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瑜睡到半夜還是燒了起來,她蜷縮在床上全身滾燙的像是被煮的蝦米。沒力氣也不想爬起來吃藥,整晚都陷入了一個又一個有關靳擇琛的夢里。</br> 記得是高二的暑假,那時她和靳擇琛才熟悉不久。說的熟悉,不過也就是能說上幾句話。</br> 放假的第一天,沈安瑜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拿著一支鉛筆,在素描紙上從中午畫到了深夜。</br> 每一筆都極致溫柔,眼中帶著從未有過的亮光與向往。</br> 筆落之處漸漸成型,是少年堅毅的側臉,眼睛亮亮的像是在笑。</br> 落日的光漸漸打了過來,順著有些老舊的石灰墻爬進窗子,最后灑在了沈安瑜白皙纖細的手上,和少年的臉頰貼在一處。</br> 那是沈安瑜第一次偷偷畫靳擇琛,以前只敢藏在心里。可放假的快樂和一個暑假見不到他的痛苦一齊刺激著她緊繃的心弦,讓她忍不住。</br> 最后她是抱著那副畫睡著的,睡前她嘴角含笑,意識都有些不清的說:“怎么辦,才第一天,就已經開始想你了。”</br> 大概是畫仙聽到了少女的祈禱,第二天早上她睡的正香被媽媽叫醒,說外面電話有人找。</br> 她有些詫異,當時她沒有自己的手機,留的聯系方式是家里的座機。可是她并沒有朋友,初中的同學以為她是書呆子,她也被稱為“別人家的孩子”而隱約引起同齡人的憤恨和排擠;</br> 而高中的那些富家小孩,自然也不會和她玩。也不怪人家,主要是玩不到一塊去,他們動輒吃頓飯就幾百幾千,而她一個月的生活費不過也才三四百。</br> 會是誰呢?</br> 沈安瑜穿著睡裙走下樓,人仍舊是困頓的站在電話旁,聲音帶著些懶,“喂,你好?”</br> “你好啊,沈同學。”像是一道清爽的風,瞬間吹散了夏日里老舊房子的悶熱,也將沈安瑜的困意擊退。</br> 沈安瑜愣了下,半天沒反應來過這是真的,還是自己仍處在睡夢里,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夢。</br> 等天一亮,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懷里只有一副素描像。</br> 見她一直沒回,靳擇琛又叫了一遍,“沈同學?”</br> 聲音朗朗的,耐心又平穩。</br> 沈安瑜徹底清醒,不敢相信到說話都帶著些磕絆,“喂……?在,在的……”</br> 她咬著唇,不知道再說些什么。</br> 其實想問的很多,比如,你怎么知道我家電話的;你找我什么是啊?</br> 可是在這一刻她像是大腦擋機,失去了言語。</br> “啊,差點以為打錯電話。”電話里的靳擇琛聲音頓時放松下來,甚至尾調上揚帶著一股她聽不懂愉悅。</br> 沈安瑜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旁邊母親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過來,眉頭微皺,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擔憂。</br> 她豪未察覺,只沉浸在“靳擇琛因為找到了她的電話而覺得愉悅”的快樂里。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有。”</br> “沈同學,那什么……”靳擇琛聲音頓了下,“你暑假作業什么做完,到時候借我抄抄唄。”</br> “啊?”沈安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br> “不行嗎?”靳擇琛有些遺憾,樣本朗潤的聲音都變得有些低落。</br> 沈安瑜忙搖頭,想起他看不到,又急忙說著:“不是……好,好的。我……那我寫完,寫完就,就給你。”</br> “行啊,謝謝你呀沈同學。”靳擇琛含著笑意的聲音再次從里面傳來,“你那時候就給我打這個電話就行。”</br> 他說完,又不知道座機能不能查來電。又說了句,“沈同學,不然,你記一下?”</br> “啊,好。”沈安瑜連忙找紙筆,好在附近就有。</br> “那我說了?”