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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107

    您的正文內(nèi)容已出走,如需找回,請在晉江文學(xué)城訂閱本文更多章節(jié)甚至,如果東西只有一份,整個陽三棉的人都知道她絕對會優(yōu)先給安然。
    背地里,活干不好,挨打是家常便飯,小安然也曾找爸爸和鄰居們告過狀,盼著能有人給她主持公道。可許紅梅住給她住最好的,穿給她穿最好的,即使打她也不會打在顯眼處,都是用針扎屁股扎后背,說出去誰會信?
    也不急著進(jìn)門,安然就在小白樓前,挨個和大家告別,告了一圈許紅梅磨磨蹭蹭還沒下來,街坊鄰居們都等不及了:“紅梅你倒是快點兒,然然帶著孩子趕時間哩。”
    許紅梅紅著眼睛,如喪考妣,下樓的腳步沉重得灌了鉛。五百塊啊,可是老安半年的工資!上個月安雅還說想買雙五十塊的皮鞋,她愣是舍不得沒讓買,這這這……十雙皮鞋的錢就這么出去啦?
    她咬了舌尖一下,嘗到血腥味才把日跌倒娘的話咽下去,可要讓她笑,她是怎么也笑不出來的。
    苦瓜臉更苦了。
    “喲瞧瞧瞧瞧,臉色這么難看,紅梅還心疼上了。五百塊錢也就老安半年的工資吧,咋連這點錢也舍不得,然然可是你們親閨女……哎喲,瞧我這嘴,是老安親閨女。”陰陽怪氣的,是廠里另一位副廠長的家屬,明年廠長退休,就他跟安容和競爭廠長之位。
    許紅梅氣得嘴都歪了,她可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后媽,“哪有的事,我這是舍不得然然走哩。”
    安然哭著,一把接(搶)過五百塊錢,“謝謝阿姨,麻煩阿姨轉(zhuǎn)告我爸,他說的話我都記心上了,以后有困難我一定會聽他話第一時間回來找你們。”
    咋,還賴上了?給錢還打發(fā)不走的狗皮膏藥?許紅梅鼻子眼睛都歪了,“是是是,你能這么想就好。”
    于是,杜紅旗和其他幾個歇班的廠子弟,就這么毫無阻攔的,呼啦啦的涌入小白樓,上二樓右轉(zhuǎn)盡頭的房間,搬東西。要說許紅梅啊,是真會做表面功夫,一米八的實木大床,帶梳妝臺的一米寬的大書桌,四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嶄新的板凳,還有雪白的漆得油光水亮的三門柜、六斗柜,以及柜子里裝得滿滿登登的條絨衣服,卡其布褲子,的確良裙子,小皮鞋……
    圍觀的家屬們無不咋舌。
    都說許紅梅對繼女好,可誰也沒想到有這么好啊!
    看著自己為了做樣子一直沒變動的房間被人一搬而空,許紅梅終于,流下了傷心的悔恨的淚水。
    安然跟她“抱頭痛哭”,外人看來好一副母女情深的畫面,可在許紅梅,那就是氣到當(dāng)場升天!因為安然她居然說:“阿姨別難過了,妹妹把自行車也留給我了,以后我就能經(jīng)常騎著回來看你們啦。”
    杜紅旗正好搬完家具閑著沒事,一聽趕緊抬起門口停著的一輛嶄新的,銀光閃閃的永久牌自行車:“是這輛吧?”
