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順窗簾間的縫隙鉆了進來,將小小的一方臥室打上了柔和溫暖的光。</br>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如此窄小的房間里睡覺,房間處處溫暖飄散著她獨有的檀香味。</br> 這種感覺很安心美妙。</br> 靳擇琛看著躺在懷里沉睡的人,覺得有些不真實。</br> 他昨晚是借著一股勁來的,可真到了門口卻又有些膽怯,竟然下意識的想裝醉。</br> 去說那些第一次面對她和面對自己本心的話。</br> 他沒想到自己能留下來,更沒想到現在還能這樣抱著她。</br> 靳擇琛抬手,輕輕貼在她柔軟平坦的小腹上。</br> 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如果不是……他們現在已經會有一個寶寶。而他也不在用和老頭子斗,可以真真正正的開始享受生活。</br> 還會有一個從學生時代就一直喜歡著他的姑娘陪在身邊,以他太太的身份。</br> 靳擇琛嘆了口氣,不知道怎么才能彌補。</br> 過了一會兒,沈安瑜才醒過來。</br> 靳擇琛見她醒來,大手揉著她的頭,輕聲問,“餓不餓,想吃什么?”m.</br> 沈安瑜見到旁邊的男人時覺得十分尷尬,果然夜晚是不能輕易做決定的。</br> 她眉頭微蹙,“你怎么還在這?”</br> 靳擇琛的手一頓,看著她翻身下床,當著自己的面自顧自的穿衣服。就好像自己只是她一|夜|情的對象,靳擇琛臉色變得愈發難看。</br> “你什么意思?”</br> 沈安瑜的動作沒停,坦誠道:“我只是昨晚不想一個人。”</br>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清醒的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br> 無論是我對你的執著,還是那份無怨無悔的付出。</br> 沈安瑜也不在乎他懂不懂,邊往外走邊說:“我回來的時候,不希望再見到你。”</br> 她說完便走去了浴室,溫熱的水沖在身上,整個人被溫暖氤氳的水汽包裹。</br> 這樣靜謐的只有水流聲的小空間,讓沈安瑜的心冷靜了下來,同時做出了決定。</br> 直到今天之前,她其實都是有些躊躇的。到底要不要去津城,到底要不要加入一個公司,去和那么多人相處。</br> 她做不做的來,能不能適應?</br> 可昨晚讓她清楚了一件事,只要自己留在臨城一天,她都很可能被靳擇琛干擾。</br> 很難短時間內徹底的放下他。</br> 做出這個決定后,沈安瑜竟覺得自己輕松了不少,像是一直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忽然被移開。</br> 連整個毛孔都舒展著,自由又快活。</br> 沈安瑜洗好澡出去的時候,靳擇琛果然已經不在。</br> 想來也是,他那么高傲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成那樣后,還來賴在這里不走呢。</br> 想必他一定生氣了。</br> 不過,那又怎么樣。</br> -</br> 沈安瑜將床單換下來扔進洗衣機里,自己則繼續收拾行李。</br> 她東西少,來的時候一個箱子,走的時候仍是。</br> 有些暫時帶不走的也就先放在了這,等蘇葳蕤回津城的時候順便幫她帶過去。曲奇也暫時放在家里,不用它跟著一起受罪,到時候一并開車送過來。</br> 兩個城市在相鄰,高鐵票很方便。沈安瑜直接在路上買好,到高鐵站,她取好票之后坐在候車室里等。</br> 順便給自己接了杯水喝,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王老板的電話。</br> 王老板那輕快的聲音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br> 沈安瑜:“怎么王老板,又有什么喜事了?”