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康熙年間清與準噶爾的戰爭,可以參考以下網址:
是簡明的蒙古通史,有策妄阿拉布坦,以及噶爾丹淵源的介紹。
我這里一部分資料來自于《清代西部歷史論衡》
剛發現晉江積分制度改革,震驚之余有點反感(雖然迷途和歸路是晉江代理的,說白了就是獨家發表兼授權出版),但還是很不喜歡晉江最新的這個變化。考慮下個文也許不在晉江首發了,其實我是最懶得挪窩的人,唉……
==!可能寫文的感受大點,估計各位讀者看官沒什么意見,純當水聊吧^_^
掃除大家的疑慮,這篇文不會搬家的,我懶,新坑再說吧。
對了,還有我的QQ空間,地址
年末,青海諸臺吉在青海湖畔支起大帳,為慶祝此仗得勝,邀宴駐守西寧的清將。因為蒙古人也都帶著福晉家小,十四便攜我一同赴宴。行至半途,全副武裝的永謙帶著一隊人迎面而來。
“大將軍!”他策馬趕至十四身側,似是有要事稟告,抬頭瞥見騎著棗紅馬的我,便先憋住了。
十四看了看我,對他道:“有什么事?說吧。”
永謙便輕聲回道:“在西藏被我軍斬殺的準噶爾宰桑托布齊,此刻就在察罕丹津等人帳中。”
“死了的人又活了?”十四不驚反笑,“難不成來當說客?”
永謙瞧著十四的臉色,點頭回道:“是。他說‘額魯特蒙古本是一家,為何要讓外人插手自家的事’,‘西藏一向是蒙古人管的,現在被清人奪了去’,還讓和碩特頭領都瞧瞧自個兒,幫了咱們的,撈到好處沒有……”
十四并沒動怒,只淡淡地問:“哦?察罕丹津他們什么反應?”
“和碩特各臺吉有的悶不作聲,有的怒斥于他。廣善還在那應付著。大將軍,還要去嗎?”
十四笑道:“都走到半道上了,為什么不去?策妄阿拉布坦現在這狼狽樣,還有什么能耐給我擺鴻門宴!至于那些臺吉老爺,就更不用擔心他們能鬧出什么花樣。”
青海諸臺吉對于不能染指西藏有所不滿,而策妄阿拉布坦現在沒有還手之力,只好嘗試利用這個矛盾破壞他們與清廷的關系。我想他大概有些頭痛,笑問道:“很棘手嗎?”
他笑嘆道:“羅剎人在北邊不斷向策妄拋繡球,故而不想逼得他太緊。”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眼見前方金黃的草場上營帳層層疊疊,到了。
今日天氣極好,風很小,陽光明媚。可望見遠處地平線上一條白色的雪線,那應該就是冰封的湖面。營地里,蒙古兵和清兵圍著火堆混坐,喝酒吃肉,有的索性與熱情的蒙族少女們載歌載舞,甚至還有婦人追著亂跑的孩子,如同過節一般,絲毫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
永謙神色凝重,十四卻顯得很輕松,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帶路,瞧瞧去。”永謙躬身應了聲“是”,領命走在前面。
一處大帳外,幾個蒙古侍從見十四到來方才慌忙迎上。看來里面聊得太專注,把旁的都忘了。永謙吩咐親衛小心戒備。聽說湖面冰層很厚,冰上還有積雪,我想沒我什么事,不如去看看有沒有雪橇玩,卻被十四抓住手腕,拉了入帳。
帳內十數席圍成圓形,最顯眼的是正中立的那人,腰圓膀粗,滿臉胡子。廣善正情緒激動地跟此人舌戰。進來之前十四制止了侍從的通傳,我們一露面,帳內立刻鴉雀無聲,十數名蒙古王公驚詫之下紛紛起立迎接。察罕丹津反應最快,上前將十四引向空著的主座。
那胡子大漢大概就是托布齊,神色倨傲地盯著我們。十四卻看也不看他,只笑著讓察罕丹津給我介紹在座的人。當發現有半數臺吉攜了福晉同來,甚至有一席是寡婦帶著幼兒,便知道我的出現并不算失禮。
托布齊忍不了被無視的難堪,抬著下巴用十分地道的漢語說:“哼,一群奴才,就舔你們主子腳上的泥巴吧!”
