還能快點兒跑。</br> 如此想著,她成了全飛機最后一個走出來的乘客,空姐對她微笑,歡迎她下次還乘坐,宋喜心想,先緩一緩吧。</br> 側頭往外看,外面瓢潑大雨,帶傘的乘客很少,因為大多數的傘都不符合隨身攜帶規制,都要托運,所以乍一眼望去,大家都是頂著雨往擺渡車處跑。</br> 宋喜把小包頂在頭上,正要往外沖,忽然一低頭,她看到一頂黑傘正在從最下面一格往上走,傘頂很大,把里面的人遮的嚴嚴實實,飛機的樓梯又只有這么窄,宋喜不想跟人一起擠,遂站在上面,想等人上來她再走。</br> 短短的十幾個臺階,隨著黑傘逐漸靠近,宋喜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褲管,然后是黑色的襯衣,是個男的。</br> 宋喜完全沒多想,只等到男人踏上最后一格,她剛要沖出去,只見傘頂一抬,露出傘下那張動人心魄的俊美面孔。</br> 透過傘尖流下的成線水珠,剎那間,宋喜還以為自己見了鬼,生生嚇得吸了口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br> 飛機里面的空姐看到喬治笙,也是滿眼的驚艷,試想漆黑的夜,外面瓢潑大雨,一個如神祇般的男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出現在眼前,繞是誰,都會以為這是幻境一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