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被沈鈺拉去吃酒，那里的飯菜著實合她的口味，她就一直沒停過筷子，就也不錯，沈鈺一杯一杯倒給她，她也就來者不拒了。沈鈺問她的家鄉，她的家人，她的來意！哦，問了她為何要來王城，難道就是這會她說漏了？
理了理思緒，更亂了，她喝得有點多了，實在想不起來到底說沒說漏了，真是煩啊！
敲了敲腦袋，怎么就管不住這嘴呢！
“想起來了？”顧曄的冷語打斷了她原本就不清晰的思路。
“想起來了？”看她沒反應，顧曄又重復了一遍。
“沒，沒有，我沒說過這話！”
不管了，先否認再說，反正他也沒有親耳聽到我說！大不了到時候再去找沈鈺，讓他改口就是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可沒說沈鈺他編了瞎話來誆你啊！”
“沈鈺？”
“對啊，王君不是叫沈鈺嗎？”
“你們倒是親近！”
糟糕，這一著急就直接喊了王君的大名，他本就懷疑我和沈鈺關系不一般，這下子更是要疑心我了！
“君上，苑公子他...”
見小五遲遲未歸，顧曄也不知怎么的，心下煩悶得慌，在院子中舞劍。
聽見小廝這么一問，向門口看去，小五被小廝攙著倚在門邊上，看樣子大概是喝醉了。
“臣拜見君上。”
“不必多禮，人我給你送回來了啊。”
“勞煩君上了，他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你指的是什么？”
顧曄也不知道如何回話，一時有些冷場。
“他說他是專程來尋你的，這事你知道嗎？”
專程來尋我的？
“是有這回事，他早前跟臣說過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說過了？也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不管真假，他一定會弄清楚這苑小五究竟是何人。
“是，臣恭送君上。”
“你也先下去吧，這有我呢。”
小廝一走，小五瞬間失去了平衡，差點倒地。
顧曄見狀及時上前，攙住了他，只是，這...這柔軟的感覺...
顧曄想到那日他接過他扔過去的茶杯，茶水燙到了手指嗔怪半天喊疼，今日被日頭曬了嘴上念叨好幾遍，還有那日在街上，一支珠釵在手上玩弄個不停，愛不釋手，還有前幾日見了他上藥是紅透了的臉......
“你們這般親近，何不隨他進宮去？”
“宮里規矩甚多，我才不要同他進宮去。”
所以是因為宮里規矩多，她才不愿進宮？
“再說了，我什么也不會，進宮做什么啊？”
“我看你倒不像是什么都不會的模樣。”
小五干笑兩聲，“怎么，你這就要趕我這個救命恩人走了？”
顧曄正要說話，明月進來了，“將軍，宮里來人了。”
小五看了一眼顧曄，“你快去吧，我起床，起床！”
這沈鈺召見顧曄會有什么事呢？
小五原想著做個隔墻耳，偷聽一下，沒想到人都在大廳里站著，她正奇怪呢，顧曄瞥見了她，朝她使了使眼色。
什么意思，讓我別過去？
我偏不，偏要跟你唱反調，誰叫你老是說我！
“想必這位就是苑姑娘了吧？”
小五剛往外走了一步，宮里來的人就瞧見了她。
什，什么？苑、姑娘？
公公見了她，一步步走過來，小五卻只想往后退。
“跪下。”顧曄走來她身邊，在她耳邊說到。
“哦哦。”
“您是苑姑娘吧？”
是...可是我現在穿著男裝啊，這叫我怎么答？
也不等她答話，公公自顧自地又開口了，“苑姑娘，君上邀您進宮一敘。”
小五捏了捏衣角，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也不知沈鈺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女兒身的，分明掩飾地挺好的啊，千不該萬不該昨日同他去喝酒啊，真是喝酒誤事！不不不，最不該的是不聽顧曄的話，非要往前邁這一步！
“苑姑娘，這是君上給您準備的衣服，您收拾收拾，老奴就在這等著。”
“還不快起來接下？”
“哦，是是是，多謝公公。”
“去后院梳洗一番吧。”顧曄拉著小五就要往后院走。
“顧將軍，您就不必去了吧？”
小五察覺到顧曄轉身，拉住他的衣角，顧曄拂下她的手。
小五癟了癟嘴，哎，顧曄肯定生氣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啊，現在要我進宮，我誰也不認識，該做點什么也不知道，這可怎么辦啊。
我這么難才找到你，他們都不同意我來找你，可我偏偏來了，但我好像一件事情都沒做好，不僅如此還幫了倒忙，這下好了，變成我自己孤立無援了。
想想還真是委屈......
