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船馬上要開了。”小霞邊走邊催促莊棟。“你也去嗎?”莊棟道。“廢話,我不去,怎么會來叫你?”要說這個小霞,也是快人快語。”從小還很喜歡打扮,很喜歡臭美。今天穿了一件紅色的上衣,一條用她小姑的裙子改成的小喇叭裙,你還別說,還很合身,關鍵是身材還不錯。
但是她美中不足的是眼睛太小,還是單眼皮。她經常問人家,自己漂亮不漂亮。尤其是前世的時候,隨著一些港臺電視劇的播出,她把頭發披下來,弄出跟電視劇一樣的發型來。上學的時候卻不怎么招老師待見,因為雖然長得還行,卻頑皮得不得了。記得莊棟上學的時候,正在排隊,她從后面跑過來就照著莊棟的屁股就拍了一下,使了很大的勁,因為是冷不防的突然襲擊,差點沒把莊棟膽嚇破了,感情她是屬貓的,走過來居然沒聽到聲音。
還有一次,她騙莊華說,她會梳辮子,能梳得比莊棟原來的好。媽媽給莊華梳頭的時候,是把頭發先分成兩股,一邊扎一個辮子,然后編起來,再系上個綢子做的蝴蝶結。媽媽手很巧,辮子編得既美觀有結識,有時候莊華睡覺的時候,忘了把頭發解下來,第二天早上起來都不用重梳。在那個年代,在農村,能梳這樣的小辮還是很漂亮的了。可是,架不住這小霞的一番鼓動,妹妹終于同意讓小霞重梳個發型了。可結果,妹妹把頭發拆下來了,這小霞卻梳不起來了,正好莊華的頭發又多,弄得跟個草把似的。媽媽回來后,跟妹妹發火了,小霞卻幸災樂禍地笑著跑掉了。
“莊棟,快上船。”很快他們走到了碼頭邊,媽媽在船上叫莊棟。等莊棟他們上了船,船就開了,冒起陣陣黑煙,發出突突突突的聲音。船上小孩不多,過了一會兒,船開得越來越快,莊棟開始暈船了。只覺得兩岸的樹向后面退去,而且今天有點風,所以還有些晃,在加上船上燒的可能是機油,味兒和煙都挺大。這時,姑奶奶掰下來幾瓣橘子,連著橘皮一起遞給了莊棟,莊棟聞了聞桔子皮的味道,都沒敢吃橘子,這才好多了。今兒可不能暈,今天他是有“考察”任務滴。
姑奶奶家條件相對較好,因為姑爺爺在縣城的一個事業單位工作。他的大兒子,滿十八歲后,就去當了兵,復原了以后也是在機關工作。后來結了婚,對象在供銷社當營業員,人長得白白的,說話聲音很好聽,象播音員似的。實際上,爺爺過繼給三太奶奶后,莊棟的叔伯爺爺,也就是爺爺的弟弟,后來投身了革命。解放后,留在了京城,還是在一個比較重要的部門工作,就沒有回來了,只是偶爾回來探探親。而莊棟的爺爺已經過繼給了三太奶奶,所以自己的太奶奶就把姑奶奶留在了身邊,當然也不能算作入贅,因為姑奶奶的兒子都還是跟姑爺爺姓。
過了一會兒,船就到了鎮上。這是一個千年古鎮,當年乾隆帝下江南的時候,經過此地,并再他上船的地方手書“大馬頭”幾個大字,至今清晰可見。在鎮的西面,有一頭鐵牛,栩栩如生。這是康熙年間,他們這里經常發大水,大運河決堤了。康熙連忙命人將缺口堵住,而后在運河沿岸鑄了十二只動物,這就是所謂的“九牛二虎一只雞”,以祈鎮水,真不知道“九牛二虎”之力是不是來源于此,這個莊棟就不太清楚了。
據說后來虎和雞都跑了,就剩下幾只牛了,也只有他們鎮的這個鐵牛保存最為完好。實際上這些鐵鑄的動物,一方面是為了祈求一方平安,同時也是測水的標識罷了。雞和虎跑掉是不可能的,頂多是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損壞或者腐蝕了。更何況虎可是壁虎,但是也能說明當時水患有多嚴重,治水還是挺費事滴。
