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得人身心哆嗦的政治風(fēng)暴,并不會殃及到山順村。
得了父母的消息,暫時將提著的心放進(jìn)肚子里的陳弄墨,很快就適應(yīng)了山村里頭的避世生活。
每日不是上課,就是跟在秋華媽媽身邊幫忙做家務(wù),或者學(xué)著織布做衣服,日子很是充實(shí)。
這日學(xué)完上午的課程,已然被全家人譽(yù)為小天才的陳弄墨進(jìn)去廚房,與五哥陳義一起,幫助秋華媽媽準(zhǔn)備午飯。
“以你學(xué)習(xí)的速度,跟上初中進(jìn)度是早晚的事,別將自個兒逼的太緊,下午跟哥哥們出去轉(zhuǎn)悠轉(zhuǎn)悠。”曹秋華動作麻利的切著土豆絲,瞧了眼進(jìn)來的孩子們操心道。
村里的孩子都喜歡往外跑,就是女孩子閑暇下來也會與相熟的小姐妹聚在一起嬉笑,她家閨女倒好,來了好幾天了,愣是沒出過門。
聞言,熟門熟路坐到灶膛內(nèi)準(zhǔn)備燒火的陳弄墨問:“村里有什么好轉(zhuǎn)悠的地方嗎?”
其實(shí)相較于玩耍,眼下的她更期待后天去縣城的機(jī)會。
陳弄墨已經(jīng)根據(jù)自己目前的認(rèn)字水平,囫圇寫好了感謝信。
之所以遲遲沒寄出去,一是最近沒有郵遞員進(jìn)村,再一個則是她想要尋摸兩份禮物,一起寄給大哥與幫了大忙的那位邵錚同志。
“挺多的,咱們跟隔壁村中間有個吊橋,我經(jīng)常瞧見城里頭的知青過去玩,或者去村口那條路上滑雪怎么樣?四大爺家養(yǎng)了兩只大狗,人坐在雪橇上叫它們拉著跑,可快了...還有你上次不是想要看套兔子嗎?等二哥回來,就帶你去?!标惲x是兄弟幾個中年齡最小的,但留在家里的四個男娃里,除了二哥曹留外,就屬他性子最穩(wěn)當(dāng)。
其實(shí)只要在后山外圍,基本不會遇到什么危險(xiǎn),最大的動物也不過是傻兮兮的狍子。
但帶著身嬌體弱的妹妹,到底怕個萬一,陳義便想著等二哥回來親自帶著人才好。
至于老三陳懷跟老四陳君,具是跳脫的性子,別說帶著妹妹了,就這會兒又不知道鉆到哪里去瘋跑了。
陳弄墨從前一門心思忙著賺錢,少有玩鬧的機(jī)會,聽了五哥一連串的介紹,還是在這漫天雪白的世界,本來不怎么感興趣的心底也不禁生出期待:“宗爸爸跟二哥他們進(jìn)山已經(jīng)三天了吧?什么時候能回來?”
陳義:“應(yīng)該快了,后天得去一趟縣城采買,說不定今天就能到家了?!?br />
說曹操,曹操到!
這廂話音剛落下,外頭就隱約傳來了喧鬧吵雜的聲音。
曹秋華面上一喜,菜刀都忘記放下,拎在手里快步走了出去。
陳義也放下活計(jì),拽了抹布隨意擦了手上的水漬,俊秀還留有稚氣的面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六妹,走!出去瞧瞧,爸他們回來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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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陳宗是這十里八村最厲害的獵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不,等陳弄墨跟在秋華媽媽的身后匆忙出了屋子,就看到二十幾個高大的男人,滿面喜氣,或抬、或背著豐收的碩果往這邊大步而來。
“先穿了衣服再出去?!甭浜笠徊降年惲x一手拿著一件厚襖子,分別遞給母親與妹妹,盯著兩人穿戴好后,又將夾在腋下的帽子圍巾等物給了她們,才轉(zhuǎn)身去拿自己的衣服,順便把從母親手上接過來的菜刀送了回去。
曹秋華心里惦記丈夫,胡亂將圍巾掛在脖子上,帽子干脆只拎在手里,就大步迎了出去。
見狀,陳弄墨也隨便糊弄兩下,邁開腿,踩著原木色木板搭建的臺階,快步跟了上去。
其實(shí)根本不用迎出來,每次集體打獵,都會將獵物先運(yùn)送到家里,然后等著老書記他們幾個村干部過來分。
但打獵是有危險(xiǎn)的,尤其在這樣刺骨寒冷的冬季,家里人不可能不擔(dān)心。
“把帽子戴好,別凍著了。”見到妻子小跑過來,陳宗帶著疲憊的面容上露出一個笑。
曹秋華這才想起手里的帽子,隨意往腦袋上一罩,視線緊緊在丈夫跟老二身上打轉(zhuǎn),沒瞧出什么不妥,才放了心:“都沒受傷吧?”