</br> “呀,小魚設計師,這都讓你聽出來啦?”</br> 沈安瑜心說,你都笑出這樣了,真的很難讓人聽不出。</br> 她還沒說什么,王老板就隔著電話自顧自的說:“小魚設計師真有你的啊,你那最新系列的《girl》一上來,直接穩住了上個月的銷冠,銷售額直接超出了第二名的兩倍啊!”</br> “真的?”</br> 沈安瑜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是這樣,那也太有成就感了吧。</br> 讓一個即將倒閉的小網店直接成為了銷冠。</br> “可不呢!”王老板的大嗓門此時讓人覺得無比有說服力,“我今早接到通知的時候都傻了,網站還直接往后臺打了季度銷售冠軍的獎勵。足足有二十萬呢!”</br> 沈安瑜邊用耳機接著電話,自己則打開了網店,瀏覽著店鋪底下的評論。</br> 【奶茶不加冰】:我暈過去了,我怎么沒早點發現這家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絕了啊!!!!!</br> 【我想和哥哥買可樂】:我的天吶,我穿著在這家店買的衣服,終于實現我的夢想啦!(*^▽^*)(夢想見ID名/羞恥/gpj)</br> 【今天也是甜美少女】:呦吼,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那就祝……樓上姐妹夢想成真?另外,店家衣服的設計真的長我審美點上了啊!這它喵的是怎么樣的心有靈犀?隔空表白設計師啊~</br> 【冰可樂】:?買可樂去超市不就可以了嗎?不懂就問你們在說什么暗語?這還用穿著好看裙子才能實現?姐妹有點慘啊</br> 沈安瑜也沒太看懂,去買個可樂還得和哥哥一起?還能成為“夢想”這么興師動眾?</br> 當然她并沒有不尊重別人夢想的意思,只不過這個實在……吶,出門便利店不是隨便買的嘛。</br> 她正想著,忽然視線一掃,看到了一個評論讓沈安瑜眉頭微皺。</br> 【看到我就叫我滾回去復習】:不是,這和照片也太不相符了吧,你們自己看。</br> 【圖片】</br> 沈安瑜點開大圖來回看了幾遍,覺得……這也沒差啊?</br> 接著,她又往下翻評論。</br> 【1樓】:是我眼睛出了問題嘛?這不是和照片一樣么,沒有色差啊?</br> 【2樓】:我也覺得沒問題啊,雖然質感看圖片不好說,可是其他的真的沒差啊。</br> 【3樓】:害。估計差別就是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差別了吧,那身材不一樣當然穿出來的效果不一樣啊!</br> 【4樓】:!樓上集美正解了啊!樓主不會說的是這個差別吧,那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真怪不上賣家哈。姐妹還是努力健身健身練出好身材吧。(ps,不過腿長這個是硬傷,沒辦法)</br> 【5樓】:集美需要減肥藥么,我當年從一百五十斤只用了三個月就減到了九十八斤哦。(+V,了解詳情,見ID)</br> 沈安瑜眉頭漸漸舒展,然后便聽王老板繼續說:“小魚設計師,按理說老哥應該把這獎金都給你的,但是我底下還有點員工……,咱們兩一人一半吧。”</br> 沈安瑜將喝完的水的紙杯放到一旁,也不知道曲奇自己在家會不會害怕,雖然蘇葳蕤說她可以回家復習照顧貓貓。</br> 她無聲嘆了口氣,隨后淡聲道:“不用,我不需要這些。”</br> “我知道,我知道。”王老板連聲道,又說:“小魚設計師,我想了想,要是你不繼續在當我們的設計師,這個店還是干不下去。這么多年也算賺了點錢,這兩個月也把之前虧的給補上了。你今天給老哥個話吧,倉庫里還有個百十件的沒賣完,我得看看是不是給它關了。”</br> 沈安瑜:“王老板,我今天才做的決定,還沒來及和你說。我想去一家公司看看,不過雖然我不能繼續幫你了,但是我可以推薦你幾個信得過的設計師,你可以看看。”