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樞沒跟路唐爭執這些破事的對錯。
主要是爭執了也沒用,路唐這人,僅半天他就摸透了性子,就是被家里寵的太厲害,養成個無法無天的脾氣,有點眼色,但沒腦子。
管桐能被欺負成這樣,背后驅使的人肯定不是這么個小蝦米。
他能想象到的,最差的結果是,管桐會有今天這種狀況,背后推動者是帝國高層授意。
管桐的孕育者能算得上是帝國的罪人了。
被這樣一個叛了國家,帶走將近一半帝國民眾的孕育者生下來,又沒有父親在背后撐腰,還是個Omega,說他能過的好,聶樞也不信。
傍晚,聶樞接陶沐去了學校附近一家冷飲店。
冷飲店里沒有幾個Omega,僅有的幾個旁邊都跟著Alpha,陶沐沒什么特別好的Alpha朋友,本身也有點小傲氣,不會隨便和不相熟的人出來玩,所以即便是冷飲店這種地方也是第一次。
他走到柜臺搓搓手,滿臉興奮:“有沒有曼樂檸,早就聽朋友說過了,終于有機會嘗嘗了?!?br />
柜臺后的點單姐姐對陶沐溫柔一笑:“要加奶球嗎?”
“要要要?!碧浙逯钢娮硬藛危骸耙@個顏色的奶球,還有這個,這個,不不不,不是綠的,是藍的這個?!?br />
聶樞雙手插兜站在陶沐旁邊,隨手拿起柜臺上的糖慢慢剝,一邊剝一邊想著怎么處理管桐的事,剝到一半的時候他指尖輕頓,雙眼漫不經心的冷飲店門口抬了抬。
隱約間,他好像在冷飲店門口看到了一道銀色的光。
“聶樞聶樞,你要哪個?”
陶沐拉了下聶樞的衣服,滿臉明媚笑意:“我覺得這個雀尾紅不錯,顏色漂亮,是烈性飲料,不如嘗嘗?”
聶樞低笑,他故意伸手按了下陶沐的頭發,一觸即分,余光向外瞥了瞥:“是你想讓我喝,還是你想喝?”
冷飲店門口那道銀色的光再次出現,與之共同出現的,還有破損了一角的校服下擺。
“誒呀,我哪里是那樣的人?!碧浙宀缓靡馑嫉妮p咳一聲,表情狡黠:“你等會只要給我倒一點點,指甲蓋這么一點點就可以了,我就嘗嘗?!?br />
“不行?!甭櫂杏酶觳仓獍烟浙逋齐x自己身邊:“Omega不能喝烈性飲料,或者你想提前催發結合熱?”
“誒!”陶沐揉了揉自己的頭,小聲嘀咕:“也太嚴格了吧?!?br />
兩人點好了飲料,一起在角落的小桌子上坐定。
陶沐大吸一口手中的曼樂寧,滿足的瞇起了眼:“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就當你請我吃冷飲的報酬了?!?br />
聶樞用吸管攪了攪手里的雀尾紅,語氣比較隨意:“隨便講講吧,我剛來學校,對他以前的事都不清楚?!?br />
“好吧好吧。”陶沐很好說話,他想了想:“那我從頭說吧。”
“嗯……聶哥?我可以這么叫你吧,你知道管桐的身世嗎?”
說起這個,他看了眼周圍,小心翼翼的趴在桌子上道:“聽說管桐的爸爸……就是管桐的孕育者,是全帝國的罪人,具體的我不知道,當時我還小,我只聽我爸爸跟我說,管桐這個人生來就是被拋棄的?!?br /> “他先是被自己的孕育者拋棄了,后來又被帝國拋棄了,他現在生活的家庭是帝國給他找的養父母,聽說對他特別不好?!?br />
陶沐又吸了一口冷飲,繼續說:“你肯定不知道,管桐曾經是有過三任養父母的,第一任對他又打又罵,不給他飯吃還企圖掐死他,后來在管桐十歲的時候,那養父母突然死了,沒人知道死因,反正就死了?!?br />
“然后是第二任。”
“第二任養父母對管桐倒是很好的,還給管桐養了個小寵物,好像是只兔子?!?br /> “只不過……說來蹊蹺,他第二任養父母僅僅只養了他一年,就也出意外淹死了,說是失足墜河,可我聽說啊,是有人見不得那對養父母對管桐好……總之就也是無妄之災?!?br />
他嘆了口氣:“這之后,帝國又給管桐找了一對養父母,這對養父母壓根就沒管過管桐,任他自生自滅,不給飯吃,但也不打他,就當他是空氣?!?br /> “可也就是在這對養父母這,管桐的那只小寵物不知道被誰殺了分尸了,管桐沒受住打擊,跑到一個什么地方割腕自殺去了,差一點點就死了,被人發現又救了回來。”
“可是管桐不能死,好像因為管桐的身份,是什么象征著奧托塔帝國和伽馬帝國的友誼——伽馬帝國就是拋棄了管桐的那個孕育者,帶著我們國家的Omega叛逃從而重新建立的帝國,諷刺的很。”
說到這陶沐攤了攤手:“反正這之后,帝國又給管桐換了個養父母,就是現在這第四個了?!?br />
聶樞微微抬了下頭:“你知道的這么清楚?”
“何止是我?!碧浙遄プ±滹嫳酚薪槭碌溃骸肮芡┑纳硎酪呀泜鞅榈蹏鴮W校了,不然你以為他為什么在學校里會被欺負成這樣,老師根本不帶管的,聽說誰管誰倒霉?!?br />
“以前不是沒有人看不下去,伸手幫了一把,但結果呢。”陶沐哼哼兩聲,點著自己的手指數:“要么被開出帝國學校,要么忽然意外身亡,要么遇到暴徒,要么被拖到小巷子里套麻袋,反正沒有一個是能安安穩穩的。”
“這么危險,你在班級的時候還敢答應我?”聶樞似笑非笑:“你不怕被報復?”
