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br> 一聲輕悶的聲音響起,摩迦羅號上方的漩渦出現一段小小的空隙,狂濤怒卷的藍色水流像柔軟的面團那樣向兩側退避開,繞過了這段空隙。借著下方海水的浮力,摩迦羅號朝著這空隙稍微上浮了一個船身位。</br> 貪狼猛回頭,只見眾人都看著頭頂的漩渦,唯有建文一臉的不知所措,手上拿著龜僧給他的貝木魚和木槌,顯然剛剛的輕悶響聲是他敲的。</br> 貝木魚敲擊的余韻很快被水流排山倒海的巨響代替,摩迦羅號船頂剛剛出現的那段空隙瞬時又被海水吞沒。</br> “咚……”</br> 又是一聲悶響,這回貪狼眼睜睜看著建文敲了一下,他確定聲音就是從這貝木魚發出的。漩渦果然像之前那樣在摩迦羅號上方又開出一個船位的空隙,摩迦羅號再次向上浮起一小截。</br> “給我!”</br> 貪狼從建文手里搶過貝木魚,“咚咚咚咚”沒頭沒腦地敲了十幾下,這回別說船頂的空隙沒出現,漩渦比剛剛還要大出許多。</br> 這回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將目光投向貪狼,連剛剛還在抱著桅桿嘔吐的騰格斯也忘了接著吐,一臉揶揄地看著貪狼。</br> 要知道,此時貪狼化成鯊魚牙的巨大右手托著小小的貝木魚,看起來確實滑稽異常。</br> 銅雀“呵呵呵”地干笑幾聲,對貪狼喊道:“將軍,這貝木魚是巨龜寺老方丈送給我們這位小公子的,看來也只有這位公子能敲得,放到別人手里不起作用。”</br> “哼,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你也配自稱是什么大海盜。”</br> 騰格斯恰逢其時地在旁邊喊了一嗓子,貪狼冷哼一聲,便沒好氣地將貝木魚扔還給建文,讓建文繼續敲。</br> 建文在泉州做了幾年朝奉,自然知道什么時候和海客們講價時機最合適。他看現在貪狼面對眼下情形也彷徨無計,知道此時不談價錢之后恐怕再無機會,也不急著再敲,手里端著木魚對貪狼說:“如今我們是生是死,都要看我這貝木魚了。方才你說要殺了我們,現在又要我敲木魚救你性命,若是脫離險境只怕你又要起殺心。既然左右都是死,我又為何要費力去敲這木魚?”</br> 這一番話分剖得清楚,正好卡在貪狼的喉嚨上。他瞪著建文良久,末了只好開口道:“只要能出了這險境,我保你們安全。我貪狼對天盟誓,若是有違誓言,讓我葬身于巨章嘴下。”</br> 巨章就是巨大的章魚,乃是傳說中的一種上古海獸。據說它身量巨大,觸須長度驚人,落到它口中的食物不會立刻死去,而是會被口器活活吮吸所有的汁液而死。在海上,葬身巨章是水手們所能想象到的最恐怖的死法了。</br> 建文見貪狼答應不殺他們,認為安全已有保障,便要敲貝木魚。不料,旁邊哈羅德跑過來抓住他的木槌,又對貪狼說道:“并非咱家信不過將軍,只是怕閣下食言自肥。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哉,還請閣下以海神名起誓,我等方可確信性命無虞矣。”</br> 哈羅德這話一出,不要說建文,連銅雀心里都暗道“好險”。他們只想著貪狼是名冠天下的大海盜,雖說殘忍兇暴,畢竟重視名聲,言出必諾,不至于答應了又要反悔。只是他們都忘記了貪狼信奉的是海神,連艦船都要修成海神坐騎摩迦羅的模樣,只有向海神起誓才作數,否則就算答應不殺他們,只怕回到海上照樣可以反悔。</br> 貪狼氣得差點咬碎槽牙,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惡狠狠地盯著哈羅德,恨不得撲上去把他撕碎。