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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等-6


  艾森這撮頭發的下葬儀式,安排在三天后的一個清晨。
  是日,天朗氣清,陽光和煦,人人心情愉悅,為此葬禮,各個壓制笑意,只有艾森,不高興地坐在凳子上抱著手臂,氣鼓鼓地看其他人忙忙碌碌準備葬禮。
  安德烈起得早,走到艾森身邊,蹲下來平視他,“早上好,艾森。”
  艾森轉頭看了他一眼,彎下腰貼到他耳朵邊,好像要說什么秘密,安德烈便抬抬頭,方便他。
  艾森說:“我恨你。”
  “……”

  赫爾曼今早有會,但還是和大家一起站在前院的草坪上,葬禮主持人莫名其妙地念了艾森寫的悼詞,艾森從房間里走出來,走到薩繆爾身邊:“怎么這么多人?我希望只有熟的人參加。”
  于是圍在外圈的十來個侍從被遣走了,只剩下赫爾曼和他的副手、安德烈、薩繆爾和一個還是沒有搞懂情況的主持人。
  艾森走上前去,沉痛地說:“今天,我們在這里鄭重紀念艾森的頭發……”

  一個助手走到赫爾曼身邊:“快開始了。”
  赫爾曼看看手表,看看艾森,對助手說:“你去外面等吧。”
  那人恭恭敬敬地離開,赫爾曼去聽艾森講話。

  講的還能有什么,安德烈努力不要打哈欠,真的太早了。所幸艾森是個言簡意賅的人,幾句說完就把裝著自己頭發的小盒子放進了土里,煞有介事地結束了葬禮。
  赫爾曼走過去吻吻他的額頭,就出門開會去了,大家散去之后,艾森還站在原地。安德烈不太懂,因為他自己是隨便長的,不知道有錢人家的小孩兒教育是不是昂貴一些,他走過去蹲下來,看著艾森的臉。

  艾森說:“我餓了。”
  “……你想吃什么?”
  “好麻煩,你來想。”艾森轉身坐在編織的搖椅上,一邊晃腿一邊玩垂下的紫色藤蘿。
  安德烈走去坐在他旁邊:“那就三明治吧,做飯好麻煩。”
  “你怎么這么懶?”
  “你又好到哪里去?”
  安德烈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和艾森循聲望去,看見前院突然沖進來一個小孩子,像個鋼炮似地直挺挺朝安德烈撲來。其實安德烈是可以躲的,但這孩子是萊科辛,而且哭喊著沖得又很快,安德烈躲過去以后,這孩子絕對會摔個狗吃屎。艾森斷兩根頭發已經夠讓人煩惱了,這小孩要是掉兩顆牙就更麻煩了。
  所以他沒躲,萊科辛一頭撞到安德烈腿上,安德烈抽了口冷氣,把這孩子扒拉到一邊去。艾森托著下巴看哭哭啼啼的萊科辛,搖了搖頭。
  萊科辛拍安德烈的腿,叫他把爸爸還給他。
  艾森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別吵了,吵死了。”
  他說到話很管用,萊科辛馬上就不哭了,像是有點怕艾森,抓著安德烈的衣服躲在了安德烈身后。

  艾森跳下椅子來,頭也不轉地揮揮手自己走了,“你們太無聊了,自己玩吧,不要來打擾我。”

  萊科辛還掛著淚珠,問安德烈:“艾森要去哪里?”
  “吃飯吧可能。”安德烈和萊科辛坐在花園的椅子上,看著艾森風風火火地從房間里戴上裝備,小小的一個人拖著沉重的翼架往后山去了。
  安德烈給萊科辛找了點吃的,坐在他旁邊看他,雖然萊科辛沒找到爸爸,但是吃起來可以暫時忘掉這份憂愁。
  “等下要不要去找艾森玩?”安德烈說完覺得自己太貼心了,什么時候受過這份罪?孩子們真是可怕,他們這么橫沖直撞,連安德烈這樣的亡命徒都要相讓幾分。

  萊科辛捧著糕點搖搖頭,又點點頭:“艾森為什么今天很生氣?”
  “今天生氣?我以為他一直都這么臉臭。”
  萊科辛強調:“他是一直都這么臉臭,但今天特別臉臭。”
  “……我蹭掉了他一點頭發。”
  萊科辛倒吸一口冷氣:“你完蛋了,你慘了,他最臭美了,噢噢噢——你慘了。”
  “……不至于吧。”
  “艾森覺得自己長得特別好。”萊科辛吃的碎末粘在嘴上,這會兒倒不認生了,“特別自戀,以前我們一起出去玩,有個男生玩樹枝不小心劃傷了他的臉,就這么小,這么小的一個口子,”萊科辛用小拇指比,“艾森就再也不跟我們一起玩了。”
  “劃傷臉確實有點危險……”
  “反正他就總是覺得自己特別好看。”萊科辛不滿地嘟嘟囔囔。
  安德烈拍拍他:“所以要不要去找他玩?”
  “嗯嗯。”萊科辛說著就一口吞完,站起來拍拍屁股向后面跑去。