一位臺吉跳起來用蒙語罵他(我聽不懂,觀其激動的情緒,應該不外乎臟字)。托布齊卻環視眾人冷笑道:“漢人有句話說得好‘狡兔死,走狗烹’,瞧你們還能樂到幾時!”
托布齊能出現這個場合肯定是得到其中一位或數位臺吉的幫助,而他的話,顯然影響到在座的其他人。
永謙立在帳門邊,握著腰上的配劍目露兇光。十四神色漠然,在我耳邊輕嗤道:“他以為自己是子貢還是蘇秦?”他的身份不便和托布齊做口舌之爭,動用暴力又有勝之不武的嫌疑,便低聲笑回道:“信我,便給你做回張儀。”
我不過是說著玩的,不想他竟攬著我的肩,笑而鼓勵道:“自然信的。論詞鋒犀利,少有人及你……”
托布齊看我倆低語,就像要拿目光在我們身上戳個洞出來似的。我這時得了將令,便轉向他笑問:“宰桑大人,說到泥巴,我看貴主策妄阿拉布坦要舔他羅剎主子腳上的泥巴才對吧。”
“你說什么!”托布齊雙眼圓睜,怒吼道。
戲既然開了頭,就要好好唱下去。我斟了一碗酥油茶解渴,接著笑道:“呵呵,羅剎使者都跟你們主子說了什么呢?讓我猜猜,是不是入了羅剎國,便可以受他們保護?沙皇彼得相信葉爾羌盛產黃金,策妄要是將長生天賜予的土地拱手送給羅剎人,他們一定會在那些土地上修建一座座碉堡,把英勇的準噶爾人好好圈養保護起來。你們也就安心,不用怕跟大清打交道了!”聚于小鐘那兒的神甫們常會談論歐洲時事,沙皇俄國的擴張野心人所共知,前些年打贏了跟瑞典的戰爭,如今與奧斯曼土耳其又有摩擦。東邊,則在準噶爾的額爾齊斯河與清朝的東北邊境上做些見不得人的手腳。十四曾說起策妄阿拉布坦之前對他們很警覺,不過他此時深陷困境,怕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托布齊臉上青紅交加,雙眼像要噴火。蒙古王公們瞧他的眼神頓時輕蔑起來。十四玩味地笑著,握著我的手始終沉默。我乘勝追擊:“好好地侍奉你們的彼得主子,也許他會像對自己院子里的狗一樣,偶爾賞賜一塊西伯利亞凍面包。”
托布齊轉向十四用蒙語說了一大串。我卻從他望著我不屑的表情,以及蒙古寡婦福晉緊皺的眉頭上,猜到無非是些攻擊女人的詞匯。便也轉向十四笑道:“不知猜得對不對,忽然不懂漢話的托布齊宰桑大人應該是說戰事與女人無關吧?那么,煩請大將軍問他,既然如此,當年噶爾丹兵敗,策妄阿拉布坦何故急著將噶爾丹的女兒鐘齊海獻于我大清?”
十四向他笑問:“需要我譯于你嗎?”
托布齊臉色灰白,說不出話來。
十四也不想聽他說,揮手道:“滾回去告訴策妄阿拉布坦,他要還是男人,還是巴圖爾琿臺吉的子孫,磨利的刀劍就別只懂得招呼‘本是額魯特一家’的拉藏!”
早就迫不及待的永謙朝身邊的親衛使了個眼色,他們便把托布齊押出帳去。
察罕丹津“啪啪”擊掌兩下吩咐開宴,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道:“敬大將軍!”
于是眾臺吉均起身相敬,場面熱烈融洽。
這場鬧劇雖然落幕,但其背后的隱患卻遠未根除。當然,這也不是我要關心的問題。
新年伊始,皇帝召十四回京。終于能見到冬冬了,不知道十二歲的小姑娘長成什么樣了呢!
