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歲一句話出口,眾人都有些尷尬。
那脖子上的紅包一看便是愛人纏綿過的痕跡,只是知歲未經人事,在場的人中,獨獨她一人不知曉。
白箬羞怯地低著頭,素手不住地拉著衣領去遮掩,但是無奈衣領太低,怎么遮也遮不住,只得赤裸裸地暴露在外。
“白姐姐,你這是怎么了啊,你自己沒發現嗎。這要是留下疤痕可不好啊!”
知歲關切地看著白箬,畢竟在她這個京城第一美人看來,留疤是一件很丑的事。
“沒、沒事……就是蚊子咬的,不會礙事的。”
白箬頭都快低到桌子上去了,知歲懵懵地:“現在秋天了……還有蚊子嗎?”
“咳咳……歲歲,秋天還是會有蚊子的。”
李惻清了清嗓子,替知歲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企圖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周朗連忙附和:“是的是的,我昨天還被蚊子咬了呢,說起來,秋天的蚊子還是很多的,也難怪我娘子會被咬中,我回去就給我娘子上藥。”
“夫君……”
白箬呢喃著,臉紅得快滴出血來。
“這樣啊……”
知歲覺得小公爺夫婦有些古怪,但是也說不上來哪里有些古怪,她將信將疑地看向白箬:“那下次我身上得放幾個驅蚊香囊,以免被蚊子咬了留疤。白姐姐,你要香囊嗎,我這有好多的,就是里面的香料不多了……。”
“不、不必了……”
白箬紅著臉搖頭。此時此刻的她,無比希望能有借口離席。
并且她心中滿是疑惑,難道這小叔母成親這么久,竟然沒有被“蚊子咬過”嗎?
然而他們那里知道,知歲不僅沒被“咬”過,還連手都沒有牽過,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黃花閨女。
一頓飯,吃的在場的四人心猿意馬。
尤其是白箬,根本沒有吃下什么,只一個勁地想要快點結束這頓飯家去。
于是乎,吃完了飯,周朗和白箬便匆匆向二人告了別。
出于禮儀,李惻將二人送到門口。
臨出行前,周朗看著李惻,有些欲言又止,最終找了個談論公事的緣由把李惻拉到了一邊。
白箬抹不開臉,周朗卻是個臉面厚的,他壓了嗓子在李惻身旁低語:“叔叔,說句不該提的話,你與我叔母竟沒有圓房嗎?”
“咳……”
李惻習慣性地咳嗽了下:“這樁婚事是父母做主的,我們之前并不認識,也沒有感情基礎,而且我這樣老……”
“哎喲,我的叔叔,這有什么,咱們婚事不大多數都是父母做主嗎?”
周朗拍著手,比李惻還急:“再說,你又不是七老八十歲了!”
李惻臉上掛不住:“話也不是這樣說的……”
“那是哪樣,你就告訴我——你討不討厭我叔母!”
周朗直直地看著李惻,拿出了逼問的架勢,李惻喉嚨滾了滾,最終從喉嚨里滾出三個字來:“不討厭……”
“這不就對了嘛!”
周朗雙手一拍,動靜大得一旁的知歲頻頻回頭,李惻連忙拉住他的袖子:“你小點聲,別被她聽見了。”
“好好好,我小點聲小點聲。”
周朗點頭,壓著聲音道:“既喜歡,你就和我叔母培養感情啊。我爹說常說叔叔你是塊木頭,現在看果真是有些木,放著這么個漂亮的美人在家里,你都不會與人家相處啊。”
李惻沉聲:“感情這事,不能勉強”
周朗:……
真不愧是一塊木頭。
周朗對自己這位固執己見的叔叔表示頹然。最終只能搖頭放棄勸導,遺憾離去。
送走了小公爺夫婦,知歲和李側又分別回了各自的院落。
待二人身影完全在黑夜中隱匿不見,卻有一人憂心忡忡地從墻角下走了出來。
此人雙鬢斑白,正是向來不茍言笑張嬤嬤。
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張嬤嬤此時一臉憂心忡忡,她原本是路過門口去前廳的,不想卻聽見李惻和小公爺的一番對話。
這不聽還好,這一聽下來,張嬤嬤的臉色便愈發凝重——這兩人竟成了假結婚嗎?!不行,這兩人再這樣下去,我什么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啊?
張嬤嬤自小看著李惻長大,不是生母卻勝似生母,一顆心只盼著李惻成家立業。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到而立之年才成了婚,沒成想這新婚夫妻竟然形同陌路!這怎么能行!
張嬤嬤凝眸,雙眼滴溜一轉,在心里盤算了起來。
夜深人靜,李惻放下書卷,正欲吹了燈寬衣入睡,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敲門聲短促而清脆。
這個長豐,說了晚上不要打攪他休息還過來敲門,真是不中用。
李惻帶著微惱下意識地去拉門
“歲歲?”
李惻怔愣地看著深夜出現在門口的笑意盈盈的少女,對這不速之客的突然拜訪感到十分意外。
畢竟兩人向來分院而居,互不干擾。
“打擾了,王爺。”
知歲殷勤一笑:“張嬤嬤說你這里驅蚊的香料,我想討一點放到我的香囊里防蚊子。秋天了好像確實還有蚊子呢!”
知歲最寶貝自己這張臉了,一聽說被蚊子咬會留疤,頓時恨不得在身上掛滿驅蚊香囊。
恰好張嬤嬤這里說有驅蚊的香料,她便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香料?”