  但艾森看見他們倆,只是很隨便地瞟了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他在給滑翔翼調翼幅,顯然上次的長度不適合他的身高體重,現在他趴在地上,埋在一堆器件里,在紙上刷刷地寫著算式。
  萊科辛和安德烈商量了一下,決定也不去理他。

  于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艾森自己埋在一堆雜物里忙得不亦樂乎,萊科辛和安德烈坐在另一側面面相覷,拔草玩兒。
  萊科辛問安德烈:“赫爾曼叔叔呢?”
  “工作去了。”
  “哦。”
  兩人沉默,又很無聊,一起看向艾森。

  艾森感受到視線,抬起頭,那兩個人飛速地轉回頭。
  萊科辛:“你為什么不工作。”
  安德烈:“不要問我這么深奧的問題。”
  “哦。”

  艾森翻翻白眼低下頭繼續,那兩人又慢吞吞地轉過臉看他。
  艾森這次沒抬頭,“你們真的很無聊。待著可以,別出聲,太吵了。”
  安德烈還沒說話,萊科辛搶先“哦”了一聲。
  安德烈恨鐵不成鋼地看萊科辛:“都是小孩子,你看看人家,你怎么就不能這么豪橫,你也撒個潑,我就不信……”
  他沒說完,萊科辛就尖叫著一骨碌爬起來:“蛇蛇蛇!”
  安德烈低頭一看,一條腥紅蛇在綠油油的草叢里爬,通體紅白紋,分外顯眼。它爬得很快,朝艾森的方向爬去,安德烈站起來,隨手抄起茶壺,扔掉蓋子就跟上去,打算殺了它。
  蛇爬到艾森身邊,艾森看了一眼,又抬起頭看看跟過來的安德烈,很平靜地低下頭,“隨它吧。”那蛇從艾森身邊爬過,向遠處溜走,安德烈想想,放過它了,腥紅蛇沒有毒。
  萊科辛還在喊:“怎么會有蛇?找人處理一下。”
  艾森叫住他:“不用,我昨天去樹林里測風了,”說著指指堆在一旁的風轉記表,“不小心帶回來的吧。”又擺擺手,“沒事了吧,沒事走開吧,我在忙。”
  “……”安德烈正要走,就看見薩繆爾身后跟著一群小孩子走了過來,孩子們都十來歲上下,最大的看起來沒有超過十五歲,嘰嘰喳喳,一靠近就喧囂起來。

  薩繆爾說他們聽說艾森在家,來找艾森玩。
  艾森臭著臉抬頭,掃視了一圈孩子們,也沒動,“索佳福,你住哪里?跑這么遠過來。”
  索佳福正在調整他昂貴的飛行帽,晃晃手里的兒童□□:“起來啊艾森,不要坐著玩你的玩具了,不無聊嗎?”
  “不無聊。”艾森低頭繼續寫寫畫畫,孩子們扒著薩繆爾鬧,在草地上跳,圍著艾森周邊摸摸他的紙、弄弄他的筆、搗搗他的零件、踢踢他的工具,問他你在做什么,這是什么,這個好硬,這個是燙的,我哥哥說你會飛,你今天吃了什么,這個東西會飛嗎,艾森你是不是打了老師回家的?把艾森煩得要死。還有幾個小孩圍著萊科辛,在彈他腦門兒。

  孩子們一到來,就吵得不行,他們聲調極高,活力四射,講話沒有條理,天生霸道不知收斂,又撲騰來撲騰去。
  安德烈看著吵鬧中央一臉生無可戀的艾森,覺得艾森也挺可憐的,這孩子不就想自己待著造造飛機嘛,干嘛老是來打擾他,不是媽媽讓上鋼琴課就是小媽來招他,要不就是爸爸非找一群小孩兒來家里吵鬧。人孩子不就是想自己待著嗎,這有什么錯。

  艾森也確實是這么說的,他看向薩繆爾,很嚴肅地說:“我想自己待著。”
  雖說一個孩子的“嚴肅”可能沒有那么有威懾力,但確實可以看出是認真的,薩繆爾便把孩子像趕羊一樣攏去了一起,然后打算把他們帶走。
  那個叫索佳福的孩子很遺憾,他終于整理好了自己的帽子,現在在整理背帶:“艾森你真沒用,你看你贏不了我才趕我們走的吧。你肯定不會打飛鏢,我哥哥可是給我請了教練,你……”

