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命你去邊境了？”顧曄臉色不太對，想來是因為見了故人，也已今非昔比的緣故吧。但是，她覺得既然舒妃用這個態(tài)度對她，那她對顧曄應(yīng)該也還是有舊情的吧。

　　顧曄瞥了她一眼，“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是舒妃跟我說的。依我看啊，她對你也是有些舊情的，方才還惡狠狠地問我跟你的關(guān)系呢，你說她會不會是吃醋了？”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

　　“真的，她剛剛問我是否與你往來親密，還說從來沒見將軍府里住過哪個女子，這擺明了就是吃醋的表現(xiàn)嘛！你信我啊，我好歹也是女子啊！”

　　“你可知你說的這些話若是傳出去了會有什么后果？后宮嬪妃聽了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同一個臣子身邊毫無干系的女子爭風(fēng)吃醋，不僅僅是你我，就連她也會受到牽連！”

　　毫無干系...受到牽連...說到底還是怕她受到傷害啊，“是我說的不對了，我知道錯了。”不知為何，心里竟有幾分苦澀。“我要跟你一起去邊境。”

　　“我知道，是君上的命令吧。”

　　“不是的，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你可不要小瞧我哦，我也很厲害的，說不定我們倆的武功還不相上下呢！”雖然，雖然你也能猜出來我是受了沈鈺的命令要在你身邊監(jiān)視你，可是，話還是不要說的這么清楚明白吧，至少我會沒有那么有負(fù)罪感。

　　顧曄冷哼一聲，不知是為了她的天真還是什么，真的當(dāng)他傻嗎？

　　很顯然，沒有我，沈鈺也能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可我說不定還能幫你找出這些人呢！所以，你真的不要小瞧我啊，我很厲害的，小五心道。

　　二人回府后，顧曄叫小五去收拾收拾東西，今天就要出發(fā)，輕裝上陣，不要帶太多東西。

　　“什么，今天就要出發(fā)啊？”

　　“不然你以為呢？這種事情，一刻也等不得。你若是不想去就別去了，不要在這邊跟我浪費口舌。”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別別別”，小五拉住他的胳膊，“我這不是驚訝嘛，又沒說不去了，我去，我去，我現(xiàn)在就去收拾東西！”小五有些急，生怕他真的就這么走了，不等她了，本來想抓他的胳膊的，沒想到他退了一下，此刻覺得手心有點發(fā)燙，小五率先縮回手，頭也不回，“你要等我啊！”不知道是真的怕他走了還是怎么的，小五的步伐尤其快。

　　顧曄站在原地，感受著手心里留存的余溫，嘴角動了動。

　　“我收拾好啦！”小五真的是特別快就收拾好東西了，明月還問她這么急做什么，這么急做什么？你得問你們家將軍去啊，說一不二，我要是慢點保不齊他就真的不等我了！

　　很久之后，小五都記得這一天，她背著包袱急匆匆地趕到門口，顧曄已經(jīng)在門口等她了。他沒有穿鎧甲，只是很平常的衣服，他坐在馬上，甚至都沒有看她，可是陽光非常偏愛他，直直地灑在他身上，馬兒不知為何嘶吼了一聲，“吁！”，將馬兒安撫下來后，似乎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到了，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陽光太過偏愛他，小五甚至看不清他的臉，她拿手擋住一些光，這才看清。

　　“愣著干什么？”

　　真是破壞氣氛的一把手啊！“來了，我這不是來了嘛！”

　　顧曄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著小五這副認(rèn)慫的模樣笑了一聲。

　　“等一下等一下，我們不先去吃飯嗎？”一大早就進(jìn)宮了，明月說顧曄在等她，她連早飯都沒吃，從宮里回來了就說收拾東西要出發(fā)了，要想馬兒跑也得給馬兒吃草啊！

