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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時候，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倒霉的。不過，這個念頭時常會在我看見天使般的姊姊出現(xiàn)時而消失。萌生這個念頭的時候，不是魔鬼姊姊現(xiàn)身的時刻，而是其他相反于姊姊的對待發(fā)生的那一刻，我都會狂問：「自己招誰惹誰了？」</br>
    最終，就像難解的謎題一樣，不解。</br>
    超級人類的健忘永遠不會實現(xiàn)在我們的國文作文簿上，所以她永遠都會記得對著我們的作文狂噴口水，再用她精湛的投籃技巧讓作文簿在空中飛舞，最后投進教室那角落頭最最最不起眼的「籃」框里。</br>
    那是一個塑膠籃子，一個讓我們?nèi)舆M天底下我們最不珍惜的東西──垃圾。</br>
    在超級人類的第一句「慘不忍睹！」，第二句「不想下評語！」之后，第一本灌水作文從我頭上呼嘯而過。我想接住，但卻因為太突然所以接不住，因為通常都會罵上五句的，這次太快了。后來的作文簿，我一本接一本，因為不太希望自己的本子進籃框……</br>
    一看到不是我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傳給了正在中場跟猴子哈拉的健。話說……在這花果山里，最厲害雜耍的就數(shù)我跟健了。不過，在娛樂觀眾之余，我還是沒讓我的警覺系統(tǒng)閑著，我發(fā)覺一股熾熱的眼神一直用盯人戰(zhàn)術(shù)逼著我，但，我始終不予理會。</br>
    直到最后一本的時候……我居然在最后一本作文簿上看見小嵐的名字。</br>
    這時，發(fā)覺那一道熱辣辣的眼神來自站在黑板前的超級人類老師，她對我親切地說：「老師知道你的用意是什么……我不會罵你?！?lt;/br>
    「但是，我想告訴你，你一直找的作文簿，已經(jīng)得三分了?！?lt;/br>
    當場，我愣住……</br>
    那副樣子很像正在耍寶的猴子去錯了馬戲團……耍了一整天，卻只有一個人拍拍手說：「干得好！但是馬戲團是在隔壁?！鼓菢拥夭蛔哌\。我的頭上直接倒下了一桶冰霜，我沒有心情去籃框那里拾回我的作文簿。但是，超級人類卻很有心情要帶我去幫她的校隊練練球。</br>
    「丁寧同學，既然你這么愛接球跟傳球，老師想試試你的投籃技巧。如果你能進到一球，就讓你加入校隊?！估蠋熣f著，卻沒讓我回答就召集全班到籃球場去。</br>
    「我不稀罕進校隊，一點都不……」我的心狂喊著，但人已經(jīng)在籃球場了。</br>
    「Lucky……」小嵐跟香鈴一人站在我一邊，拉了拉我的手，都搖了搖頭。</br>
    「放心啦，你們幫我加油??！」我笑著說。</br>
    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就算是弱者，也試著去拼一拼吧。反正在我去錯了馬戲團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破斧沉舟了……不過，這樣下去，會不會是壯士一去不復(fù)返？</br>
    我很難想像。</br>
    球場上，我除了看到校隊以外，我還看到那四只老鼠的蹤跡……她們大概在交涉什么，我只看到那高頭大馬的個性女生右嘴角揚起斜眼地看著我笑著。而周圍又開始騷動，校園明天又有大標題了。</br>
    唉，我真的是慷慨到不行，總會制造話題讓大家有機會聚在一起聊聊……還沒開始，我就聽到有人說：「看！看！又是丁馨柔的妹妹，真的是怪人一個，老愛這樣出丑……」</br>
    我沒沖過去。</br>
    但是相信我，等一會會有一顆球被我不小心的手滑，旋轉(zhuǎn)著飛出去趴在她們臉上三秒后才因為地心引力而掉下來。</br>
    那個高大的柱子就在我面前，我瞄了瞄才發(fā)覺這傢伙大概是175公分，心中忍不住暗罵：「我靠！高我一個頭！？真的是愛耍人……信不信我這只猴子跳上長頸鹿的頸上亂搖?。?？」</br>
