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年紀就可以買滑翔翼了嗎?”
“我自己做的。”艾森繼續往前走,口袋里的花稀稀拉拉地往下掉。
赫爾曼從門前走出,出來迎接他們,蹲下來抱了抱艾森,蹭了一身的泥,“歡迎回家寶貝。”
艾森敷衍地親親赫爾曼的臉,又抬手向薩繆爾打了個招呼,便接著問:“爸爸,你給我買ETR-9發動機了嗎?”
赫爾曼和薩繆爾對視了一下,抿抿嘴,笑了笑,向艾森解釋道:“是這樣,那個發動機對你來說還不能操作……”
艾森打斷他,盯著他的臉:“爸爸。”
赫爾曼嘆口氣:“舅舅下個月會給你帶回來的。”
“好的,謝謝爸爸。”艾森臉色亮起來,又捧著他的臉親了下,然后把自己的頭發捋到后面,大邁步向房間走,被赫爾曼叫住。
“艾森,你見過安德烈了吧。”
艾森停下來轉身,看了眼安德烈。很奇怪,他看安德烈的時候眼神總是在一個很大范圍里看,并不聚焦到安德烈本人身上。
“見了,他說他是我小媽。”
赫爾曼看了眼安德烈,安德烈聳聳肩,意思是那我還能怎么說。
于是赫爾曼便介紹:“艾森,這是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
艾森一聽就皺起眉,覺得很好笑:“一個名字而已,干嘛起這么復雜。”他說著把手套扔在地上,朝里走,“我得洗個澡,剛摔地上了。”
赫爾曼很緊張地跟過去,“有沒有傷到哪里?”
安德烈站在原地沒有動,薩繆爾走過來,請他洗手用晚餐。安德烈還處在和艾森會面的反應中,這會兒反應過來了,轉頭看了眼薩繆爾,“這……”
薩繆爾禮貌地笑笑:“會習慣的。”
“他總是這么講話嗎?”
“怎么講話?”
“……”安德烈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又說了個別的,“他一直都這么淡定嗎?我不是說他情緒淡定,而是說他好像不怎么……”安德烈又形容不出來了,轉而問,“他幾歲?”
“十一歲。”薩繆爾走到門前拉開推拉門,請他進房間,“以后有時間繼續了解,請進吧,安德烈先生。”
***
長桌上,赫爾曼坐主位,安德烈和艾森對著,他看著對面的小孩吃個飯挑挑揀揀。艾森問赫爾曼:“我能喝可樂嗎?”
赫爾曼回答:“不能。”
艾森不高興地撅起嘴,轉回頭跟自己盤子里的牛排較勁。
赫爾曼看了看艾森的臉色,想緩解一下氛圍:“不然這樣,等你留家教學完畢,返校的時候可以喝,怎么樣?”
艾森翻翻白眼:“不用,我不想喝了。”
赫爾曼很顯然沒摸準艾森的脈,他還想說什么,卻被突然插進話的安德烈打斷了——安德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沒看氣氛。
“你為什么要留家教學?學校怎么了嗎?”
他問完,最先轉回頭的是赫爾曼。赫爾曼的表情有些不滿,似乎是對于有人插進他和兒子的家庭談話感到冒犯,但轉回頭看見他的“合法妻子”,才反應過來,什么也沒說,又看回艾森。
艾森倒是不在乎:“因為學校的人都瘋了。”
“……”赫爾曼很無語,向安德烈解釋,“艾森不想做勞動作業。”
“嘿,”艾森放下刀叉,“那可不是勞動作業,那些監工要我們給操場除草、涂漆,在塑膠跑道上拿著噴氣罐刷地面。這是犯罪,這是利用我們當勞工。”
赫爾曼對安德烈說:“老師讓他們在操場上畫畫,畫春天的花、云這些東西,還可以摘些草或者花裝扮一下。”
安德烈:“……”
艾森繼續講:“他們說畫什么都可以,但是我們隨便亂噴他們又覺得不合適,讓我們先從畫圓圈和正方形開始,我畫了一個下午畫圓圈,這有什么意思?晚上我做了個小東西,它什么也不干,只是畫圓圈,我用衣桿連起來做它的手臂,用滑軌使它的手臂可以伸縮,我拆了教室的電視機零件給它,還用了會議室最大的顯像盒做它的身體,把所有儲藏室的油漆掛在它身后,第二天早上放它出去。它拖著十幾桶油漆,叮里咣當地出去了,在晨光中開始畫圈圈,先去了操場,”艾森咯咯地笑起來,“你們真該看看,它把操場畫遍了飽滿的、規整的、半徑各異的圓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覺得很有趣嗎?”