越接近京城,隊伍行得越慢。因為要等待皇帝的敕命,商議配合迎接的儀仗……我對排場沒興趣,也實在想念女兒,進了直隸,就跟十四說好,帶一小隊隨從快馬先行返家。
回到貝子府,敲開側門,走到半道只有舒嬤嬤急急忙忙迎上來,對于我的提前到達他們都沒有準備吧。“冬冬呢?”我也不等她請安,劈頭就問。一早寫信告訴冬冬我們要回來的消息,讓她別待宮里,回家來等,并且有言在先,要是我到家見不著她,她的小屁股就要遭殃了。
“回福晉,格格在二阿哥院里玩兒。福晉不如回房歇著,奴婢去喚格格來請安……”她一溜小跑跟著我,垂頭回話。
我瞥了她一眼,腳跟轉了個方向,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
在弘明院外碰見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十七八歲年紀作少婦打扮。我望向舒嬤嬤,她便輕聲提點道:“這是大阿哥的福晉。”
哦,弘春的新婦,那是我兒媳。于是向她笑道:“你們小倆口也來找二阿哥玩嗎?”
少婦不認得我,回頭向身邊服侍的人詢尋求建議,一名看來頗為資深的嬤嬤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便緊張地瞧我一眼,低頭輕道:“回福晉,我……兒媳是來尋大阿哥……”
為什么她這樣不自在?我模樣很兇么?算了,不難為小女孩。便笑著說:“那一塊進去瞧瞧。”說完先一步跨進院子,循著聲音往熱鬧的地方找去。只見一堆人圍著個半人高的木柵欄興奮地呼喝,冬冬的聲音不是最大,但卻是最高亢,因為只她一個小女孩兒。這幫小家伙,是乘他們爹回來之前最后狂歡吧。忽然間人群中爆發出“哇”“啊”“哎呀”的驚喊,接著冬冬是歡呼,而弘春弘明他們則是遺憾地搖頭嘆氣。一名小廝把她得勝的雞抓出柵欄,她竟然忘形地抱過那紅冠長尾的大公雞,往它羽毛油亮的脖子親了一下。
我皺眉喚道:“冬冬。”
她這才望向我,然后便愣住了,我向她招了招手,她卻磨幾著不肯走近。兩年不見了,陌生是當然的,況且我也實在不想她跟雞親熱了之后再來親我。還是舒嬤嬤看不下去,輕聲提醒道:“格格,還不給額娘請安。”
我看她木木地抱著斗雞走近,皺眉道:“把那雞放下。”也不怕雞瘟的。
馬上有小廝把雞抱走,她一步一步挪過來,我瞧見她肩膀胸前粘著幾根雞毛,要伸手去摘,才發現還握著馬鞭呢,便將手里的東西交給舒嬤嬤拿著,順便把斗篷也解下。拍干凈她身上,輕捏她的臉蛋問:“這么快就不認娘了?”小家伙個子長高了不少,都快到我肩膀了,臉形也不似以前那么圓。
她像找到了點感覺,抱住我的胳膊道:“額娘,你黑了。”
我拍拍她的腦袋,笑道:“你不比別人,變了顏色也要認得。”
弘春弘明弘映挨個過來請安,我對他們笑道:“接著玩吧,你們阿瑪起碼明兒才能著家。”說完拎了冬冬回房去。
冬冬一路問東問西,居然對我的裝扮最感興趣:“媽媽,你這袍子真好看,我也做一身行嗎?”
我不禁失笑:“這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穿就讓他們裁吧。”不過是開四叉的蒙古袍,下擺稍裁短些,為著擋風,加個高立領,再像普通的皮襖一樣以白狐貍腿滾邊。
她開心地蹦跳:“就是利落好看,騎馬肯定方便!”唉,開始講究如何穿得漂亮了,到底是小小少女了啊!
