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顯然不信：“那你怎么解釋豪車接你上班這事兒啊？咋倆都這么熟了，你還瞞著我，不夠意思啊？”
陳濤要解釋，但話到嘴邊忽然轉變了心思，只說：“少看點兒肥皂劇吧。”
同桌切了一聲，心里卻更加確定陳濤身份不簡單。
公司里明爭暗斗，任人唯親，陳濤初來這邊沒有任何人脈，是干倉庫的老前輩都說沒什么晉升機會，就是干著，看不到什么希望，只是這些人看他坐了一回豪車，態度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陳濤道希望他們一直這么誤會下去，倒也不指望能憑著這點誤會平步青云，只是能得到一點公平待遇，不被這些領導關系戶丟活兒甩鍋就好。
送完了陳濤，傅行川卻沒有立馬送言朝去車站的打算：“你這樣子會感冒的，先去換身衣服吧。”
“算了，車要趕不及的。”
“來得及，我外祖家在這附近，我帶你過去收拾一下再走。”他前日來看外婆，住了兩天，今天正要回去，沒想到會在車站碰到言朝。
“那怎么好。”
“沒事，她老人家愛熱鬧，何況天這么冷，你這樣很容易生病。”
言朝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去一個不熟的人家里換衣服，但無法否認傅行川說的有道理，他身上實在難受，剛才淋雨時候就冷的不行，車里熱風開了許久也沒緩過勁兒來，手腳現在還拔涼的。
“那麻煩你陪我回去一趟吧，我住的地方不遠。”言朝想了想，如是說。
“你住附近？”
“嗯。”
“也好，那就去你家。”
到了言朝住的老小區，他從車上跳下來就要往樓里跑，開門時一回頭，看見傅行川撐著傘也走了過來。
言朝意識到他要跟自己上樓，扶著門等他進了樓里：“我住六樓，這邊沒裝電梯。”
他住的地方環境差，又狹小，連個像樣坐的地方都沒有，所以也沒想邀請傅行川和他的司機上去，但既然對方過來了，也沒有攔著客人不讓進屋的道理。
“嗯。”傅行川似乎并不介意，當先邁步往樓上走去。
昏暗的樓道里散發著難聞的潮氣，傅行川忍著心里的不適走到了六樓，等著言朝開門。
言朝推開門，僵了一下，下一秒又飛快把沒門關上了。
“那什么，我們等一下，等一下再進。”他面上掛著尷尬。
傅行川沒說話，眉間的褶皺卻明顯。
言朝便知道他是看見了剛剛開門時候的那一幕。
——在言朝將門打開時，一個女人正從走廊的洗手間里出來，她渾身□□，僅用一條毛巾遮了身體重點部位，顯然剛洗了澡出來。
言朝面色復雜，剛才那一幕本就尷尬，要說這個話題就更尷尬，所以他什么也沒說。
兩人在門口站了大概有一分鐘，言朝抬手敲了敲門，這才重新用鑰匙將門打開了。
走廊里已經沒人了，言朝帶著傅行川進去，挺在一扇門前用鑰匙開了房門，推門進去，狹窄的房間里放了一張床一個床頭柜，再連放下一臺書桌都地方都沒有。
“房間很小，你坐床上吧。”
床上鋪著起球的深玫瑰色的舊床單，充滿了鄉土氣，傅行川猶豫著是否要坐上去，言朝已經走到床頭柜拿起一個小燒水壺走了出去。
幾分鐘，他端著一個印有某某有限公司的玻璃杯走回來：“喝點水嗎？”
“謝謝，不用了。”
言朝也沒強求，他向來不會強求人的，就把杯子放到那個床頭柜上：“傅先生，你在這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很快就好的。”
“不急，你慢慢來，用熱水洗洗吧，驅驅寒。”
“好。”言朝找了衣服去走廊的洗手間了，傅行川站在狹窄的房間里，心情十分復雜。
這屋子小的一眼就能看清全貌，也沒什么好打量的，剛剛言朝開大門時，傅行川還以為看到的人是言朝的女朋友，但看他用鑰匙開房門就知道自己想岔了，這應該是一套合租房，那女人和言朝也許根本沒有什么關系。
他也猜測過言朝沒什么錢，卻對那種貧困的狀態沒什么概念，今日一見，可以說是大受震撼。
這樣老舊而狹小的屋子，一米二的鐵架小床，窗戶竟然只是巴掌寬的一條縫，采光都成問題。
傅行川在里面站了一會兒，就覺得逼仄的難受，他想到言朝每天在這樣的小房間里生活，周末在這里打游戲一整日，關鍵是椅子也沒有一個，坐哪兒呢？
傅行川呆了一會兒，有些憋悶，想出去透透氣，卻聽見外面有人走動的聲音，接水放杯子的聲音，想是言朝的室友，便又放棄了開門。
不想他不出去，卻有人來敲門。
一連敲了兩三聲，一個甜膩的嗓音透過不怎么隔音的門板傳進來：“帥哥，你在嗎？”