赫爾曼對安德烈說:“那個東西,失控了,在停車場、教室里、校長身上、董事會開會的房間、洗手間、殘疾人的輪椅、游泳池……白色油漆,全都是白色油漆。”
艾森打斷他:“那不叫‘失控’。”
赫爾曼轉頭看他:“噢所以一切盡在你掌握,你讓它到處跑的?”
艾森搖頭:“我從來就沒有控制過它,我沒給它裝人工控制桿,那太復雜了我暫時還不會,總之它就是自由奔跑的。再說了,要是警衛有槍不就好辦了嗎,警衛連警棍都沒有。”
赫爾曼:“……艾森,那可是學校。”
安德烈:“……”
艾森攤攤手:“怎么了?你們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校長。”
赫爾曼對安德烈說:“這就是為什么他留家一段時間。”
安德烈看著赫爾曼,面露難色,“多久?”
“我也不知道。”
艾森站起來探著身子試圖插到他們兩個中間:“哈啰?干嘛不跟我講話。”
赫爾曼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艾森,你在家里待一段時間,安德烈也會在。”
艾森看也沒看安德烈,問赫爾曼:“你為什么不把他放在別的什么地方?”
“這是注冊的結婚地址。”
安德烈一聽便笑起來,很自然地講了一句:“‘放’?我又不是個玻璃罐,總不能隨隨便便放到一邊去。”
艾森這才看向他,和以前看向他周圍的眼神不太一樣,這次盯著安德烈本人。
安德烈回看著他,問:“你知道我名字嗎?”
艾森緩慢地眨了一下眼,認為這個問題無需回答。
“你能發出那個音嗎?”
艾森標準地重復了一遍只聽過一次的安德烈的名字,
“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艾森沒有反應,“我知道。”
“我希望被叫作安德烈,反正你也不是不會念。”
艾森看著他,撇撇嘴:“我考慮一下。”
侍從來上甜點,艾森解開餐巾扔到桌子上,跳下椅子,“送到我房間,我回去吃。”他走過來攬著赫爾曼的脖子,把赫爾曼拉低,親了親他的臉:“晚安爸爸。”赫爾曼拍拍他的背,跟他說晚安。
艾森又看了一眼安德烈,什么也沒說,上樓去了。
安德烈看著他的背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樓梯上,轉頭看赫爾曼:“我覺得他不喜歡我。”
“沒關系,正常。”赫爾曼回答得云淡風輕,“他不喜歡任何人。”
所以第二天,安德烈下樓看見艾森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打招呼。但艾森一個人坐在巨大的開闊書房前的桌子上,裝沒看到實在是不可能,于是他走了過去。
艾森正愁眉苦臉地對著一攤紙發愁,手里的鋼筆寫了一些零散的詞組,然后托著下巴側著身發愣。
今天艾森沒有穿工裝,大概因為不用去搞飛機了,穿了件卡其色的背帶短褲和白色的荷葉褶皺T恤,但他總是不太好好穿,有一根背帶沒有掛在肩上,穿了雙粉紅色的兔子拖鞋,戴著一個黑色的束發夾把妹妹頭的劉海梳上去,面朝著窗外的景色一聲聲嘆氣。
安德烈走過去,瞟了一眼紙,跟他打招呼:“早上好,艾森。”
艾森懶洋洋地轉頭,看見是他,又轉回去,“早上好,杰克。”
“誰是杰克?”