</br> 這本就在意料之中,王老板沒覺得惋惜,還能有新的設計師來倒是讓他驚喜。連忙道:“那行,不過這錢你還是得收下。”</br> 沈安瑜手指敲了敲扶手,知道自己推脫不開,而后想了個折中的方法說:“這樣吧王老板,錢你不用給我了,就當我加盟入股吧。每年賺了就給我點,陪了也就不用了。”</br> 王老板想了想也行。</br> 檢票站開始檢票,沈安瑜說:“行了王老板,我要去檢票了,有需要再聯系。”</br> “那我就先預祝小魚設計師旗開得勝了。”</br> 沈安瑜笑了下,一手提著行李,全身都帶著自信與自洽,“一定。”</br> -</br> 轉眼過了半個月,靳擇琛被公司里的事拖著走不開,股份轉讓,股權變更等等一切都需要他親自到場。</br> 今天終于完成了十三年以來的夙愿,他只值得疲倦。這一刻他從未有過的想沈安瑜,只想抱著她就那樣安靜的待著。</br> 可是董旻皓和季景輝一早就約他,說是要為他慶祝。</br> 總不好薄了面子。</br> 而且他也不確定,半個月沒去見沈安瑜,現在去會不會被她再甩臉色。</br> 包廂里還有不少人,都算是熟人,但也就那樣。</br> 在這,有些浪費時間了。</br> 尤其是看著董旻皓和他又和好的女朋友抱在一塊膩歪,恨不得成個連體嬰。廁所要一起去,連吃東西都像是手殘廢了一樣不能自己來。</br> 看的礙眼。</br> 還……有點羨慕。</br> 靳擇琛拿起酒杯走了過去,原本坐在董旻皓身邊的人見他來了趕緊讓地,“靳哥你坐,我去唱兩首。”</br> 靳擇琛沖著那兄弟點點頭,直接坐下。</br> 董旻皓正和女朋友互相投喂食物,抬頭看他一眼,理都沒理的繼續幫著女朋友剝蝦。</br> 靳擇琛揉了下鼻子,直接越過董旻皓對著他女朋友說:“抱歉,那個……我能先借用他幾分鐘么?”</br> 俞雅彤正嚼著嘴里的蝦肉,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扭頭自己吃東西。</br> 董旻皓擦了擦手,這才懶洋洋的抬眼看了看他,“干嘛?給你一分鐘時間,有事趕緊說。”</br> 靳擇琛“嘖”了聲,也不在意,輕輕搖著酒杯跟他碰了下。也沒管董旻皓喝沒喝,自己喝了口而后揚了揚下巴,“和好了?”</br> 董旻皓也喝了酒,笑的有點欠揍,“不明顯?”</br> 靳擇琛冷哼,“明顯,在不明顯恐怕你們就得上演個十八禁了。”</br> 董旻皓面無表情,“……一分鐘到了,滾吧。”</br> 靳擇琛絲毫不介意,又問,“怎么和好的?”</br> “就是我那天不是喝醉了,我——”董旻皓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怎么,上我這取經來了?”</br> 董旻皓本以為像靳擇琛這樣的,肯定扭頭就走,還得罵他一句傻逼。</br> 可沒想到靳擇琛竟然坦然的點了點頭,側頭問,“不行?”</br> 這個劇情反轉的太快,董旻皓摸了摸腦袋,有點反應不過來。過了會才吶吶道:“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不太適合你。”</br> 靳擇琛挑了下眉,待董旻皓說完,他眼中露出些許的茫然和不可置信。隨后他有些遲疑的問,“你確定?”</br> 董旻皓一邊剝著蝦,一邊也過來人的姿態說:“你不試試怎么知道,雖然你的情況跟我不太一樣。”</br> “怎么不太一樣?”靳擇琛虛心求教。</br> “你太——”</br> 董旻皓的話沒說完,包廂忽然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因為動靜太大,所有人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br> 震驚又詫異的轉頭看著這個不怕死,來砸場子的人是誰。</br> 只見夏思淼神情帶著些狼狽和瘋狂,再無往日的高傲與端莊。</br> 她眼睛猩紅的掃了一眼,直奔靳擇琛走過去。一旁的人想攔她,都被她瘋狂的打開,她到底還是夏家的人,別人也不敢真的動手。</br> 倒還真讓她走到了靳擇琛面前。