回房整理完畢,按例去向完顏請安。她問了十四情況及幾時回來,剩下的便是場面話。
晚上我睡冬冬房里,她滿屋子的各種玩具,刀槍劍棍不少,玩偶也堆了半床。回憶起她白天的瘋勁,不禁想這丫頭沒人管束,恐怕是“驕蠻無匹,紈绔第一”了。不過她還像小時候一樣,上床后纏著我講故事,我有些乏了,隨便編了點文成公主入藏的傳說給她。說著倒是想起小□□格桑嘉措送的佛珠,便給冬冬纏在手腕上,吩咐她不準拿下來。沐染主人的虔誠和純真,這應該是最有靈氣的飾物了,愿能佑她平安。
十四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到家,冬冬跟他倒熟得快,嬌聲喚著:“阿瑪!”跳到他背上,勒他的脖子。十四笑著抓住她的雙臂,捉到面前來,把臉湊過去道:“小寶貝,想不想你阿瑪?來,親親阿瑪!”
冬冬“啵”地親了他一口,卻嘟著嘴道:“胡子扎人!”
十四哈哈大笑,抱起她,拿胡渣子摩她的臉頰。冬冬格格笑著叫癢,扭身掙脫,躲到我身后。十四也挪過來,面孔挨到近前,側著臉道:“到你了。”
我在他臉上彈了一記,對冬冬道:“你阿瑪累了,明兒再來找他騎馬。回去把功課做了,這兩天我就要檢查。”
冬冬一聽到“功課”兩個字便緊張起來,親了我一下就跑出屋去,好像我不看見她就會忘記這回事兒似的。
我轉向十四:“乏了嗎?吃點東西歇著吧。”
他“嗯”了一聲,露出疲態。我拉他到炕邊坐,他幾乎一靠下就睡著了。
第二天,弘春和弘明攜新婦來給十四請安。弘春的福晉溫婉安靜,弘明的則嬌俏活潑。還有弘明那三個月大的兒子,胖胖的小奶娃,已然是我的孫輩,真不可思議!十四似乎也適應不良,一直擰著眉,面無表情。我笑問道:“怎么老板著臉?”
他竟然疑惑地反問:“我板著臉嗎?”
我指尖碰了碰自己的眉心,向他笑道:“這兒有條河。”
他握住我的手,緊繃的臉終于舒展開來。如此年輕便做了祖父的人,抱著長孫的時候,也會煞有介事地對兒子說:“孩子長得像娘多些。”
可惜他的兒子們,見到他都顯拘謹,除了應一聲“是”外,便沒別的回音。
冬冬蹦進屋來,往炕上一坐,靠在她爹身側逗弄侄兒,小嬰兒朝她笑,她便樂了:“瞧,他脾氣多好!長得也比二哥好看。”
弘明哭笑不得,又不敢在他父親面前和她斗嘴,只無可奈何地瞧了我一眼,便低頭不語。
晚上家宴就似往常,眾人皆寂寂無聲。吃完之后,卻是舒舒覺羅氏打破沉默:“爺,下個月初三便是福晉生辰。前兩年爺一直領兵在外,也沒大辦過。”
十四聽完有些意外,看了看完顏氏,道:“那便好好操辦吧。”又向舒舒覺羅氏和福兒囑咐,“她是壽星,你們多幫襯。”她們忙答應了。這頓飯才算了結。
第二天,福兒攜了弘映來串門。依我對她的了解,那一臉忐忑怕是有事相求的。我也不催促,靜下心來喝茶。說了幾句閑話后,她便進入正題:“福晉,弘映今年十五了。”
“嗯。”十五了么?時間過得真快啊!
她繼續道:“二阿哥不過大他兩歲,前年便成婚了,可他的親事卻還全無著落……”
“額娘!”弘映紅了臉,大概沒想到母親帶他來竟然為的這件事。
十五年紀也不大嘛!不過也是時候注意起來,便道:“內務府沒過問么?”