傅行川走過去把門開了，門口站了個女人，穿著冬季長款的絨質睡袍，睡袍衣領敞開著，露出里面深V的內衫，豐滿的胸脯。
“有什么事嗎？”傅行川沒什么表情的說。
女人從看見傅行川的怔愣中回過神來，眼里迅速爬上不自知的火熱：“你，你是他的朋友嗎？”
“嗯。”
“那個，帥哥，我的窗戶漏水，床上打濕了，你能幫我挪一下嗎？太沉了我挪不動。”
“我看看。”傅行川示意女人往后退，順帶提醒，“衣服穿好。”
“什么？”
“合租房，你小姐穿成這樣不太合適。”傅行川說著走出房間，順帶帶上了房門，又補充，“還有，平時進出也請注意一些，剛剛的情況，很不雅觀，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
淡淡的眼神落下來，女人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全被看透了，就像被扒光了丟在大街上，一張算不得多漂亮的臉迅速脹了個通紅。
“哪間房？”傅行川問。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傅行川看著她落荒而逃一般鉆回了自己的房間里，沒有表情的一張臉上，流露出厭惡和不悅。
這住的是什么地方？
心里對言朝的這間出租屋越發不滿意起來。
“怎么站在這？”
“洗好了？”傅行川看向洗完澡出來的言朝，他身上穿著灰色起球的秋衣秋褲，因為人瘦，緊身的版型也穿出空蕩的感覺。
“沖沖濕氣就行。”
他說著開了門進屋，把裝著濕衣服的水桶放在角落，隨便擦了頭發，套上毛衣外衣，又再次打開了地上那個紙箱子。
那紙箱子就是他平時放衣服的地方，言朝拿出要穿的冬衣后，傅行川看見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兩三件薄薄的夏裝了。
言朝順手把床頭柜給傅行川燒的水端了起來，天氣冷，剛燒沒多久的水已經溫了，他幾口喝下去，說：“我好了，我們走吧。”
傅行川看他滴水的頭發：“頭發吹一下吧。”
“不用。”
“會頭疼的。”
“沒關系，我從不用那玩意兒，再說家里也沒有。”
傅行川：“……”
兩人從屋里出來，要關門，言朝想起什么，回屋找出一包紙巾，想帶下去擦擦剛剛被他和陳濤坐濕了的座椅，等到車里才發現座椅干干凈凈的，已經被傅行川的司機收拾過了。
馮征轉身遞過來一個小塑料袋，傅行川接過來，看了說明書，和言朝說：“我看看你嘴里的傷。”
“沒事兒了，都不流血了。”言朝覺得要給他看嘴里挺奇怪的，拒絕道。
“我看看。”傅行川卻堅持。
人家畢竟是為了自己好，又幫了他這么多，一再拒絕會顯得不識好歹，言朝便呲了牙，扯了唇給他看。
傅行穿看見他上唇內壁一大個傷口，泛著白，還腫著，看著就疼，覺得這點藥不太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這點傷去什么醫院，我們走吧。”言朝都要急了
“好吧。”傅行川無奈，“我給你噴點藥。”
“我自己來吧。”
“你看不見。”
“……”言朝，“那麻煩你了。”
清涼的噴劑被輕輕噴到傷口上時，宛如久旱逢甘霖，口中火辣辣的刺痛感覺瞬間疏解了許多。
“謝謝啊！”
“等一下，沒好。”
“嗯？”言朝停下縮到一半的脖子。
傅行川又拿出一支藥膏，用棉簽蘸了，抹到言朝的嘴角。
分明是一雙有力的大手，落下去的動作確宛如羽毛一樣輕柔。
言朝腦海里不禁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晚上，在酒店里這個男人給自己處理傷口時候的情形。
也不知怎么，心跳忽的亂了節奏。
“好了……言朝？”
言朝猛然回過神來。
“你走神了，想什么呢？”
言朝眨了眨眼：“傅先生，為，為什么這么幫我？”
傅行川一愣，繼而淺淺笑了：“因為和你投緣，我不是說了，想和你交個朋友，可惜你不愿意。”
言朝被說的不好意思，尷尬的撓頭，也不知接什么話合適。
說實話他一時沒把傅行川對自己的好意當回事，因為覺得彼此云泥之別，覺得那樣的人怎么會真的愿意和自己扯上關系，可現在想來，他只一次就記得了自己的名字，他給自己處理傷處，請自己吃飯，在寒夜里帶自己去他休息的地方，今天又冒雨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