“你在問我嗎,安德森?”
“……艾森,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啊,鮑勃,怎么了?”
“……”安德烈繞過去,走到艾森的正面,“是因為我想讓你叫我安德烈嗎?”
“我當然可以叫你安德烈了,比爾,有什么問題呢?”
安德烈點點頭,這小子還挺記仇的,他拉開椅子坐下來,聳聳肩膀,“好的,只要你喜歡,公主殿下。”
艾森噌地一聲站起來,往前一步逼近他,安德烈舉起雙手,朝后仰仰。
“你說什么?”
“抱歉。”安德烈很誠懇。
艾森看看他,坐了回去。
安德烈拿起桌上的紅茶給他倒,“所以你在煩惱什么?”
艾森有一會兒沒說話,似乎還在從和安德烈的小口角中恢復,看著紅茶裊裊的煙飄起來,漸漸覺得沒那么在意了,才接話:“我的鋼琴老師要來,想讓我去上鋼琴課。”
“你不想去嗎?”
艾森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我本來想在這個假期搞我的飛機……”
“‘假期’……”
艾森瞪他一眼,安德烈點頭:“也可以算是假期吧。”
艾森把紙給他看,“所以我打算寫封信給我的鋼琴老師,告訴她我這段時間沒空。寫信更誠懇對吧,雖然她等下就會來。”艾森不耐煩地劃拉紙,“倒不是我討厭彈鋼琴,只是我最近不想上,我想在我想學的時候學,你明白嗎?”
“就是照你的日程安排,而不是其他人的。”
“差不多吧。”
安德烈看了看紙上的字:“寫的什么。”他說著拉過來看了看,不得不說,內容很豐富。有抄來的情詩,有抄來的戲劇臺詞,還有毫不相關的飛行器繪圖。
安德烈不明白,“這是信的內容?”
“對,”艾森解釋,“我的邏輯是這樣的,首先我表達對她鋼琴技藝的稱贊,然后我告訴她我的飛行計劃,和目前的進度,這樣她就知道我沒時間,最后我在以一句簡單但有效的告別口號結尾,表示我意已決。只有這樣才能明確地告訴她我不想彈琴,不然她告訴我媽媽就麻煩了。你見過我媽媽嗎?她非常擅長說服人,我搞不定她。”
“你準備怎么稱贊她?”安德烈覺得好笑,邊翻紙片邊問他。
艾森回答:“我準備說……”然后他突然止聲,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盯著安德烈的臉,正經地開口,“你的顏色和別人不一樣。”
安德烈笑出來:“詞不錯,但是有點突兀。”
艾森垂垂眼,聳了聳肩膀,“是嗎。”
“這好復雜,你為什么不直接說呢?你們都面對面了。”安德烈不理解。
艾森很自我:“我想起來我還有本詩選,我去拿下來。”說著就跑開了。
安德烈發現這孩子油鹽不進,他要做什么就非做不可,哪怕別人的建議或許更好。
落地窗前有個臺子,臺上有架黑色的鋼琴,假如艾森要學鋼琴,就會每天坐在這里。
這個地方布置得很精巧,恰在格子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小湖泊,搭著的綠藤架在湖心透出陰影,外面綠油油的草地向遠處延伸,而室內,這臺子做成弧形,干凈寬敞,兩邊拉起紗簾,臺頂有幾盞小燈。
安德烈走到窗前站了一會兒,轉頭看了眼鋼琴,坐了下來。這個小空間做得太好了,人坐在這里有種很安全的孤獨感,安靜愜意,只有窗外的湖泊的水聲,泛起一層層銀光。
于是他掀起琴蓋,把手指放在上面,停了停,開始輕輕彈奏。一開始他還不知道要彈什么,只是無意識地敲鍵,目光望向窗外,隨著一聲群鳥的起飛聲向遠看,看到遠處教堂穹頂雪白色的十字架。
他把目光轉回來,彈出第一個音,而后輕輕自己低聲唱起來,“I've heard there was a secret chord...”