    眼看著安雅剛買三天屁股都還沒坐熱的自行車就要被抬走,許紅梅再次急赤白臉:“等等,不不是……”氣急了,居然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整話。
    安然一臉驚喜:“啥?阿姨說要把電視機(jī)也送我?不用不用,電視機(jī)安雅喜歡,就留著給她唄,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收音機(jī)就行啦,謝謝阿姨喲。”
    所有人都在一樓客廳,就她倆站在樓梯轉(zhuǎn)角處,還真聽不清許紅梅結(jié)巴啥,就信了。畢竟,她可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后媽啊。
    另一個廠子弟以前跟杜紅旗就是安然的忠實護(hù)花使者,剛搬自行車讓杜紅旗搶了先,此時哪里再容他?腳下就跟踩了風(fēng)火輪似的沖到電視機(jī)旁,抱起那臺黑色的剛買沒倆月的最先進(jìn)的日本產(chǎn)的半導(dǎo)體收音機(jī)。
    許紅梅一口老血吐出來,這可是安雅鬧了小半年她才舍得買的,花了整整四百塊錢哩,別說還費了老大勁搞來的收音機(jī)票。這年頭電視機(jī)里只放樣板戲,安雅說要想知道世界的變化,還是得聽收音機(jī)。M.XζéwéN.℃ōΜ
    住了一晚,喝光她半罐高級奶粉,吃光她一斤火腿十個雞蛋不算,現(xiàn)金五百,自行車二百,收音機(jī)四百,那么多實木家具和衣服皮鞋怎么說也值個二百塊……繼女就這么來住了一晚,居然掏走她一千三百塊錢?!天啦嚕,許紅梅只覺眼睛一花,就快暈倒咯。
    當(dāng)然,作為從小被她“悉心照顧”了十四年的“好女兒”,安然肯定會穩(wěn)穩(wěn)的扶住她,抱著她,湊她耳邊,溫柔地說:“阿姨算少了,昨晚我爸還從他的私房錢里給了我一百塊哩。”
    啥?被她搶劫了一千四百塊?!
    等等,安容和那王八蛋居然有私房錢?!
    你就說吧,這樣的雙重打擊,許紅梅能不被氣死?離婚的心都有了好嗎?
    ***
    反正,安然是笑著離開小白樓的。輕輕拍拍小貓蛋的屁股,“乖乖,以后咱們每天都能拉臭臭的便便,好不好?”
    小貓蛋彎了彎又大又圓的眼睛,仿佛在說:麻麻棒棒噠!
    包淑英想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安然怎么就搬回這么多東西來,任何一樣,放海燕村都是好得找不著邊兒又巨實用的東西。
    安然只留了梳妝臺和一個凳子,三門柜和六斗柜放母親的房里,再掛上從安家拆來的碎花窗簾,鋪上柔軟的鋪蓋,家里頓時鮮亮起來。妝臺上還有一瓶用剩一半的友誼牌雪花膏,安然本著不要白不要的原則拿回來了。
    就是鐵蛋,也分到一盞漂亮的小喇叭臺燈,一會兒“卡擦”一下,“真的會亮嗎?”
    “會,等咱們這兒通了電。”
    鐵蛋面上依然拽得二五八萬,可微微翹起的嘴角卻說明他心情不錯:“你……你不走了嗎?”小眼睛里是自以為別人看不出來的期待。
    只有他知道,這個人來了后,他姥有多高興。當(dāng)然,他也過得不賴,至少無聊的時候可以偷偷看看那個香噴噴的小貓蛋,她可一點兒也不嫌棄他臟,不嫌棄他沒爹沒娘,他還能偷偷對著她說很多很多話。
    安然看向母親:“媽,我跟您說聲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往后余生我一定會好好孝敬您。”
    包淑英老淚縱橫,“說啥孝敬不孝敬,你不嫌咱們窮就好好待著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小貓蛋。”
    “也沒人敢欺負(fù)她。”鐵蛋趕緊接嘴道,還捏了捏黑漆漆臟兮兮的小拳頭。
    安然“噗嗤”一聲樂了,“好……不過,能先把手洗干凈嗎鐵蛋小朋友?”