他果然是想著隨便起個誓糊弄過去,奈何哈羅德這小子在他船上待得久,對他的習慣知之甚多,一語道破了他的計劃。哈羅德見貪狼面露兇狠,感覺渾身冷到骨頭里,“嗖”地躥到騰格斯身后躲了起來。</br> 其實,貪狼也確實沒有報復的時間了,船體開始“嘎吱嘎吱”作響,如果再和眼前這幾個人矯情下去,只怕摩伽羅號要被漩渦撕扯解體了。先活下來再說,報仇總有機會。貪狼知道事情緊急,也只好單膝跪在甲板上,按照正規祈禱禮儀雙手合十從胸口舉到頭頂連拍三下,當著建文等人鄭重其事向海神發了誓,保證同舟共濟,不再動什么歪念頭。</br> 臨時合作的聯盟結成,建文又開始敲起貝木魚。</br> “咚……咚……咚……”</br> 敲擊貝木魚產生的聲波,在漩渦中振蕩徘徊,開出條小小的通道。這條通道只比主桅桿頂高了數丈。隨著船只緩慢上升,通道迅速彌合,再次被海水填滿。</br> 被空氣泡包裹的摩迦羅號像是從水底向上浮升的水泡,左搖右晃掙扎著朝海面浮去。</br> “啪……”空氣泡在船只浮上海面,接觸到空氣的瞬間爆裂。</br> “都別傻待著,不想變死人就給我各就各位。”貪狼伸出沾濕的手指試了下氣流方向,然后向著甲板上的人們喊道。</br> 貪狼是兇惡的海盜、冷漠的悍匪,但絕對是建文見過的最優秀的船長。他親自用纜繩將建文捆在桅桿上,這樣即使有大浪打來,也不至于將人卷走。銅雀和哈羅德鉆進了船艙里,七里不肯離開,她說要保護建文。騰格斯也不肯走說要留下幫忙,可看他吐成那副鬼樣子,估計是幫不上什么。貪狼隨手抓起兩根纜繩扔給他們,讓他們管好自己。</br> 船員們也都熟練地將自己綁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用盡全力抓緊纜繩,將所有船帆升到桅頂。貪狼穩穩地站在后甲板,抓住舵盤親自掌舵,努力使船只保持穩定。帆船鼓足風,在漩渦里一圈圈地游動著向海面方向靠近。</br> 建文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反正身體被捆在桅桿上不會被大浪卷走,別的事不需要他管的,他也管不了,只要抓緊貝木魚“咚……咚……咚……”地敲就行。摩迦羅號必須抓住僅有的機會,盡快行駛到漩渦邊緣,否則有可能被漩渦吞噬。</br> 在摩伽羅號不遠的地方,火山丸同樣也被漩渦困住,在水中東倒西歪。傳承良久的巨龜寺,即使最終避免不了崩塌的結局,也要把敵人拖下水。火山丸顯然沒有貝木魚這樣的寶物,只能靠自身的力量拼命抗爭。至于那些天狗眾,恐怕早已葬身海底,這次連第六天魔王都幫不了他們了。</br> 摩伽羅號和火山丸這兩條一見面就不死不休的對手,如今都顧不得與對方拼殺,各自掙扎著。不一會兒,火山丸那猙獰的身影,就逐漸漂離了人們的視線,不知去了哪里。</br> 而摩伽羅號則像片樹葉,在漩渦里沉沉浮浮,忽而被海水吞沒只露出幾根桅桿,忽而又穿破水面浮上來。幾個浪頭連著打來,海水漫過整個甲板,船上的人都濕透了,建文的頭發糊在臉上,滴滴答答向下滴著水珠。咸腥的海水灌進他的鼻腔,嗆得他不停地咳嗽。</br> “哈哈哈……小少爺這是第一次被弄濕衣服吧?”</br> 建文聽到船員們狂野的笑聲和粗魯的歌聲,顯然他們在嘲笑自己現在的狼狽相。一塊被浸濕的手帕遞過來,替他抹去了臉上的海水,建文感到舒服許多,他感激地看向手帕的主人,只見七里毫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她的頭發也都被海水浸透了,濕答答地披散在肩膀上。</br> “謝謝……”建文朝著七里表示感謝,七里將手帕疊好放進懷里,并沒有說話。建文這才發現,原來七里的纜繩竟然是和自己綁在一起的,他心中一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冷若冰霜的小姑娘。