她竟然搖頭拭淚:“我不知道。我位份低微,爺又不在京里,便不知道該與誰說。”
我對她笑:“快別哭了。難道還能讓弘映打光棍不成?他們要是沒辦還好呢,說不定能自個兒挑個可心的。”又轉向弘映笑問:“三阿哥,你有心上人沒有?”
原也就是玩笑一問,沒想到他竟然微紅著臉低下頭若有所思。
福兒驚道:“弘映,是哪家姑娘?”
他垂頭不答。
我凝視他,問道:“她對你也有心嗎?”
弘映愕然望向我,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我不知道。”
好了,這回有事做了。
十四聽說了這件事,反應倒也平靜,只笑道:“我去找那姑娘的阿瑪嘮嗑,再跟額娘說說。”
我點頭回道:“嗯,你出面最好。我見過那女娃了,跟弘映挺般配。”想起初見面時說明來意,那少女怯怯地問我們家三阿哥是哪個,我吃驚之余,帶她偷偷瞧弘映。她看了背影便似恍然大悟,紅著臉點頭。總算吁出一口氣,否則不知如何跟弘映交代。兩情相悅很難得,真為他們高興。
“弘映這小子,真看不出來。”不知道為什么,他顯得很高興。
“看不出來什么?他也到年紀了。”我笑回道。
十四環著我的腰,低頭在我耳邊輕道:“也對。我在他那個年紀啊,也早有了心愛的姑娘……”
自從回京,十四參加的慶功宴不下三回了,但皇帝招待全家人的游春宴還是頭一次。冬冬穿著按她要新做的袍子,跟幾個小的放風箏,跑得滿頭大汗回席來。我給她擦汗,她跪在身邊,像只小雀兒,仰著腦袋要求喂水喂飯。我兩年沒照管這孩子了,便由得她撒嬌。
吃了幾塊點心,她又靜不住跑去跟小堂弟們抖空竹玩。我在女人席也待得無趣,便跟去旁觀。冬冬好勝心強,看別人做什么抖拋動作,她便一定變化個更有難度的花樣把風頭搶過來。看那紅色空竹高高飛起,我在一旁為她捏一把冷汗,卻只見她從容旋身,待空竹快要落到她飛揚的雪白袍擺上時,又一抖線繩穩穩接住,動作十分利落。
小家伙們正玩得起勁的時候,一群稍年長的男孩子吵吵嚷嚷地過來了。弘字輩的皇孫們是一撥,另一撥則是幾個做蒙族裝扮的少年。冬冬向弘晝招手,高聲問:“小五,什么事?”
弘暾跟冬冬同歲,卻比她文靜得多(說實話,我覺得和冬冬同齡的孩子,都比她要文靜),一個人走到樹蔭下旁觀。我讓東云找他過來說話,他有條不紊地打千請安,喚我“嬸娘”。
我問:“你阿瑪好嗎?”回來都沒見過十三,聽說他最近身體不大好。
他乖巧地答道:“托嬸娘福,阿瑪這些日子好多了。還每天早起練劍呢。”
“哦。過幾天上你家串門去,也瞧瞧和惠。”我笑道,又問,“對了,你們那撥小子鬧什么呢?”
“哦,剛才賽馬,六姑姑家的成袞扎布第一。”他語氣平常地陳述。
像他這樣看淡勝負的孩子畢竟在少數,而我生的那個,尤其缺乏這種胸懷,骨子里好勇斗狠的蠻勁倒是一點不少。“一群笨蛋!”冬冬掃視堂兄弟嬌斥,順手把空竹塞給了弘歷,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得勝的蒙古孩子道,“喂,你!贏了他們不算本事,有膽跟我比嗎?”
那孩子約比冬冬大上一兩歲,撫著愛馬的鬃毛,睨著她笑道:“你?比踢雞毛毽子么?”
冬冬肯定怒了,不過她靜了幾秒后,卻笑回道:“毽子就回家找服侍丫頭陪爺您耍樂吧。騎上你那匹看著挺花哨的馬駒兒,跟我跑一程,勝得了再擺譜不遲!”她動嘴皮子也不讓人,不知跟誰學的!
