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清遙看著這一幕,心里別提多惡心了。</br> 雖然二皇子明顯有拜高踩低之嫌,但跟二皇子打過交道的她心里很清楚,二皇子并不是個有多少心計的人,明顯這樣的主意是出自于百里榮澤。</br> 借著給自己造勢的名頭,趁機試探百里鳳鳴,若百里鳳鳴當真同樣跪在這里為皇后娘娘求情,看似是孝順,實則卻并非一個懦弱膽小的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屆時被百里榮澤看出倪端是小,被皇上狐疑才是大。</br> 還真是一舉兩得的下作招數。</br> 范清遙知道,擺在百里鳳鳴面前的路只有隱忍。</br> 但百里鳳鳴要忍,她卻沒必要跟著一起忍著什么。</br> 范清遙走過去就道,“前幾日二殿下妃失足落井,也沒見二殿下有多哭得撕心裂肺,不還是一樣沉默寡言地站在地上當擺設么?”</br> 院子里面的奴才,“……”</br> 驚呆了有木有!</br> 他們這些人可是跟其他侍奉在行宮的不同,他們都是一直在御前當差的,也是為了能更好的侍奉皇上,才一路隨行而來。</br>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在御前這么多年,形形色色什么樣的人沒見過?</br> 可如太子妃這樣的,他們還真是第一次瞧見啊。</br> 張口就往人家的命門上懟!</br> 哪個不得當場吐血?</br> 白荼站在門前,就琢磨著要不要去勸勸,剛要動一下腳步,就見太子殿下的目光朝著他這邊掃視了過來。</br> 幾乎是瞬間,白荼就是扭過了頭,繼續仰天看望風景。</br> 院子里的其他宮人見白總管都是沒動,其他人自然也就都站在原地充當起了木頭樁子。</br> “太子妃,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二皇子的臉被懟到雀黑,他早就知道范清遙不好打交道,但沒想到張口就吐刀子。</br> 這比罵人還過分好么!</br> 范清遙淡淡地看著二皇子,“我說的不過是事實罷了,還是那日我記錯了,其實二殿下也是如同今日的三殿下一般,守著自家太子妃的尸體哭到要死不活,涕淚橫流,佝僂在地上跟個老翁一般?”</br> 此話一出,別說是二皇子站不住,就是百里榮澤也跪不下去了。</br> 怎么聽這話都不是什么好話,就差直接說他是個要飯的了。</br> “如今母后被父皇叫進去審問,我也是一時情急才如此的,不像太子殿下那般冷靜自持。”百里榮澤擦了擦眼淚,解釋道。</br> 范清遙早就是已經習慣,百里榮澤這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手段了,轉眼看向百里榮澤就是又道,“如三殿下所說,是不是不跪在地上哭,或者不幫著皇后娘娘求情的就都是惡人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將這行宮里的人都叫來,跪在這里為皇后娘娘哭求,如此才不枉費我們對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br> 范清遙說著,就真的是要攏著裙子往地上跪。</br> 百里榮澤當然不能讓范清遙跪下,只能就地認慫道,“是我考慮不周,讓太子妃見笑了。”</br> 要是真讓范清遙跪下去,只怕很快范清遙剛剛的話就會傳遍整個行宮,屆時真的所有人都來父皇的屋門前跪地哭泣……</br> 那場面想想都讓人頭大。</br> “我見笑倒是沒什么,但三殿下畢竟是身負官職的皇子,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今日的舉動若是被他人來日效仿,所有人遇到事情都只知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豈不是徹底亂了套?”范清遙冷冷的道。</br> 百里榮澤,“……”</br> 這怎么還沒完了?</br> 他認慫還不行!</br> 范清遙今日來,就沒打算要善罷甘休,百里鳳鳴需要隱忍,但她則完全不用,雖然這個時候她越是鬧事,越是顯得她根本就沒有把太子的感受和皇后娘娘放在心上,但也正是這么鬧,才會越是符合皇上的心里所想。</br> 畢竟,在皇上那邊,她就是幫忙監視太子的,又何談的感情?</br> 所以現在,就算她徹底放飛自我那都是合情合理的。</br> 正是經由范清遙這么一鬧騰,二皇子剛剛幫百里榮澤刷出來的好感瞬間就消失殆盡了,人家太子妃話糙理不糙,若是未來的帝王真的是個遇事就哭,優柔寡斷的性子,也不見得是見好事啊。</br> 百里榮澤臉色難看的要死,卻又不能正面跟范清遙起沖突,強壓下心中的火氣繼續勸說道,“太子妃的話不免有些許道理,可是如今母后還在里面,還希望太子妃以大局為重。”</br> 范清遙挑眉道,“我就是個小女子而已,不懂三殿下口中的大局。”</br> 百里榮澤被噎得那叫一個趕緊利落,連后面的話都一并卡在了嗓子眼里。</br> 二皇子見此,就是想要走過來幫忙說幾句,范清遙順勢朝著二皇子的方向看了過去,當先開口道,“二殿下可是還有什么想說的?”</br> 二皇子,“……”</br> 原本是有的。</br> 但是現在……</br> 沒了!</br> 連三皇子都不是太子妃的對手,他這個時候不管說什么都跟主動送死沒區別。</br> 一直被百里榮澤帶節奏的院子里,總算是陷入了安靜之中。</br> 范清遙見此,就是走到了百里鳳鳴的身邊,一把將人給拉了起來,就在手指碰觸到那緊實的胳膊時,她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具身體主人的緊繃,以及輕輕地顫抖。</br> 可見,他是如何隱忍下來的。</br> 這一刻,范清遙的心就是跟著疼了起來。</br> 今日抓走孩子的雖是百里榮澤的人,可若是沒有皇上的許可,百里榮澤怎么就敢對當今的公主動手了?</br> 可皇上明明是罪魁禍首,也明明知道一切,現在卻還要反過來質問皇后娘娘,甚至是還會要嚴懲。</br> 這根本就是賊喊捉賊!</br> 而那個人,對于百里鳳鳴來說,卻是他唯一的父親。</br> 或許無論是傷心還是憎恨,都已經無法描述出百里鳳鳴現在的心情了。</br> 百里鳳鳴于沉默之中,就是察覺到了那抓著自己胳膊的小手在慢慢用力攥緊,隨之而來的是不屬于他體溫的溫度,一點點的流淌進了他的身體。</br> 他知道,她是在心疼著他。</br> 多好,這一世起碼還有她相伴左右。</br> 百里榮澤看著范清遙握著太子手臂的畫面,就覺刺眼的很,明明他哪里都要比太子強上百倍千倍,怎么落在范清遙的眼睛里,就那么的不值得一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