他聲音不大,彈得也隨意,唱到“...love is not a victory march...”的時候被人打斷了,艾森站在臺階下,手里還拿著兩厚本大詩集,訝異地看著安德烈:“這歌詞誰寫的,比我抄的詩好多了,叫什么名字?”
“Hallelujah.”
“原版就這么唱的嗎?”
安德烈搖搖頭,站起來走了下來:“我聲音沒有那么低。你找到詩集了,準備寫點什么?”
他經過艾森,手臂被艾森抓住,艾森抬起頭看他,眼睛閃閃亮亮:“教我。”
“什么?”
“教我這個,我要給她彈這個。”
“……你為什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話雖如此,安德烈還是踏踏實實地坐在鋼琴旁邊,教艾森彈琴。艾森之前有基礎,而且學得很快,安德烈帶他大概過了兩遍,就發現艾森的手指已經不需要他帶了。
他轉頭看艾森彈琴,這孩子在做事時很專心,不知道“造飛機”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專注。艾森的手干干凈凈,指甲粉白,但手指有些細小的傷口,看來“造”各種東西還是會劃傷的,手腕纏了兩圈黑色的繃帶,銀金色的頭發垂下來蓋住了耳朵,有點癢,他動了動脖子,安德烈伸手把那些頭發掛到艾森耳后,艾森專注中還不忘說了聲“謝謝”。安德烈想起當時艾森撿了朵白色的玉蘭花掛在耳朵后面時,笑起來像一朵紅玫瑰一朵白玉蘭。
這孩子確實干干凈凈的。
艾森看來學會了,滿意地收了音,自己向自己點點頭,“也不難嘛。”
安德烈站起來:“恭喜。”他聽見前庭有人交談,“應該是你的老師來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
“……”
安德烈搖搖頭,走去樓梯上坐下來,看著下面走進來一位氣質高雅的女教師。
艾森這小子好像腦后面長了眼,就在女教師剛要開口的前一秒,開始彈下了第一個音。當然,也唱了。
雖然唱得很一般,但孩子嘛,童音自有童音的好。起碼安德烈看著他唱,覺得氣氛還是很不錯的,女教師應該也這么想。她沒有去打擾一個孩子不成熟的演奏,只是在艾森身后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什么也沒說,就這么聽著。艾森雖然不熟練,但非常自信,自信就顯得流暢。
陽光灑進窗戶里來,艾森整個人沐浴在光里,隱隱約約看不清楚,只有輪廓的邊緣閃爍著,光斑在他雪白泛出粉色的肌膚上跳躍,側發再次從耳后滑落,松松地垂在臉頰邊,漂亮的臉上神情專注,銀色、金色、白色和艾森本人交織在一起,使他看起來不太真切,不像世間的實體,像是天上投下的一團模糊的光,將在下一陣風后隨太陽一起消失。
安德烈看著他,覺得很寧靜。
他彈完了,合上了琴蓋,雙腳吧嗒嗒敲著原地轉過身,轉了180度,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抿著嘴笑,看著女老師。
女老師站起來,很給面子為艾森鼓了鼓掌:“真不錯,這是什么,流行歌曲?”