</br> 即使他看不見,沈安瑜也乖巧的點著頭,“嗯,好的。”</br> 靳擇琛說完,她又重復了一遍,確定無誤后,她將記著號碼的紙條拿的緊緊的。</br> “行,沈同學,那你……你寫完能不能周六日聯系我?”靳擇琛像是有點不好意思,“我平時可能不在臨城。”</br> 沈安瑜自是滿口答應,掛掉電話后才想起——他不在臨城,還能去哪?</br> 沈安瑜看了下日歷,今天剛好周三,如果她快一點寫,兩天以后就能見到靳擇琛。</br> 少女看著手里的電話號碼,臉紅紅的,一路跑回樓上。帶著急切和從未有過的輕快。</br> -</br> 之后的兩天里,沈安瑜除了吃飯和之后的刷碗活動,再也沒露過面。每天趴在桌子上狂寫作業,可到底是一個暑假的作業量,即使這兩天她平均只睡五個小時也還是沒有寫完。</br> 這多少讓她有點沮喪,直到第三天周六下午,她才完成了全部作業。</br> 心里瞬間被填滿,終于有了正當的理由給他打電話。沈安瑜覺得自己身上全部的熱情都被點燃,急迫的要沖下去。</br> 她這三天低頭太久,睡眠嚴重不足,起的急了瞬間眼前一黑,手扶在桌子上緩了半天才緩過來。</br> 可心里還是愉悅的。</br> 沈安瑜緊張的按著紙上的號碼撥過去,其實號碼早已被她背的定瓜爛熟可還是一一對照著,生怕出錯。</br> “嘟——”電話撥通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也隨著這一聲停滯了起來。是從未有過的緊張,就連老師和她說如果中考超出臨城錄取分數四十分就讓她免讀,她都沒這樣緊張過。</br> 連指尖都不自覺的輕顫。</br> “喂?”</br> 電話被接通,少年朗潤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br> ——原來他沒記我的號碼。</br> 沈安瑜有那么一點點的失落,可隨后又很激動的說:“作業我做完了,明天……可以給你送過去么?”</br> 明明靳擇琛才是有求方,而她現在卻在詢問可不可以。</br> 靳擇琛明顯愣了下,“你全寫完了?”</br> “嗯。”</br> 靳擇琛有些意外的“啊”了聲,“這么快啊,明天……明天下午兩點左右,我在家。可是我之后還有點事,你能幫我送到家里來嗎?”</br> 他說的言辭懇切,卻依舊不緊不慢,似乎給足沈安瑜思考的時間。</br> 可沈安瑜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好啊。”</br> “那好,”靳擇琛似乎又笑了下,“那你記一下我家的地址。”</br> -</br> 第二天她起個大早,正是周末去臨城的城際公交不好等。等了好幾趟才有位置,一路不停的看手表生怕錯過了時間。</br> 沈安瑜對臨城并不熟悉,更別提是海灣別墅那種富人區。</br> 她找了好久,一路問了好多人,甚至中間還走差了路。</br> 那天溫度出奇的高,頭發被汗打濕,碎發貼在臉上難受極了。</br> 可等她終于看到那漂亮的別墅,和別墅外參天大樹下站著的少年時。心里的焦急、難堪和煩躁瞬間被洗去不少。</br> 但也是在那一瞬間,更加清醒的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云泥之別。</br> 靳擇琛顯然看到了她,微皺的眉頭慢慢舒展,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br> 就像是上世紀古堡里的王子。</br> 沈安瑜的腳像被釘住了一樣,竟然邁不開步子。眼睜睜的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腳步像是踏在了她本就慌亂的心跳上。</br> “還以為你會找不到,忘記你沒有手機沒法一直聯系。抱歉,是我考慮不周。”</br> 靳擇琛這話一出,她連最后的一點抱怨也都消退。甚至還因為自己能幫到他而感到高興。</br> 一句謝謝就能讓她為他做所有的事,一句抱歉也能原諒所有的事。</br> -</br> 沈安瑜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天花板,想起夢里的那個自己。不禁搖了搖頭。</br> 又傻又卑微。