  艾森背對著大家的身形停了一下,慢悠悠地轉頭,盯著索佳福:“贏什么?”
  “打飛鏢。”
  艾森撇了撇嘴,看著趾高氣昂的索佳福,把手里的紙筆一扔,“來吧。”

  ***

  第1屆兒童□□飛鏢大賽正式開始,有請主持人安德烈。

  安德烈把小鬼們挨個安插在合適的位置,發揮自己的老本行確認安全間隔,設定安全距離,然后給每個小孩分發空心彈。他忙前忙后的時候,艾森正在和索佳福較勁,萊科辛不知道又從哪里搞來了一包零食在自己吃。

  “艾森,你會用這個嗎?”安德烈問他。
  艾森正氣鼓鼓地瞪著索佳福,因為索佳福在那邊朝他做鬼臉,聽了問話才轉過頭看安德烈,“不會。”
  安德烈教他怎么拿,索佳福在旁邊起哄:“噢噢艾森不會拿,艾森是笨蛋!”然后用什么兒童歌的語調唱起來。
  因為朗朗上口,周圍還有人一起唱。安德烈看不下去,想叫那小子安靜點,剛走一步就被艾森拉住,艾森說:“不用管他。”

  站定一排,準備開始。
  安德烈覺得其實艾森沒必要去比,他剛碰這東西,何必去跟打過好幾次的人比呢。但艾森已經蓄勢待發,安德烈吹了下口哨,振臂扔出第一個盤子。

  索佳福動作利落地抬起□□,第一下沒打中,第二下才打中;
  第二個盤子,輪到艾森。盤子飛出來,艾森就開始撥槍,怎么都拿不穩,等終于拿對瞄準,盤子已經掉在了地上。萊科辛在旁邊點評:“媽咪,你扔高一點。”
  安德烈:“誰是你媽咪。”

  第三個盤子,索佳福第一槍就打中,第二槍想在碎片上再補一槍,沒中。
  第四個盤子。安德烈瞟了一眼艾森,這次扔得非常高,艾森抿著嘴,緊張兮兮地抬槍去瞄,連著三槍,都撲了個空,垂著頭放下槍,懊惱地踢了一腳草。索佳福和其他孩子高興起來。

  第五個盤子。安德烈輕輕松松橫甩出去,是個人都不可能打得中,索佳福也沒打中。“你作弊!你故意的!你扔得太快了!而且太低了,沒辦法打!”
  安德烈無辜地看他:“不會吧,我覺得剛剛好啊。”
  索佳福生氣了,氣沖沖走過去,“就是沒辦法打!你賠我!”
  安德烈伸出手:“可以的,誰都可以打得中,很簡單的,不然我來試試。”
  索佳福把槍塞給安德烈,又喊起來:“哈夫納!哈夫納!”他的貼身侍從跑過去。

  哈夫納是個很強壯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索佳福的意思,扔得非常刁鉆,又快又偏。
  安德烈一槍打中,剩下幾槍連擊碎片,直到飛盤的殘骸只剩一片紙屑大小,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他收了□□,和哈夫納對望了一眼,互相辨別出對方身上的血腥氣。
  孩子們不知道,他們正在歡呼,艾森抱著自己的□□落寞地坐在一旁,被孩子們簇擁的索佳福趾高氣昂地走過。他們還想留下來玩點別的什么,但薩繆爾把他們都送走了。
  草叢里只剩下艾森自己在遠處坐著。
  等到人都走完了,這里就顯得非常安靜。安德烈以為艾森會站起來回去,但等了一會兒艾森都沒動,安德烈便走過去。

  他靠近,發現艾森低著頭一聲不吭,他彎彎腰去看,看見艾森潔白的小臉上掛了一串淚滴。

  哭了?

  安德烈輕手輕腳地坐下來,艾森發覺便朝旁邊側了側臉,不讓人看見他哭。艾森咬著嘴唇,臉色也一片粉,眼睛揉得紅通通,倔強地盯著一片草,然后默默流淚。
  安德烈陪著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什么也沒說。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艾森才開口,他的聲音嫩嫩的發啞,可能因為剛哭過。
  “你剛才那個好帥……”艾森轉過頭目光閃閃,“教我!”