    他總在外頭瞎逛,為了填飽肚子挖土刨垃圾堆就是家常便飯,指甲縫都是黑黑的。安然把睡著的小貓蛋放炕上,用破了又補過幾次的大鐵鍋燒了一鍋水,強行把臟狗鐵蛋壓到盆里,打著肥皂,給他從頭到腳刷了兩道。一開始他還害羞,雙手捂住小牛牛,跳得□□似的。
    “得了吧你,就這么點,我才不稀罕,趕緊轉(zhuǎn)過去,自個兒洗。”
    于是,眼前多了兩瓣翹乎乎的屁股。
    馬上就滿六周歲了,外褲破得不成樣子也就罷了,還從沒穿過內(nèi)褲呢。安然想了想,找出一件在安家時穿的汗衫,發(fā)揮裁縫的手藝,一會兒就給縫成條三角內(nèi)褲啦!襠部還特意做得寬大些,這樣小男孩穿著才舒服。
    結(jié)果出門一看,好家伙,還在盆里玩水呢!氣得安然給他屁股上啪啪兩下,一手抓起絲瓜絡(luò),一手拎著他小雞仔似的細(xì)胳膊,指甲縫直接用絲瓜絡(luò)使勁刷,把里頭的臟東西刷干凈后,哎喲,別說,黑是黑點,眼睛是小點,可五官挺立體,長大是個帥氣的單眼皮男孩哩!
    上輩子安然看見他的時候就挺帥的,聽說在逃亡路上還被星探邀約去當(dāng)演員呢。當(dāng)然,他雖然沒文化,但還是知道要低調(diào)的,沒有走上演繹之路。
    鐵蛋一開始不知道那個有點花的三角形三個大洞的東西是個啥,給頂頭上,滑稽死了。
    安然回頭一看,差點笑死:“寶貝這是內(nèi)褲啊,給你兜小牛牛的。”
    鐵蛋小臉一紅,“你,你叫我啥?”
    安然一愣,這是做阿飄時看別人開玩笑叫習(xí)慣了,也不好解釋他不是她的“寶貝”,只虎著臉:“快穿上試試,不合適再給你改改。”
    終于有內(nèi)褲穿啦!鐵蛋可就樂瘋了,為了低頭看小牛牛到底有沒有被兜住,他屁股撅著腰叉著,兩條細(xì)腿都走成了O型腿,滿院子溜達(dá)不算,還跑村口逛了一圈。
    回來的時候,那小胸脯挺得可高啦,安然又是差點笑死,“等著吧,過幾天我還有個好東西,準(zhǔn)能美死你。”
    這世界上還有比一條內(nèi)褲更美的東西嗎?鐵蛋不信,除非是兩條內(nèi)褲。
    這不,他又扭著屁股跑炕沿邊看小貓蛋去了,怎么還不醒鴨,醒了快看看他的新內(nèi)褲唄。
    畢竟,做阿飄那二十年她躲在很多女孩子后面看過無數(shù)小說。
    許紅梅早已習(xí)慣這樣三錘打不出個冷屁的繼女,撇撇嘴,歪著瞅了眼她懷里的“猴子”:“咱丫頭挺好看的,隨你。”
    要不是嘴角的抽搐和隱藏得很好的嫌棄,安然就信了。紅通通皺巴巴,胎毛長得像椰子,腦袋上還糊著層胎脂,小嫩指甲跟貓爪爪似的,就這么個既像猴子又像椰子還像貓崽崽的孩子,就是親媽也夸不出“好看”。
    難怪當(dāng)年剛生出來就驚到大夫呢!
    “然然啊,這是阿姨給你熬的雞湯,趕緊趁熱喝。”許紅梅放下鋁皮飯盒,又從網(wǎng)兜里掏出六個雞蛋,“這幾個雞蛋是我剛從王副廠長家借來的,本來想多給你送幾個,可今年廠子效益不好,買雞錢還是你爸預(yù)支下個月工資,再沒條件多……”
    許紅梅是繼母,還是愛面子的繼母,所以表面工作總是做得讓人無可指摘。但安然上輩子加上阿飄也活了六十多年,吃過她那么多虧,永遠(yuǎn)記得她借口妹妹安雅年紀(jì)小,給安排到陽三棉工作,自己卻被她弄到石安公社響水生產(chǎn)隊還丟了城鎮(zhèn)戶口的嘴臉。
    “行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小兔子似的繼女忽然冷著臉,許紅梅有點詫異,以為是女人生了孩子就是不一樣。都說為母則剛,她當(dāng)年生了安雅不也變了個人嗎?