“公公放心，我不跟去就是了。明月，好好為小五...苑姑娘梳妝打扮一番。”
“是。”
果然啊，真的就不管我了。
明月接過侍從手上的衣物，領著小五去了后院，小五仍是回頭看了一眼顧曄，可顧曄似乎與那公公相談甚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
“苑...姑娘，明月來幫你梳頭發。”一時換了個稱呼，明月還有些不習慣。
“明月，你沒看出來我是個女的吧？”
“奴婢眼拙，不曾看出來。”
是啊，就是說啊，明月日日服侍我都沒有察覺出我是個女的，這沈鈺怎么就看出來的呢？還有顧曄，他聽到這個消息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難道他也知道了？不應該啊，我這不是掩飾的挺好的嗎？
“將軍。”
聽到明月這么一喊，小五還愣了愣，怎么會，她不是在前廳和宮里頭那位說話嘛，再說了，都不管她了，怎么會在這里？
“顧曄？”直到鏡子里出現了他的人影，小五這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顧曄！”小五回頭，“你怎么過來啦？”
“這不是有人回頭望我嗎？”
他看見了？那他當時還全然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小五朝他身后看了看，除了他以外并無他人，“誒，那位公公不是不讓你過來嗎？”
“茶水里加了點東西。”
“那個...你知道？”
“什么？”顧曄此刻正瞧著沈鈺送來的物件，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說，你的女兒身？”
小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明月何時出去的，竟將門也捎上了，“對啊。”
“昨夜。”
“昨夜？”還真是喝酒誤事啊！
“你和君上真的不認識？”顧曄將衣服扔給小五，示意她趕緊換上。原以為小五是君上的人，但這么一看，似乎不是。
“不認識，真的不認識！”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懷疑我？
“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啊，你是如何知道的？”
顧曄手上的動作一頓，“君上沒有召見我，我是不能進宮的，所以等下進宮你一定要謹言慎行。”
“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去不了，你自己小心些。”
“可是，可是沈鈺他為什么要見我啊？”
顧曄瞥了她一眼，“在宮里萬不能直呼君上的大名。”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五趕緊捂住嘴，又說到：“他為什么要見我啊？”
“這得要問你自己了。”小五正要開口，顧曄一把捂住她的嘴，“噓！”
“明月姑娘，苑姑娘梳妝打扮好了嗎？”
“回公公的話，奴婢...”
“萬事小心！”顧曄留下一句話，便在房中隱去了身形。
小五打開門，“公公著急了？”
“不急不急”，公公的眼神直往她身后瞥，“姑娘可收拾好了？”
“走吧。”
小五實在是想不通，這沈鈺要見她做什么呢？
“苑姑娘，前面這就到了。”帶領她的宮婢說完話便走了。
這王宮里的后花園比起顧曄府中的涼亭假山著實是大了許多啊，小五看著這滿園的鮮花，深吸一口氣，全是花香味。好香啊！還有池塘，里面的蓮花都開得差不多了，真美啊！不過這滿園的花香比起這池子里蓮花的清香味，還是差了許多！
“喜歡嗎？”
啊！沈鈺的聲音忽然出現，小五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就要跌進池子里去。
“小心！”
沈鈺抱著小五，“小五，想不到你換上女裝竟如此貌美。”
完全不同于那天夜里上藥時顧曄環抱著她，小五一把推開沈鈺，沈鈺倒退兩步，“誒誒誒，你小心別跌下去了。”
沈鈺定了定腳步，笑了笑，“放心，不會的，這王宮的花園啊，沒有誰比我還熟悉了。”
怎么回事，這沈鈺怎么瞧著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呢？
“怎么樣？”
“什么啊？”
“我的后花園啊，漂亮嗎？”
“嗯，漂亮！”這聲贊嘆倒是真的，這院子著實漂亮，尤其是這一池子蓮花，甚得她心！
“你喜歡這個池子？”沈鈺瞧見了她的目光。
“嗯，百花雖艷，但蓮花不是更加清麗嗎？”
“你若是喜歡，不如留下來？”
“什，什么？”
“我說，你若是喜歡，不如留下來？”沈鈺看著小五，一字一句。初次見她，便覺得這位小公子生的清秀，后來知道了她是個姑娘，便想著穿上羅群施上脂粉的她該是怎樣的美貌，今日一見，果真是清麗無雙。
小五方才沒有相通的問題，現在依舊沒有想通，思緒甚至更加亂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沈鈺見她沒有反映，又說道，“留下來，做我的女人，你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甚至可以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誒，等等等等！”小五推開沈鈺，“王君你是如何發現我的女兒身的？”問題很多，要一個一個解決！
“那日你我在五芳齋偶遇，我見你沒有喉結，再仔細端詳一番，不難看出。”
五芳齋？這么早，還以為是昨夜呢！可是，可是他那般早就發現了，為何不拆穿我，非得是今日？
“還有什么問題嗎？”
小五踱來踱去，“不急不急，你等我理理！”
沈鈺看著她，面上卻不是方才的微笑了，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那昨夜？”
“昨夜我可是將你安全送回阿曄那里了，我可什么都沒做啊！”
不是，我是想問你為何要約我去吃酒的！這么一說，反倒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怎么問啊...