  艾森開始抓緊練習,連自己的飛機事業也暫時擱置下來,一心要雪恥。
  所幸艾森學什么都很快,教他不怎么費力。
  “那孩子誰啊,”安德烈看著艾森練習,隨口問道,“看起來不簡單。”
  艾森沒空轉頭,“國王的弟弟。”
  “怪不得。”

  僅僅過了兩周,艾森就迫不及待地再次要索佳福來,索佳福也高高興興地來了,準備再次一展雄風。
  練習的時候,安德烈走到艾森身邊,跟他說:“我覺得你會贏。”
  艾森很沉穩地回答:“當然了。”
  “所以怎么樣,要不要贏了以后想個瀟灑的退場方式?”
  艾森有點興趣:“比如呢?”
  “假如是我的話,”安德烈想想,“就把槍交給他,說‘這是贏家的槍,現在給你了’。然后轉頭就走,直接離開。”
  艾森眼睛亮亮地望著他:“你好帥啊……”于是同意就這么做。

  盡管這次投飛盤的還是哈夫納,但安德烈教出的成果自然比國王教出得好得多。雙方各八次飛盤下來,索佳福已經氣喘吁吁,艾森仍穩穩地托著槍。
  一個索佳福身邊的人走近安德烈,朝他打了個招呼。這位身高比安德烈還要高出不少,彬彬有禮地欠欠身,站在他旁邊。

  那人說:“還有五局就結束了。”
  安德烈點點頭。
  “親王昨天感冒了,燒還沒有退,今天就過來了。”那人也不自我介紹,好像他是誰不重要,只要知道是親王身邊的人就好。
  安德烈看他:“所以呢?”
  “不知道分差是否還有彌補的余地?”
  他話說得已經很委婉,安德烈聳了下肩:“愛莫能助,小孩子比個賽,輸贏都很正常。”
  那人也沒有再說,望了一眼努力換子彈的索佳福。

  如果一切關于赫爾曼的傳言都較為可信,那這位索佳福親王和他的國王哥哥,實在不過赫爾曼手里的玩具罷了。想到這里,安德烈拍拍那人的肩,“別擔心,艾森這孩子早熟,而且很懂分寸。”

  他話音剛落,那邊的比賽就結束了,艾森遙遙領先,戰績碾壓索佳福。成績剛剛宣布,索佳福就跌坐在地上,摘掉汗津津的帽子。
  安德烈正打算上前,就看見艾森把槍一扔,喜滋滋地走到索佳福面前,彎腰指著他的臉,“我贏啦!小鬼我贏啦!哈哈哈!誰是贏家?”他攏著手湊在耳朵旁,賤兮兮地往索佳福身前湊,“哈?大點聲,聽不見?誰?”他手握成個話筒放在索佳福嘴邊,“說出來!是艾森!那你呢?索佳福你是什么?”艾森手舞足蹈繞著他跑,邊跑變大喊:“Loser!Loser!”

  這和說好的“瀟灑離場”不一樣啊……

  安德烈:“……”
  薩繆爾:“……”
  那位不知名的索佳福身邊的人:“……”
  安德烈:“抱歉。”

  艾森的一場小小勝利之后,再也沒把□□撿起來過,安德烈覺得他根本不喜歡這個運動,只是喜歡贏,也不對,也不是喜歡贏,可能就是喜歡享受壓人一頭吧。

  晚上艾森還在后院,赫爾曼不在,安德烈也沒什么事做,就跟著一起過去。他坐在椅子上看山崖上的月亮,艾森在草叢里不知道忙什么。
  不一會兒,有聲音嗡嗡響起來,艾森腳邊飛起一個迷你螺旋飛機,飛機顫顫巍巍地慢慢升高,高過艾森的頭頂,離地六英尺,然后才前進。一開始只是打轉,越轉越快,艾森操縱著它高高低低,一直加速。
  安德烈站起來走過去,跟他一起看,發現“飛機”里好像塞了什么。
  “那是什么?”
  “蛇。”
  安德烈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熟悉的斑紋,他看了一眼艾森,“塞它干什么?”
  “實驗,想看下撞擊會有多大力。”
  “……撞擊?”
  他剛問完,艾森就面無表情地操縱著飛機狠狠地朝墻壁撞去,一下子飛機頭就撞得凹陷下去,“艙室”里的蛇被甩出,撞到了墻上,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啪聲。
  艾森走過去,看看地上的蛇,用腳撥了一下,抬頭跟趕過來的安德烈說:“轉速有問題,安全帶沒有用。”
  安德烈看著這垂死抽搐的蛇,皺起眉,在想要不要把它掐死。
  “那也不用非要用活物吧。”
  “確實也不用。”艾森點頭,擺擺手,“它不是剛好在嘛,順手……”
  “這也太……”安德烈嘆口氣,“你要給它也辦個葬禮嗎?”
  艾森搖搖頭:“不。不用吧,它只是外面的野東西,我用它做實驗而已。”

  安德烈蹲下來,他還是決定把蛇掐死。
  艾森也蹲下來,手掌放在膝蓋上,綠眼睛好奇地盯著他,天真地問:“它死了的話,也會變成跟在你背后的那些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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