</br> 燒了一夜全身都在酸痛,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頭。</br> 沒那么燙了。</br> 蘇葳蕤今天滿課,昨晚說了半天要留下來陪她。</br> 沈安瑜笑著,“我是病了還是殘了?你趕緊去上課,我可不能把祖國的棟梁給耽誤了。”</br> 她知道自己的體質,現在退燒再睡一覺也就好了。也沒打算吃藥,昨天出了一身的汗黏在身上,她起身打算洗個澡。</br> 走到門口時,看到了被放在小籠子的曲奇。大概是換了地方不習慣,睜著一雙大眼睛來回看著。</br> 她蹲下去,揉了揉曲奇的肚子,曲奇“喵喵”的叫著,一臉享受。</br> “好啦,暫時先住在這里哦。”同時看到了旁邊的貓糧,才想起昨晚忘記喂吃的了,沈安瑜有些歉意的多抓了一把貓糧,“對不起哦,今天多給你吃一點好不好。”</br> 曲奇見到盤子里的貓糧滿眼放光,急促的“喵喵”著。</br> 快點!吃的!</br> “乖~”</br> -</br> 銘城公館。</br> 靳擇琛一手拿著電話,一手隨意的插在褲兜里,隨著電話的內容眉頭微蹙著。</br> “……是的,還是也沒有入住和購票消息。也……也沒有夫人任何消費記錄。”</br> 在這個信息聯網的時代,竟然一點痕跡都沒有?</br> “再去查查她平時有什么交際圈。”靳擇琛說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他連自己的太太平時都做什么,固定的圈子有誰都不知道。</br> 蔣楠有些遲疑,還是忍不住提議道:“不如您……直接打夫人電話問問?”</br> 他說完不禁心里叫苦,總助總助,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全都打理,現在還要處理夫妻關系。</br> 可是他一個單身二十七年的單身狗,他也不會啊!</br> 靳擇琛不自覺的用大拇指摩挲了下手機便,過了一會才嘆了口氣道:“算了。”</br> 這是不繼續找了還是……?</br> “在暗中找找吧。”</br> 蔣楠了然,隨后掛了電話。</br> -</br> 沈安瑜洗完澡,忽然來了食欲。她想著自己隨便弄點,可往冰箱里一看,除了零食就是飲料。</br> 沒有一點肉菜,非常符合當代少女的生活方式。</br> 她放棄的拿起手機點外賣,找了附近一家評論還不錯的點了份酸菜魚。</br> 曲奇已經吃完了飯開始酣睡,沈安瑜也沒好意思逗它。就想著是不是趁這個空檔在看看廢稿有沒有哪些可以修改調整時,竟接到了王老板電話。</br> 沈安瑜接過,新品已經上架一周,沒有平面試穿圖具體效果怎么樣多少讓她有些緊張。</br> “天吶小魚設計師,您是神仙下凡來拯救我們這個不富裕的家庭的對吧!”中年男人粗獷豪放的聲音傳來,震得人耳朵生疼。“才上架一周啊!一周!銷售量比之前我們一個季度的都要高!!!”</br> “還有你說的那方法真靈嘿,轉發點贊減免單,我開始還怕回不了本。沒想到啊!”王老板樂了下,“我以后叫您老板得了,店給您我直接給您打工。我這兩天打包裹打的手都閑不下來,這種感覺太他媽爽了!”</br> 沈安瑜揉了下耳朵,把手機不自覺的拿遠些。連她自己都愣了下,雖然知道設計的還行,中規中矩里又有點小心機,是大眾人吃的那款。</br> 但她沒想到會這么成功,畢竟營銷策略什么的她都是紙上談兵。</br> “那先恭喜你了王老板,店我就不要了。”沈安瑜笑,“我比較喜歡當甩手掌柜,經營店鋪什么的我沒什么興趣。”</br> 兩人聊了幾句,臨掛電話前沈安瑜忽然想道,然后說:“王老板,過兩天我再送你份禮物,就當慶祝。”</br> 王老板連連推辭,再沈安瑜說完只是幫他找了個模特平面實拍后才感謝著應了。</br> 說話期間外賣到了,掛了電話后沈安瑜邊吃飯邊拿出手機,點開了“一縷陽光”的網店,劃到了下面的評論。</br> 【獨上西樓】:天吶我這是無意間發現了什么寶貝?本來是玩票買著玩的,萬萬沒想到啊!簡直美翻了!</br> 【今天也要微笑哦】:難看死了,你們都別買,讓我一個人穿!!!!!</br> 【讓我滾去復習】:店里老粉了,學生時代買過,但是之后的款式真的emmmm……這次是怎么了?!是設計師終于覺醒了么?!!!姐妹們,給我買它!!!</br> 【干嘛鴨】:哇,好干凈簡潔的設計啊!!