</br> “靳擇琛,你也知道對不起我是不是,天天躲著不見人,電話也不接。”夏思淼滿眼通紅含著淚,又是委屈又是恨,“你怎么敢這么對我,讓我失去繼承人的資格,”</br> 靳擇琛后退了一步,像是她身上有什么病毒。他神情不變,淡淡道:“我不見你,是我怕我太太誤會。不然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值得我躲?”</br> “你——”夏思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酒紅色的指甲抖得都快出現了殘影,“你說什么?我幫你得到了股份,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現在是用完就丟嗎?”</br> “呵,夏思淼當著這么多人,話要好好說。到時候傳到我太太耳朵里,她還以為我們有什么。”靳擇琛看著她,眼中帶著厭惡,“股份的事,我們只是個合作。別忘了你也拿了1%的利,具體有多少不用我說吧。我想這個價格,應該有很多人愿意干。”</br> 董旻皓眼睛轉了轉,立刻說:“靳哥,這就是你不夠意思了,下次有這種好事你找我啊。”</br> “對啊對啊。”底下的人一一附和著。</br> 靳擇琛的冷笑聲,和一群人起哄的聲音,聲聲刺激著夏思淼的耳膜。她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過。</br>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成為了圈里的笑話。以前那些太太巴結她,一口一個姐妹叫的人,現在恨不得將她像瘟疫一樣躲。</br> 可最令她難堪的,是此時面前的男人,說的這些話。</br> 就好像一切都是她一廂情愿,是她自愿貼上去,甚至自愿當三。</br> 靳擇琛神色沒什么變化,仍是淡淡道:“夏思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別再去煩她,不然把我惹急了,我不但能讓你在臨城待不下去,還有整個夏家。”</br> 夏思淼眼中終于露出恐懼,“你不能這么做!這么做,這么做即使夏家垮了,你也會元氣大傷!”</br> 靳擇琛看著她,不在意道:“你大可以試試。”</br> 夏思淼覺得周圍看她的眼神全是可憐和鄙夷,她一秒鐘也呆不下去,跌跌撞撞的扒開人群跑了出去。</br> 場面有點尷尬,董旻皓率先開口,“沒事沒事,大家接著玩。”</br> 過了會,一切如常,靳擇琛拿起旁邊的衣服,搭在手腕上。跟著董旻皓打了聲招呼,“你們玩,我先走了。”</br> “啊,你干嘛去?”</br> 靳擇琛看著他,輕飄飄留下句,“試試你的經念不念的動。”</br> 董旻皓:“……”</br> 我看難。</br> -</br> 靳擇琛按著門鈴,還是有些緊張的。</br> 卻又帶著些說不出的激動。</br> 他那天不想惹她不高興便真的走了,這半個月一直被事拖著離不開身。即使抽出時間來,也只是在樓下看看不敢上來。</br> 可是董旻皓說的對。</br> 他總得試試,不試試努努力怎么知道呢。</br> 想起董旻皓交他的,他覺得有些為難的羞恥。</br> 董旻皓說:“一哭二鬧三上吊,鮮花鉆石和愛心午餐,總有一款適合你。”</br> 安瑜似乎不喜歡鮮花和鉆石這些身外的東西,愛心午餐倒是可以試試。雖然他不會,但是不妨礙他能去學。</br> 靳擇琛正想著,門緩緩的打開。</br> 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狀態嘴角略微上揚。</br> 看到門內站著的人時,他愣了下。隨后問,“你好,我找安瑜”</br> 蘇葳蕤今天起早了,剛剛好不容易再睡去補覺,卻被他吵醒。沒好氣的說:“不在!”</br> 靳擇琛上揚的嘴角僵在臉上,悶聲問,“她去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