“應該是吧。”艾森往琴凳旁邊坐了坐,拍拍琴凳,“姐姐,你來坐。”
女老師走過去,“你可以叫我安妮老師。”
艾森拉住安妮的手,“好的,安妮老師。但是叫你姐姐可不可以呢?我想叫你姐姐。”
安妮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安德烈遠遠地看著,安妮老師和艾森坐在一起,艾森很誠懇地在和老師商量他希望推遲鋼琴課。安德烈發現艾森這小子意外地還很會撒嬌,他撒嬌不是星星眼、黏黏的語氣、扮可憐服軟,他撒嬌是那種半推半就地打著商量,一旦被找到理由阻了一下,艾森不會糾纏或者磨人,會立刻就著對方的顧慮想一個能消除它的方法,講話徐徐,用詞是“姐姐,那這樣好不好,……”、“姐姐,還需要我做什么呢?……”,絕不會有一點點焦急的語氣讓對方覺得不安。
到最后老師答應了,艾森一拍手掌跳起來,“謝謝姐姐!”他笑瞇瞇地彎下腰,安德烈以為他想要親一下老師的臉——像孩子們喜歡做的那樣,但艾森卻只是挺紳士地牽起老師的手吻了下手背,然后手舞足蹈地把鋼琴教材扔到了一邊。
其實像艾森這樣直白誠懇又有禮貌的漂亮小孩兒是很容易討人喜歡的。
老師還想問他什么,但艾森牽著老師的手,要把人拽起來,透露著一種“事情辦完了你該走了”的驅客感,寥寥草草結束了這場迷你談判。他送老師出門,送走了人又跑回來,全程沒有注意到老師的任何表情或心理變化,盡管在安德烈看來,那些變化明顯且豐富。
艾森喜滋滋地甩掉拖鞋,換上一雙靴子,又戴上目鏡和頭盔,束緊綁腿,才瞟見樓梯上的安德烈:“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呼吸新鮮空氣。”
艾森很大方地揮了一下手,“那你來看我開飛機吧!”
“……”安德烈不想動。
“怎么了,害怕啊?”
五分鐘后,懶懶散散的安德烈和意氣風發的艾森站在了屋后的山崖上。
艾森問:“你知道我為什么非要來這個房子嗎?”
“為什么?”
艾森張開雙臂,“因為這里有個地方可以做我的工作,上次沒有把握好方向,我再試一次。你嘛,你找點事做吧。”艾森說著四下望望,去把地上的無人機抱了過來,遞給安德烈,“你先自己玩一下吧。”
安德烈接過來:“遙控呢?”
艾森不聽人說話,“你沒見過這個,我來教你。”艾森說是“教”,其實只是用三句話概括功能,然后甩手就不管了,“你自己玩吧。”
他說著就拖著掛繩,往肩上一扛要走了。
安德烈這東西用過不知道多少次,去探測炸/彈或去數人頭,熟練到和槍的水平差不多。他操縱著無人機啟動,讓它朝艾森飛過去,擦著艾森的頭飛高,艾森嚇一跳,轉頭朝他喊:“會不會用啊!”
安德烈純粹是壞心思上來了,又讓無人機繞著艾森飛了一圈,然后他還在無人機上插了朵花,正好飛過艾森的時候扔進他懷里,艾森正忙著裝備,看都不看就扔了。安德烈樂不可支,正玩得開心,這次無人機從艾森背后飛過去。但艾森估計也是玩上了,不轉身,想一個靈巧的閃避躲過去,他跳了一下。
這就危險了,本來無人機是不會碰到艾森的,但艾森跳了一下。
一下子這個小小的艾森就被無人機撞倒了,摔在地上,安德烈大驚失色,跑過去看艾森的頭。
“對不起艾森,你還好嗎?”安德烈扶著艾森慢慢坐起來,“你頭暈嗎?你看這是幾?”
艾森推開他在眼前晃的三根手指,摸了摸腦袋后面,血倒是沒有,但是摸到了一撮頭發,艾森的手微微顫動,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安德烈:“我……是不是禿了?”
安德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腦袋后面,有那么一個小小的區域,兩指寬……確實是沒有頭發了。
安德烈沉痛地點了點頭。
他看著艾森小小的臉糾結到一起,淚水逐漸充滿眼眶,安德烈一陣驚慌:“別……”
太晚了,艾森放聲大哭,在地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我毀容了!……我毀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