    正在幻想中，超級人類的哨子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了……籃球被拋起，兩個對峙的人都沒有跳起來搶球，球滾到長頸鹿的腳邊，她拾起后開口說：「矮的……我讓你原地投三球好了，免得人家說我欺負你?！?lt;/br>
    「……」我靠！還要抬頭看她說話，心里已經(jīng)很不爽了，長頸鹿還這樣囂張，我低哼了一聲，打掉她手中的球，帶球跑到籃框底……</br>
    看著那永遠不會進的球，想起永遠不會中在箭靶上那紅心的箭……</br>
    閉上了眼，我亂投了……</br>
    因為很靠近的關(guān)系，我并沒有投得很用力，但是打到藍板彈出來的籃球卻很用力地打到了長頸鹿的頭。她的第一句話，總讓我覺得她很有勇氣。在籃球教練的面前，她很大剌剌地問候了我家的爸爸媽媽：「他叉的！你一定是故意的！」</br>
    「呵呵……如果我是故意的，我一定直接拿球K你?！刮倚睦镞@么想著時，身旁很多人都竟然幫我說，我是閉著眼睛投的……</br>
    如果真的必需要有一樣?xùn)|西錯，那錯的絕對還輪不到我。要怪就怪你自己長得連球都看你不順眼好了，啊不然就是應(yīng)該是這么說……</br>
    「你不是籃球校隊嗎？這種門外漢投的球該接得到吧？」我也很不爽地說著，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在竊笑了。</br>
    「叉的……」長頸鹿是不是只會這種語言？我懷疑著。</br>
    「別再說傷風化的話了，很多人看著的?！刮倚χ戳丝粗車娜?，他們也不曉得究竟是看哪一方熱鬧的，但就是都帶著面具笑著，然后指指點點的。很不舒服的感覺……</br>
    「看來我不用讓你球了?！顾а狼旋X地說。</br>
    「我沒說過要你讓。」</br>
    「哼！」</br>
    長頸鹿看現(xiàn)場的氣氛對她是不利的，抓緊了球，就帶著球從我身邊迅速地閃過……我站著沒阻擾。因為超級人類只說我進球就讓我進校隊，可沒說如果我不進球或輸了會怎樣嘛！但，就在她的第一粒球進了以后，我可愛的，敬愛的老師說話了。她說：「如果她進了五球，那你就算輸了。輸?shù)脑挘偷谜驹诖蠖Y堂的臺上，每一天的早上都要帶著全校學生做做晨運……」</br>
    那不就等于說──我會成為全校的焦點一個星期！？</br>
    這樣的話馬上讓我清醒了一些?？墒?，有些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就像我每一次都能攔到球，卻永遠無法投進球那樣。</br>
    這是我第Ｎ次搶到球了……</br>
    拿著手上的球，我站在三分線上。閉上了眼睛，反正張著眼睛都不會進球……倒不如試試我的運氣。</br>
    「拜託進一下啦──今天很熱咧──」白癡的我對著球小聲地求著。</br>
    「用右手跟膝蓋的力，左手輔助……」</br>
    「誰在跟我說話??？不會是球吧？」當場嚇了一跳，好在球還留在手上，給她進球還得了。隱約知道身后走來了一個人，很熟悉的腳步跟體溫，所以，我沒有閃避。</br>
    那個人，似乎很久以前我遇過，似乎──</br>
    「弟弟都已經(jīng)是校隊了，怎么你還投不進一顆球？」他這么說。</br>
    輕輕地從我背后輔助我的雙手……他很小聲很小聲地重覆了剛才的話，可是這句話似乎很久以前我就聽過了：「要用右手跟膝蓋的力，左手只是輔助……」</br>
    「預(yù)備──起跳──射球！」</br>
    地面上，兩個人影的動作加上球的弧線，籃框一勁兒的震動，球場傳來了大大的歡呼聲……</br>
    「進……進了?！刮覐堉?，驚訝著。我本來是很想好好地感激身后這個人，可是一轉(zhuǎn)過身，我什么都不想說了。</br>
    因為這個人是林衡賜……</br>
    看著他得意的模樣，我不曉得為什么，我給了他一句「多管閑事！」他愣著，什么都沒說，表情也僵住了。但是，我看得出他居然沒有生氣。當所有人圍上來的時候，我走開了……</br>