好喜歡這種簡約風,但是好像店里都是偏少女風的,跪求出一組酷girl能穿的啊!!我要送給我姐妹。</br> 沈安瑜沒什么胃口,隨便吃了幾口便專心看評論。她倒是沒想到評價這么高,多少還是有點小雀躍。</br> “酷girl……”沈安瑜被這條評論吸引,吶吶的念著,“酷girl?”</br> 沈安瑜靈機一動,眸子轉了轉帶著微光,忽的兩根手指輕輕一搓,打了個響指。</br> 拿起一旁的畫板快速的勾勒著,不一會一個簡單的T恤便成型。黑灰撞色,她沒嘗試過這種風格的設計,但好像忽然心里有著某種東西,想要爆發訴說。</br> 沈安瑜低著頭,完全沉浸在最初設計的快樂里。沒有靳擇琛,沒有十年的喜歡淪為一場笑話,只有手下的作品。</br> 一個酷酷的,特立獨行,不用理會世俗眼光的女孩;</br> 只需要做自己,自由、快樂、隨心所欲的女孩;</br> 勇敢率真,又帥又颯卻不失善良的女孩;</br> ……</br> 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心靜,沈安瑜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膀,同時看了一眼時間。</br> 她愣了下。</br> 竟然不知不覺的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br> 她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路過曲奇的時候和它打了聲招呼。</br> 沒理。</br> “小懶貓,你怎么還在睡啊。”沈安瑜蹲下,用手指輕輕的揉了下曲奇柔軟的發毛。</br> 還是沒動,懨懨的“喵”了聲,聲音軟軟的。</br> “你真是越來越……”她話沒說完,在看到貓盆旁那一小檀嘔吐物時,一股涼氣從頭頂直沖下來。</br> 沈安瑜想都沒想的把曲奇抱進懷里,拿著手機便跑了出去。</br> -</br> “我說你便秘啊,你這什么表情?”董旻皓也不管靳擇琛的黑臉,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隨后將手里的文件袋遞了過去。</br> 靳擇琛沒理他,打開文件袋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垂眸一字一行的從頭到尾看過。</br> 看著沒問題了,才略微松散下來,刷刷的簽了好幾次名字。</br> 簽到最后一張的時候,他的手頓了下,忽而想到了什么,眉頭再次蹙起。</br> 董旻皓看著他,“我說你們怎么回事啊,知道我要上你這拿酒,夏思淼死活不跟著一起來,非要我幫著帶。”</br> “你們剛剛在一起?”靳擇琛隨口問。</br> “我們就是飯局遇上隨口聊了兩句,你可別多想。”董旻皓解釋著。</br> 靳擇琛覺得好笑,敲著腿斜睨過來,“我多想什么?”</br> “嘖,”董旻皓看了他兩秒,表情有些正經。哪怕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聲音也下意識的壓低了些,“擇琛,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怎么想的?”</br> 靳擇琛實在是沒心思和他打啞謎,有些煩躁道:“你想說什么就直說。”</br> “……”給你臺階你還不要,董旻皓也不客氣,直接說:“就你和夏思淼,就衣架上掛的那件衣服,你沒聞著嗎?”</br> “我聞什么?你有話能不能一句說完?”</br> “塵土味都沒遮過上面夏思淼的香水味,這少說也得放了有半個月了吧。”董旻皓一臉曖昧,“放了半個月味還那么濃,你可別說你們什么都沒做,單純的談個生意衣服上都能蹭上這么大的味。也別說你身邊還認識別的什么,鐘愛這款香味的女性。”</br> 靳擇琛冷笑,“鼻子這么靈,你屬狗的嗎?”</br> 董旻皓沒吃那套,同樣冷哼哼,“可不是么,我剛好小你兩個月你忘了?和你一樣——屬狗。”他說著故意停頓了下,看了眼靳擇琛意有所指道:“但是屬狗和辦事狗不狗的,那就不好說了。”</br> 靳擇琛眼瞼微垂,眼皮被壓出了一層明顯的褶皺。他像是想到什么,說話的聲音有點慢,“所以你們都覺得我和夏思淼有點什么?