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殿里,也是風雨欲來。</br> 甄昔皇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看著自己面前的磚石細細數著上面的紋路。</br>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便是落下了這樣的毛病來打發時間,或許是在她的女兒死了之后,皇上卻還來責怪她照顧不周,粗心大意,又或許是愉貴妃故意在她的寢宮里面摔倒,皇上來質問她居心何在……</br> 好似每一次,只有靜靜地數著地上那些磚石的紋路,才能夠徹底讓自己靜心。</br> 永昌帝則是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一直到外面安靜了下來,他才是微微垂眸,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今日的事情你有何可解釋的?”</br> 甄昔皇后靜默著,沒有說話的打算,甚至是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br> 永昌帝等了半晌,才是怒斥道,“當初你擅自將元月帶在身邊,朕想著你或許是真心憐惜元月,便默許了,可沒想到你私下里竟對元月如此的漠不關心,甚至是在行宮里面任由賊人擄走!”</br> 甄昔皇后仍舊沒有半點反應。</br> 永昌帝越說越是怒火難當,“難道你不清楚,前段時間行宮剛剛鬧過刺客的事情,隨時都要謹慎的嗎?你身在后位卻一點都沒有一個皇后的樣子,你自己說說,這些年你讓朕在你的身上操了多少的心思!”</br> 操心?</br> 甄昔皇后仔細的想了想,還真就沒想到皇上操了什么心。</br> 自從愉貴妃進宮后,皇上的心思就全都被拐去了月愉宮,若非不是皇上如此冷漠的態度,宮里面的那些人,又怎么敢把手伸向她肚子里面的女兒?</br> 后來女兒沒有了,鳳鳴那個時候也不過幾歲的大小,明明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可從小到大,皇上連見他都少的可憐,每一次的生病,過生辰……皇上可曾又有一次記掛在了心上?</br> 現在竟是跟她說操心。</br> 甄昔皇后差點就沒忍住,想要問問皇上您的臉呢?</br> “朕已經讓人去追查云月的下落了,皇后這段時間還是不要露面的好,就呆在自己的行宮里面思過吧,皇后最好期盼元月不要有任何的閃失,不然朕絕不會輕饒了你!”永昌帝怒視皇后道,看著像極了一個關心女兒的父親,但是實則的心思,卻只有他心里最為清楚。</br> 只要能繼續服用那丹藥,他就能長生不老,但是皇后的年紀卻跟他不相上下,若是以后再跟皇后一同露面,只怕是要惹人詬病。</br> 但愉貴妃就不同了,愉貴妃還很年輕,可是足足小了皇后一輪。</br> 永昌帝的聲音,并沒有加以克制,故外面的人自然也是能夠聽見的。</br> 正是如此,范清遙才更加覺得手腳發涼。</br> 皇上竟然起了廢后的心思。</br> 真的是走火入魔了。</br> 剛巧此時,愉貴妃帶著人匆匆趕來,一看見百里榮澤,就是假模假樣的詢問道,“皇后娘娘可是還好?你父皇沒有責罰皇后娘娘吧?”</br> 百里榮澤恨不得將剛剛聽見的話,如實重復給母妃,但礙著還有外人在,只能拐彎抹角的道,“父皇已經派人去追尋元月公主的下落,并讓母后閉門思過,兒臣聽著父皇的意思,若元月公主能找到自然最好,若是找到不到……”</br> 百里榮澤欲言又止,愉貴妃卻聽得眼睛都亮了。</br> 皇上終于打算讓皇后滾下后位了?</br> 在別人看來,這或許是只有一半的幾率,但是愉貴妃心里很清楚,元月既然被擄走了,現在只怕都是被丟進煉丹爐了,還怎么可能再回來?</br> 如此說來,下一任的皇后就是她了!</br> 愉貴妃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一定要沉住氣,但是眼看著期盼已久的權勢就擺在眼前,愉貴妃又哪里真的能夠將自己心里的喜悅全部壓下去?</br> 光是想想都讓人興奮。</br> 剛巧此時,里面就是傳出了皇后娘娘的聲音,“臣妾遵旨。”</br> 這一瞬間,愉貴妃和百里榮澤都是克制不住地露出了貪婪的眸光。</br> 愉貴妃一旦成為新后,百里榮澤就是下一任的儲君!</br> 范清遙冷眼將愉貴妃和百里榮澤那無恥的嘴臉看了個透徹,果然是好算計,既堵住了皇上的嘴,還順帶將皇后娘娘拉下了后位。</br> 愉貴妃似乎察覺到了范清遙的目光,轉頭就是看像范清遙道,“沒想到皇上竟如此重罰了皇后娘娘,想來是真的氣急了才是,不過太子妃也無需擔心,本宮事后定會好好勸勸皇上的。”</br> 勸什么?</br> 勸皇后娘娘快點下臺,好給你騰地方么。</br> “如此便是謝過愉貴妃了。”范清遙現在真的是連話都懶得說了。</br> “太子妃這話說得,都是本宮應該做的,不過太子妃也無需太過擔憂,若真的有一日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情,好在太子妃還沒大婚,一切還是來得及的。”愉貴妃的心情從沒有過這么好,自然是愿意跟范清遙多說幾句的。</br> 雖然她是不喜歡范清遙,但不得不說范清遙還是有些本事的,若是真的能讓這樣的女子留在自己兒子身邊,也算是一件好事。</br> 百里榮澤聽著母妃的話,心思就是活動了起來,看著范清遙的目光,也是多了一層別有深意的光亮。</br> 只要想想范清遙以后真的能站在自己身邊,百里榮澤就激動的握拳。</br> 至于太子……</br> 百里榮澤朝著百里鳳鳴的方向望去,母后位置不保,太子妃又根本沒有能力保住,甚至是連一句話都是不敢說,這樣的人,連他的對手都算不上,撐死了就是一個垃圾,一只螻蟻罷了。</br> “吱嘎……”</br> 一直緊閉的房門,忽然被打開了。</br> 眾人循聲望去,就瞧見甄昔皇后正往外面走著。</br> 愉貴妃擺好架勢,連一會面對皇后娘娘如何譏諷的說辭都是想好了,只等著看皇后那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br> 可就在皇后娘娘的一只腳,剛剛要邁出門檻時,院子外面忽然就是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br> 緊接著,就是見一群人屢屢行行的進了院子,為首的人大步流星的就是朝著敞開的殿門走了去。</br> 有那么一瞬間,愉貴妃和百里榮澤都是以為自己眼花了。</br> 那,那是……</br> 五皇子?</br> 等等……</br> 他懷里抱著的是,是……</br> 元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