    但今天的目的還沒達(dá)到,她怎會輕易離開。
    “然然啊,咱娘倆之間你跟我說句掏心窩子的,宋知青他……”
    宋知青全名宋致遠(yuǎn),是安然的前夫,名副其實的天才。十四歲以全國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國防科技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被特招進(jìn)入著名的709軍工廠,后來文.革期間因為寫過兩篇不合時宜的文章被下放,從海城來到邊遠(yuǎn)的石蘭山區(qū),一待就是四年。
    “你說他去年走的時候只留下一封信,說他還會回來,我看懸,現(xiàn)在多少知青想往城里跑,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走的時候你還沒顯懷,現(xiàn)在孩子都生了也沒個信兒,怕不是在海城又娶了個女人吧?”
    安然肯定的搖頭:“不會。”
    宋致遠(yuǎn)不是這種人,上輩子他忽然離開大隊,又不能在信里明說,其實是被海城召回參與一項重要軍工武器的研究,必須全程嚴(yán)格保密。后來孩子半歲時他回來找過她們母女,只是安然在繼母的挑撥下對他心生怨念,況且懷胎分娩都一個人熬過來了,這個丈夫的存在確實可有可無。本就沒啥感情的小兩口一商量,得,和平分手,離婚吧。
    孩子歸安然,宋致遠(yuǎn)按時寄撫養(yǎng)費,一東一西,相隔大半個華國,直到孩子五歲才再一次見到爸爸。
    當(dāng)然,宋致遠(yuǎn)雖然為人木訥,但他給的撫養(yǎng)費高昂,幾乎是他工資的大半,終生未再婚,后來虹曉上學(xué)也是他動用關(guān)系幫忙進(jìn)最好的幼兒園小學(xué)初中,推薦工作,安排落戶,買房買車,住院時也守過很長時間,甚至需要換腎時他第一個提出讓醫(yī)生先給他配型,用他的。
    人品是沒問題,可不是良配。
    “要不,你把他地址給我們,我讓你爸掛個電話去問問,他要不回來,你娘倆早作打算。”許紅梅撫了撫安然的發(fā)頂,仿佛慈祥的母親。
    以前的安然,頓時感激涕零,不僅給了電話,后來還親自跟著繼母上父親辦公室,親自在電話里把宋致遠(yuǎn)臭罵一頓,逼他回來離婚。本來是小女孩子被繼母慫恿著騎虎難下說的氣話,宋致遠(yuǎn)卻當(dāng)了真,情緒低落,在即將完成的項目上出錯,即使后來將功補過也一直沒能當(dāng)上總工程師,被業(yè)界稱為軍工界的“無冕之王”。
    安然雖然對他沒感情,但也感激他多年對孩子的付出,不可能再中繼母的圈套:“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更不曉得電話。”
    真是油鹽不進(jìn)!許紅梅咬了咬牙,臉色沒變,心里恨恨地,站起來就說家里有事先走了。
    安然沒空琢磨繼母的心思,她現(xiàn)在看著懷里吃奶吃著吃著睡著的小“猴子”,眼淚都快出來了。剛才在孩子屁股上沒找到那塊熟悉的胎記,她就知道這是自己的親生孩子無疑,上天讓她重生到孩子沒被調(diào)包之前,這是多么的幸運?