李惻聽到“蚊子”兩個字臉上有些不自然:“張嬤嬤同你說我這里有香料嗎,我記得我這里好像沒有啊。”
“有的”
知歲胸有成竹地:“張嬤嬤說王爺你可能不知道,是她前日清掃時放在你房間里柜子里的,她說讓我自己來王爺這里找一找。”
李惻:“噢,這樣啊,那你進來自己找一下吧。”
“多謝王爺了!”
得了允許,知歲立刻如兔子般歡脫地鉆進了門,一進門,她便直奔衣柜。李惻還沒回府的時候,她來參觀過一次他的房間,因此自然也熟悉柜子的位置。
她熟門熟路地打開柜子,小心翼翼地翻查著,然而她一層層看過去,找了好一會,都沒看到香料的影子。
“哎……奇怪,怎么沒有呢?”
知歲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偷偷看了眼李惻,唯恐李惻臉上有絲毫不悅,可偷偷摸摸打量下來,發現李惻始終坐在書案翻閱自己書籍,并沒有注意她,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知歲便也放下新來繼續翻找。
“到底在哪兒啊……”
“啪嗒!!”
知歲還在自言自語著,忽然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鎖門聲。
“啪嗒!啪嗒!”
鎖門聲越來越快……
嗯?怎么回事!
知歲回頭和李惻對望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向門口走去。
李惻先知歲一步走到門口,用著將門往外推,兩扇門卻死死貼合在一起,怎么推也推不開了。
推門帶動門口鎖器叮當的響聲,分明是有人在外面掛了鎖。
“這……怎么鎖了,剛剛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知歲看著禁閉的大門一臉莫名其妙——誰會把門鎖了呢?
李惻望著緊鎖的大門,長眉一挑:“去窗戶那!”
知歲聞言兩忙往窗戶處跑,可話音剛落,窗戶處驟然飛進一個藍色的物件,緊接著,就是一聲清脆的“啪嗒!”
得了,窗戶也被鎖死了。
知歲和李惻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不明所以。
“咳咳……王爺,王妃,夜深了,快就寢吧,老奴就幫你們幫你們把門關上了……”
此時,一陣沉老之聲在門外響起,屋內一頭霧水的兩人這才明白幕后主使是張嬤嬤。
知歲有點急:“張嬤嬤,你不是讓我過來找香料的嗎,怎么還把門鎖了啊……”
沒有回答,屋外靜悄悄的。
“張嬤嬤,你干什么,王妃一會還要回自己院里去”
李側出聲附和。
依舊沒有回答,這張嬤嬤好像鐵了心不再回答一樣。
知歲無奈轉頭,忽然掃到一抹藍色: “地上有東西,應該是剛剛張嬤嬤扔進來的”
“好像是本書”
李側走近,看清了深藍色的書封。知歲立刻好奇地靠近:“是什么書啊……”
“我看看”
李側瞥了眼書封上“良辰美景”四個字,翻開了第一頁。
一眼看去,他向來靜如深潭的眸子倏地睜大
。
書里并沒有字,有的只是一幅幅男女云|雨的姿勢,畫上人物赤身裸|體,或坐或立,畫風露|骨,觀之使人面紅。
李側搭在書頁上的指尖明顯一顫,僅僅一眼,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書合上了。
他不是沒見過這類春宮圖,只是知歲在場,此書實在不合時宜。
這會,李側心下一沉,多少明白張嬤嬤為何鎖門了。
“怎么了?”
知歲見李側合書有些不明所以。
李側拿著書就往里走,唯恐被知歲看到。
“沒什么,閑書而已,沒什么好看的,我去收起來。”
“讓我看看嘛,我還真不知道張嬤嬤那樣不茍言笑的人,會扔本什么樣的書進來呢”
知歲追上李側,李側忙將書舉起,心虛地往書架后退。
“別看了,我已經看過了,不是什么好書”
“讓我看看嘛!”
知歲來了興致。逮著李側左跳右抓,卻因身量不夠,始終夠不到那書。
她雙眸一轉,心中頓生一計:“王爺,好像張麼麼過來開門了……”
“有嗎,我怎么沒有聽到響聲”
李惻聞言轉頭,知歲兩手立刻乘其不備地往李惻的咯吱窩探去。
“——歲歲!”
李惻受到突襲,手中的書也在混亂中滑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是本什么書!”
知歲奸計得逞,輕笑著去搶地上的手,搶到手了立刻如獲至寶地捧著翻開來。
“謝知歲!不許看!”
倉皇中,李惻伸出雙手捂住知歲的雙眼。
突然降臨的黑暗讓知歲一愣,不過也僅僅愣了一秒,她便使出渾身力氣,用兩手去掰李惻的手指。
知歲氣急敗壞地:“李惻!你放開我!”
“不放!”
“李惻!你放開我!”
“我—不—放!!”
爭搶中,兩人癡纏在一起,最后一個“放”字出口,“撲通”一聲知歲壓著李惻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知歲的眼睛重現光明,兩人鼻息相觸,四目相對,空氣距離驟然地拉近讓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募地燭火“畢剝”一聲炸裂。
知歲驚醒,轉頭便去翻那本落在兩人手邊的那本書。
“謝知歲!!”
李惻最后一聲急呼出口,但已然來不及。
知歲得意洋洋地翻開書本,狡黠的桃花眼在一瞬間震驚睜大。
一瞬間,她的臉漲紅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