　　顧曄看她翻身上馬，還挺熟練，都準(zhǔn)備走了，沒想到她來這么一句，不過這一點他還真是沒想到，他們行軍打仗不都是風(fēng)餐露宿，哪里想得到要專門去吃些東西呢。倒是忘了她還是個女子，也還挺聰明，知道要趕路，換了一身男裝。

　　“去，現(xiàn)在就去！”

　　············
　　顧曄萬萬沒想到，吃完飯還有個流程叫消食。

　　“等等等等，你慢點！”

　　“又怎么了？”

　　“這才剛吃完飯，別跑這么快啊，消消食啊！”磨刀不誤砍柴工嘛，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所以此刻兩個大男人正在城外騎著馬兒有一下沒一下地走著。

　　為什么？為什么顧曄居然跟著小五瞎攪和？

　　剛吃完飯從酒樓出來，顧曄原本就打算趕路了，沒想到小五朝著反方向去了，“你又去哪？”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來！”說完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小五就溜了。

　　顧曄看著自己手上拎的這一包五芳齋的糕點，又看了看旁邊悠閑恣意的小五，算了，就容她任性這么一回吧。

　　“奇怪，派你去邊境為什么只要你一個人去就好了？都不派兵跟你一起去的嗎？”

　　“邊境那邊也有軍隊的，此次不過是寇賊頻繁來犯，不是敵國大軍壓境，不需要帶軍隊。”

　　“那看樣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啊，邊境沒有將領(lǐng)嗎，為什么非要派你去？”

　　“君上的心思豈是你我能夠猜測的？”

　　話雖如此，顧曄的心里卻跟明鏡一樣，這一路上怕是不會這么順利。小五說得對，寇賊來犯并不是什么大事，邊境那幾個將領(lǐng)的本事他也都清楚，足夠應(yīng)付了，不知君上安的什么心，非要派他去。往常去邊境作戰(zhàn)的時候，路上總是不太平，不過有軍隊在一旁，總是能解決的，只是這次，顧曄看了看身旁的人，眉頭微皺，生出幾分擔(dān)憂。

　　“休息夠了吧，抓緊時間出發(fā)吧，我們要在天黑之前到達(dá)前面的驛館才行，要不然你就只能睡在外面了！駕！”

　　“駕！”

　　小五方才其實也不是隨口說說的，這件事本來就有蹊蹺，她不信顧曄他看不出來，本來就不是多大個事，為什么非得派他去啊。看沈鈺對顧曄的態(tài)度，她覺得之前他的猜測有幾分正確，顧曄身旁一直都有人在監(jiān)視，定期匯報他的一舉一動，沈鈺留下他，想來是要另找機會除掉他了。可是小五想不通的是，為什么啊，之前明明是那么好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呢，難道就真的是怕顧曄起兵反叛？她認(rèn)識顧曄不過這么一小段時間，尚且覺得他不可能會這樣做，更何況沈鈺同他一起長大呢？

　　“小心！”又是暗箭！不過同一開始不一樣了，這回小五真的不知道是從哪來射出的。

　　顧曄一個俯身躲過這支暗箭，瞥向小五，“抓緊了！駕！”

　　“駕！”

　　不料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根繩索，將他們二人掀下了馬。小五和顧曄背靠著背，看著來人，他們只有兩個人，而對方至少十倍不止，看樣子是非要他們死不可。來人約有二十個，個個都穿著黑衣，蒙著面，根本看不出樣貌，從體型來看，都是練家子，不是那么好解決的。

　　顧曄拔出自己的佩劍，看了一眼小五，“你可以嗎？”

　　小五點了點頭，“放心吧，不用擔(dān)心我。”

　　“大家都聽好了，主子說了，能取了他的項上人頭的，重重有賞！”“沖啊！”“都給我上！”

　　為首的黑衣人看樣子是個首領(lǐng)，一聲號令，所有人都開始沖上前來。

　　顧曄身經(jīng)百戰(zhàn)，自然不會怕這一二十個人。當(dāng)即與他們對戰(zhàn)，不過幾招下來，地上已經(jīng)三三兩兩地躺著人了。這邊小五將他們打倒在地后，拿過他們手中的劍，也與他們對峙起來，幾招下來，也沒落了下風(fēng)。