    小小的女兒胎發(fā)不多,睫毛也不卷不翹,并不像后世的高顏值寶寶,反倒是劉美芬的病女兒,白白嫩嫩粉雕玉琢……也難怪,她當(dāng)年會毫不懷疑的帶著假孩子出院。
    “對不起,寶,媽媽對不起你。”
    睡夢中的“小猴子”努努嘴巴,散發(fā)出一股嬰兒獨有的奶香味,甜甜的。
    “8號床的,孩子喂好了嗎?”忽然,門口又進(jìn)來一護(hù)士,直奔安然的病床,很焦急的樣子。
    “喂好了,有什么事嗎?”安然輕聲問,生怕驚擾女兒的美夢。
    “孩子心肺功能不太樂觀,需要帶監(jiān)護(hù)室觀察幾天,喂飽我就抱走了,你先去交一個禮拜的奶粉費。”
    安然抬頭,靜靜地看了護(hù)士一眼,她有點著急,又有點不耐煩,似乎是很為孩子好,可安然永遠(yuǎn)記得這人的照片——劉美芬當(dāng)年的管床護(hù)士,楊荔枝,也就是宋虹曉嘴里的“劉美芬的遠(yuǎn)房表妹”。
    剛開始查錯換真相時,她曾重點注意過她8號床和劉美芬12號床的主管大夫、護(hù)士,戶籍上下三代的的直系親屬,甚至親屬的親屬她也查過,沒想到一個姓楊,一個姓劉,籍貫也是不同縣區(qū)的人,居然是表姐妹。也是做了阿飄后她才知道,劉美芬的母親和楊荔枝的母親,居然是嫁給同一個男人的。
    當(dāng)時國.民.黨抓壯丁,劉美芬的母親嫁了個瘸子,因為瘸子可以免除兵役,楊荔枝她媽一合計,嫁個瘸子總比守寡強吧?立馬也自薦枕席嫁過去,附帶大筆嫁妝,二女共侍一夫,不分大小。
    后來新華國成立,破除封建殘余,瘸子男人死了,也沒留下個孩子,兩個女人一合計,分了所剩不多的家產(chǎn),也就各過各的,另嫁他人了。畢竟這不是光彩事兒,倆人都不愿往外說,新華國戶口普查的時候雙方娘家人都死絕了,只要她們自個兒不說,社區(qū)干部查不到,就這么黑下來了。
    劉美芬和楊荔枝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常年不來往,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還有這么層關(guān)系。
    “謝謝護(hù)士同志,麻煩先給我準(zhǔn)備一塊小毯子,可以嗎?”
    楊荔枝剛想說“你當(dāng)菜市場能討價還價嗎”,轉(zhuǎn)念一想,這樣也好,心理負(fù)擔(dān)能小點。為了替母親還當(dāng)年二女共侍一夫的恩情,她要干這么喪盡天良的事兒,于心不安啊。
    眼見著她一走,安然立馬掙扎著爬起來,痛得冷汗直流齜牙咧嘴,為了女兒,就是立馬疼死她她也愿意。
    ***
    “什么?你要給孩子做全身檢查?可孩子明明好好的啊。”今天是周末,辦公室里只有一位值班醫(yī)生,姓胡。
    “首先要使先鋒隊覺悟,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我雖然不是你的主管大夫,可據(jù)我觀察,你孩子各項生命體征都很正常,沒必要花這個錢……”胡大夫苦口婆心。
    呵,楊荔枝果然不是什么好鳥。安然依然堅持,只要不做X線和CT,其他項目像B超啊心電圖肝腎功啥的,對孩子沒什么損害,這年代還沒有DNA檢測技術(shù),想要證明“小猴子”和她的親緣關(guān)系只有一個辦法。
    她不僅要給孩子做檢查,還要求必須全程親自照看,胡大夫看她堅持,又給安排了另外一個小護(hù)士陪同,推著輪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跑了一遍,尤其是看著女兒被抽血針戳得哇哇大哭時,她的心痛已經(jīng)勝過自己身體的疼痛。
    一直折騰到下午四點半,小護(hù)士都不忍心了:“安然同志,你現(xiàn)在還是剖腹產(chǎn)術(shù)后第二天,不能這么劇烈走動,會造成……”
    她不說還好,一說,安然還真覺著自己骨頭縫都在疼,疼得吸氣都困難了,忙抱著熟睡的女兒,回到病房。
    “8號床你跑哪兒去了,孩子心肺功能不好,得送監(jiān)護(hù)室呢,你怎么當(dāng)媽的居然一點也不心疼,不就是怕花奶粉錢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后媽呢。”楊荔枝等得花兒都謝了。
    等著吧,她一定要好好批評教育這女同志,還得讓她主動的,捧著錢,求著把孩子送去監(jiān)護(hù)室!看著吧,就是求她,她也不會讓她看一眼孩子,等到一個禮拜后……嘿嘿,她欠表姐的人情也就還清了。
    一切她們都計劃好了,可安然一句話卻把她的計劃全盤打碎——“啥?你自己已經(jīng)帶孩子檢查過了?誰讓你去的?都說了孩子心肺功能不樂觀,要觀察,你急吼吼檢查啥啊你?”