“我怕啊,但是……唉。”陶沐抓了抓頭,蔫噠噠的趴在桌上:“之前我出門的時候,偶然碰到一個毛手毛腳的Alpha,我當時嗓子都快喊啞了,沒人理我,我差點被他拖走,還是管桐路過幫了我一把。”
“可我卻只能看著他被人欺負,我愧疚好久了?!彼÷曊f:“而且你都說了你是軍械班的,又這么厲害,你護著點我,我應該不至于被套麻袋吧。”
聶樞提醒陶沐:“我可是在后山上課,你忘了我為什么讓你幫管桐了嗎?聽說軍械班經常拖堂,必要時候還會進行秘密任務,被封個幾天不是正常嗎?”
陶沐欲哭無淚:“那我就只能祈禱那些人看在我身嬌體弱的份上,輕點打了?!?br />
聶樞被逗笑了:“不會讓你挨打的?!?br /> 他說完,狀似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嘴角一彎,屈指在陶沐面前的桌上敲了敲:“喂,陪我演場戲?!?br />
“啊?”
陶沐茫然抬頭,還沒來得及問演什么戲,就被聶樞拽著后領拎了出去。
聶樞帶陶沐出了街,去賣首飾衣服的店從頭到尾逛了一大圈,最后還帶著陶沐去了戰斗機甲模擬處。
路上他給陶沐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希望陶沐配合他裝一下曖昧中的戀人。
沒有其它意思,就是演給別人看的,至于演給誰看……暫時還不能說。
不會做的太過火,途中可以買些陶沐喜歡的衣服和零食之類的,作為補償。
陶沐當即拍拍胸脯答應了。
不過這場戲演到后來,陶沐是真的樂在其中,玩的十分瘋。
晚上十點,天已經大黑。
兩人站在路口,聶樞手上拎著不少東西,旁邊跟著陶沐。
“這么晚了,校寢室都鎖了吧,你不如和我回家?”
路邊飛過懸浮車,陶沐就站在公路中央,聶樞抬手把陶沐往里擋了擋。
“可以嗎?!”陶沐玩了一整天,興奮的情緒還沒消下去,他不知道聶樞現在還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在問他,不過管他呢。
他咂咂嘴想:反正就算是真的,他又不虧。
左右聶樞又不會占他的便宜,就他那點斤兩還真犯不上讓聶樞惦記的。
“真的?!?br /> 聶樞靠近陶沐,呼吸撲在陶沐的臉上,余光則一直盯著某個巷子口。
他伸出拎著東西的那只胳膊虛虛的圈著陶沐,實則圈了一圈空氣,一點也沒碰到人,但從外面的錯位角度看就是聶樞緊緊抱著陶沐。
“我家就在帝國中心街,就我一個,來玩?”
雖然沒有被抱住,但為了演的逼真,聶樞離陶沐也確實是很近了。
陶沐被聶樞的味道圈在中間,這戲做著做著還是摻進去了點真情實感,臉頰微紅,說話稍有囁嚅:“那個……”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感覺身邊‘唰’的卷過去了一陣風。
‘嘭——’
街邊,一個人將另一個人壓在電子導路牌上,發出一聲巨響。
月亮被烏云罩住,只有幾縷月光從云朵縫隙間灑出。
就像……管桐的雙眼。
聶樞抬眸,伸手撥開管桐的頭發。
皎潔的月亮從烏云后出現。
今晚的月亮好像有點紅,還有點腫。
“為什么要逼我,你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非要招惹我??!你滿意了……你現在滿意了!”
管桐喘著粗氣壓在聶樞身上,全世界在他眼里都扭曲成了不正常的弧度,散發著光怪陸離的顏色,他詭異一笑,淚水無意識的從眼角滑下來:“會死的,你們都會死的,都會死的?!?br /> “只有我不會死,你們都會死的?!?br />
聶樞伸手把管桐攬在懷里,又覺得不對,他伸手摸了摸管桐的額頭,溫度信息很快反饋在他的腦海里。
[實時體溫:高燒四十二攝氏度]
壓著他的力氣越來越小。
聶樞下意識伸出手,正好接住管桐滑落的身體。
陶沐驚覺情況好像不太對,身上那點躁動消失了個一干二凈,他往前走了幾步幫聶樞托住管桐:“這是怎么了?”
“高燒?!?br /> 聶樞把手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丟給陶沐,伸手穿過管桐的腿彎,將人抱在懷里:“先跟我走?!?br />
也幸好他們這里離中心街不遠。
緊趕慢趕,好歹在十分鐘內找到了房子。
是一間小型別墅,比管桐養父母家的別墅還要再小一圈。
‘滴——’
‘確認身份,歡迎小主人回家’
聶樞刷卡開門,進去后短暫的愣了幾秒。
無他,這間別墅實在是太富有生活氣息了。
陽臺上的綠植、沙發上搭著的外套、大廳中央的圣誕樹、在地上跑來跑去的自動掃地機……還有站在他旁邊,只到他胸口,光屏上掛著笑臉的機器人。
沒有太多時間給聶樞愣神。
他直接抱著管桐進了一層標注著‘臥室’的房間,將管桐放在床上。
房間里縈繞著淡淡的雪松味,溫和淺淡。
聶樞摒棄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回頭對身后的陶沐說:“幫我看著管桐,我去隔壁藥劑室看看?!?br />
陶沐一懵:“不送醫院嗎?”
“他不喜歡去醫院?!甭櫂醒院喴赓W:“我可以配藥。”
陶沐:“……”
這么萬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