叫成袞扎布的孩子沉了臉色,道:“好!小丫頭,可別哭鼻子!”
瞧熱鬧瞧得正高興,一條胳膊環到我腰上來。十四在耳邊問道:“看什么呢?”
“看你女兒如何‘技壓群雄’。”我答。那群孩子有轉移陣地的動向,我想悄悄尾隨,卻被十四拉住。他一臉欲言又止,我的注意力便從冬冬那回來了些,望著他問:“出什么事了?”
“要是我再返西寧,你……”他頓了頓,又笑道,“冬冬不能沒人照管,你該留在京里的。”
他這樣說,是確定了仍舊要回去吧。于是笑著說:“我跟你去。”雖然舍不得冬冬,但她在這里應該不會寂寞。
十四沒說什么,跨上一步輕攬我的背,擁我入懷。
“十四弟!”遠處傳來呼喚,是老九沖著這邊走過來。十四改牽我的手,笑著向他招呼道:“九哥。”
老九神情凝重,皺眉道:“十四弟,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緊要事?”十四疑惑,那神情似是在問,在這兒說?
我向東云使了個眼色,她福了福便退開去。我也打算離遠些望風,老九卻說:“我差了人在附近守著呢。”又轉向我道,“就說幾句,弟妹稍等。”說著拉了十四到一邊。
兩人并沒有避我太遠,但他們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卻只依稀聽到一兩句。最后老九顯然沒說服他,表情無奈,朝我這邊望了兩眼,轉身離去。十四回轉來對我道:“九哥要我別去西寧。”
“嗯,這我聽到了。”我問,“你非去不可么?”大致可以猜到老九反對的原因。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皇阿瑪最近一直御體違和,我怎能不替他分憂?青海諸部面和心不和,現在換其他人去,怕壓不住。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去。”
列舉這些理由不知是想說服誰。我對他笑道:“那便一起去吧。西寧沒什么不好的。”
“嗯。”他神色輕松起來,問道:“你剛才說冬冬又出什么風頭了?”
“呀!趕緊,晚了看不到了!”他要不提我就要忘了。招來東云問明那些孩子的去向,急急追去。十四摸不著頭腦,邊走邊問,我便把經過跟他說了,他奇道:“你一向不縱她惹事生非的,今兒是怎么了?”
我回道:“哦,偶爾也要許她出出風頭。不然她要憋壞了。”呵呵,不知此役是誰殺誰銳氣。
我們爬上視野較開闊的緩坡,卻發現已經有人占了位置觀戰。十六十七兩位阿哥,見到我倆便熱情地招呼:“十四哥,嫂嫂。”十四跟他們寒暄,我笑著頷首回禮,心思早溜到坡下馬道上的幾點人影那兒去了。
“咣”一聲鑼響,開始了!
兩匹馬一紅一黑,馬上兩個孩子一灰一白,起跑階段看來勢均力敵。我的目光追著他們走,看他們在彎折不多的道路上并駕齊驅,直到在半程拔了各自的旗子也沒拉開距離。折返的途中,冬冬大概因為臂力稍欠,拿在手里的桿子側倒過去,桿頭的旗子正好擋住了對手馬匹的視線。那孩子慢下來當然不甘心,也用自己手上的旗子去蓋冬冬坐騎的臉。于是誰也不讓誰,兩人的馬越擠越攏,旗子自然不好使了。眼看終點近在咫尺,我這角度瞧著冬冬似乎還領先半個馬脖子,不過也吃不準最后誰會先過線。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塊白色的不知什么東西飄到了成袞扎布愛馬的臉上,那棗紅馬嘶鳴一聲,使勁搖頭甩脫了它,就緩了那么兩秒,冬冬便搶先過了終點。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比我這當娘的還興奮(不知是不是賭了外圍),拍手稱慶。十六阿哥還向十四恭喜道:“十四哥,你家五格格真了得!”