    “所有檢查結(jié)果都出來了,我的孩子沒問題。”
    “那肯定沒做B超吧,我?guī)プ鲆粋€。”楊荔枝咬著牙說。
    “做了呀,我女兒心肺發(fā)育挺好。”
    楊荔枝不死心,“那腎臟呢?肯定沒好好檢查過腎臟,我?guī)汀?br/>     “我女兒兩顆腎臟都好好的。”
    “兩顆?!”楊荔枝徹底絕望了。
    安然表面笑嘻嘻,心里媽賣批,呵,她的親生女兒當(dāng)然有兩顆腎臟,小白眼狼卻是天生的獨孤腎。
    姜書記有個外號,叫“語錄書記”,顧名思義他背語錄的水平很高,跟人吵架都是語錄一出誰與爭鋒,現(xiàn)在倒好,被個小子搶了話頭,“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是共產(chǎn)主義的精神,每一個黨員都要學(xué)習(xí)這種精神。何寶蛋你說啥呢,領(lǐng)導(dǎo)的最高指示你會背了嗎?”
    何寶蛋一噎,也想用語錄回?fù)艨蓵簳r想不到比這更威風(fēng)的,啞了。
    隊長是老何家族人,歷來跟書記不太對付,“我建議啊,咱們大隊部應(yīng)該給她來一場思想教育,讓她體會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力量。”
    “語錄書記”雖然愛背語錄,可為人十分寬厚,“她一女同志,咱們還是別搞這風(fēng)氣了吧。”又不是六幾年,現(xiàn)在都七二年了。
    誰知安然卻大聲道:“就該來場思想教育,尤其是那些沒讀過書不懂文化知識的老人,最好是能給開個掃盲班,我何四叔可是老早就念著要提高思想認(rèn)識,咱們喊他去。”
    她一帶頭,走的又是書記隊長回家的順路,沒幾分鐘就跑到四姥爺家門口。何寶蛋吹了聲口哨,家里人早已做好應(yīng)對準(zhǔn)備,安然進(jìn)門,也不進(jìn)屋。
    “何四叔不是要提高思想認(rèn)識嗎,快出來吧,姜書記來給您上課來了。”
    四姥爺瘸著腿從灶房出來,一身補丁衣服還挺干凈,確實比一般社員看著要體面,“剛喂豬呢你們就來了。”
    可他的體面都是包淑英給的,安然在豬圈找了一圈,“那咋不見豬食桶呢?哎喲何四叔你這豬養(yǎng)得可真大,真肥,咱隊上的任務(wù)豬兩頭也沒您一頭大。”
    果然,隊長書記都去看傳說中的大肥豬,差點給嚇?biāo)馈R肋@時候每個生產(chǎn)隊都得交任務(wù)豬,人尚且吃不飽自然沒糧食喂豬,只能是村里七八歲小孩去山上放養(yǎng),光吃點野草,一年到頭也就百來斤,兩年才能出欄。
    “這么大,少說也得二百八.九吧?”就連本家的隊長也忍不住咋舌。
    “我記得你們家豬崽是跟隊上買的同一窩吧,咋長這么快?平時都喂些啥?”豬槽里干干凈凈。
    何家父子倆趕緊說:“我親家公不是在國營食堂當(dāng)經(jīng)理嘛,這不,食堂泔水豬都愛吃,吃了特長肉。”
    何寶蛋有個妹妹,叫寶花,嫁到了紅星縣城。她公公原本是縣第二國營食堂一打掃衛(wèi)生的,前幾年帶頭當(dāng)起了造反派,把正經(jīng)經(jīng)理搞到附近勞改農(nóng)場,自個兒上臺這不就成經(jīng)理了嘛。
    “這兩頭豬,是地主老財投胎的吧?”這幾個飽飯都沒吃過幾頓的老農(nóng)民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人把吃不完的白面饅頭,油汪汪的菜湯肉湯倒了喂豬,那簡直就是地主家才過的好日子!