她的衣服也都被海水浸透,本來就很貼身的男式質孫,現在緊緊貼在身上,顯得她身材更加玲瓏有致。</br> 建文感到兩頰發燙,心跳有些快,“咚咚咚”地停不下來。</br> “好好敲。”</br> 七里發現建文手上的敲擊聲有些雜亂,便小聲喝道。建文趕緊閉上眼,專心敲他的木魚。</br> “左滿舵!”</br> 貪狼并沒有心思去管建文,將船只帶離險境才是他的工作。他緊緊抓住舵盤,穩穩地轉動,摩迦羅號逆漩渦向左傾斜旋轉前進。</br> “滿舵左!”</br> 艦艏的獨眼泰戈喊出標準的舵令回復,聽到泰戈的喊叫,貪狼慢慢松開舵盤,讓船艏向右傾斜,保持平衡。</br> “隆隆隆……”</br> 突然,貪狼聽到漩渦中心發出古怪的悶響,這悶響不久前才聽過。</br> “不好!”貪狼心中一怔,這動靜是火山丸制造火山噴發的前兆。</br> 那個渾蛋一邊從漩渦里掙扎著逃走,一邊還不忘給對手制造麻煩。貪狼暗咬牙齒。</br> 果然不出他所料,漩渦中心的藍色水面下醞釀起一團橘紅色,海水被煮沸騰了,冒出無數泡沫。紅色的巖漿柱穿透水面,帶著蒸發海水的“刺啦刺啦”聲噴射沖出,摩伽羅號躲閃不及,三角帆被燒出幾個洞。</br> “王八蛋!”貪狼嘴里罵著,趕緊轉動舵盤閃避,防止船體再遭受更大傷害。對他來講,即便是獨眼泰戈這樣的老部下也是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但摩伽羅號卻是他的命根子,哪怕一點損傷他也會疼到心里。曾經有不懂規矩的新船員在船舷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結果被他直接扔進大海里喂了虎賁。</br> 貪狼知道這次躲閃多少帶有僥幸成分,摩伽羅號只要在漩渦里盤旋上升,運動的軌跡必須是固定的,再有石頭落下的話,只怕不一定能躲開。</br> “哎呀!”</br> 貪狼聽到船員們的驚呼,原來甲板上盛火藥的木桶由于船艉揚起朝著船頭滾動,砸斷固定毛利的欄桿,木桶連帶捆著毛利的欄桿一起掉進大海里。毛利被纜繩牢牢纏在欄桿上無法脫身,也一起掉進海里,眼看著從船頭漂到船尾,即將被漩渦吞沒。</br>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貪狼放開舵盤,敏捷地抓起桅桿上的半根纜繩,借著船只失去控制的慣性跳下海,用滿是鯊魚牙的大手將捆在毛利身上的欄桿切斷,將他攔腰提起,用力一拋,“砰”地扔回船上。然后他左手用力一拽纜繩,借著纜繩繃緊桅桿造成的彈力,腳踩船幫向上一跳,穩穩落在甲板上,抓住正在飛快回轉的舵盤,穩定住船的航向。“謝謝老大……”失魂落魄的毛利爬起來,看到貪狼把著舵盤,趕緊向他道謝。</br> “蠢貨,”貪狼努力穩定著航向,并沒有正眼看他,“剛剛得到海藏珠的力量,就這樣死掉我不虧大了?”</br> 又是一股巖漿柱從漩渦中心噴射出來,再次激起巨大的水花,將摩伽羅號高高拋起。</br> “這么下去不行,毛利,你來掌舵!”貪狼知道這樣下去摩伽羅號被巨石撞毀只是時間問題,他將舵盤交給毛利,自己抓住纜繩,“噌噌”幾個彈跳落到人頭柱頂上,左手緊緊抓住柱頂獵獵飄動的海盜旗。</br> 摩迦羅號雖然是巨船,但在漩渦之中,仍然猶如小蟲在大象面前般渺小。漩渦里的海風帶著海水濕潤了貪狼古銅色的虬肌,他的腳踩在滑膩的人頭柱上,將長滿鯊魚大牙的右手高高舉過頭頂,對準亂云翻卷的風眼吼道:“海神!請將死者之力借我一用!”</br> 天上的云流開始反向旋轉,黑漆漆的風眼滾動起金黃色的雷電。人頭柱上的百張人臉都露出扭曲恐怖的表情,發出令人膽寒的“噢噢噢……”的悲鳴,他們從口、鼻、眼中冒出幾百股黑氣,螺旋翻轉著向上涌動,將貪狼包圍,再在他那只恐怖的手上擰在一起,形成一道旋轉升騰的黑色煙氣穿越漩渦,噴向風眼。