曹留笑得憨厚:“沒有,這次運(yùn)氣不錯,就大根叔扭了腳,別人都好好的?!?br />
說著,他又從后背卸下一個臨時用枯藤編制的簡易小簍子遞給嬌小的妹妹:“聿聿,拎著?!?br />
陳弄墨接過,待看清楚里頭的兩只灰色小兔子時,下意識問:“做來吃會不會太小了?”
你是如何頂著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面,說出這種話的?
本來特地尋了兩只活兔子給妹妹養(yǎng)著玩兒的曹留呆愣過后,哈哈笑出聲:“養(yǎng)大些就夠吃了。”
陳弄墨恍然,原來是給她尋的寵物。
從來沒養(yǎng)過寵物的姑娘不好意思的將懷里的藤籠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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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山順村的村民們能過一個肥年。
當(dāng)天分了肉,家家戶戶不止傳出了歡笑聲,還有濃郁的肉香。
就連村委比較低調(diào)的知青們,也拿出了口琴與手風(fēng)琴彈奏起悠揚(yáng)的樂章。
不得不承認(rèn),在這樣一個缺衣少食、物資匱乏的年代,依山傍水的農(nóng)村真的比城里人過得還自在。
當(dāng)然,前提得有一批拎的清的村干部。
山順村還沒通電,為了節(jié)省煤油,家家戶戶晚飯吃的都比較早。
才五點(diǎn)鐘,外頭尚亮堂,陳弄墨便在家人們你一塊肉我一勺湯的投喂下,吃了個肚飽圓兒。
她有理由相信,再這般吃下去,可能橫向與豎向會一起發(fā)展。
就在她腦補(bǔ)長胖后的自己,能不能在唐朝當(dāng)個美人時,屋外頭響起了一道嘹亮的大嗓門:“秋華在家吶?”
曹秋華面上訝異一閃而過,忙忙起身往外走:“在,是秀梅?”
陳弄墨并不好奇這個秀梅是誰,但快要天黑了,這個時候登門會有什么事?
思及此,她轉(zhuǎn)頭欲要問二哥。
不想這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剛才還坐在旁邊的幾個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全部消失不見了。
看著桌上的幾個空杯子,陳弄墨茫然的眨了眨眼,又看向喝茶消食的宗爸爸。
陳宗眼底爬上笑容,抬手收了幾個杯子的同時指了指右邊。
陳弄墨順著瞧過去,果然見到活潑的三哥正在廚房那里沖著自己大力招手。
雖然依舊不清楚是什么個情況,但見哥哥們這般反應(yīng),她便順應(yīng)本能抬腳就往廚房沖。
離開時,余光淺淺瞄到秋華媽媽領(lǐng)著一個身形圓潤的嬸子走了進(jìn)來。
“什么情況?”哥哥們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往外瞧,陳弄墨也被影響的生出了幾分玩心,好奇的跟著探出腦袋,嘀咕這位嬸子是何方神圣。
曹留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按在妹妹的小腦袋上,將她往里扒拉,壓著嗓子回:“秀梅嬸子是這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媒人?!?br />
陳弄墨與小山似的哥哥們擠在一起,顯得格外嬌小,她仰頭,一臉恍然的看向二哥,小小聲問:“是來給你介紹對象的?”
陳懷插嘴:“也有可能是大哥或者我?!?br />
“三哥不是才17嗎?”陳弄墨驚訝,這么早就相親了?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曹留倒是很平靜:“翻年老三也滿18歲了,先相看,接觸個一年半載再結(jié)婚,很正常?!?br />
瞧瞧這話說的多理智:“所以...你們是因?yàn)椴缓靡馑疾哦闫饋淼???br />
看出小丫頭眼底的幸災(zāi)樂禍,曹留抬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是因?yàn)椴幌胝覍ο蟛哦闫饋淼?,秀梅嫂子太過熱心,別說是我,若是瞧見你跟老四還有老五,也會拉著刨根究底,好過上兩年給你們介紹對象?!?br />
陳弄墨震驚的瞪大眼...恐怖至極!
這時老四陳君湊近妹妹耳邊泄密:“二哥躲是因?yàn)樗孟裼邢矚g的人了?!?br />
...哦豁!