    “是嗎?那這堆又是什么?”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沒說話的安然,不知從哪兒提來個豬食桶。
    幾個男人吸了吸鼻子,“酒糟?”
    ***
    寶花公公的食堂安然去吃過餃子,一方面味道很好,份量很少,幾乎沒有剩菜剩飯,另一面大部分人都處于物質(zhì)的極度匱乏,哪來的泔水。
    這不笑話嘛,也虧他們編得出來,把社員們當(dāng)猴耍不是。
    豬能長這么快,只有兩個原因:要么飼料,要么酒糟。
    人工合成的豬飼料這個年代可不多見,安然稍一聯(lián)想就知道應(yīng)該是酒糟。
    高粱分糯高粱和粳高粱,安然剛才看見糯高粱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她曾去有名的矛臺酒廠參觀過,跟國內(nèi)很多高檔優(yōu)質(zhì)白酒一樣,他們釀酒的主料就是高粱。因為它富含淀粉,而淀粉含量越高,出酒率就越高,況且高粱含有的單寧能產(chǎn)生一種特殊的香氣,這是其他白酒所沒有的。
    何家一反常態(tài)種這么多高粱,不是吃,當(dāng)然就是釀酒。
    你不是要我拿出證據(jù)割你資本主義的尾巴嗎?安然就喜歡讓他們求錘得錘。
    何隊長和姜書記今兒上公社開的就是場批.斗大會,專批小海燕村賣棉花這事,革委會主任堅信這樣投機(jī)倒把的行為在海燕村肯定不是特例,讓他們必須好好的查,徹底的查,不查出幾個社會主義的蛀蟲決不罷休。
    倆人正愁得啥似的,居然就有現(xiàn)成的投機(jī)倒把分子送到眼前,這不是瞌睡遇枕頭嗎?
    隊長還猶豫了一下,想包庇本家來著,可書記是鐵面無私的,當(dāng)場就叫來隊里的民兵們,給何老四家來一個徹底搜查。幾間屋子里里外外確實沒啥東西,可怪就怪在,他們家的地窖是兩層的。
    上面一層是木架子搭出來的,放點農(nóng)家常見的土豆蘿卜和白菜,一道小門一開,下頭居然還有一層!
    里頭藏著兩壇上好的高粱酒,全用半人高的大瓦缸藏著,少說也是上百斤。
    要知道,外頭的酒沒票可是買不到的,一斤賣到一塊半,這樣的存量至少也值二百多塊,社員們紅了眼。
    為啥?
    高粱還沒成熟就有這么多存貨,那每年高粱剛下來的時候,豈不是得更多?難怪大家都餓肚子的時候他們居然吃肉喝酒養(yǎng)肥豬,原來是偷著搞資本主義呢!