</br> 摩伽羅號趁著這瞬間靈巧地閃避開危險地段,逐漸躍進到了漩渦邊緣。</br> “那個老海盜頭看樣子快不行了。”正在敲貝木魚的建文聽到七里的聲音睜開眼,瞥見人頭柱上噴射黑氣的人臉數量在減少,靠近底端的許多人臉都閉上眼,似乎陷入了沉睡。人頭柱上端還在噴射黑氣的人臉只有不到一半,黑色氣柱比最開始細了許多,貪狼力量用盡,他大口喘著氣,踩在人頭柱上的腳有些顫抖了。</br> “貪狼是在借助人頭柱上那些臉孔的力量嗎?”七里問建文。</br> 建文也答不上來,這么古怪邪異的東西,他在泉州可不曾聽過。銅雀在一旁解說道:“還有三十五張臉可以給他提供氣。人頭柱這種東西,并不光是用來炫耀的,它還會將被殺死的船長的怨念封印在柱子里,像這根有超過百張臉的人頭柱,里面自然封印著超過百人的怨念。”</br> “那么說,貪狼是在使用死人的怨念了?”想到每天和那么多冤死鬼在同一艘船上,貪狼和他的手下卻能甘之如飴,果然是鬼怕惡人,建文感到渾身不寒而栗。</br> 這時七里也插嘴道:“日本有些邪惡的陰陽師會故意把怨念或者生魂儲存入魂器修煉,只是人的怨念用盡后,想要再次續滿唯有靠殺人而已,看來人頭柱也差不多。”</br> 聽到七里說起鬼怪和殺人來語氣平平淡淡,好似在說極為平常的事,建文忍不住倒吸口冷氣,有些不敢想她的祖國究竟是怎樣的國度。</br> “轟隆隆……”</br> 一道新的巖漿柱將一尊金剛的頭顱燒落,被水流一卷竟騰空飛起,朝著摩迦羅號前甲板撞來。“哎呀……”貪狼揮動黑色氣柱迎著巨石削去,可惜人頭柱已無法為他提供足夠的力量,最后這根細細的氣柱還沒來得及切到底,就變成一縷細煙完全消散了。石頭頭顱斜著斷裂成兩半,大的一塊失去重心,掉落到靠近船艉的海里,激起巨大水柱,小的一塊朝著摩迦羅號的主桅桿砸下來。雖說這塊石塊只有桌面大小,但也足夠把主桅桿攔腰砸斷。</br> 貪狼顧不得多想,順著人頭柱飛身滑到預計的巨石落點,企圖用肩膀將巨石頂開。重達千斤的巨石重重砸到他寬闊結實的肩膀上,他悶哼一聲吐出口鮮血,肩膀斜著用巧勁讓巨石順勢側滑砸在摩迦羅號右舷的欄桿上,將欄桿砸得粉碎掉進海里。</br> 頂開巨石的貪狼傷勢嚴重,人也失去意識,身體順著十幾丈的人頭柱落下來。</br> 建文只聽到一陣風聲,身邊的七里已經不見蹤影。不知何時,她解開了捆在身上的纜繩,發動珊瑚之力踩著人頭柱朝貪狼落下的方位奔跑過去。</br> 當她跑到人頭柱一半高度時,正迎上落下的貪狼,她伸手去抓貪狼的衣服。可惜對方本來就是身材奇偉的大漢,又借著下落的強大勢頭,根本不是她一只手能抓得住的。好在,貪狼被她這一抓,下落速度略微減緩,趁此機會,騰格斯也解開腰間的纜繩,不顧死活地撲出去,使個蒙古摔跤的招數順勢將貪狼抱在懷里,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br> “俺也終于摔倒你一次了。”騰格斯看著昏迷的貪狼,忍不住心里歡喜,前日被貪狼打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br> 躲過最后一塊巨石的摩伽羅號終于沖上海面。說來也怪,整個海面上,只有這一片水域下有漩渦,上有亂云。只要出了這區域,四下里都平靜如初。</br> 建文放下貝木魚不再敲擊,船上的船員也都擁抱歡呼起來,他們總算都還活著。不遠處,青龍船停在平靜的海面上,靜靜等待它主人的回歸。</br> 在更遠處,受創非輕的火山丸也浮上了水面,抖落身上巖漿凝成的甲衣,悻悻離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