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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外婆來了

    這一天,莊棟正在家里看連環(huán)畫,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好像是拐棍敲著路面的聲音。跑到外面一看,原來是外婆來了。外婆穿著件藍色的布褂子,是那種盤扣的,紐扣不在前面,在旁邊,過去的人什么都會,這都是外婆自己做的,扣子也是自己盤的。穿著條深色的黑布褲子,拄著根拐棍。
    手上拎了個包,由于外婆本來年紀就很大了,再拎著東西,所以背顯得很駝。外婆生了好幾個兒女,媽媽是外婆最小的孩子。最大的姨媽就比媽媽大了二十來歲,所以在莊棟很小的時候,外婆就是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了。外婆的身體很硬朗,除了背有些駝以外,沒什么毛病。七十多歲的人了,還什么都干,甚至還能挑擔。要說這背駝,也是因為一輩子操勞,年輕的時候活干得太多了,繁重的體力勞動壓彎了她的背。
    走了這么遠的路,外婆雖然有些累了,但是滿臉是慈祥笑容,臉上的皺紋則象是盛開的菊花。“婆婆”莊棟高興地叫了一聲,他們這里稱呼外婆為“婆婆”。“乖乖,在家呢。”外婆摸了摸莊棟的頭。接著,外婆從包里拿出了好吃的,有她從家里帶來的,也有她在路上買的。外婆拿出根香蕉,剝開來遞給莊棟。“婆婆”“婆婆”,弟弟妹妹也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哎,好乖乖,婆婆給你們拿。”婆婆這時候最開心了。
    “婆婆,你快坐。”莊棟搬過來張凳子。“好好,還是我大外孫子會疼人。”外婆這才坐了下來。不是莊棟懂事,確實外婆走過來路很遠的。其實本來外婆家就在隔壁村,可是在小舅舅結婚的時候,搬走了。事情是這樣的,外婆有兩個兒子,一個是莊棟的大舅舅,一個是小舅舅。大舅舅很早就結婚了,因為大舅舅要比媽媽大十好幾歲。可是大舅母這個人脾氣不怎么好比較橫,而且對外公外婆也不是太好。本來外婆的房子本來是兩個兒子平分的,外婆的兩個兒子一家一半。可是大舅舅結婚的時候,小舅舅還小,而大舅舅家子女比較多,所以當時就先把房子給大舅舅家住著。可是到了小舅舅結婚的時候,大舅母不肯讓了,后來說了半天準備讓了,但是還是要多占一間。
    小舅母當然不干了,再加上她也是受不得委屈的,所以一直互不相讓。正好小舅母娘家的哥哥,是個村干部,后來給她批了塊宅基地,就把房子蓋在了她娘家附近。她娘家離外婆家還蠻遠的,這就苦了外婆了,一個六十幾歲快七十的老太太(小舅舅結婚的時候外婆年紀已經不小了),還要隨著他們跑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不去不行啊,要不然小舅舅家的孩子誰來帶?本來好歹自己村上,外婆有自己的一幫老伙伴,這去了那么遠的地方自然是不適應。
    不光外婆不適應,連小舅舅也不適應。后來小舅舅在不到七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當時得的是食道癌。在醫(yī)院的時候,莊棟去看過他,他流著淚說,自己一直不太適應,他還是喜歡自己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不過癌癥這玩意兒誰也說不清楚,但是一個人充滿了憂傷的情緒時候更容易得癌癥,有人不是說,癌癥都是氣出來的嗎?
    所以,外婆一得空就到莊棟他們家來,當然還有兩個姨媽和大舅舅家。畢竟,外婆這個年紀是不需要上工的,她實在想念其他的子女了就跑一趟,尤其是莊棟的大舅舅因為在煤礦出了事故,這時已經回了老家癱瘓在床,即使大舅母再不怎么的,大舅舅可是外婆的親兒子啊。
    這時候,媽媽已經聽別人說了,外婆來了。在中途社員休息的時候,趕回來看一眼。“媽,你來了。”媽媽把草帽摘了下來,走進屋對外婆說。媽媽常年勞碌,也沒什么時間回娘家,畢竟有娘的地方才是娘家嘛。大舅母家雖然離得近,可畢竟外婆不在這兒。所以,外婆來的時候,媽媽自然是高興。“老巴子,過來歇會兒。”外婆也很心疼媽媽,他們這里叫最小的孩子叫老巴子,其中還包含了疼愛的意思呢。
    “媽,我不累,小棟你過來一下。”媽媽朝著雞窩走去。莊棟明白了,媽媽是準備逮只雞。這年月,一般家里有個人來客去的,基本上就殺只雞招待客人。要知道,這時候,一年到頭也很少買肉的。可惜,這雞都不在雞窩里了,這可是正宗的草雞哦,在雞窩里哪能呆得住呢?除了下蛋的時候,它們都在外面找蟲子吃。媽媽拿了一些稻谷,放到雞棚子里,咕咕咕咕地喚著雞,讓莊棟站在另一邊,兩個人一人一邊把雞朝雞窩里趕。
    有雞進雞窩了,當然有些雞跑到遠處覓食去了,沒進雞窩,莊棟看到雞棚子里有蘆花雞,還有體型長長的很精干的小公雞。一般小公雞,給孩子們吃得多,這時候的小公雞正好吃。但是家里來人了,一只小公雞就不太夠吃了。媽媽把幾只老母雞挨個拿在手上掂了掂,又摸了摸有沒有蛋,有蛋的可是舍不得吃的,得留著下蛋,家里孩子吃,客人來了也可以拿幾個雞蛋炒炒。最后,媽媽抓住了那只蘆花雞,摸了摸,就把別的雞放了。“就它了,這個雞屁股里沒蛋。”
    媽媽很快地把雞宰了,其實最初媽媽不會殺雞,也不怎么敢殺雞。以前要殺只雞或者鴨或者鵝,都要拿到奶奶家。奶奶會先找來一個小碗,里面放上香油,然后把鵝脖子上幾根毛拔去,然后用刀對著鵝脖子就是一刀,再把血放到碗里,蒸一蒸就是正宗的血豆腐,可不會有那種人造的,添加劑什么的擔憂哦。媽媽很快殺好了雞,拔凈了毛,剁成小塊。
    有叫莊棟從自留地里拔了幾根小米蔥,切了幾片姜,迅速把雞放到鍋里走了一下油,然后放上水,又用大火把鍋燒開。然后又找來一個大罐子,把雞和湯都裝進去,埋在鍋塘里煨著。鍋塘就是大鍋灶,把上面的鍋拿掉之后,下面的部分。這里面有剛剛燒完的稻草,還可以再放些木柴進去,小火慢慢煨,香氣能飄滿半個村子。
    外婆幫著炒了兩個菜,中午媽媽回來的時候,又加了個韭菜炒雞蛋。吃飯的時候,媽媽卻一個勁兒地把雞夾給外婆和莊棟他們吃,自己卻不怎么吃。這么香的雞塊誰不喜歡吃呢?莊棟知道媽媽這是既舍不得老人又舍不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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