　　“還好嗎？”此刻剩下的幾個黑衣人都圍了過來，將他們包圍在中間，顧曄看了一眼小五，還好，沒受傷。

　　“放心吧，我沒那么弱！”突然，又出現(xiàn)一支暗箭，是朝著小五來的。

　　小五一個轉(zhuǎn)身輕松躲開，緊接著又是一支暗箭，小五這才發(fā)現(xiàn)，是那個領(lǐng)頭的人手臂上綁著的暗器所射出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個人一定要先解決，不然會是一個大麻煩。小五朝顧曄使了個眼色，“我去解決那個為首的，剩下的交給你。”

　　顧曄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些！”

　　小五舉起手中的劍，朝著那個領(lǐng)頭的手臂砍去，為首的蒙面人向后已退，離開包圍圈，小五順勢也走出包圍圈，將剩下的人留給顧曄。

　　“顧曄小心！”為首的蒙面人身手非常好，動作又很靈活，難纏得很，看著剩余的幾個人都被顧曄打倒在地，將手中的暗箭射向顧曄，速度太快，小五根本來不及擋住，只能開口提醒他。

　　顧曄剛剛解決那幾個人，正準(zhǔn)備幫著小五解決剩下那個蒙面人，沒想到發(fā)來一支暗箭，不過還好，小五提醒地非常及時，他完全能夠擋回這支箭。

　　“啊，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啊...”

　　小五一下了慌了神，不知怎么的，顧曄就擋在了她面前，胸口插著一支短箭，鮮血汩汩地往外流，蒙面人得手了正準(zhǔn)備離開，小五抬手施了一個法術(shù)，將他抓回來，動彈不得，拿劍抵住他的脖子，“說！是誰派你來的！”

　　蒙面人卻嘴硬得很，不肯開口，小五又將劍抵近了一寸，“說不說！是誰派你來的！”顧曄倒在地上，面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在減少，小五下手愈發(fā)狠，蒙面人的脖子已經(jīng)見血了，可他依舊沒有開口，“你說啊！”

　　沒有等到回答，等來的是蒙面人倒地，小五扒開他的面罩，他居然在嘴里藏了毒，自盡了。

　　沒有再管他，小五跑到顧曄身邊，將他抱在懷里，“顧曄，顧曄，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可懷里的人一點動靜也沒有，顯然是失血過多已經(jīng)暈了過去。

　　方才那支暗箭，小五開口提醒他，看著他擋回了那支箭，再然后，再然后他就擋在她面前倒下了，很明顯是在幫她擋箭，怎么會，怎么會這個樣子！明明她是來報恩的，可怎么反過來又被他救了一命呢！

　　············
　　“小丫頭，可要當(dāng)心一些啊！”

　　當(dāng)天，翼族在大婚當(dāng)日率軍進(jìn)犯鯉族，蓮族與鯉族世代交好，她和景逸也是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自然是不會視而不見的，只是此時再回蓮族搬救兵顯然是來不及了，只能自己上了。翼族將領(lǐng)舉起劍向她砍來，她一時躲避不及，神君一劍幫她擋開，護(hù)住她，將她帶到一旁，在她耳邊說了這么一句話。

　　她愣了一愣，耳根子一紅，點點頭，“多謝神君搭救，笙歌、笙歌知道了。”

　　神君沒再在她身邊停留，飛身過去，與翼君繼續(xù)斗法。

　　事后她才知曉，當(dāng)時那一劍離她實在太近了，神君也沒有完全躲過，面上雖沒有什么表現(xiàn)，可背上依舊是被砍傷了，如果沒有神君的話，她怕是要受傷不淺了。

　　這件事情并不是神君告訴他的，而是丹青在整理史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的。

　　············
　　“神君，你不是告訴過我要小心一些的嗎，為什么你自己卻不小心一點呢？”