關于這個鐵牛還有個動人的傳說,傳說關帝廟前有一對鐵牛,它們青梅竹馬,異常恩愛。有一天晚上它們竊竊私語,原來是它們非常向往湖里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準備雙雙投入大自然的懷抱。誰知隔墻有耳,他們的話被關帝爺聽見了,此時公牛已縱身一躍,跳入了湖中。(他們鎮有一個美麗的湖,盛產各種魚還有小龍蝦。)關帝爺揮拳照著母牛的臀部猛地一擊,母牛就動彈不得了,從此他們天各一方,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確實是當年治水留下的。
碼頭停了很多船,聽隊長說,要先把糧送到糧管所。于是船繼續朝前開,因為糧管所還在前面,這邊船比較多,所以開得很慢。到了糧管所后,開船人的把船停下,把錨放到岸上固定好,要不然船是會漂的。大人們就開始往岸上挑糧食了。
莊棟也跟著大人們上了岸,誰知到了糧管所還要排一會兒隊。很快到了莊棟他們生產隊了,只見鄉親們把麥子挑到那些工作人員的面前,那些人那時候可吃香了。他驗糧,說你潮你就得重曬,說你里面雜質太多,你得就地繼續到一邊去雜質。隊長殷勤地遞上一包煙,那位工作人員傲慢地用一根管子捅開一袋麥子,拿在手上看了看,還放到嘴里嚼了嚼,頭也不抬地說“A級,扣兩斤。”A級已經是最好的了,扣兩斤的意思是每一百斤扣除兩斤的損耗。事實上,他們生產隊的麥子本來就粒粒飽滿,都翻曬了好幾回了。這邊一通過,鄉親們別提多高興了,趕緊把糧食往岸上挑。
等麥子都挑上了岸,船變輕了,船身一下上升了不少。本來莊棟在船邊上都能夠到河里的水,現在船都高出河一大截兒了。看來隊長今天很高興,他完事兒了之后宣布,到鎮上的電影院看一場電影。于是他們朝著鎮老街的電影院走去,剛才說過,這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文化古鎮。老街上鋪的都是條狀的石頭,是著名的條石街。整個街道雖然比較舊,但就像一幅潑墨畫,古樸而不失江南小鎮的典雅。
電影放的是《白蛇傳》,都老掉牙了,看著姑奶奶看得津津有味,莊棟只盼著早點結束。好不容易,電影放完了,隊長說,現在還有點時間,大家可以上街買些東西,逛一會兒,買一些生活必需品。于是姑奶奶買了幾斤馓子,還有豆油,媽媽買了幾塊布,準備回家給他們做衣服。
忽然,莊棟看到前面有一個餛飩店,說“媽媽,我肚子餓了。”“那我們去下碗餛飩吧。”媽媽不假思索地說,她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出來帶孩子吃個好的是應該的,更何況這孩子還餓了呢。莊棟和媽媽走了進去。
這家餛飩店不算大,共有兩間,門是那種老式的門板。外面是賣票的,這還是家國營的餃面店。餛飩端上來了,香氣四溢,還是那個正宗的味道啊!莊棟正吃得香,隊長已經派人過來喊了,原來是召集人回村了,要開船了。媽媽一個勁兒地催著莊棟,隊長說下午生產隊還有活要干呢。
等等,這是什么情況?莊棟著急了,我的個媽哎,我這是來考察的哎。怎么這么快就要回去了?我餛飩還沒吃完呢。現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假如船開走了,自己走回去還是比較累滴。算了,有的是機會上街,還是趕緊的吧。不過,盡管匆忙,莊棟發現路邊好像已經有人在做小生意了。當然,他知道不久之后就允許私人做生意了,但是時間什么的不能太超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