    走到好陰涼的老樹下，坐著，就坐著……我想睡，但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眼前的畫面就是一直在我身邊出現(xiàn)的人，他們看著我時的眼神，全部人的臉上都是咧著嘴在笑，那笑聲盤旋著……那些人，不管是認識的，常諷刺我的，還是完全的陌生人……都是這樣的。</br>
    而，這畫面跟音效一直一直沒停地播放。</br>
    我想停的，很想停的……因為我一直以為我不在乎的，我不記得的。但，如果不記得，那些畫面哪里來的？我有點喘不過氣，那些畫面令人感到胸口一陣噁心……久久都散不去。</br>
    「小寧，你怎么了？」</br>
    「姊？」不對……不可能啊，沒理由她走到我身邊我都不知道的。張大了眼睛，我看著她，清楚地看著……是姊沒錯?？粗焓拱愕某岚虺霈F(xiàn)，心底放出一股熱量，一直從胸口衍生到眼眶……然后，我只能呆呆地看著姊的唇在動，卻聽不清她在說什么……</br>
    「姊，我很沒用，對吧？」</br>
    「不要再理會我了，好嗎？」</br>
    「就這樣，對我冷冷淡淡，像別人對我那樣──像冷冷的風經(jīng)過就好……我就不會發(fā)現(xiàn)別人對我那異樣的眼光。你說是嗎？」</br>
    「我到底哪里奇怪了？到底哪里又錯了？我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br>
    我的心一直在說話，什么時候它才會靜下來？我想聽姊要對我說的……她一直在說話的，可我為什么只聽見自己的聲音？</br>
    答。答答……</br>
    水滴下來的聲音，讓心安靜了。</br>
    抬起頭，我看著很少會哭的姊姊流淚了，?。?？我弄哭她了？慘了，她一哭就像洪水崩解，我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把堤壩建好的。匆忙地摸摸口袋，記得早上帶了紙巾的。我才拿出紙巾，她自己搶了來擦眼淚，看著洪水自己退卻，心里松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畫面也沒有再出現(xiàn)了。</br>
    最終，洪水的平息代表著平時的姊姊又回來了……所以我的頭被敲了，接著會被拖啊拖的被她拉回課室。</br>
    在離開老樹下以前，心里的聲音憋不住了問：「姊，為什么？」</br>
    「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樣對待我？童話故事里也有欺負妹妹的姊姊，你為什么就不像她們那樣……」我抓緊的裙角，跟我的眉頭一樣皺成一團。當時的姊姊好像裝沒聽見般往前走了三步。在這三步的距離下，我聽著她溫柔到極限的聲音告訴我──答案。</br>
    「小寧，我不能不管你，管你我也不會覺得累。就算每個人都認為我是完美的，認為完美的東西是不應(yīng)該跟完美以外的東西放在一起；認為我也需要唾棄你……放棄你……可是，我沒辦法冷漠對你……我不能不理你?！?lt;/br>
    「因為──花是不能沒有葉子的。」又一次，我聽見她令人心疼的苦笑，笑聲中，她這么說著。</br>
    「沒有葉子的花，根本不能夠稱得上是完美。」</br>
    「那時的花已經(jīng)不是一棵完整的植物了。」</br>
    「沒有你，我的人生并不完整。」</br>
    站在眼前的姊姊，那背影總是孤單得令人害怕。當她說著這些話，我沒有辦法答腔，因為我傻住了。對于所有的話，我都……無法給予回應(yīng)。終于明白為什么姊走在我的前頭的時候，總是讓我感到一種孤單的感覺。從前以為這感覺是自己身上的，原來……這強烈的孤寂感是從姊身上散發(fā)出來的。</br>
    在多久的以前，就存在了……</br>
    而每一次，姊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著……</br>
    【沒有你，家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是一個家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