    最可恨的是,他們吃香喝辣卻不管別人死活,鄰居姜德寶家傻閨女,叫杜鵑的,一把嗓子真跟脆生生的杜鵑鳥一樣,半年前實在是病得狠了,打算跟何家借幾塊看病錢,他們一個勁哭窮不說,還賴杜鵑媽媽偷了他們家雞蛋,狠狠掐了一架……傻杜鵑就這么又餓又怕的病死了。
    那還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啊,她病得都快死了,隔壁她常甜甜地喊“叔叔嬸子”的人,卻吃得肚飽肥圓,袖手旁觀,火上澆油。姜德寶一想到這茬,眼睛都紅了,哀嚎著沖過去,對著何寶蛋就是拳打腳踢。
    當(dāng)時傻杜鵑死得實在是太可憐了,好好個年輕人只剩一把骨頭,也沒個棺材,就一床破席片兒一裹……其他人也是恨得不行,臭雞屎爛菜葉子抓起啥全往何家人身上砸。
    安然不知道,自己讓他們求錘得錘居然無意間讓村里很有良知的人想起了可憐的傻杜鵑,甚至想起了更多。她只是馬不停蹄的往家趕,胸口脹得難受,小貓蛋都餓壞了吧。自從出生,她還沒跟女兒分開如此長時間過,小家伙喝奶沒啥規(guī)律,都是餓了就喂。
    緊趕慢趕進(jìn)家門,倒是沒聽見哭聲,甚至隱隱還有“咯咯”的笑聲——鐵蛋踩在小板凳上,踮著腳,用手指頭在大鐵鍋里抹了一把,偷偷把手指頭給小貓蛋咂吧呢。
    大鐵鍋里是燉好的紅飯豆,和著兩根臘排骨一起燉的,湯色奶白。
    兩只手,鐵蛋自個兒咂吧一只,另一只就給小貓蛋吃。
    難兄難妹,安然哭笑不得,農(nóng)村孩子可不講究幾個月添加輔食,只要母親沒奶了,孩子就得吃大人吃的東西。所以她倒不介意貓蛋吃點好消化的東西,但臘肉鹽重,對孩子腎臟不好,“貓蛋崽崽餓壞了吧,媽媽回來啦。”
    鐵蛋“嗖”跳下板凳,手足無措。
    他知道,這個人隨時把小貓蛋兜在胸前,上廁所也不愿讓她離開視線,仿佛貓蛋是她最心愛的大寶貝。
    他給她的大寶貝喂了臟手手,她肯定會生氣,給他涂666。
    “行了,孩子給我,吃飯吧。”
    包淑英現(xiàn)在還覺著像做夢呢,怎么好端端的老何家就給人抄了?關(guān)鍵還真抄出東西來,社員們餓得啃樹皮吃觀音土,他們卻儲著幾百斤讓蟲子蛀空的大米白面,造孽喲。
    尤其是想起傻杜鵑,老太太還抹眼淚。
    “以前她總來找鐵蛋,把鐵蛋當(dāng)成她那淹死的兒子,路上遇見總會甜甜的叫我‘五嬸嬸’,別說,跟咱小貓蛋還有點像。”
    鐵蛋把筷子扒拉得賊響,嚼得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才憋出一句:“她不是餓死,是讓人欺負(fù)死的。”
    曾經(jīng)的傻子杜鵑呀,全村沒有一個孩子跟他這個天煞孤星玩,只有傻杜鵑不嫌棄他,經(jīng)常帶他上山挖野菜,下河淘小魚小青蛙,有時還偷偷拿苞谷粑粑給他,那都是她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隔壁床的產(chǎn)婦叫胡文靜,二十三四歲,住進(jìn)來兩天還沒生下來,一邊哭喊一邊胡罵,快把她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刨光了。安然倒是挺羨慕的,她當(dāng)年也想罵啊,可她除了知道宋知青全名和基本的學(xué)習(xí)經(jīng)歷外,對宋家那是一無所知。
    好在到了下半夜,終于生了,安然也終于能休息了。新生兒吃奶無規(guī)律可言,平均每小時就要醒一次,醒了就得吃奶,好容易吃飽喝足睡著吧,安然又給折騰清醒了,一會兒得摸摸看,女兒還在不在身邊。
    天一亮她更加不敢睡覺,人多眼雜才是最危險的,要不是孩子太小,真恨不得把她兜在胸口,一刻不離的盯著。
    盡管護(hù)士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按肚子的好處,可當(dāng)那雙小手按到她肚子上的時候,安然還是痛得嗷嗷叫,生產(chǎn)的痛她已經(jīng)忘了,可翻江倒海,痛徹心扉卻是實實在在正在發(f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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