“額，那你今日召見我做什么？”
“嗯？”沈鈺挑了挑眉。
“就是問我要不要留下來？”
沈鈺雖然沒有接話，可是看著他的表情，小五也知道自己說對了。
我知道我長得美，父兄向來都說以后哪家的公子若是娶了我，一定是天大的福分，來來往往見過的人也都夸我生的好看，可是，不應該啊！不對不對，想哪去了！小五捶了錘頭。
“你打自己做什么？”
“啊，沒事，你別說話，容我再想想！”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我漏掉了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可愿留下來？”
“不愿！”正煩著呢！
沈鈺沒聲了，小五瞥了一眼，這副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你不必再說了。”
嗯？不必再說？
“我知道，你心悅阿曄。”
啊？這哪跟哪啊！
“不是，我沒有啊，誰說的？”
“那你為何不愿留下來？”
“這兩件事有什么關聯嗎？”真奇怪啊，我不愿留在宮中和我喜歡顧曄有什么關系，再說了，他從哪聽來的她喜歡顧曄了？一天到晚板著個臉，不是懷疑她就是諷刺她！除了給她送過幾次藥以外，別的也沒什么好嘛！
“顧曄！”
顧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管其他，繼續練劍。也不知他是在跟誰作對，今日這劍氣勢及其逼人。
“顧曄！”小五又喊了一聲。
顧曄這才停下了劍，深深喘了口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望向說話的那人，方才她走得急，沒細看，現下一看，“你穿女裝還挺漂亮的嘛！”
小五轉了一圈，那是，本姑娘的美貌可是出了名的！
本想看看顧曄什么反應，可他的目光卻不想在她身上，只顧著擦拭他的劍了。“你不問問我？”
“問你什么？”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顧曄瞧著小五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以前怎么沒發現她這么嬌氣？“你怎么回來了？”
什么什么？我怎么回來了？“你什么意思啊！”
“君上沒讓你留在宮中？”
“你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回來了？”
“我怎么就不能回來了？我說我不愿意啊，難不成我還不能說個不字了？”
“你就是這個態度跟他說話的？”
吞了口茶水，小五擺擺手，“那我倒是沒有。”
顧曄冷哼一聲，瞥了她一眼。
“我...我們倆這不是熟嘛，關系好啊，親近些不是很正常嘛！”
顧曄不理她，“真的真的，我這又不是在對你發脾氣，你擺什么臉啊！”
“你怎么不理我呢？”
“誒你說句話啊！”
“若你不是心悅阿曄，為何不愿留下來？”
“因為我什么都不會啊，因為宮里規矩多啊！”
“那你為我做件事可好？”
“什么事啊？”看來這個沈鈺也挺好說話的嘛，還能談談條件。
“幫我監視阿曄。”
小五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愣。
“幫我盯著顧曄，聽明白了嗎？
我每三天會召見你一次，你來向我匯報，看他身邊是否有可疑的人，是不是做了什么可疑的事情，一一匯報給我。
不要想著回去把這些話告訴他，至于原因，我想你明白的。”
小五心里一陣發冷，這樣看來，將軍府滅門一事，果然有蹊蹺？
“聽明白了嗎？”
“嗯。”
“你倒是冷靜啊。”
“王君你和顧曄...顧將軍的事情，我在茶樓都...不是，我都聽說過，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沒想到什么。”
小五沒有答話，可心里卻想著，沒想到你竟然這般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