我們一齊下坡向孩子們走去,卻發現那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皇帝、幾位年長皇子和額駙都在場,好嘛,都是閑著瞧熱鬧的!我在人堆外停步,透過人縫看成袞扎布漲紅著臉,梗著脖子:“這回不算,都是被她那手帕給害的!”
原來那白色的東西是冬冬的手絹兒啊!只不曉得是故意還是意外。
冬冬似乎毫不在意,嘻嘻笑道:“愿賭服輸。”
六額駙策凌拍著兒子的肩膀道:“郡主說得對,男兒該有那氣量。”
成袞扎布有些不服氣地瞪著冬冬,卻也不說話了。
四額駙敦多布多爾濟向皇帝笑說:“皇上,奴才瞧五格格和小世子也挺有緣分,不知萬歲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眾人鴉雀無聲,只誠親王笑著附和:“兒臣看著也般配。”
這倆孩子血緣這么近,我反正是絕對不樂意的。瞧十四皺著眉,應該也持反對態度,不過理由大約跟我的不同。十四剛想說話,卻聽老十搶在前頭道:“不成不成,兒子瞧著不妥。承元還小呢!”
皇帝微笑著征詢身邊雍親王和老八的意見:“你們看呢?”
老八低頭回道:“回皇阿瑪,兒臣以為不如等五格格和世子大些,定了性子,再議不遲。”
雍親王也道:“兒臣覺得八弟所說不無道理。”
皇帝便撫著冬冬的頭頂道:“那就再說吧。”
成袞扎布嘀咕了一句:“我才不要娶她!”
六額駙抓住他一邊肩膀低喝道:“成袞扎布!”
冬冬朝表兄做了個鬼臉:“誰要嫁給你這蠻子!”
十四也道:“冬冬,不得無禮。”話雖如此,卻一絲責難的語氣都沒有,他也太寵溺女兒了!
冬冬大約見我皺著眉,噘了噘嘴便跑過來,撲到我懷里。她太明白如何將母親的責難化于無形。我也拿這孩子沒辦法,只好對成袞扎布與六額駙禮貌地笑了笑,為女兒的無禮表示歉意。
六額駙微笑回應,成袞扎布則低下頭去。
熱鬧完了,皇帝大概也有些累,回駕休息,讓兒孫女婿各自散了。
午睡后,在德妃處小坐,十四陪母親說話,我則跟容惠閑聊。不想皇帝這時來了,乘不了亂,該行的禮只能做足了。皇帝精神看來不錯,好像就是來找我們說閑話的。容惠性子仍舊天真可愛,倒是她跟皇帝說得最多。她坐在皇帝身邊,撒嬌道:“皇瑪法,李浩過些日子又要走了,您讓我跟著他去好不好?”
皇帝笑著刮她鼻子:“你夫有軍務在身。再說青海苦寒,你阿瑪額娘怎么放心你去。”
容惠道:“皇瑪法,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去哪兒,我當然也去哪,可這些年,夫妻聚少離多,不能同甘共苦,容惠心中有愧。他有軍務,容惠也知深淺,自然不會妨礙。說西北苦寒,可涵姐姐不也一直跟著十四叔么,她能耐得,容惠如何不能?”
皇帝望了望我和十四,對容惠搖頭笑道:“你這丫頭!你要說得動你阿瑪額娘,朕便依你何妨。”容惠聞言喜不自甚。皇帝卻轉向十四:“十四阿哥。”
十四恭謹應道:“是。”
皇帝淡淡道:“你額娘身子也不好,西寧完事就回,不要讓她掛念。你媳婦便也別跟著再受那風沙了,就伴在你額娘身邊,讓她有個說話的人。”
十四稍一怔愣,便馬上低頭回道:“兒子謹遵圣命。”他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們都只能無奈。
容惠大約覺得自己闖了大禍,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眼看就要掉下淚來。這情況誰都預料不到,其實并不怪她。我握著她的手,默默安撫。但出了園子,她便一直哭著對我說:“涵姐姐,對不起……”李浩知道原委后,嘆了口氣,便牽了妻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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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終于完成了啊,居然是七月一日凌晨三點了,我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