　　“我明明是來報恩的，現(xiàn)在報恩不成又欠了你一次，你叫我怎么辦才好。”

　　此次出來是去邊境剿滅賊寇的，身上自然是帶了些藥物的，還好有這些藥物，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顧曄昏過去以后，小五施法為他止住了血，四處望了望，也沒看見哪里有驛館，只能找了個還算隱蔽又寬敞的地方，拾了些柴火，生了一堆火，把他帶了血的衣服換下來，洗了洗，晾起來，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小五坐在火堆旁，看著顧曄毫無血色的臉，很是擔(dān)憂。

　　這群人究竟是誰派來的呢？

　　這次的命令下得這么急，出了宮就收拾東西趕路了，顧曄說君上叫他秘密出行的，并沒有在朝堂上大肆宣揚，那按理說沒有旁的人知曉才是，又怎么會這樣呢，難道是沈鈺派的人？可若是沈鈺真的想要他死，直接下令處死他不是更簡單嗎，為什么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呢？

　　“咳咳...”

　　“顧曄，你醒啦！”小五拿起水壺，擰開蓋子，送到顧曄嘴邊，“要不要喝點水？”

　　許是喝得有點急，顧曄有些嗆著了，臉都咳紅了，“你別亂動，小心傷口。”

　　“怎么回事？”自己有幾斤幾兩顧曄還是很清楚的，一支箭，傷不了他這么重的。

　　“箭上有毒，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我已經(jīng)給你吸出來了。”

　　......

　　話音一落，小五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些什么，瞬間背過身去，顧曄本來還沒察覺出什么，看見她的反應(yīng)還有些奇怪，下意識摸了摸傷口，突然就明白了，臉色有些發(fā)燙，不自然地偏了偏頭。

　　“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小五轉(zhuǎn)過身，看到了白天自己去五芳齋買的糕點，也不知道顧曄愛吃什么口味的，她就各式各樣的都買了幾塊，顧曄受了傷，可能餓了吧，正好也緩和一下現(xiàn)在尷尬的氣氛。

　　“嗯，正好也有些餓了。”其實也還好，不怎么想吃東西，不過現(xiàn)在這個情形還是做點什么別的比較好吧。

　　小五把糕點遞給他，自己也順手拿了一塊，“你喜歡什么口味的啊？”

　　“綠豆，甜而不膩。”

　　“吶，正好是綠豆的，給你！”

　　......

　　好巧不巧，小五手上拿的那塊糕點正好是綠豆味的，想也沒想就送到了顧曄嘴邊。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有些乏了，我先睡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喊我！”說完小五就走到火堆的另一邊，背對著顧曄，躺下了。

　　后知后覺的顧曄看著小五的背面輕笑出聲，小五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聽不見，沒聽見，什么也沒有。誰知道顧曄居然笑得更大聲了，我可以的，我說聽不見就聽不見，我什么也沒聽到，小五默默在心里念著。

　　“顧曄你笑夠了沒有啊，有什么好笑的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輕笑一聲也就算了，你笑第二聲我也可以裝沒聽見，你一直笑還越笑越大聲是怎么回事啊，當(dāng)我不存在的嗎，沒看見我都打算睡覺了嗎！

　　“沒什么，就是覺得...”嘴上說著沒什么，面上的笑容卻沒止住，“你聽特別的。”

　　“特別？哪里特別了？”本來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被他這么一笑就更不好意思了，臉都笑紅了，還好有這堆灰擋住，就算他看見了，也可以說是被火烤的，太熱了。

　　“我原以為你是誰安插在我身旁的探子，現(xiàn)在想想，誰這么蠢會讓你來當(dāng)探子啊。”

　　“就說你一開始誤會我了你還非不信，我就說我不是...”，話說到一半，突然察覺到哪里不太對勁，“不對啊顧曄，你也是拐著歪罵我蠢？你才蠢呢！你全家都蠢！”

　　原本還輕笑著的顧曄突然就沉下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