上次打牌景輝也是……”</br> 他笑了下,覺得有趣又荒唐,“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你們誤會成這樣?”</br> “啊?”這次換董旻皓不懂了,“你們沒什么的話……夏思淼這么盡心盡力的幫你,她圖什么?”</br> 靳擇琛松垮垮的陷進沙發里,聲音帶著些輕慢,“她圖什么和我沒關系,反正我沒那意思,也沒暗示過她什么。”</br> “但是我看夏思淼對你可沒那么單純。”董旻皓點到即止,隨后又說“不是,那你和嫂子解釋你這衣服的事了嗎?你這衣服真是很難讓人不亂想。”</br> -</br> 沈安瑜抱著曲奇,看著它有氣無力的樣子,心疼的都要哭了。</br> 一邊揉著它的頭一邊安撫著,“乖哦很快就好了。”</br> 關君豪在旁邊,很有技巧的捏了捏它的脖頸,柔聲道:“曲奇別怕,一會兒就好了。”</br> 曲奇軟軟的“喵”了聲,不過打針的時候它還是疼的全身抖了下。</br> 沈安瑜眼睛瞬間紅了,如果不是她多給它吃那一口,也不會現在這樣。</br> 打完針后曲奇有些蔫的睡著了,沈安瑜在一旁守著,真的像一位老母親。</br> “給。”關君豪遞了杯東西給她。</br> 沈安瑜笑的有些勉強,“謝謝關醫生,我不渴。”</br> 穿著白大褂的關君豪有著獨特的溫暖,就像是周身帶著春天的柔風。他笑了下,冰都要融化。“熱可可,高熱量的東西可以讓人放松。你精神狀態看起來不太好,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來一杯。”</br> 沈安瑜接過,喝了一口。溫熱香甜的可可在口腔劃過,一路暖到胃里,真的讓她舒服了不少。</br> “謝謝,”她垂著頭,由衷道:“關醫生,真是個很溫柔的人。”</br> 關君豪揚了下眉,“可能和小動物相處久了,心態會變好吧。”</br> -</br> “你是說,那么一大瓶香水,就剛好全灑你身上了?”知道前因后果后,董旻皓震驚了。</br> 靳擇琛攤手,“當時車被送去保養,談完以后她剛好順路,說送我一下。下車的時候一個不注意,把她香水給碰掉了。”</br> 董旻皓明顯不相信,聲音有些沉,“擇琛,你是我兄弟我肯定信你。但是你如果就這么和嫂子解釋,嫂子信了才怪。”</br> “……”他甚至都沒解釋,靳擇琛擰了下眉。又說:“可這就是事實。”</br> “女人不會信的嘛。”董旻皓最近談了個女朋友,頗有心得。</br> 靳擇琛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董旻皓自己刷著手機,過了會兒忽然說:“哎,你家貓病了?”</br> 靳擇琛愣了下,心頭微緊,“你怎么知道的?”</br> 董旻皓沒看出什么異常,不在意道:“你不刷朋友圈的嗎?”</br> ……還真不刷。</br> 靳擇琛瞥了眼,忽的看到了下面竟然還有互動。他直接把董旻皓的手機拿過來,眼睛直直的看著屏幕。</br> 小可憐。</br> 下面還發了一張曲奇躺在窩里,病懨懨的照片。</br> 他們的共同好友應該不多,只有一個人的互動可以看到。</br> [關君豪:小貓消化能力弱,下次別喂那么多了,明天就沒事了。]</br> [嫂子:謝謝關醫生的熱可可,改天請你吃飯。]</br> [關君豪:客氣,那我就等著了。]</br> 他眉頭皺的死死的,“這人是誰?”</br> 董旻皓把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一臉莫名,“人家大年初一的跑出來給你家貓打針又是洗澡的,這么快就把人是誰給忘了?”</br> 靳擇琛記憶里很好,腦子里快速的閃出了一句話和這個人重合。</br> ——小東西等會再收拾你。</br> 是他?</br> 現在還送了熱可可?</br> 靳擇琛眸色一斂,下頜咬的緊緊的。拿出手機,直接點到沈安瑜的朋友圈里,在她最新的這條朋友圈下面回了句——</br> [曲奇病了?]</br> 他發完評論,同時調出了之前的通訊記錄。找到了關君豪的號碼,復制搜索添加好友一條龍。</br> 很快的添加成功,靳擇琛冷笑了下,退出界面。</br> 隨后不斷的刷新著朋友圈消息提醒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